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化及來了。『這可是宇文家除了閥主宇文傷和宇文成都之外最強者。
艙廳裡的人都是人精,他們從傅君婥和徐子陵、口中三人的表現中自然可以清楚的看出宇文化及是爲了這三人而來。
要不要出頭呢?
如果利用宋家的名號,應該能夠讓宇文化及知難而退的。
宋魯有這樣的自信。
只是,有沒有必要?
宋魯在猶豫。
“魯叔!”宋師道輕聲叫喚宋魯。
宋魯看了他一眼,從其中看到的祈求。
“唉……”宋魯看了宋師道的俊臉一眼,嘆息一聲,就席間站起身來,準備邁步向外。
無論如何,宋師道都是大哥的獨子,對他的祈求,宋魯不可能不聞不問。
即使宋魯知道爲了這點事情就和宇文閥槓上有些不明智,但宋家的根本是在嶺南,那裡離宇文閥太遠,宇文閥即使要卡自己的脖子也是不太可能。再加上門閥之中又有宋缺這樣的能人坐鎮,宋魯倒不會因此而害怕什麼。
眼下紛亂,只要宋家還未正式立起旗號,怕是楊廣也不敢對宋家如何。與他那擅長舞袖,能夠調和各方勢力的勞資楊堅比起來,楊廣還是太嫩太嫩了。
既然招惹宇文閥不會有大礙,又有宋家公子代爲請求,宋魯自然打算外出打宇文化及了。
可就在宋魯準備出門的一瞬間,李欽卻平靜的開了口:“魯叔,只需拖延宇文化及一會就好。我很快就會帶他們離開此地。”
魯叔,這是李欽跟從宋師道的稱呼,無形之中也是將自己降低了一個輩分。這乃是李欽願意與宋閥交好的一個細節。
宋魯聽到這個稱呼眼睛突然一亮。不過他並沒有答應李欽的請求,他扭頭對李欽一笑:“諸位既然在我宋閥的船上,便是我宋閥的客人,我宋閥可沒有出賣客人的習慣。”
“就是,如果你們這樣走了豈不是證明我們宋閥怕了他們宇文閥麼?”一邊的宋師道聽說了,連忙開口勸阻李欽。
只是這其中有多少是爲了李欽好,還有多少是爲傅君婥,只怕只有宋師道自己會知道。
“哈哈!”李欽大笑一聲:“你們宋閥的人情有多少厲害,我是知道的。出於利益最大化的考慮,我可不會把人情放在這等我可以順手而爲的事情上呢。來日方長啊!”
“好吧!”宋魯想到李欽的實力,微微思索一下便答應下來。
他轉身出去了。
不一會外面便傳來宋魯和宇文化及的對話聲。
宇文化及迫切的想要上傳搜索,言說要搜尋朝廷欽犯。
但宋魯根本就不接這個茬,只說船上頗有財貨,怕宇文化及見財起意,害了滿船人的性命。
一番交涉,宇文化及威脅說要將自己失敗的干係都推到宋家身上。
可宋魯依舊寸步不讓,不軟不硬的擋了回去。
“宋閥果然可交!”李欽聽着宋魯和宇文化及的對話,思及宋閥本身的方案和理念,越覺得這是自己可以結交的盟友。
不過,打鐵終須還得自身硬。盟友可以爲你提供幫助,卻不能事事依靠他們。
既然自己有解決這件事的能力,那這件事就得由自己來應付。
“能給我一根繩索麼?”李欽小聲問宋師道。
繩索這等東西,他自己的個人空間裡有,但李欽卻不願意當着宋家人的面取出。
這也是對自己的一種保護。
“你要繩索做什麼?”宋師道不解的問,但還是讓下人拿了一個繩索給李欽。
“綁人啊!”李欽理所當然說着,伸手扯過自己身邊的傅君婥,也不管她如何掙扎,就用繩索將她捆綁起來,揹負在自己的背上。
“你……你要對我們娘做什麼?”徐子陵和寇仲看李欽“狂暴”如此作爲,心中不由得一驚。
“沒什麼……我們這就走吧!”李欽說着,背上負了傅君婥的嬌軀,一手一個拎着徐子陵和寇仲的身子,就這樣竄出船艙,直衝船尾而去。
這一刻,宋師道算是明白了李欽辦法——他竟是要就此將三人提到對岸。
這談何容易?
