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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一進入峽谷之前,本有一番期待。據其手中的輿圖得知,后土塔與玄天仙境的玄天塔全然不同,而兩者有何分別,卻無從知曉。此外,后土境內元氣充沛,卻有天際罡風相阻,不知親臨實地之後又將是怎樣一番情形。當他穿過峽谷之後,再顧不得多想,已是滿目愕然……
十餘里開外,電閃雷鳴,法寶亂飛,數十位修士混戰了一起。其中人數過半場面佔優的,乃是那夥天道門的弟子。而與之交手的乃是道齊門與公良門兩家弟子,雖略佔下風,卻並不慌亂,顯然是有備而來。
道齊門一方的爲首之人,是個黑皮老者。他一邊忙着應戰,一邊還不忘招呼同門結陣禦敵。此人對林一來說極爲的熟悉,正是那個古作。
這老兒倒是命大,竟是早早來至此處,卻本性難改,又操起了害人的勾當!
林一看向了天道門一方。與四周拼殺的師兄弟有所不同,那個叫作萬林的男子始終躲在人羣的後頭,一雙眼珠子東瞅西瞄,滿臉奸猾的神色。許是察覺情形有變,他嘴巴動了下。不遠處的兩位老者會意,竟是帶着衆人轉身奔向了遠處。
自家式弱,對手怎會不戰自退?古作隨即明白了過來,忙招呼兩家仙門的弟子奮起急追。卻有幾人留了下來,看情形是另有防備。
林一拈着青髯,神色不變,卻是環顧左右。此處呆立着二、三十個其他仙門的修士,生怕惹禍上身而不敢往前半步。而道齊門與公良門所留下的弟子,各持一枚玉簡走了過來,並留意着在場每一位的相貌。
與此同時,還有一位身材高大的修士擋在了前方,手裡同樣是拿着玉簡在尋人。
見此情形,林一暗暗撇了撇嘴。不容多說,這幾人分別是道齊門、公良門與真武門的弟子,十有*是爲了他而來。其中的兩家應是獲知九藪之地的情形,這才於此等候天道門一干弟子的出現,並由此引出了一場混戰。
不過,三家仙門聯手對付自己,真是始料不及!是爲了我身懷之重寶,還是因我出身低微而命如草芥?或許兩者兼而有之,一切的起因不過是那慾壑難填!
暗自冷嘲了一番,林一抄着雙手緩步往前。那三家的弟子辨不出異常,只得任其離去。
未及走遠,林一隻覺得天地的氣機猛然一沉,周遭的一切頓時凝滯,竟是讓人難以挪動腳步。他心頭一懍,忙留神觀望。
不過剎那,林一週身一輕,半空中那纔出現的三個人影已到了遠處。驚悸中他回頭看去,九藪之地的谷口奔過來一個個人影,還有人振奮道:“三家門主大駕光臨,化神長輩鬥法難得一見,不容錯過……”
修士都是人精,皆從方纔的那場廝殺中看出了變數。天道門與道齊門乃是死對頭,眼下又多了一個公良門,當仙門之爭的混亂到了難以收場的時候,最終還須由化神前輩來一定乾坤。而前輩高人間的鬥法實屬罕見,若能借機開開眼界,亦是機緣所在,說不定會有所領悟而小有收穫,當不枉此行。
一個個人影從身旁飛過,林一想了下便跟了上去。片刻之後,他又隨着衆人落下身形詫然遠望。
一、二十里之外,古作一夥人正飛快後退,身後則有數十人正在追趕。那正是之前離去的天道門弟子,分明是有同門接應並趁勢反攻。
眼看着古作等人便要吃虧,只見半空中霍然冒出了一條十數丈長的蛟龍,銀甲閃閃,氣勢猙獰,猛地衝向了天道門的弟子。
狂風呼嘯中,滔天的殺氣覆頂而來,天道門衆人嚇得駭然變色,一個個忙着便要躲避,卻爲那無上的威勢所籠罩而難以後退半步。危急之時,憑空一聲厲喝——
“聞白子你個老匹夫,有膽欺負小輩,敢否與我鬆雲一戰……”
喝聲未落,烏雲乍起,風聲呼嘯,一條十數丈長的黑龍驟然撲向了那條氣勢正盛的銀蛟。黑龍額生雙角,身下四足,煞氣洶洶;銀蛟獨角無足,卻兇悍非常。
霎時間,黑色惡龍與銀色巨蛟鬥在了一起。便若天地相撞,轟鳴聲震耳欲聾。又如晝夜對峙、陰陽相爭,黑白兩道光芒驟然四射。隨之而來的狂暴威勢席捲四去,頓時將方纔那交戰雙方的弟子逼得連連後退。
遠遠圍觀的諸人目瞪口呆,便是林一亦爲之暗暗動容。
一蛟一龍,皆爲法力所化,卻栩栩如生而威勢驚人。此乃天地元力的較量,是修爲神通的比拼,絕非元嬰修士的鬥法可以相提並論。化神高人的交手,果然非比尋常……
於此剎那,兇猛的威勢狂瀉而去,雙方的弟子皆不堪承受,各自落向地面並驚慌躲避。而半空中卻是多出了幾個身影,正是聞白子與鬆雲散人,還有居後觀戰的公羊禮與公良贊。彼此相隔十里遙遙對峙,卻是盡展神通擺開了戰場。
