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大部分藉着混亂局勢恰爛飯的暴力暴力組織一樣,凱文·金他們所在的這個組織,有個響噹噹的名稱,叫做‘自由革-命軍’。
由於最近幾個月太跳,並且不惜污名攬下一樁聳人聽聞的行刺高官順帶滅門的大案,該組織在成功揚名的同時,也被官方針對了。
原本的凱文·金所遭遇的突襲搜捕,就是一系列針對行動之一。
不過,組織高層顯然也是有腦子的,在攬事的同時,就已經擺下迷陣,所以核心力量並沒有在官方疾風驟雨般的這輪打擊中受到太大損失。
當然,警戒心提高了不少,就連自家的外圍成員,也跟防賊似的,不但設置各種礙難防止被順藤摸瓜,還派人暗中觀察,以防止被官方收買,成爲打入內部的間諜。
因此,趙文睿四人在接觸真正的任務之前,被很是耍弄了一番。
包括亮肌肉恐嚇、以及魔法測謊問答等等。
成功過關後,四人才被從老城區的某廢屋,帶往真正的據點。
真正的據點也是一幢廢屋,老城區這類死過人、不曉得是鬧鬼還是鬧病的廢物還是很有一些的,在缺乏利益驅使的背景下,沒有除魔英雄,也沒有翻修租賃或售賣。
畢竟經濟不景氣已經有些年,工廠開工不足,苦勞力們在城市裡活不下去,就漸漸形成了去村鎮謀生的風潮,房多人少,連過去的流浪漢都能在貧民窟混個房子住,又誰肯往房市投錢?
真正消息靈通又或腦子聰明的,都屯糧屯生活物資了。魔法的泛用化,使得糧食可以放置更久,而不至於三兩年內就變成陳糧。
另一方面,一旦戰爭開打,大量的戰場會導致戰場及周邊區域魔力紊亂,恢復緩慢,這就意味着強化種子的術法施放成本高、效果低,所以屆時糧食緊缺、生活物資匱乏是必然的。屯糧沒毛病。
而一旦產生了這個趨勢,以糧食爲主的生活資料漲價,生活成本擡升就不可避免,這進一步導致城市蕭條,基本沒有餘財的底層民衆自然是缺乏抵抗力的,只能是離開城市,去鄉鎮就食。
當然也有另外一種,那就是從事危險行當,比如冒險者、開拓民、又或去開價較高的危險地區當苦力,還有就是抓住了會坐牢乃至被絞死的違反行當。
這其中,有一個灰色的,自古就被詬病卻一直存在的行當,叫做僱傭兵。
無榮譽、無忠心、給錢就幹活兒,被稱作戰爭鬣狗。
實際上能探到‘戰爭鬣狗’這份上,已經是上檔次了。還有低檔的、甚至不入流的僱傭兵,可以稱之爲臨時打手,並且有機會就會客串強盜、匪徒。
在組織的秘密據點,趙文睿四人就見到了一票這個檔次的僱傭兵。
完全看不出紀律性,有的在嬉笑侃山聊葷段子、有的在打撲克又或擲骰子賭博、還有的在擼鐵健身……不一而足,看那樣子應該是飯後消遣,可一葉知秋,就衝表現出來的這些東西,就不難想象這是怎樣的一幫雜碎牌烏合之衆。
不過要是換個角度,也可以是另一番景象。比如這些人要麼五大三粗,要麼面目猙獰,這樣的一幫人營造出的氛圍和氣場,也還是挺唬人的。會讓人聯想到‘神鬼怕惡人’的說法。
儘管之前已經走了很複雜的流程,四人還是遭遇了兩名肌肉兄貴的搜身。
趙文睿自然不會被這兩個狀似一本正經,實則目光中的戲謔和慾望呼之欲出、口水都要流出來的騷漢子噁心到。
很簡單的心靈異能,就可以將這兩個對撿小白臉的肥皂也很習慣的傢伙糊弄過去,甚至用宛如摸骷髏的瘦骨嶙峋的感覺反向噁心了對方一把。
另外三人就沒那麼好過了,尤其是安吉拉,那模樣很是能讓雄性動物生出些保護欲來。
奧利弗已經火冒三丈快繃不住了,最後還是一直負責引路的那名中年人,似乎有些威望,重重咳嗽了一聲,肌肉兄貴的揩油才停止。但尚未帶一行人走遠就忍不住嘻哈淫笑,卻仍是火上澆油般令人激氣。
中年人似乎也意識到,組織中有這樣的污濁貨色,對人們心目中的組織形象着實是嚴重的抹黑,於是解釋:“爲了革-命事業,組織不得不更包容一些,對良莠不齊的情況睜一眼、閉一眼。畢竟我們足夠的物質給予、既讓人們出生入死,同時還清心寡慾,注重道德。而一味的只提覺悟也是不現實的。”
“當然,這都是暫時的,一旦我們奪取政權,哪怕只是佔據瑪琳堡,自由民主的制度優越性,也會迅速讓我們的組織壯大,有了財政,才能硬氣的整肅害羣之馬。”
趙文睿心說:“我故鄉的高中生都能侃的比你更好聽。”
但有着各自的原因,這事終究是被當插曲揭過了。
最終四人被帶到一間位置比較靠裡的地下室。
就連趙文睿都有種長見識的感覺,他是真沒想到淪爲貧民窟的老城區,竟然還有類似地牢的設施。
儘管現在用來存放物品,但格局、鐵柵、被幹涸的血液染黑的石牆,潮氣中淡淡的成就血腥氣等等都足以證明它曾經的功能。
雖然隔着鐵柵、苫布、箱子,但他還是輕易的就知曉了裡邊是些什麼貨色。
可以說,都是些尋常的作戰和生活資源,這是理所當然的。