雖然船離江岸只有差不多百米的距離,可李欽身上卻是掛了三個人,負重不下三百斤呢。
“李兄,你還是小心點……”宋師道連忙追出艙廳,開口就要勸說李欽,卻不想力氣你的度比他說話的度還快。
他話音未落,便見李欽就船尾處的某一點屈膝蹬腿,整個人恍如大鳥一般自夜空之中掠過,就江面上涉水登萍,踏踏的過去了。
“唉……”宋師道勸說不成,望着李欽迅遠去的身影,也只能出一聲長嘆。
“希望她能夠在李兄的護衛下保得性命了。”長嘆之後,宋師道心中暗思。其中酸澀與苦悶,此時只有他自己的清楚。
李欽走了,走的迅而堂皇。他那毫不掩飾的舉動,讓宋魯和宇文化及都不自主的大喝一聲。
只是宋魯的聲音之中充滿的驚歎。
而宇文化及的聲音之中充滿了憤怒。
“宋家果然收容了羅剎女和那兩個奸猾的小子。”宇文化及明白這一點,但此時他也無法言語什麼。
人已經從宋家的船上離開,宇文化及也不好就此時怪罪到宋閥的頭上。因爲他知道即使自己這麼做了,宋閥也可以用一句毫不知情來解釋。
解釋是真是假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隻要有這個解釋,宋家有沒有真的謀反,那皇帝對宋家便不會有動作。
“四大門閥,只要不謀反就不會有事……”這是世間公認的,宇文化及知道這一點,自然也不會做無用功。
“走!”心中怒氣翻騰的宇文化及恨恨的一拉繮繩,縱馬領着衆人離去了。
他一路追蹤李欽等四人不經意留下的氣味痕跡而行,漸漸深入山野樹林之中。
此時,路越難走了。兩邊的植被越來越多,騎士的身影已無法繼續前行。他們跟不上了。
宇文化及對此無可奈何,當下,他讓自己手下先行迴轉,而由自己一人單獨追擊。
他並不怕自己追不上。因爲他知道羅剎女已然負傷。
那傷是他造成的。
羅剎女帶着兩個不會武功的小子,她在正常情況下都不是自己的對手,更何況如今的她已然受傷呢?
追上去!
現她!
擊殺她!
楊廣對於羅剎女的刺殺十分痛恨。是以宇文化及想拿羅剎女的腦袋向楊廣請功。
他想獲得楊廣更多的信任,好爲自己的謀劃提供更多的掩護。
幹掉楊廣!
拿回宇文家曾經失去的江山!
這邊是宇文閥的終極目的。
爲此,宇文化及也是不顧一切了。
一路追蹤,越追越近。
宇文化及從對方留下的痕跡判斷,對方似乎已經跑不動了。他們的腳步放緩,留下的痕跡自然也新了許多。
“看來我很快就能找到他們!”宇文化及想着,腳下的步伐又加快了許多。
如此奔跑近半個時辰,宇文化及循着蹤跡轉過一個山坳,終於在前方看到了人影。
此時,那些人正站在離自己還有四十丈的地方靜靜的等待着自己。
宇文化及一凝神,便從其中看到了自己的熟悉的身影。
“羅剎女,還有那兩個奸猾的小子……嗯?怎麼還有一人?”宇文化及驚呼。
一直以來,他都認爲自己追擊的是三個人而非四個人。
“閣下是誰?”宇文化及放聲問道。
突然出現的人令宇文化及感到詫異,可出於對自身實力的自信,宇文化及並沒有退卻,反而展開身法勇敢的迎了上去。
很快,他來到那四人的面前,看到新出現那人身着一襲有着寬大袖口的青色錦袍,臉上神情宛如傳說中的殭屍一般麻木。
不類人臉。
宇文化及心中掠過這樣的想法,旋即他便明白這是爲什麼了。
原來,那人的臉上竟是帶着一副人皮面具。
這人皮面具做得並不出色。太過僵硬的表情,倒是讓宇文化及一下子就看了出來。
“閣下如此藏頭露尾可不是英雄好漢的行徑。”宇文化及在離對方尚有一丈的地方止步,揹負雙手於後,和聲說道:“本官乃右屯衛將軍宇文化及,奉當今天子之命追擊朝廷欽犯於此。閣下若與這三人沒什麼關係的話,還是趁早離開吧。”
“你倒是好心呢。”帶着殭屍面具的青袍人操着極爲沙啞的聲音說道。
“本官只求捉拿欽犯,不欲牽連無辜。”宇文化及故作仁慈的說道。他一邊說,一邊悄然靠近了對方。
青袍人對此似無察覺,只是輕輕的搖頭:“可惜,他們三個我是保定了。”
“是麼?”宇文化及輕問一聲,臉色陡然一變:“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氣了。”
宇文化及怒吼一聲,肩膀微晃,身法展開,整個人頓時如一頭敏捷的獵豹狠狠的撲向自己的目標。
纔在中途,他便隔空向那青袍人揮出一拳。
“轟!”拳勁涌動,裂空而鳴。
宇文化及將自己畢生所修之玄冰勁打出,讓周圍的溫度一下子下降了十餘度之多。
原本三月的山間月夜,氣溫就較山外要低上許多,令人覺得涼爽。而此時宇文化及的出手,卻是讓這涼爽變成了奇寒。
不但將方圓幾丈空間的溫度都降低了,更是將其中的水氣凝結起來,化爲無數細碎的冰粒從四面八方朝青袍人出擠壓過來。
這以不是針對人體的某一點而進行的重點攻擊了。
這是針對輕袍人所在的那一個方向所進行的面的打擊。
爲了進行這一番攻擊,宇文化及用自己的氣機封鎖了青袍人周圍的虛空,務求令他無處可逃,最後只能生生的應下自己的這一拳。
“只要他接下,那他就不可能什麼事也沒有!”宇文化及很是自信的想道。
這一刻,他並沒有現隨着自己這一拳的轟出,對面那張麻木的殭屍臉之下,一個年輕的面容正微微彎起嘴角的弧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