刀光劍影,血肉橫飛,猶如原始野獸般的激烈撕殺拼鬥,藍海與修羅武神之間這場將要決定東瀛扶桑未來的新舊王者之戰,赫然已經進入白熱化階段。修羅武神半邊臉被酷烈熾熱的“烈火劍”劍氣嚴重燒傷,甚至暴露出了森森白骨。乍看之下,便擁有着一份絕對足以懾人心魄的猙獰恐怖。可是僅僅這種程度的傷勢,還不足以影響他發揮出自己二十重天的絕強力量。論形勢雖然是藍海略佔上風,但要說已經奠定勝負,則未免仍嫌爲時過早。
手腕一沉,金屬鏈帶發出“嗆啷啷~”清脆響聲,將“阿修羅”收回手中當胸橫擺。修羅武神彷彿完全感覺不到那傷勢帶來的鑽心劇痛,狂笑道:“果然厲害。藍海武神,你就是我生平所遇過最強的高手。難怪連鬼牙那變態老頭子,還有神風那殺人狂也敗在你手下。要令東瀛扶桑改朝換代?不錯,你就確實有這個資格啊!可是有資格也沒有用,不論你有多強,到最後下場也和其他人沒有分別,只能死在我刀下!”
“二十重天的三擊,就是你極限中的最極限了吧?”藍海雙手緊握“刀”柄,凝聲道:“可是單憑這份力量,要殺我還不足夠。來,無謂再繼續浪費時間了。將你當日創造‘一刀斷頭三千斬’無敵傳說的那一招使出來,讓我們爽爽快快地分出個你死我活吧。”
“很好,那麼就如你所願。”修羅武神揮刀徐徐舞動,右臂之上有無數條青筋暴凸,顯然正一點一滴地將自身力量灌注於神兵之上。紋在他背上皮膚處,原本以“慈悲相”示人的“阿修羅戰神圖”驟然如着了火般扭曲起來,其面容隨之遽然激變,換上了獠牙青面的“忿怒相”。修羅武神沉聲咆哮道:“十年之前,我殫智竭慮,集畢生修爲精華,創出一着自信曠古爍今的極限殺招,一刀斷頭三千斬,創造出無敵傳說。可是這記刀招殺意實在太深太重,大違佛法真意。所以我曾經答應過菩薩,要將它封印起來永不再用。可是今天,因爲你,我不得不破戒了。藍海武神,就來接我的‘風林火山’吧!”
話音甫落,熊熊烈火陡然“蓬~”地轟鳴爆響,形成一道沖天焰柱,將方圓百米範圍之內的空氣也烤灼得扭曲變形。修羅武神連人帶刀屹立於火海之中,兇威凜冽,猶如地獄魔神再世!可是與此同時,藍海的氣勢和力量也同樣一再提升。十九重天的黃金磁場能量線燦爛猶如初升旭日,佔據了戰場的半壁江山,教那修羅魔火那管燃燒得再激烈,同樣也無法逾越雷池半步。那光芒絲毫沒有溫暖之意,反而充斥了無窮無盡的兇戾暴虐之氣。那頭紋在藍海胸膛之上的赤紅兇獸隨之也彷彿“活”了過來,它在金光中隱隱凝聚成形,暴躁地嘶聲咆哮,煞意之濃重,甚至足以吞天噬地,席捲河山。
“兇獸狂刀”!以最純粹和直接之煞意推動,除去斬殺敵人的意念之外,便再別無所有。它是屬於藍海真我本性的一刀,同時更是可以幫助他將本身力量發揮至最極限境界的必殺一刀。那雙藍色眼眸驟然間瞳孔擴散,變得只剩餘大片空白。狂聲怒吼着用力一踏地面,藍海藉助那反作用力如炮彈般縱身衝出。電光石火之際,人、刀、獸三者盡皆合而爲一,對準了修羅武神狂飆突進。
“好厲害的一刀啊!可是若要敗我,卻仍未必辦得到。”修羅武神橫臂揮動“阿修羅”,放聲狂笑道:“藍海武神,歡迎你進入我的——風•林•火•山!”說時遲那時快,修羅武神一變二、二變四、四變十六,十六再變二百五十六!幢幢幻影以幾何級數量不斷增加。只在彈指瞬間,上下左右四面八方,幻化出了成千上萬個修羅武神與成千上萬柄“阿修羅”,同時從所有方位一齊對藍海發動了圍剿。其疾如風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動如山難知如陰動如雷霆!這纔是真真正正的“一刀斷頭三千斬”——風林火山!
