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天雪地,風雪鳴咽,看着陳拙非比尋常的氣勢,幾人連連後退。
鳩摩智變色。
李秋水動容。
巫行雲美目放光,異彩連連。
不想短短半個月的功夫,《純陽至尊功》竟被陳拙參悟到了這等境地,看樣子已是境界穩固,不說氣候大成,也了有登堂入室的氣象。
她哪裡知曉,此功根基由《內家拳》而起,旁人看來玄妙無窮、晦澀高深,但對陳拙這等內家大宗師而言,自是少了諸多關隘,進境當然不可同日而語。
若非第九幅壁畫有缺,功法不全,稍有顧及,陳拙說不得能一念徹悟,立地功成。
他也更加確信此功與《內家拳》有莫大關聯,練者可百脈俱通,化盡打法,再由這霸道內力駕馭之下,天下萬般武功但凡入得眼中,皆能事半功倍,附拾可用,遠超常人進境。
而且陳拙這些時日對此功修修補補,融入了不少自身的武學理念,越往深處練,越是推演,越覺得其勢未盡,莫測無窮,好像第九幅壁畫之後猶能再進。
感受着陳拙體內那股至剛至強的恐怖氣機,無崖子眼中精光一爍,又驚又奇道:“果然深藏不露!”
他說話間擡手隔空虛抓,指尖北冥真氣霎時凝爲細絲,鎖向陳拙的氣脈,跟着運轉《北冥神功》隔空牽引,吞吸內力。
“北冥捆仙索?”
陳拙淡淡一笑,擡腳邁步,哪有半點受制於人的模樣,走的不緩不慢,迎着無崖子逐漸生變的面孔,身軀一顫,便已將那北冥真氣震散。
他肉身無漏,精氣不泄,內力不散,精、氣、神三昧凝練如一,至陽至剛,雖尚未達金剛不壞的地步,但對付這等陰寒之力,簡直就是天生的剋星。
無崖子雙眸陡凝,看着大踏步而來的陳拙,他冷漠一笑,讚道:“不差!”
話甫落,他體內一身陰寒勁力由陰化陽,亦是變得煎熬如爐,至陽至剛,白衫衣襬一蕩,身下雪浪重重。
“那咱們就……切磋切磋!”
聽到無崖子應戰之言,場外三人不約而同齊齊退出一截。
“好!”
陳拙沉沉一笑,身形倏然原地消失,再現已在無崖子身前兩尺之外。
二人近在咫尺,四目相對,相望一瞬,體內各自雄渾霸道的真氣已自發交鋒碰撞。
“來啊!”
“好,來!”
陳拙面上笑容倏然不見,右手一張,趨步一緊,已轉爲陰厲惡相,朝着無崖子的面部狠辣抓下。
此功既以內家拳爲基,於他而言,如虎添翼。
無崖子眼露凝神,雙袖卷於兩臂,單足一點,向後急滑,飄然而退。
陳拙面露冷笑,眼中紅芒一盛,趨步一跨化作大步狂奔之勢,俯身前衝,髮絲暴亂,如烈虎撲羊,右臂盡展,五指直取其心,指縫間劃過的霜雪頃刻消融一空。
衆人眼中只似多了一記駭人爪印,撕風裂雪,爪分天地。
這爛大街的黑虎掏心,粗淺把式,如今由他施展開來,竟有化凡爲不凡之玄妙奇用。
無崖子看着眼前飛來的一抓,爪勁未落,可那氣機迫人,如鋼杵寒槍,刺的他面部隱隱生痛。
二人一退一進,眼看就要一招擊中,無崖子忽然搖身一轉,凌波微步施展開來,身形已變化。
陳拙周身之外霎時憑空多出數十道難辨真假的虛影,俱在變化走轉。
此人如今得悟逍遙派武學總綱,便是這身法也得以精進。
陳拙一招落空,下一刻頓覺四面八方殺機無窮。
那數十道虛影彷彿皆爲真實,有人出拳,有人出掌,有人出指,還有擒拿,各施各法,諸般妙技迭出,簡直完美契合“逍遙派”的無窮手段。
加之“天山折梅手”化萬般手段於一身,如今倒行逆施,一技化萬法,着實厲害。
來了!
