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用三天,僅僅兩天後,金玉堂一夜之間便煙消雲散,遍佈大江南北的潘氏族人全部神秘失蹤。
所有屬於金玉堂的店鋪,金玉寶貨盡數消失,金玉堂,只剩下了搬不走的不動產。
這一情況震撼了青龍會的人,臘月初三分壇的刺客,以及打入飛劍山莊的二月堂細作,很快便全部撤離杭州。
在他們離開前,羅長風讓他們帶了封信給青龍會龍首,兩個月後,江湖突然亂了起來。
原本所向披靡,無往而不利,呈席捲天下之勢的金錢幫,遭到了神秘勢力的迎頭痛擊。
與金錢幫交戰的勢力有兩股,其中一股勢力很快就浮出水面,那股勢力的人,以迅疾凌厲的快劍著稱,輔以一手毒辣的飛刀。
他們與人交手,間隔數丈時,先是鋪天蓋地的發出一陣飛刀,尚未短兵相接,對方便已損失慘重。
加上他們的劍不僅快,還能數人一組形成劍陣,在與金錢幫的戰鬥中節節勝利。
有識之士都已認出,這股勢力正是來自飛劍山莊,這也是因爲羅長風本就沒打算遮遮掩掩,他就是要向整個武林宣佈……
飛劍山莊,向金錢幫宣戰。
至於另一股勢力就十分神秘了,他們行事不似飛劍山莊那般光明正大,下毒、暗殺、放火……簡直無所不用其極。
金錢幫打下的地盤一寸一寸的失去,搜刮的財富也被兩個勢力瓜分,兩個勢力的聯手,大有覆滅金錢幫的架勢。
……
這是一座山。
此山山峰聳秀,林木繁茂,怪石玲瓏,棱壁橫坡,宛若屏障,故而,此山名——南屏山。
夕陽斜照,清越悠揚的鐘聲迴盪在山間,令人心神一片澄澈,那是來自南屏山北麓山腳下“淨慈寺”的鐘聲。
這陣鐘聲有一個極富詩意的名字——南屏晚鐘。
一處峭壁旁,李尋歡、羅長風、阿飛並肩而立,看着遠處雲煙縹緲的景緻。
他們已在此站了許久,似是在等什麼人,他們很有耐性,而他們要等的人,也值得他們等。
不知過了多久,羅長風神色微微一動,他知道,他們等的人已經到了,不過他並沒有回頭。
李尋歡與阿飛也沒有回頭,卻有一道身影站到了李尋歡身側。
這是個奇怪的人,他穿一件青色長袍,長袍是嶄新的,他穿一雙黑色布靴,那靴子卻是舊的。
他腰間與羅長風一樣,插着一把帶鞘長劍,而那劍鞘,同樣是舊的。
他臉上戴着一張面具,一張以青玉雕成的龍首面具,看不出悲喜,卻有着說不出的瀟灑之意。
只是他的年紀已不小,他頭上的髮絲,已經花白。
此人來了後,也沒有說話,他似乎在等着羅長風他們說話。
羅長風終於扭頭看了他一眼,口中緩緩吟道:“天上白玉京,五樓十二城,仙人撫我頂,結髮受長生。”
青袍老人轉頭看向羅長風,眼中似有驚奇之意閃過,“你認得我?”
他的人已不年輕,聲音卻十分清朗。
羅長風看向他腰間的長劍,正色道:“我認得這把劍,所以我認得你。”
李尋歡與阿飛終於轉過頭來,看向青袍老人腰間的長劍,陳舊的劍鞘,纏在劍柄上的緞子也同樣陳舊,根本看不出來他有什麼殺氣。
“哦?說說看。”青袍老人眼中的驚奇之色,變成了一絲笑意,這個年輕人,很有趣。
他與初次見到羅長風的李尋歡,升起了同樣的感覺。
羅長風依舊看着他腰間的劍,道:“這劍鞘十分陳舊,這陳舊劍鞘中的劍,卻鋒利得可怕。”
“這本就是四十年前,江湖中最可怕的一把劍,因爲它叫‘長生劍’,白玉京的長生劍。”
“若非你早早的隱遁江湖,如今兵器譜排行第一的,便不會是天機棒了。”
李尋歡與阿飛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不明覺厲的意味。
此人成名於四十年前,跟天機老人是一輩的,可四十年前,李尋歡都還沒出生呢!
白玉京笑道:“看來你的確知道許多事,可我對你卻一無所知,以青龍會的勢力,都查不出你的身份來歷,你究竟是誰?”
羅長風轉回頭,看向遠方,沉吟了片刻,纔開口道:“前輩對‘臥薪嚐膽’的故事想必不會陌生。”
白玉京頷首道:“自然不陌生,越王勾踐臥薪嚐膽,能忍常人所不能忍,能吃常人不能吃之苦,最終覆滅吳國,成就一代春秋霸主。”
羅長風道:“那前輩可知勾踐是如何滅吳的?”
白玉京想了想,道:“一者他採納大夫文種的‘滅吳九術’,再者尋訪到劍道高人‘趙處女’,傳授越甲……”
說到這,白玉京忽然愣住,定定的看着羅長風。
羅長風雲淡風輕的道:“前輩猜得不錯,‘趙處女’正是我派祖師婆婆。”
羅長風這話說得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雖然將阿青說成是祖師婆婆,可這是現實需要。
但他的劍法,的確是因阿青才習得,換言之,他算是“越女劍法”唯一的傳人,這麼說也不算說謊。
白玉京與李尋歡聞言心下駭然的同時,也不由恍然大悟。
青龍會延綿數百年傳承不斷,底蘊深厚,這在江湖中已經十分難得。
可讓他們萬萬沒想到的是,羅長風的師門傳承,竟已超過兩千年。
難怪他的劍法高明若斯,難怪他的來歷如此神秘,難怪他會身懷純鈞劍,原來是這樣。
如今雖然知道了羅長風的來歷,但白玉京與李尋歡卻對羅長風更加敬畏。
這可是一個左右了一國軍力,助一個國家打敗了另一個強大國家的傳奇門派。
阿飛卻沒多少感覺,因爲在他心中,無論羅長風是什麼人,是何來歷,他只需要知道,他是自己的兄弟,這就夠了。
白玉京嘆道:“想不到小兄弟的來歷如此非凡,我現在十分慶幸,當初青龍會沒有與飛劍山莊爲敵。”
羅長風道:“我也沒想到,青龍會龍首,竟是前輩你,當初你明明已與袁紫霞前輩歸隱江湖,卻不知……”
白玉京眼神微微變了變,聲音低沉的道:“有些事我不想提,也希望小兄弟莫要再提。”
羅長風沉默了數息,這才道:“好,我不提,我們還是說說對付金錢幫的事吧!只是不知道,時隔四十年,前輩的‘長生劍’可還利否?”
白玉京眼中重新出現了笑意,“小兄弟可想見識見識?”
羅長風臉上也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道:“相比起長生劍,我更想見識見識前輩的笑容。”
“我曾聽一位前輩說過,白玉京最可怕的不是他的劍,而是他的笑。”
“因爲他的笑,使許多絕頂高手敗在了他的劍下,他的笑,也無數次使自己從別人的劍下死裡逃生,在下實在對前輩的笑好奇萬分。”
“哈哈哈哈……”
白玉京朗聲大笑,在大笑聲中,他摘下了自己臉上的青龍面具,露出一張俊朗不凡,絲毫不顯老態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