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了斷恩仇(上)

“那麼,我大哥……大哥他的死呢?段千山你敢說,也和你沒有關係嗎?”藍姬面色蒼白,雙眼卻一片通紅,如欲噴火。她渾身也止不住地微微顫抖,內心究竟有多麼激動,可謂一目瞭然。“兇獸天王”回過頭來,向她掃視了兩眼,悠然嘆息道:“天兒實在是位百世難得一遇的天才。更加難得的,是他雖然出身名門,卻偏偏領悟不了磁場力量,以至於在你們藍家當中,原來根本沒有任何地位可言。也就是說,那些名門子弟的腐敗習氣,他並沒有機會可以沾染得上。所以,本來老夫便想將自己衣鉢傳給他,讓他可以代替老夫來完成‘大掃除‘計劃的。唉~~可惜他的精神實在太脆弱了。發生那件事情之後,竟然等不到老夫回,便率先因爲承受不住打擊而自盡。哪怕事隔二十年,至今想起,老夫亦依舊覺得無比心痛啊。”

“貓哭老鼠假惺惺。段千山,到了這個地步,你居然還在賣弄你那些無聊手段,不覺得很可笑嗎?”剎亞冷冷地打斷了“兇獸天王”的感嘆。他頓了頓,沉聲道:“我父親是個重感情的人。雖然剎家和鯊家過去確實曾經有過矛盾,但既然已經成爲了師兄弟,他就是真心尊敬大師伯,將大師伯當成自己兄長一樣看待的。而對你,父親他更加無比尊敬重視,同樣將你當成了親生父親般對待。但是你呢?幾時又有真心將他們當成自己的徒弟了?如果有的話,那麼大師伯情況不對,難道你會察覺不出來嗎?爲什麼你不事先提醒一下?只要你稍微有過一些暗示,難道父親他還會那樣不識相,繼續去刺激大師伯?”

“兇獸天王”微微一笑,道:“即使老夫當年有失察之罪,可是剎亞,你父親剎嚴是被巨鯊親手所殺的。當年發生那幕慘劇時,你也在現場親眼目睹,沒有錯吧?而當時老夫卻根本不在國內。怎麼,你現在是想把所有罪責都推到老夫身上來,然後和灰鯊白鯊言歸於好,聯手對付我這把老骨頭嗎?”

剎亞沉聲冷道:“大師伯雖然性格有點問題,但他的力量之霸道強橫,足以稱得上是我們〖藍國〗千年難得一見的天才。再加上他的家世背景,當他成爲‘天王之王’以後,便能夠切實掌握大權,而不象你那樣,只是個有名無實的橡皮圖章。所以,只要大師伯在位一日,你那什麼‘大掃除計劃’,就永遠也別想能夠發動得起來。也正因爲如此,想必段千山你早就將大師伯看得非常不順眼,想要將他徹底剷除了吧?

父親將我們兄弟帶給大師伯看,確實是做了件糊塗事。雖然不是由你所策劃,但你卻正好順水推舟,實行一石二鳥的計劃,同時將已經不受你控制的大師伯,還有我父親他們兩人一起除掉。然後就讓三師叔上臺,自己則躲在幕後操縱一切。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我父親雖死,但大師伯卻沒有繼續瘋狂下去,反而恢復了清醒理智,當場自動退位以表示謝罪。即使段千山你想要對付大師伯,卻也沒有可以服衆的藉口了。而三師叔自盡而亡,更加完全打亂了你的計劃。於是迫不得已,你只好再度蟄伏,重新安排計劃。一方面將藍海表弟還有我們兩兄弟收爲學生,另一方面則秘密培養段霹靂和能量、赤獸作爲制衡的手段……啊!”

