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噠。”
圖書館的大門洞開,一個巨大的身影越過門框,沈弋的呼吸隨之收緊。
那是一個如鐵塔一般龐然的巨大機器生命體,外形彷彿中世紀身穿全身甲的騎士,然而它的頭顱卻是一枚鏽跡斑斑的超大號螺絲釘,釘子朝下嵌入那圓滾如石榴似的龐大身軀中。沈弋看到它的手裡提着一柄纏繞鐵鏈的金屬鈍斧,之前聽見的摩擦聲就是這柄鈍器在地面上拖行產生的噪音。
“這是個什麼東西啊?”齊夢瑩的聲音有些發抖。
“反正肯定不是啥好東西。”齊方想嘴裡銜着一條鹽烤秋刀魚,雙手拉開了枯葉弓:“咱們趁它不注意先下手爲強吧,幹碎它然後跑路。”
“慢着!”張顏壓低聲音:“你仔細看,入侵者可不止一個。”
正如他說所,螺絲頭搖晃了一下巨大的身軀,從大門外擠進來,沉重的腳步讓周圍的書架都在顫抖。它讓開空間後,又有一個身影從門外闖入,這是一隻狗狀的機械怪物,身軀和機械犬相同但要更大,頭部則是一柄鐮刀的刀刃。它像狗那樣試圖貼地嗅聞氣味,卻忘記了自己已經沒有了正常的頭部,鋒利的刀刃瞬間在地面鑿開一個破洞。
鐮刀頭之後,是一陣類似昆蟲節肢爬動的窸窣聲,但這聲音並不來自地面,而是天花板,一團金屬造物帶着昆蟲似的肢體從大門的頂部爬進入,等到它抵達其他兩個入侵者上方時,身軀向下舒展開,露出一個類似金屬笛管的奇形頭部。
“這都是些什麼怪物?”沈弋後拉M9的槍機驗彈,以減輕三個怪物給他帶了的壓迫感:“咱們這不是串戲到寂靜嶺了?”
“也可能是惡靈附身。”張顏補充。
豎笛頭從上方掃視了一圈整個空間,而後自那怪異的頭顱中發出類似於輪船汽笛的沉悶聲音,伴隨着這個聲音,另外兩隻怪物開始緩緩前進,向着圖書館深處走來。
而聽到笛音的艾梅希斯特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這個聲音……”
“怎麼了?”千山闕關切地問。
“這個聲音……我曾經聽到過,在我的老師賽席爾博士的實驗室………”艾梅希斯特喃喃似地說:“又一次我去他那裡學習,通往他地下室的門開着,我想要下去看看,走到一半卻被回來的他發現了,還被趕了出來,當時我在地下室的樓梯上聽到下面傳來的就是這個笛聲……現在想來………他的重要研究………”
她說不下去了,傑克皺起眉頭:“通過移植改造實驗將生物製造成兵器,即使是機械生命,這種行爲鐵皇冠明明有法律明令禁止!他們卻在私底下卻在再這麼做!”
三個被改造出的機械怪物正在緩緩向圖書館內推進,所有人都拿出來了武器。
“現在怎麼辦?”沈弋問。
“跟他們衝突會耗費太多時間,還會引來周圍的敵人。”張顏說:“最優解是在它們發現我們前離開。”
“但座標怎麼辦?”傑克望了一眼巨大的黃銅望遠鏡:“我們好不容易找到了謎題的解法!卻要放棄這個機會。”
“這也是問題的所在。”張顏說:“傑克,還有多少個座標數據?”
“我看看。”傑克迅速查看紙條:“還有十八個。”
“以你的破譯速度最要多久?”
“大概……”
“準確點!”
“給我十分鐘!”
“十分鐘是嗎?”張顏撥弄手錶,隨即埃及貓小隊幾人的手錶全部亮起來,復古的輝光管上顯示出一個藍色的10:00。
“我們爲你爭取十分鐘。”張顏抽出一柄匕首,他的釉紋閃爍了一下,變成了沈弋的黑色釉紋:“艾梅希斯特你也去幫幫傑克,你們兩隻有十分鐘的時間!十分鐘!埃及貓小隊,準備行動!”
“是!”
傑克抓起星座記錄儀,而艾梅希斯特則翻開星圖冊,埃及貓小隊幾人則悄無聲息地散開,他們手錶上的數字跳動了一下,隨後從9:59開始倒計時。
螺絲頭拖着巨大的鈍斧擠過書架之間的走道,這走道對它而言過於狹窄,因此它所過之處書架紛紛被擠得倒向兩側,還碰倒了相鄰的書架,無數書本如同雪花片一樣嘩啦啦地落了一地,鐮刀頭就在離它不遠的地方,在倒塌的書架間跳躍,像是一隻在追蹤目標的杜賓犬,而那生有節肢的短笛頭移動到圖書館天花板較高的位置後就將自己穩穩地倒吊在那裡,像一隻碩大的蜘蛛睨視着四周。
“有些奇怪。”張顏望着兩隻正在移動的機械怪物。
“怎麼了?”沈弋就在他對面的書架,正在檢查黑武士的槍機:“計劃有變?”
