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對視,雙方不是不動,只是不能動。
遠處觀望的孫昊,一直以爲司徒天問是個粗人,這時感嘆,沒想到真正對敵的時候,司徒卻是粗中有細。
盤龍槍前舉,槍尖指着老道士,司徒天問並不是孫昊所想的那樣,在臨陣之時,還要等待時機,還要觀察敵人,依着司徒的性子,早想出槍了。
之所以沒有馬上撲出去,拿盤龍大槍去將道士捅個稀爛,只是因爲司徒在舉槍之時,就感覺被一股氣機籠罩、牽引。
真·暴雨盤龍槍上附着的真龍,在一瞬間,已經被引動,暴燥無比的想要脫槍而出。
司徒天問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自從人槍合一,踏過輪迴一階之後,手中的盤龍槍,從來沒有如此的顫抖過,槍上的真龍,被道士的氣機壓迫成這樣,司徒天問就知道遇上了勁敵,哪裡還敢貿然出手。
“呵哈哈,”老道士仰天而笑,笑過之後,已經是用氣機探究司徒完畢,老道士向前踏出一步,這一步踏出後,道士身形凝聚,便不再向前。
孫昊在牌樓上看着,當老道踏出這一步的時候,孫昊明顯感覺到有一股壓力,離的如此之遠,都有如被勁風撲面一般,可想而知,面對老道的司徒,這時承受的壓力有多大了。
“小娃娃,手中的法器不錯,難怪敢目中無人的闖進來。不過道爺的運氣更好,今天不但要得到千年靈草,還能夠得到一件上佳的法器,呵哈哈。”
道士踏出一步,站立臺階之上,放聲高喝中,佛塵輕擺,搖空劈向司徒天問。滿院的燈籠,都隨着老道士手中的佛塵,升到空中,然後齊齊向司徒天問所站的方向飛去。
有一部他的燈籠滅了,另一部分沒滅的燈籠也,因爲急速的運動,而變的極暗。
燈籠從四面八方的空中,壓向司徒天問,燈籠雖多,卻隱隱有序。暗的燈籠,滅的燈籠,按照一定的陣勢分佈。
院中,因爲照亮用的燈籠,被老道士驅動,一時昏暗無比。
“喝!”司徒天問咬破舌尖,在老道士的施加的壓力下,司徒天問剛纔居然連還手的勇氣都喪失了,好在司徒天問經過幾個輪迴世界的磨礪,在最後關頭,還能夠強自掙脫。
雙手絞動長槍,有聲聲龍吟,自長槍上響起,龍吟聲中,無數條盤龍虛影,自槍尖處涌出。
盤龍雖是虛影,卻帶着金燦燦的亮光,亮光四射中,
一條條龍影捲動空氣,炸破司徒面前的燈籠,向着老道士衝去,司徒天問轉回槍尖,長槍抱在身前,人槍就融合一處,遠遠看着的孫昊,感覺此時的司徒,筆直而立,就是一杆真的長槍。
金光通徹,印亮院中人影叢叢。
“無量……佛,好法器。”老道士口中念念有聲,空着的手中,猛的出現一道火,那火色作冷青。在道士手中出現的時候,已經化型成幾個古怪且古老的文字樣式。
用青火畫出的符在道士身邊變大,將老道士完全擋住。
無數盤龍昂首,無聲嘶鳴中。
衝向火符,衝向老道士立身之處。
有的盤龍虛影撞上冷火,轟然作響;
有的盤龍虛影卻襲向火符邊上的其它人,老道士的火符只堪堪將他身前擋住,但隨老道士一起出來的,還有其它六七個人。
昨天與孫昊交手的年輕道士,此時就站在老道士身邊。急抽桃木劍,運轉真元,桃木劍上紅色火焰大盛,年輕道士本想用桃木劍,擋住盤龍,可用盡了本事的年輕道士,卻看見盤龍虛影,徑直穿過了木劍和道火,直接鑽進年輕道士體內。
“蓬”,“蓬”,“蓬”連着幾聲脆響,道士身邊所站之人,全部炸了開來,血肉橫飛,塗滿臺階。
“呵哈哈,”老道士身前的火符已經搖搖欲散,強運真元,口吐笑聲,在老道士的笑聲中,青冷的火焰再度凝結,勉強扛下了最後幾條盤龍虛影。
老道士身上染滿了,同伴被炸碎後的鮮血和碎肉。一塊帶血的腿骨,居然掛在老道士肩上。將落不落,這一時道士大笑的時候,抖起身上血肉,就有若從地獄而來的惡鬼:“真正好法器,可惜小娃娃你還是嫩了一些,若是青焰道爺我沒猜錯的話,你和這法器已經初步融合,也好,待我捉了你去,就將你煉化到這長槍之中,做個器靈也不錯。”
說話之時,自稱青焰道長的老道士,又向前跨出一步,這一步跨出,已經出了臺階,但老道士就這樣一腳前,一腳後,一腳踩碎青磚,一腳踏在虛空處。
佛塵向前送去,寸寸青絲自佛塵上自動斷開,千萬條青絲,從老道士身前飛起,飛向司徒天問,一部分青絲鑽入燈籠中,一部分青絲將燈籠連結到一起。
佛塵青絲和燈籠,在空中結成一張大網,慢慢旋轉着,將司徒罩入其中。
司徒抱槍,站立不動。
可一縷血絲自嘴角滲出,槍即人,人即是槍,盤龍暴雨式被破,司徒天問自身也是受了極重的內傷。這時已無力再反抗。
“不好,”孫昊在牌樓上密切觀望着戰局,原本在司徒使出盤龍暴雨之時,還有點被司徒的本事所折服,這司徒天問沒想到,居然是個高手,怕是已經跨過輪迴一階了吧,孫昊在心中猜測。
