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巫族“聖殿”在“巫皇刀”的操控下隱入虛空的時候,在遙遠的聖界玉虛山上,鴻鈞與李彧陡然相視了一眼,彼此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莫名的驚駭。
李彧目光瞧向遙遠的星空,神情凝重地對鴻鈞說道:“鴻鈞道兄,你感覺到了嗎?那出現在人間界的兩股強大氣息……唉!我剛纔神識感應到的時候,心底竟然生出一種無法匹敵的感覺。自從封神成功以來,這種久違了的恐懼,我還是第一次切實地感受到。”
李彧說完,右手手腕翻轉,曠世神器“山河社稷圖”由虛化實,悄然出現在李彧的手中。李彧輕輕地摩挲着“山河社稷圖”卷軸,就像撫摸着情人的皓腕,驚悸的情緒也在這一刻平靜了下來。
鴻鈞瞧着李彧的動作,緩緩回答道:“那兩股強大的氣息……坦白說,就像當年的妖皇以及十二祖巫給我的感覺一般,妖異、強大!李彧道友,其中一股氣息極像是從幽冥地界中逸出來的,如果我猜得不錯,那應該是再次重生的黃泉鬼皇。”
“鬼皇?”李彧眉毛一軒,接口說道:“如果這股氣息真是那鬼皇的話,那麼讖言中所說的‘四皇’至今已經出現兩位了,一位是妖皇,另一位就是這個鬼皇。”
“妖皇如今只剩下一具肉身,距離‘四皇歸’所預言的日子還早得很。”鴻鈞緩緩說道:“令我忌憚的倒是方纔出現的那第二股氣息,其強大不下於當年的妖皇。我想不明白的是,這片天地中怎麼會接二連三地出現這麼多強者!”
李彧臉上又浮現出那種淡淡的笑意,一邊把玩着“山河社稷圖”,一邊輕說道:“鴻鈞道兄,該來的總是會來的。盤古大神功德無量,他既然早就預言了有四皇出現的那一天,我想就一定會發生的。就算我們此刻前去阻止妖界的入侵,不讓那些天妖、大妖奪回妖皇的肉身,恐怕也是無濟於事。除非我們的功德蓋過了盤古大神,纔有可能扭轉乾坤改變盤古大神的預言。”
“你說的我又何嘗不知。”鴻鈞說道:“不過盤古大神能夠做到的事情,我們未必就不能辦到。這片天地與我同壽,我鴻鈞自混沌時起便眼看着凡人在這片天地中繁衍生息,依照盤古大神設下的規矩修仙修佛,最後纔有三界如今的盛況。如果到最後三界註定要重歸混沌,我鴻鈞倒想以一己之力,與盤古大神的讖言鬥上一鬥!”
李彧聞言怔了半晌,然後才感佩地道:“鴻鈞道兄道法精深,如若道兄出手,或許真能成此逆天之舉。”
鴻鈞微笑着看向李彧手中的“山河社稷圖”,滿含深意地低聲問道:“李彧道友,我記得這‘山河社稷圖’乃是妖界聖人女媧的東西,爲何如今卻到了道友的手上?”
李彧聞言一怔,臉上微微一紅,顧左右而言道:“呃……這個……鴻鈞道兄,你看連那妖界聖人孔宣都來到巫界了,我們要不要前去阻止他?”
鴻鈞微笑依舊,當下順着李彧的話說道:“孔宣也來了麼?嗯,妖界除了兩位大聖以外,孔宣的確是唯一的聖人了。對付他倒不難,只是他那‘五色神光’乃是混沌中一點先天靈氣所化,要擊敗他卻也不是是易事。”鴻鈞頓了頓,笑說道:“好了,你我二人如今這便走上一遭吧,看看合你我二人之力,是否能與盤古大神的讖言相拮抗。”
李彧回了鴻鈞一個會心的笑容,然後原地便失去了二人的身影,只剩下一點漣漪在空間中盪漾了開來。
且不說鴻鈞、李彧二人如何去對付妖聖孔宣,只說在人間界大陸東海,那個舉行三宗道法比試的小島上。所有年輕弟子此時都靜靜地站着,看着“崇天門”的雲無依長老將牟凡的屍身輕輕抱起,緩緩地走到了海邊。
“師兄,我們回山去吧。”雲無依語音哽咽地扔下一句話,然後頭也不回地御風朝希陀山方向飛去。在御風飛行中一路搖曳飄飛的衣衫,正宛如她此刻破碎零亂的心境,身形掠過,在身後揮灑下幾點晶瑩剔透的淚花。
“想不到她們師徒之間的感情如此深厚,唉……”閭丘達嘆息一聲,轉身對本門的弟子下令道:“所有‘崇天門’下弟子,即刻隨我回山!”說罷當先飛上天空。
在掠過冷如冰身旁時,閭丘達冷冷地說道:“冷宗主,你不分青紅皁白,無端殺我牟凡師侄,須知從此之後,貴我兩宗長達數千年的道誼便煙消雲散。從今往後,我‘崇天門’與你們‘天神宗’,再也不相往來。冷宗主好自爲之!”