還未得到真正大成的“兇獸狂刀”,在這着曠世奇招之前,竟被打得氣焰全失。凶煞獸形不甘心地咆哮着分崩離析,潰散當場。藍海真身暴露,只能揮刀死守。可是沒有用,“風林火山”刀勢遮天蔽日,有如水銀泄地無孔不入。一秒之間,藍海已經身遭千刀萬剮,渾身上下傷痕累累。他抽身要退,卻同樣也沒有用。置身“風林火山”之中,不管藍海怎樣拼命掙扎,也是泥足深陷,完全無法自拔。甚至乎,他連上下左右的方向感也完全迷失,只有一波比一波更加激烈的劇痛不停涌現,彷彿已經墮落無間地獄,要永受刀山火海之酷刑,萬劫不得翻身。
生平第一次!這是藍海生平第一次距離死亡如此接近。甚至連當日在鬼牙火山上面對着刀求敗也爲層出現過的挫敗感,不知不覺之間已經在他腦海之中浮現了。會死嗎?我就到此爲止了嗎?大業未成、心願未償、甚至連自己的真正身世都還沒能搞得清楚,就要這樣死在白泉山下,和其他那些失敗者一樣,無知無覺地長眠黃土之中,然後被人在自己墳頭種上一棵樹苗,就這樣完結了一生?不!絕對不會!無論如何也不甘心,我藍海拒絕這樣的結局啊!
嘶聲狂吼轟然爆發,震動上下十方!凜冽寒流呼嘯烈轉,只在一眨眼間,整片樹林的所有樹木統統徹底枯萎,億億萬萬點綠色熒火匯聚成長江大河,奔騰咆哮着衝入“風林火山”之中。哪怕是再強再霸道的死亡之刀,同樣也不能阻擋這道由無數生命精華所組成的浩瀚洪流。轉瞬工夫,藍海身上所有刀傷徹底痊癒,恢復到最顛峰狀態。綠色熒火卻只消耗了不足三分之一。
“冥王回春訣”,又一次在關鍵時刻大派用場,將不利局勢重新扳平。從來未曾見識過這奇異力量,就連修羅武神也不由得吃了一驚。可是這絲驚訝只是轉瞬即逝,他冷酷狂笑道:“藍海武神,你又一次給我驚喜了。可是仍然沒有用啊。‘風林火山’若不殺敵絕不罷休,你即使恢復了狀態,可是結果還是沒有分別。越掙扎就只會將痛苦更加延長,還是讓我將你平靜地送上黃……”
“無我啊無我,停止,立刻停止吧!”關鍵時刻,“觀世音菩薩”的聲音,突然再度於修羅武神腦內響起。帶着一份悲哀憐憫的感覺,那聲音嘆息道:“你若殺了他,這一輩子就永遠也是瘋瘋癲癲,再也不能自拔了。難道你想就這樣,完全失去了自我地度過剩餘的下半生麼?”
“觀世音菩薩?他媽/的給我滾開,本武神現在不需要你,別來阻手阻腳!”修羅武神五官扭曲,身心都被如鮮血般殷紅的無盡烈火所縈繞,斷聲咆哮道:“什麼失去自我?簡直就是放屁!老子要殺殺殺殺殺殺殺!殺盡世界上一切還會呼吸的東西,讓鮮血匯聚成海,讓人頭堆成高山,上天下地,神魔仙聖,統統都要殺!再敢來擾亂我心神,連你這菩薩我也照殺不誤啊!”