“不。”張顏皺了皺眉:“計劃照常,我只是在想,咱們目前遇到的過的所有機械生物,即使長得再奇怪,也有用於感光的捕捉設備………就是類似我們眼睛的東西,通常像個大燈泡一樣掛在頭兩側,但除了那個腦袋像笛子的怪物,剩下兩個都沒有這種東西,這又不是遊戲,它們肯定要通過某種方法來辨別方向,通過它們自己也好,或者………”
沈弋明白了他的意思:“也就是說,你覺得,這兩個傢伙是受那個笛子腦袋控制的?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但萬一它們不靠視力呢?通過捕捉聲音或別的什麼來探測位置。”
“所以說還只是我的猜想。”張顏試了試手裡的刀鋒:“所以我還得測試一下,萬一我的猜想沒錯,那可以省掉不少麻煩。”
“這裡是齊放想。”兩人的耳機裡傳來了齊方想的聲音:“我已經繞到十一點鐘的位置了。”
“這裡是千山闕,”千山闕和大衛正在從螺絲頭的必經之路上撤離:“陷阱放置完成了。”
“收到,你迅速去和齊夢瑩匯合,咱們準備行動。”張顏繞道書架另一側,看着螺絲頭緩緩走進他預設的埋伏位置。
“我到了。”
“好,準備,三,二,一,動手!”
螺絲頭的金屬腳掌踩在地板上的瞬間,它兩側書架的底層,四枚金屬圓筒亮起了藍光,隨後瞬間噴發出兩道藍色光弧,光弧繞上了螺絲頭的雙腿,立刻如蛇一般牢牢纏住,螺絲頭試圖邁步,但雙腿被藍光纏繞彷彿生了根一樣牢牢被鎖在原地。
“火力覆蓋!”張顏一聲令下,衆人紛紛從藏身點冒了出來,沈弋的黑武士切換成步木倉形態抵肩掃射,張顏則抽出手木倉來進行射擊,而千山闕那邊則利用蒼銀甩出大片的銀色電弧。
螺絲頭晃動巨大的身軀,擡手阻擋彈幕,它的身軀雖然如同鐵塔,但也不能完全抵擋住子彈,被彈丸擊碎的金屬碎片四散飛舞,螺絲頭無能狂怒地揮舞鈍斧,背後卻中了一發爆炸箭矢,齊方想再次開弓,枯葉弓複製了上一發爆炸箭矢又是一箭,將螺絲頭打了一個趔趄。
“齊夢瑩,準備!”
“瞭解了。”齊夢瑩正坐在熊孩子的肩頭衝向旁邊一座巨大的金屬蒸餾設備,推搡和撞擊那座巨型設備的基座,伴隨着金屬尖銳的暴鳴和無數玻璃瓶罐衰落髮出放鞭炮似的噼啪聲響,那座金屬蒸餾容器轟然倒下,而螺絲頭正在它倒塌的範圍之中。
“轟隆!”煙塵碎屑四濺,扭曲的金屬殘骸如山一般將螺絲頭結結實實地壓在下面,只剩一隻握着鈍斧的手漏在外面。
“成功了!”齊夢瑩在熊孩子上歡呼。
“還沒結束!”張顏傾斜還在冒煙的手木倉,倒出打空的彈匣,更換新的,動作行雲流水,就好像是另一個沈弋,而他的目光依舊盯着倒吊在天花板上的短笛頭。
短笛頭髮出一聲嘶鳴,笛形頭部下方昆蟲般散發紅光的複眼閃爍起來,不遠處的鐮刀頭躍上書架,沿着頂部朝千山闕和齊夢瑩的方向移動,就像一隻正沿着樹幹跳躍前進的美洲豹。
“笛子頭果然是控制者。”
“就算不是,它至少是個阿爾法(頭領)。”張顏說道。”
“要我把它打下來嗎。”沈弋在手環裡選中了AWP。
“不,我們來解決鐮刀頭!”張顏說着對耳機裡喊:“齊方想,尼來解決上面的傢伙!”