閭丘達說完,徑自率領着門下弟子往西邊而去。一瞬間,數百道光華掠過長空,遠遠離開了這座無名的小島。
“崇天門”的人一走,整座小島便冷清了下來。雷落嘆了口氣,沒有去看冷如冰一眼,只是如今着自己的門人說道:“‘碧落天’的弟子,隨本宗一起到聖賢峰坐坐。走吧。”有氣無力地低哼一聲,雷落也率領着自己的門人,頃刻間走了個乾乾淨淨。
地面上的丁然看到兩宗的門人弟子全走*光了,內心中只覺得一陣蕭索,悵然輕嘆了一聲,飛身上半空中,躬身問冷如冰道:“師尊……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
“然兒,你是不是覺得爲師做錯了?”冷如冰一直凝視着“幽魂萬骨幡”的眼神移動開來,瞧着丁然問道:“你是不是也覺得,爲師是一個心狠手辣的惡人?”
“弟子……弟子並沒有這樣想。”丁然此刻只覺得頭皮發麻,不敢直視冷如冰的雙眼,心中卻是想道:“師尊今日確實是有點與往常不太一樣啊。”
此時冷如冰已經淡然開口說道:“然兒,你該知道,爲師這樣做並沒有錯!錯的是他們!你也知道牟凡那小子的魔功是何等厲害,若是讓他成長起來,將來必定是整個人間界的禍害!”冷如冰說着,神情也開始變得激動起來,鬚髮飛揚地說道:“然兒,爲師老了!爲了重振‘天神宗’,爲師耗盡了畢生的心力,在修道一途上再也難有寸進。可是爲師卻不願意看到,在那不遠的將來又有一個修爲通天的魔頭崛起,大肆屠戮我道門的弟子!‘衆人皆醉我獨醒’。然兒,別人不瞭解爲師,難道你也不理解麼?”
丁然心中一懍,只覺得自己師尊之言似乎也不無道理,那個牟凡展顯出來的魔門法訣,也強橫得讓自己心驚。丁然當下恭敬說道:“師尊用心良苦,弟子完全能夠理解。如此道法比試已過,師尊,我看我們還是迴天神島再說吧。”
冷如冰點點頭,獨臂一揮將“幽魂萬骨幡”擲向丁然,口中說道:“這件魔器,暫時便交你保管。我們先回島再說。”
丁然急忙伸手接過骨幡,然後擡頭瞧向高入雲端的天空上。他知道自己另一位師尊——黑袍符犁必定在那裡觀看着自己。
“小子,你先隨你的師尊、同門回去吧,以後有空,儘可以到那座珊瑚小礁上找我。”
黑袍符犁的傳音傳到了丁然腦海中,丁然躬身朝天空中拜了一拜,然後招呼着門人往天神島去了。
高空中,“曼陀羅陣”逐漸收斂起了它的威力。
地藏一邊撥動着手中的念珠,一邊問接引道:“師尊,那個道門弟子的屍身,我們不去看看了麼?”
“不必了,”接引白眉聳動,嚴肅地道:“我想那個道門弟子大概是因爲兩門法訣兼修,所以才能保肉身不壞。我們佛界之中,不也是有佛身舍利的功法麼?這大概也算是道法各異,卻殊途同歸吧。”
黑袍符犁開口問道:“符犁請問大人,接下來我們應該去哪裡?”
接引指了指地面上的小島,緩緩說道:“我們就先在那座島嶼上落腳吧。這裡位於大陸邊緣,如果鬼皇黃泉有何異動,我們也可以儘快知曉。”
“還有,”接引續道:“我方纔突然察覺到,在南荒深處有一股比鬼皇黃泉還要強上幾分的神秘氣息。雖然如今已經失去了那股氣息的蹤跡,不過我想它還會再次出現的,我之所以留在這裡也是出於這個原因。我想看看究竟是什麼人物,竟然比鬼皇黃泉還要強!”
“這股氣息我也察覺到了。”地藏馬上接口道:“開始我還以爲這是自己的錯覺,如今聽師尊所言,我也證實了自己的想法。我覺得那股浩瀚磅礴的氣息,已經可以直追當年的妖皇了。只不過我所想不透的是,這天地間什麼時候又冒出了這麼多強大到極點的人物。”
聽着兩位混元聖人的話語,知道自己境界低微的黑袍符犁與十世閻羅等人都沒有說話,只是將接引的意思傳達給一衆幽冥地界的高手,隨後在這小島上安置了下來。
日子轉眼即過,兩個月的時間就這樣在平靜中度過了。
在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世界中,“噗~噗~噗~”的聲音連續響起,每響一次,黑暗中就會像火焰般升騰起一個古老晦澀的符咒。九聲沉悶的響聲過後,九個閃爍着乳白色光芒、形態寫法各異的符咒緩緩升騰出現。這一片漆黑得沒有一絲光亮的世界中,因了這九個符咒,也終於開始有了一點兒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