一彈指就爲六十剎那,“觀世音菩薩”的聲音,只擾亂了修羅武神短短的一剎那。然而有了這一剎那的空隙,就已經足夠了!說時遲那時快,藍海強行將所有熒綠光點全部吸納入體,“哧~”的裂帛聲中,他身上衣衫全部被不正常地膨脹的肌肉由內而外地撐裂成碎片,左側胸膛更加高高鼓起,以肉眼就能看得見那心臟激烈跳動的模樣。一頭藍色長髮猶如刺蝟般沖天怒聳,藍海咆哮着掄“刀”一揮。鮮紅“烈火劍”、深紫“狂雷劍”、純白“封神劍”、青藍“森羅劍”、閃光“流星劍”、幽黑“暗影劍”、透明“真空劍”、暗赤“血刃劍”、還有最後的黃金“穿心劍”,〖聖劍〗九劍齊出,繞身烈轉不休。藍海揮“刀”再劈,嘶聲發狠吼道:“修羅武神,接我最後一招吧。‘無極輪迴勢’六倍極限,無限聖劍!”
拼盡了!藍海真真正正是孤注一擲地拼盡了!十九重天乘六倍極限推動的“無限聖劍”,電光石火之間同樣分化爲億億萬萬,同時往東南西北前後左右上下十方無差別激烈暴射,刀光劍影密密麻麻,好似漫天飛蝗,遮天蔽日地瘋狂互撼火拼。旁觀的狂風被迫同樣催動起十八重天力量和銀月不滅身來自護,腳下情不自禁越退越遠,旋踵間已經遠離戰場千米以上。面對這驚天動地一戰,哪怕是月球當代的最強者,霎時間內心之中赫然同樣產生了自愧不如,甘拜下風的感覺。
這自愧不如的感覺同樣也只是一剎那。因爲狂風知道,自己的力量還遠遠未到達盡頭,仍有極大上升空間。只要能夠將〖銀月五絕〗之中最強的“北斗七星拳”和“滅世無盡刀”同樣修煉到登峰造極境界,狂風絕對相信自己,就決不會在當世任何人之下。
收拾心情,狂風全神貫注地聚足目力細看戰況,只見修羅武神的幻影與“聖劍”的有形劍氣雙方也不斷同歸於盡,數量越來越少。終於,所有幻影劍氣全部相互對衝抵消得無影蹤,而兩大武神也同樣把力量壓榨到極限。奮盡餘勇,雙方如狂揮刀,作出了最後的終極一斬。“轟~”的爆炸轟鳴聲震動百里,整座白泉山也似不堪承受而搖搖欲墜。數以噸計的泥土被衝擊得沖天而起,將天邊最後一絲殘陽餘輝也直接抹消過去。土石如雨,隨即漫空傾泄,令戰場核心處的兩位武神身影全被掩蓋,根本看不出誰勝誰負。
良久良久,夕陽已經完全沉至地平線下。清冷明月悄悄爬上夜幕,將皎潔銀光遍灑大地。由兩大神兵相互交擊所產生的鳴響,終於徐徐消散在空氣之中。而那數以噸計的土石泥沙,也完全回落地面,再不能阻擋任何人的視線。狂風心焦如焚,縱身衝上前察看究竟。堪堪接近戰場核心,驟然他雙眸收縮,止步不前。眼前所見,身形已經恢復正常的藍海屈膝跪倒在地,單手將“刀”插/入地面泥土,正大口大口地喘息。而伊達無我則手握“阿修羅”屹立如山,居高臨下地俯視着藍海。難道說,這一戰的勝利者,始終也是他?
“叮噹~”清脆聲響。“阿修羅”連同那金屬鏈帶同時脫手落地。伊達無我身體晃了兩晃,幾處足以致命的刀口同時浮現,鮮血瘋狂噴涌,凝成了漫天血霧。他再也立足不住,雙腳一軟,不由自主地向前就倒。藍海撒手放開“刀”,勉強站起來將他扶住。伊達無我喘息着勉強擠出一絲微笑,道:“恭、恭喜你。剛纔那一招,實在……非常精彩。我自信無敵的……‘風林火山’,也終於被你破了。現在,你已經可以……如願以償,創造出……屬於你自己的……東瀛新時代了!”
“如果剛纔你不是走了一下神,究竟鹿死誰手,也還不一定。”藍海眉宇間滿是深深疑惑,問道:“剛纔……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爲什麼你會突然提起觀世音菩薩的?”