那數十道虛影連連變化,招式莫測,攻勢忽左忽右,忽前忽後,氣勁爆衝,各有玄妙。
陳拙進勢一緩,雙腳一穩,一雙眼珠子在眼窩裡飛快急轉,留意着四面八方,見招拆招,以招破招,雙拳運轉,勁灌兩手,如能摘星拿月,將那諸般氣勁盡數接下。
眨眼間,二人已互拼數十招,陳拙卻是不耐,氣息一沉,體外飛快生出一圈赤火紅芒。
“啊!”
一聲大吼。
紅芒剎那分散如箭矢流星,爆射八方。
漫天雪幕亦是被那爆發的恐怖氣浪推開,天地肅清。
半息過後,風雪再落。
數十道虛影彌散一空,看着雪中現出真身的無崖子,陳拙冷淡一瞥,脖頸輕轉,面上已多出一張青面獠牙的羅剎臉譜,唯一雙刀眼在外。
但這一次並非掩面之用。
他雙眼陡眯,雙肩一晃,面上臉譜猝然一顫,一首化十面,十張喜、怒、哀、樂,黑、紅、青、白各異的詭譎臉譜好似厲鬼夜叉,自陳拙臉上紛紛掙脫而下,穿過風雪,朝無崖子急飛而去。
風聲刮過眼中空洞,嗚咽如哭,尖銳刺耳。
遠遠瞧去,只似無常過境,厲鬼追魂。
幾番交手,無崖子眼中哪還有輕視之意,瞥見這古怪臉譜,初瞧還覺有異,可再看那臉譜上的眉眼竟然逐漸扭曲變化,化作他親近之人,牽掛之人,引動心神,一時間眼前盡是層層怪相,端是奇詭莫測。
陳拙見狀跺地一蹬,身如游龍飛旋撲出,風雪捲動,平地只似多出一道雪龍捲,一股吸攝之力將無崖子罩在其中,令其如陷泥沼。
“竟還懂得精神之法?”
無崖子臉色一沉,不見招法,雙手凌空虛撥,掌心之中,赫見一團灰芒聚涌而出,旋即往外一撐,那灰芒登時擴開到體外,宛若實質,充盈流轉,化作一團罡氣。
罡氣一出,他雙手再運,撥轉之下,周遭風雪頓時被吸攝而至,不過一剎半瞬,風雪成冰,竟然化作一顆巨大的冰球。
那冰球將無崖子包裹其中,猶在飛轉,越轉越大,初時不過一人高低,而後大如車駕,堅如鐵石。
十張臉譜如流星飛落,落於其上,立時化作一團團黑氣,原來非是實質。
“來的好!”
陳拙見狀,掌下攻勢再提三分,便是眼珠外圍都多了一圈駭人紅芒,飛撲之勢急轉直下,轟然一砸,腳踏大地的瞬間,他雙掌化拳,朝着面前冰球悍然砸了上去。
雙方一遇,竟不見驚天動地之勢。
可那冰球卻在無聲而散,化作漫天齏粉。
風雪之中,兩道身影拳掌相抵,傲立當場。
二人衣衫鼓盪,髮絲飛揚,臉色青白交轉,皮肉之下氣勁急行,腳下積雪則是猶如翻滾大浪,場面駭人。
僵持不過數息,二人腳下轟隆一陷,本是僵持局勢方纔打破,彼此撤去拳掌,各自退開數步。
“滴答……滴答……”
無崖子面部肌肉抽搐扭曲,嘴角見紅,望着身前的陳拙不可謂不心驚。
這是哪冒出來的怪胎?
不及雙十,竟有這等天賦,而且內力也是可怕,至強至剛,北冥神功竟無法吸引入體,輕敵之下,吃了暗虧。
“小子,我只出了七分力,你出了多少?”
他心思一動,掌心立見灰芒再涌,已欲再動。
“就當三分力吧。”
陳拙自是奉陪到底,咧嘴一笑。
“好小子。”
無崖子眼神一冷,氣機強提,一提之下,竟然開始吸攝起了天山上的寒氣,大有鯨吞天地之勢。
陳拙見狀亦是嘬口長吸,體內真氣充盈沛然。
可就在二人慾要一分高下之際,忽然神情微變,心頭一突。
非但是他們,就連巫行雲、李秋水、鳩摩智,三人盡皆眼神生變,齊齊瞧向縹緲峰的方向。
在那裡,一股滿含兇意,不詳至極的可怕氣機正在節節攀升……
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