正說得好好的,突然之間,剎亞脫口失聲大叫,雙掌用力急拍,眉宇間全是一派恍然大悟的神情,大聲道:“我明白了!三師叔之所以自盡,根本不是因爲什麼精神脆弱承受不住打擊,而是因爲他發現了你段千山的陰謀。既不甘心做你的傀儡被你控制,又無力反抗,於是乾脆自我了斷,以死亡來擺脫你的控制!當然,三師叔智慧過人,並不甘心自己去世之後,自己的兒子也淪爲你的傀儡,於是用某種我們都不知道的秘密方法,給藍海表弟留下了某些線索,讓他可以利用這些線索而追查到當年的真相。但也正因爲藍海表弟發現了那些線索,所以年前他纔會突然‘失蹤’。而給藍海表弟下磁場天鎖,將他記憶封住之後再把他放逐出〖藍國〗去的那個人,就是你段千山,對不對!”

“啪~啪~啪~”幾下清脆的鼓掌聲接連響起。“兇獸天王”微笑道:“無尚智慧,果然是無尚智慧。只是這麼短短几分鐘的時間,就能夠想得到這麼多,也實在不容易了。只不過這番話究竟是真是假,彼此便都心照不宣了吧。其實海兒對我的計劃有威脅是不假,但對於你剎亞來講,又何嘗不是一個威脅了?二十五萬匹力量的磁場天鎖,除去巨鯊之外,可不是隻有老夫一個人能夠用得出來哦。”

“段千山,這些挑撥離間的手段,還是省省吧。事到如今,這裡難道還會有人上你的當嗎?”藍海開口冷然道:“對於那些陳年舊事,我便統統沒有興趣。此時此刻,唯一可以讓我感到有興趣的東西,就只有你這條死不足惜的老命!至於現在,該說的廢話都已經說夠了。接下來……”

藍海提起雙臂,兩個拳頭當胸對撞一記,登時爆發出鬱悶如沉雷震爆的轟鳴之音。藍海雙眼目光灼灼逼人,凝聲道:“我們不應該再動口,而應該直接動手了。剎亞表哥,你說對不對了?”

“完全同意。海兒你說得十分正確。我們實在已經說話說得太久了。假如這裡有觀衆的話,那麼很可能他們也會對我們的說話感到十分不耐煩了吧?”剎亞還來不及說話,“兇獸天王”已經率先搶過話頭。微笑道:“不過在動手之前,老夫卻還有一件禮物,是想要送給海兒你的。不必客氣,儘管收下吧。那就是……‘天王天下,驚世無悔’!”

乍聽之下,似乎頗有威勢。但事實上,這八個字便莫名其妙,根本沒有人可以聽得懂它究竟代表着什麼意思。剎那之間,在場衆多強者(甚至包括段霹靂在內),全部都只感覺一頭霧水,滿腔都是疑惑迷惘。只有剎亞猛然雙瞳收縮,下意識衝口而出而喝道:“段千山,你怎……”

說話未完,剎亞及時醒悟過來。明白現在絕不是追查真相的時間,他硬生生閉上嘴巴,把剩餘那半句說話重新吞入肚腹之中,改爲大喝道:“小姨、剎加,保護藍海表弟啊!”不由分說就是縱身衝出,二十五萬匹力量豁盡施展,赫然轉化爲一道無比巨大的“磁場天刀”,向着段千山當頭瘋狂斬劈!與此同時,那普普通通的八個也同樣令到藍海的面色爲之劇變!電光石火之際,他只感覺腦海裡猛然發出“嘣~”的斷裂聲響,就彷彿有什麼長久存在的東西,終於被破壞掉了一樣。

是“磁場天鎖”!存在於藍海大腦深處,將他的記憶徹底封印起來,讓他在被放逐出〖藍國〗而流落地球之際,腦海裡完全一片空白,除去自己的名字之外就什麼都忘記了的“磁場天鎖”,終於被打開了!然而,在眼前的緊張形勢之下解開天鎖,便絕對不是什麼好事!彈指剎那,腦海中就似打開了道大閘。無數影象,無數片段,無數人物,無數聲音……全部也一窩蜂地流入了藍海的意識當中,發動了瘋狂衝擊!