可隨後看着青焰道人,只是虛空幻出一道符,就將司徒天問的絕招破解,知道司徒要遭。
腳踏磚瓦,力量在腿部炸開,踏碎半個牌樓,孫昊自空中直躍而下。
帶着無比的氣勢向下,妖王血脈專屬傳承石化血肉,已經開啓。肌肉虯結而起,帶着暴炸性的力量,從天而降,整個人在這時,如同千斤巨石一般,猛不可擋。
砸在了青焰道人身前,將整個青石的臺階砸碎,漫天的磚石碎屑中。
落地後的孫昊,藉着前衝之勢,出拳。拳借身勢,身帶拳威。
混元真罡已經凝在這一拳中,拳破空,響起尖歷的鳴。
青焰老道士,原本還帶着的笑容凝結在臉上,最強的道符,剛剛施展。體內真元被剛剛的火符抽去大半,此時剩下不多的真元還在支持空中的法陣。
哪裡想到孫昊會從天而降。
拳頭砸在青焰老道士身上,混元真罡勁盡數送出。
老道士後仰,道衣在真罡勁力中,變成片片碎布片,碎布片四散而起中,老道瘦骨嶙峋的身體,直接暴露在孫昊拳下。
只是孫昊的拳頭,並沒有砸開血肉,老道士同年輕道士一樣,身上也繪製着符,保命神符。孫昊的混元真罡勁,在老道士的皮膚上,在老道的保命神符上炸開。
青色的符焰,金色的真罡,在拳頭與皮膚接觸的地方,點點瀕射。
拳頭砸在老道的左肩,拳下老道的肉身,開始一寸寸的變黑,那黑色每漫延一分,老道士的臉上,就增加一分死灰之色。
死灰的臉,轉眼就如同入土好久的死人;
左肩泛起的黑,也已經到了心臟附近。
老道長嘆閉眼,先是真盤龍附身的法器,而後再遇練出混元真罡勁的武者,一天之內連遇兩位奇怪的強力人物。偏之前聽都沒聽說過,看來今天要命喪此處了。
下一時,孫昊退了。在情勢大好之時,孫昊退了。
藉着身上石化血肉的效果還沒有消失,轉身撞散沒有真元力控制的法陣,從陣中救出司徒天問,然後撞破楚家的大門,順着來路退出小鎮,退進桃花林中。
以爲必死的老道士睜眼,卻怎麼也想不通,爲什麼敵人要留下自己的性命。
“天師,咱們派人去追。”楚員外急急從後院走出來,看到一片狼籍,獨不見了剛纔闖進來的那些人。
“不必了,道爺縱橫一生,沒想到……,哎,連我的愛徒也死於此處。也罷,看來今天這事必不能善了。”青焰道長從懷中掏出幾個紙鶴,口中念動術語,那紙鶴便如同活了一般,開始扇動翅膀,飛向黑暗無比的空中,飛出小鎮。
“這紙鶴傳音之術,是送給我師兄的,師兄這兩年一直在附近的小龍虎山中修行,希望現在師兄還在那兒。要不然,道爺我只能不管你這破事了。”
“張天師,不可啊,今天天師助我,就是給我朝中官居一品尚書的弟弟面子,我弟弟一定會報答天師的。”楚員外聽到老道士,要不管這事,馬上急了,搬出做官的弟弟來壓人。
“哼,”青焰道長一甩衣袖,沒有理楚員外,直接走向後院:“我都死了一個徒弟了,那株千年靈草?”
“現在就爲天師奉上。”
“我還要幾名年青美貌,尚末破身的處子,今日真元大損。明日還有大戰,必須要藉助器鼎才能快恢復……”
“在下敢不供奉?”
“姿色太差的可入不了道爺我的法眼,”
“這個自然,這個自然,只是準備的時間太短,這附近又沒有什麼姿色上佳的女子。”聽着老道士要女人,楚員外可是留了心:“說起來傷了小兒的那個小倩,長的卻是人間少有。那美貌就算放在京師裡,也是首屈一指的,可惜……“
“可惜什麼,”老道士一聽有絕世美女,連身上的傷痛都忘了,抓住楚員外的手問道。
“可惜今天他傷了小兒之後,就逃了,現在也沒有找到。”
“先把靈草和女人給道爺我找來,待今夜之後,道爺恢復了真元,明日強援到來,我自會去尋她。”
兩人一唱一合,走向後院中。
整片院子在兩人走後,重歸寂靜。院門不遠處,還有看熱鬧的人,見沒有點天燈可看,打架也結束了,便三三兩兩的離開。
這些普通人走在黑暗狹小的街道上,邊走,邊低語交談着。沒有人點燈照路。彷彿這些人早已經習慣了黑夜一般。
走着、走着,不知何時,這些人穿着的衣服就開始破爛,身上的血肉,如同被慢慢抽乾一般,普通的莊家漢子,走着、走着,就變成了皮包骨頭的骷髏殭屍,殭屍們愰動着枯手,相互告別。
“老王啊,明天來找我喝酒啊。”
“好啊,老楚啊,初春之時,地裡農活不忙,我肚裡的酒蟲也饞了,不過說起來,你的酒量可真不行呢,一喝就醉,醉了就要罵街。”
“這次不罵了,這次不罵了,咱們哥兩好好喝一盅,沒酒喝,這日子過的無趣死了。”
“好,明天見。”
骷髏殭屍頭上不多的枯敗髮絲,在黑暗中幾不可見,兩具殭屍互相拍着肩膀,死皮和碎骨在拍動中落下。兩具殭屍卻如同生人那樣,相擁告別後,搖擺着走進黑寂詭異的暗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