“瞭解!”齊方想以一個非常帥氣的姿勢將一盒手指餅乾倒進嘴裡,隨後從尖晶項鍊中抽出一支箭矢,箭矢的頭部分成四瓣,但當他將箭矢搭上弓弦時,那支箭的的四瓣箭頭咬合在一起,組成一支猙獰的鋒利的長釘,隨後一道紅芒沿着箭尖向下流淌。
以穿刺大公命名的穿甲屬性附魔箭矢,弗拉德採佩矢。
張顏向着短笛頭的方向連開三槍,但並未命中關鍵部位,短笛頭轉過頭來望着二人,紅眼閃爍發出一聲短促的嘯叫,奔跑的鐮刀頭立刻停步,轉頭朝二人直衝而來。
張顏又朝着鐮刀頭開了幾槍,打空了彈倉確保吸引住它們的注意力,他扔下槍,衝耳機裡說道:“就是現在!齊方想!”
“嗖!”
穿刺箭破空發出一聲獨特的響聲,那是氣流高速流過造型獨特的箭頭時發出的響聲,拼接式的設計讓箭矢內部有一定的空隙,不會因重量影響精準,齊方想射箭的角度和條件也分外理想,那支箭準確的命中了短笛頭那特徵極強的頭部,將那一塊的金屬結構撕成了碎片,之後還帶着部分殘骸繼續飛行,斜斜地釘在天花板上。
“咦!好了!我中了!”齊方想豎了個大拇指,隨後又從尖晶項鍊裡摸出一盒手指餅乾,
奔跑的鐮刀頭突然停頓了一下,隨後從書架上一頭栽倒在地,四肢開始亂蹬。
“成功了嗎?”沈弋握緊黑武士。
“開玩笑,小爺的固定靶是什麼水準你還不清楚………”齊方想正試圖得瑟,張顏卻皺起了眉頭。
“不對!”
“怎麼了?”沈弋問。
“如果只是視覺丟失………”張顏道:“我們想錯了!”
只見鐮刀頭突然停止了抽搐和亂蹬,翻身躍起,繼續向着張顏和沈弋的方向狂奔而來。
“該死!”沈弋連續射擊,同時和張顏向後方撤退:“齊方想!你中了甚麼?!”
“我真打中了……”齊方想話還沒說完,倒塌的金屬蒸餾設備殘骸突然被巨大的力量震開,飛濺的碎片之間碩大的鈍斧朝着齊夢瑩的方向砸過去,齊夢瑩嚇得花容失色,立刻讓熊孩子擡起雙爪護住前方,但依舊被巨力狠狠擊倒,毛茸茸的背部將齊夢瑩壓在下面。
千山闕和大衛迅速趕到,攔在熊孩子和爬起的螺絲頭之間。
齊方想見狀立刻向二女那邊趕了過去,沈弋也想趕過去,但奈何他們面前還有個攔路的傢伙。
“看來我們的思路從一開始就錯了。”張顏望着短笛頭懸掛在天花板上的無頭軀體,那具軀體正在快速振動,隨後發出了一連串的機械運作聲,它的金屬外殼以正前方的一條裂隙爲中軸對稱打開,在無數交疊的齒輪和管線之間,露出一隻形似信號燈的巨大的燈泡眼。
“我就說我打中了!這傢伙還有二階段!”沈弋聽見了齊方想的喊聲,但他現在無暇顧及,因爲鐮刀頭已經近在咫尺:“顏叔!別擱那推測了!敵人已經騎臉了!”
“接敵!”張顏也收回了神智,迅速抽出刀來,鐮刀頭已經逼近到了一個危險距離,木倉的優勢已經很低了,他晃動手裡的黑武士,槍身翻轉變形,變成黑色的長劍。
“子彈時間,加速百分之十五!”
鐮刀頭的速度在沈弋眼中變慢了,他揮劍迎上了正面襲來的鐮刀頭,交擊,然後順勢卸力,牽引着鐮刀頭撞向他側面的書架,之後腳步不停,繼續旋轉拉開距離,整個動作一氣呵成。
要像水一樣。
沈弋擡頭看了一眼,這裡離傑克他們太近了,得把怪物引到另一邊去,他這麼想着轉身準備起跑,卻看見在一切都變慢的世界裡有什麼突然跟上了他的反應節奏,定睛一看居然是張顏。
張顏連他的子彈時間都模擬了,他不但跟着沈弋的反應速度,甚至還開口說話:“把這傢伙引到牆那邊去。”
沈弋現在的表情和正義聯盟電影裡在加速狀態下看見超人回頭望自己的閃電俠一個樣,但他很快就反應過來,朝張顏點頭表示明白。
鐮刀頭此刻已經從書架廢墟里跳出,像一隻暴怒的大角羊朝他們猛衝過來,沈弋深吸了一口氣,隨後沿着書架之間的長廊開始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