全部都是記憶!是屬於“藍海”的記憶。是屬於在這個“武神時代”的〖藍國〗之中土生土長,繼承了最純正藍家血脈的藍海之記憶!從嬰兒呱呱墜地爲開始,以大腦被下了“磁場天鎖”,喪失記憶爲結束。整整二十年的人生,整整七千三百多個日日夜夜裡所經歷過的所有大小事情,不分輕重緩急,統統一股腦地衝了進來。頃刻之間,藍海雙眼瞳孔收縮又擴張,身體隨之晃了兩晃,就似完全失去了自我控制的能力那樣子,情不自禁側身歪倒。“呯~”地重重摔落地面。他四肢蜷縮起來宛如蝦米,渾身上下不住地激烈抽搐痙攣。眉宇五官完全扭曲之餘,更從喉嚨最深處吐出了聲聲痛苦呻吟,就彷彿正在經受某種慘烈酷刑!

人類大腦的容量,其實龐大得超乎想象。所以從理論上而言,世界上任何人,都可以記得住自己從出生到死亡之間所經歷過的所有事情。但是,爲了避免被太多冗餘信息干擾到正常生活,人體的自我保護機制就會自動啓動。這些記憶當中的絕大部分,都會按照時間次序而被當事人所自動遺忘。不過,那並不代表這些記憶就從此消失。它們其實全部都被儲蓄在大腦深處的某處區域。一旦有所需要,便可以再重新翻找出來並進行閱讀。而這種行爲,就是所謂的“回憶”。但是……

“磁場天鎖”的存在,卻將這種自我保護機制完全破壞殆盡。所有那些記憶都不能再自動歸類收藏,而是統統都混雜在一起,組成了滔滔洪水。至於“磁場天鎖”本身,則猶如一堵無比堅固的攔洪大壩,將洪水牢牢攔住了無法外溢,相當於又重新形成了另外一種保護機制,也還可以相安無事的。可是隨着段千山那句乍聽之下似乎平淡無奇的“天王天下,驚世無悔”,新的保護機制赫然當場爲之分崩離析,再也不復存在。整整二十年的記憶立刻如同山洪爆發,洶涌奔騰呼嘯咆哮,衝着藍海的意識發動了最直截了當的衝擊。其痛苦程度之劇烈,簡直是世間任何言語,也難以形容其萬一!

事實上,這就和電腦遭受了黑客使用木馬病毒進行攻擊,在極短時間內一下子涌進大量數據的情況幾乎完全一致。如果電腦沒有建立防火牆的話,多半會因爲處理不了這麼大量的數據而導致當機,甚至連硬盤再加上CPU都被一起燒壞,亦不無可能。而人腦的精密程度,比起電腦更加複雜了無數倍。驟然出現這種情況,即使是磁場強者,也同樣不易承受。一萬人經受了這種記憶洪流衝擊,至少就會有九千九百九十九人,要因爲承受不起而當場變成白癡啊!

事態之嚴重,絕對超乎在場所有人意料之外。霎時間,藍姬天王花容失色,連大敵當前也完全顧不上了,縱身撲過去抱起藍海,焦聲急道:“海兒!你究竟怎麼樣了?別嚇唬姑姑啊!”話聲未落,只聽見“兇獸天王”縱聲長嘯,同樣發出一記“磁場天刀”,擋下剎亞的攻擊,同時大聲喝令道:“兇獸門徒,動手!”

厲喝聲活象旱天霹靂,在“天王閣”內部四邊牆壁上不斷來回反彈激盪。只在眨眼工夫之間,便已經釀成了震耳欲聾的滾滾轟鳴,聲勢威猛絕倫。段霹靂、能量、赤獸、還有朱家三兄弟合共六大天王,就在這雷聲當中不假思索地齊齊縱身衝出,悍然發動了他們蓄勢已久的必殺一擊!“天刀流星勢”!“兩極罡氣大炮掌”!“雄獅蓋世拳”!“鬼哭雙鐮”!“穿雲鐵箭”!“定天針”!六道攻勢,全部也擁有至少二十萬匹以上的強大殺力。而當它們相互結合起來,並且同時瞄準了一個目標發動進攻時,那麼試問,這世上究竟還有沒有人可以有勇氣站出來,從正面抵擋這波驚天動地的攻擊了?