“轟——”的又一聲巨響震徹天地,銀蛟猛烈翻滾着往後飛去,黑龍卻是狂性大發緊逼不捨。
百丈高空中的聞白子不見驚慌,而是大袖揮舞。那銀蛟身形一閃即沒,轉瞬已化作一道劍光返身劈去。
鬆雲散人倒是與聞白子有幾分的相仿,同爲一身雲袍且鬚髮灰白,皆爲得道高人的模樣。而與對方那波瀾不起的神情有所不同,他清癯的面龐上帶着張狂的冷笑,兩眼中閃動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場中情形有變,鬆雲散人不屑地哼了一聲,隨手便是往前一點。翻涌不止的烏雲猛然一收,那猖狂不可一世的黑龍竟是隨之散去身形,霍然化作一把數丈長的魔刀,上面有九環隱隱鳴響,殺氣滔天。
不過閃念之間,刀劍相接,便若驚雷陡降,刺目的光芒中狂飆頓起,暴虐的氣勢橫掃八方。在場的雙方弟子驚悸難耐,匆忙飛竄逃避。十餘里之外的各家修士更是神色大變,一個個使出防身的手段來以免遭受池魚之殃。許是後知後覺,又許是心神恍惚,仿若過了許久,那一聲雷鳴纔在頭頂炸響,衆人又是一陣慌亂,卻還是止不住瞪大了雙眼。
魔刀氣勢雄渾,咄咄逼人;而銀蛟所化的劍光一改敗勢,寸步不讓。兩者竟是相持不下,一時難分勝負。
“呵呵!聞白子,比起當年來,你愈發的不堪……”冷笑才起,鬆雲散人突然張開雙臂,大袖往前猛地一揮。
見狀,聞白子那刀刻一般的面容上神色如舊,唯獨眼光中稍顯躊躇。而他不敢有所怠慢,擡手打出一個手訣。
黑白兩道光芒爭輝,魔刀與銀劍的氣勢爲之大盛,竟是帶起風雷隱隱卻蓄而不發,使得兩者繼續僵持。與其同時,鬆雲散人稍顯錯愕,聞白子則是神色凝重。而這二人又手上不停,不斷以法力加持神通,只想着強壓對方一頭。
見此情形,遠處圍觀的修士詫然不已,一個個失聲驚歎——
“難分高下……”
“兩位前輩皆爲化神後期的高人,修爲相差無幾……”
“若是兩位前輩比拼修爲,豈不是更糟……”
“化神的前輩輕易不會與人交手,怎會力拼……”
“莫忘了,這兩家可是死敵……”
“……”
人羣之後,林一雙眸有神,卻同樣是驚訝不已。論起修爲來,那兩人相差無幾;若是論起殺伐之道,還數鬆雲散人略勝一籌。而聞白子乃是九州仙門中成名已久的人物,勝在沉穩老辣,絕非善與之輩。
不過,那兩位高人所加持神通的竟然不是靈力,而是來自體內的仙元之力。
修士修成了元神之後,若想提升修爲,則離不開元氣的吐納。而九州之地,元氣難覓,唯有仙境中尋獲仙晶一途。
由此可見,鬆雲散人與聞白子體內的元氣皆來之不易。之前的鬥法雖聲勢驚人,彼此卻未盡全力。而此時的兩人卻是動用了體內的仙元之力,即便不是拼命,最終亦難免要自損修爲。
元嬰後期的修士尚知惜力,兩個化神的前輩卻這般死鬥……
想起道齊門與天道門結仇的由來,林一禁不住暗暗長吁,繼續凝神望去。兩位高人正僵持不下,另外觀戰的那兩位高人亦跟着有了動靜。
公良贊與公羊禮緩緩前飛,直至聞白子的近處才停了下來。
有人來意不善,鬆雲散人不屑地冷哼了聲。隨其法訣引動,魔刀繼續施威。聞白子不敢有半分的大意,小心應對。
公良贊衝着一旁的公羊禮使了個眼色,對方頷首會意。他轉而衝着鬆雲散人揚聲說道:“鬆雲道友!你兩家暫且罷手,容我一言……”其稍加用上法力,話語聲便輕易傳出去一、二十里遠,四下裡清晰可聞。
鬆雲散人手上不停,卻臉色一沉,破口罵道:“公良贊你個小人,竟敢欺負我徒孫,此事絕不能善了……”
自以爲站出來說話並無惡意,卻無端遭受辱罵,讓人顏面何存!公良贊一怔,質問道:“鬆雲道友,這是爲何……”
鬆雲散人尚未答話,卻從遠處傳來一個女子的怒叱——
“公良贊,你於九原兩界山掠奪死人遺物被我撞見,便要殺人滅口。可憐我一個弱女子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便是擡出我家師祖來亦難消你圖財害命之心……”
隨着怒斥聲,一個猥瑣的老者從那夥天道門的弟子中冒了出來,竟是帶着女子的嗓門哀訴道:“師祖,塵子命苦哦……”
公良贊那木訥的神情一如既往,而眼光中卻盡是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