“我答應過……菩薩,要……放下屠刀,改過自……新的。但是,我卻……做不到。”伊達無我用力扶住藍海的肩膀,斷斷續續地道:“這就是……報應!剛纔你……那一劍,令我……看見了。是……所有死在白泉山下的人,藉助藍海……武神你的手,來向我報復了。所以,我……敗得心服……口服。不過,你……可不可以……最後……答應我……一件事?”
白泉山下的小樹林,每棵樹都代表着一名被伊達無我所斬殺的人。當時藍海只是下意識地施展“冥王回春訣”去吸取四周植物的生命精華來補充自己,卻沒有多考慮其他。現在回想起來,竟似乎當真就像伊達無我所說的一樣,是那些慘死於白泉山下的冤魂,要藉助藍海的手來向修羅武神復仇。想到這裡,藍海禁不住心下凜然。他徐徐嘆口氣,問道:“你還有什麼心願?只要我力所能及,都一定會替你辦到的。”
“是……我的妻子……素子。”伊達無我抓緊了藍海的手,竭盡餘力道:“她是……無辜的。十年前她……受了重傷,從此身患……殘疾。假如沒有人……照顧的話,那麼,她也……活不下去的。希望你……可以……代我……好好照顧我。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
“我答應了。”藍海用力點點頭,鄭重其事地道:“放心去吧,我會把最好的護理人員和最好的醫生都找來照顧你的妻子。只要有我在一天,她就用不着擔心沒有人照料。”
伊達無我嘴角邊流露出一絲安心的笑容,喃喃道:“多謝你,多謝你,多……謝……你……”說話聲音越來越小,終於再也不可聽聞。他軟軟伏在藍海肩膀上,閉起眼眸,永遠停止了呼吸。藍海將他的屍體輕輕放下,忽然感慨地笑了笑,回頭向狂風問道:“義兄,按你說……我現在是不是也應該替修羅武神挖個墳,然後再種上棵樹呢?”
“挖個墳是應該的,種樹就用不着了。”狂風是個沒什麼幽默感的人。他頓了頓,嘆道:“好一招‘風林火山’。以前在月球,總以爲大地強者除去五大武神以外,其他的也就不外如是。直到今日才知道,以往的我實在是坐井觀天了。剛纔假如和修羅武神交手的人是我,那麼,恐怕現在就該輪到他爲我挖墳了。”
“義兄何必妄自菲薄。當年月帝嵐無極霸盡太陽系,堪稱天下無敵。義兄也是〖銀月派〗弟子,將來成就怎麼樣,誰能說得準呢。”藍海感慨地嘆了口氣,續道:“其實……如果不是這裡剛好有片樹林,說不準修羅武神要爲我挖墳呢。觀世音菩薩……觀世音菩薩……嘿嘿,想不到啊。”
藍海確實是想不到。在二十一世世紀,地球上有三大宗教。就是佛教、基督教、伊斯蘭教。以及其他一些什麼非洲伏都教、歐洲德魯伊教、印度教、日本神道教、中國道教等等雜七雜八不成氣候的小宗教。而經歷五千年漫長歲月之後,這些宗教基本上已經都消亡了,不要說它們的宗教經典和儀式沒有人再記得,甚至它們的名字,也同樣無人知曉。但,只有佛教卻是例外。
即使時至今日這個“武神時代”,佛教各宗的傳承和經典,都基本上還保持完整。信奉佛教的教徒不單在地球,甚至月球、平原星、火星等地方都大有人在。這就不能不說是個奇蹟了。而造成這個奇蹟的原因,大概就在白家皇族身上。要知道,當年“元祖四強”之一的“大白鯊”天道,就是出身於少林寺,而且更拜在主持方丈的門下。後來天道又先後收了第二代和第三代海虎武神白次男、白首男兄弟爲徒。愛屋及烏,後世的白家皇族後裔,都將佛教資料保存得相當齊全。即使歷經戰亂,也未曾散失。
除此以外,當年同樣出身少林的終極和尚。是〖終極派〗和〖無量派〗這兩派共同的創派祖師。爲了紀念這位師祖,後代傳人當中,也頗有不少削髮爲僧,歸依佛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