有!絕對有!無論何時何地,也不管敵人是誰和自己有多少力量,剎家二少爺便從來也不會缺少勇氣!說時遲那時快,他不假思索地主動搶步急衝上前,擋在沒有力量自保的藍海,以及心焦如焚神不守舍的藍姬兩人面前。殺人鯨的霸道氣勢隨之透體暴現,他雙眼圓瞪,厲聲怒吼着迎空一記“殺鯨霸拳”轟出去,以攻代守,矛頭筆直指向衆人當中因爲狀態未恢復萬全而顯得相對較弱的——段霹靂!

電光石火之際,這條巨大殺人鯨已然衝殺至面前咫尺之遙。沉重死亡壓力同時壓上,令段霹靂感覺胸口發悶,呼吸不暢。若論血緣,段霹靂和剎加原本亦是表兄弟之親,可是眼下剎加非但絲毫不念手足之情地企圖置自己於死地,而且更是爲了藍海而這樣做。那麼試問,段霹靂又怎會不爲之而激發出沖天怒火了?

哪怕分明知道剎加並不瞭解其中真相,否則的話,情況很可能會大不一樣。但段霹靂這時候已經紅了雙眼,腦海裡再也容不下任何稍微理智的念頭存在了。彈指剎那,霹靂天王火速伸出左手按上刀脊,雙臂一起用力。刺眼生痛的眩目刀光加速斬劈,當場和“殺鯨霸拳”正面撼個正着!“當~~”的金鐵交擊之聲當場響起,證明了剎加的拳頭,確實比鋼鐵還要更加堅固硬淨無數倍!

兩股無比強猛的巨大力量相互碰撞之下,強弱便當場立判。假如狀態萬全的話,段霹靂絕對不會輸給剎加。但是現在,他身上所受傷逝還未能完全痊癒,只能發揮得出本身六、七成狀態。即使有神兵“風雪”助陣,卻依舊拼不過十足狀態之下的發狠拼命的剎加。說時遲那時快,“殺鯨霸拳”的無儔拳勁狠狠震開“風雪”,令敵人的雙臂被迫向上高高揚起,然後長驅直進,對準了段霹靂的胸膛瘋狂轟擊。

這一拳假如打中,分分鐘就有穿心之危。心臟受損,便絕對神仙難救!段霹靂駭然失色,同時不假思索地提起右腿,對準了剎加的下/陰要害,如閃電般急踹一腳。若不躲閃,那麼即使自己心臟被打穿,敵人亦至少要付出從此可以去改行練《葵花寶典》的沉重代價!

只要是正常男人的話,那麼眼看自己這個部位受襲,無論如何都肯定會有所反應纔對。可是剎加的狂勁和狠勁之強,卻完全超出了所有人想象之外。連自己下半身性福也似完全不理會,“殺鯨霸拳”活象呼嘯的炮彈,一寸寸地不停拉近與目標之間的距離。眼看着就要兩敗俱傷之際,旁邊猛然另外有人沉聲大喝道:“別……傷……他!”

簡簡單單三個字,在那人口中說出來,卻彷彿舌頭上負荷有千均重擔,又彷彿對於人類語言的掌握和運用,都無比陌生和彆扭一樣。而在場衆多強者之中,會對於普通交流溝通也感覺如此困難的,除去赤獸以外,還能有誰了?作爲“兇獸天王”的另外一名養子,儘管段霹靂根本從來也沒有看得起他,更沒有當過他是大哥,但在赤獸內心深處,卻仍舊十分重視這名兄弟。而與此同時,赤獸和藍海的關係同樣亦非同一般。儘管養父兇獸天王已經下了命令,但他依然萬分不願向藍海下手。

正在左右爲難,不知所措之際,剎加的行動,卻替赤獸解決了這個天大難題。他不假思索就揮拳空擊,藉助反作用力翻身折衝,不偏不倚,剛好一頭撞在段霹靂腰間。兩名養兄弟齊齊向旁邊飛出十幾米之遠,不但避開了剎加那記霸拳轟擊,而且還連能量也一起撞倒。三個人“骨碌碌~~”着地滾開,“呯~”地撞上了“天王閣”核心處祭祀那九尊雕像的高臺臺階,好不容易方纔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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