秘密據點嘛,自然要囤積些物資,以免有心人通過物資的日常流量,估測出這裡的人數規模等等。
再者,既然是魔法泛用的世界,那麼就跟仙道世界一般,空間法器幾乎是標配。價值高的物品,自然是由重要人物隨身攜帶。
斜對着階梯的牢房被改造成辦公間,有名五大三粗的漢子坐在其中烤火。沒有庫管氣質,倒更像是看守,臉上有道蜈蚣般的猙獰疤痕,途經眼睛,於是那眼睛不出意外是瞎的,搖曳的火光在其臉上勾勒出變幻的光影,怎麼看都不像什麼善良之輩。
引路人似乎與之很熟,點了點頭就帶着四人往裡走。這人甚至從始至終都沒有站起來的打算,警惕性顯得很低,也不夠盡職盡責。
但趙文睿卻知道,這傢伙是這個秘密據點最強的那一小撮人中的一個。
當然,強也是相對的,連給他的僕人當馬仔都嫌實力太低,沒什麼好贅述的。
引路人帶他們來,主要是領取裝備。其中魔銃、護身符是亮點,竟然都是品質不錯的好貨。
他們四個明明對這些神秘側的器物知之甚少,引路人卻沒有趁機扯幾句組織對他們四個多麼器重,這些好貨多麼的來之不易,政委當的不合格,差評。
奧利弗、裡卡德、安吉拉都表現的更關心那幾種鍊金藥水,實際上它們纔是最不靠譜的,副作用大的髮指,這讓他懷疑組織根本沒打算讓他們四人活太久,無論是否能完成任務。
好吧,肉戲來了。究竟是什麼樣的任務,竟然讓組織如此審慎而又冷酷?
畢竟如果真的很有價值,又或對組織至關重要,那麼應該是上靠譜的強力人員,而不是他們這種外圍。
而若是拿他們做炮灰、幌子,另有真正的任務隊暗中行動,則沒必要搞的這般複雜,還進行了一定程度的投資。
再者,如果真是在乎他們的死活,又爲什麼配發副作用強到以數十年計減壽的鍊金藥水呢?
到底是將他們四人排在一個怎樣的位置,還真是有點迷。
負責給他們四人介紹和發放裝備的管事自然是有自己的一套說辭:
“你們不用太緊張,給你們配備這些,主要還是組織愛惜人才,有備無患。你們這次任務的主要目的是調查,真的需要使用暴力,會由專業人士出手。”
這人還表示,這次的任務是在鄰市佩昂,組織在那邊的力量有限,而作戰人員的外形又太扎眼,僅有的幾位幹事又不適合暴露,因此才讓他們四個生面孔去。
這般說辭,不去深究細想,倒也說的通。
趙文睿自然是假裝信了,還當場表了個態。
於是很快進入下個環節,閱讀秘密文件。
原來,這次他們的任務是調查佩昂天文館的館長。
佩昂是新興城市,因便利的交通,二十多年前發現的品相好、儲量足的鐵礦和附近的全省最大淡水湖而發家。
佩昂在國內的定位,就像是燈塔國的匹茲堡,以冶煉、鋼鐵胚料生產爲主。
因爲生產規模足夠大,又是上的新技術,佩昂從數年前開始,就有了鋼都的美譽。
而除了這個,佩昂另外一個全國乃至海外知名的標籤,就是天文館。
建立在錫安山上的天文館,有着全國最大、最先進的天文望遠鏡。
因其外形,‘大炮山’的通俗叫法,被廣爲人知。
沒錯,這個時代的天文望遠鏡還在玩單筒伸縮管的把戲,因此拉伸開來,很像是一門星球巨炮。
當然,人家的天文望遠鏡不是爲了看星星,而是看外層位面,甚至星界什麼的,是超大型魔法物品,還是有一定的逼格的,跟科技側望遠鏡有差異也是情理之中。
按照秘密文件提示,大炮山還有些不爲人知的秘密。
據某可靠消息稱,官方正在那裡研究某特殊的武器,是那種涉及主物質位面之外的偉大力量的武器。
而在這種背景下,天文館館長喬恩·喬伊斯,毫無預兆的突然失蹤了。
據說官方已經派高規格特工小隊去搜尋,並且下達了事不可爲,允許就地格殺的指示。
組織有理由相信,喬恩·喬伊斯在特殊武器研究項目中,扮演重要角色,並且與官方相處的並不愉快。
所以這次的核心任務,就是探察清楚特殊武器研究項目的具體內容,以及找到喬恩·喬伊斯,說服其加入組織,包括武力說服。
而趙文睿他們四人,是從日常向入手,獲取相關情報,比如喬恩·喬伊斯的家人。
當然,官方特工不可能放過這個部分。
組織如果沒有什麼優勢,想在官方重視、大力搜查的背景下找喬伊斯無異於虎口奪食,成功概率着實不高。
那麼組織有沒有自己的優勢呢?
有的。
按照秘密文件提供的信息,喬伊斯真正在乎的人,是他寡居的嫂子。
組織甚至懷疑,他失蹤超過十年的兄長的兒子,其實是他的。
所以,他們四人的任務,不是直接調查處於風口浪尖的喬伊斯,而是其侄子瑞克·喬伊斯。
瑞克是個大孩子,雖然與他們年紀相仿,但因爲打小體弱,沒辦法去學校讀書,因此其文化課是在家庭教師的教導下完成的。
一個對社會有更強力的憧憬,很多認知較爲理想化。這就是瑞克的狀態,所以說其是大孩子。
按照這些信息提示,選他們四個做任務人的確是適宜的。
‘年輕就是美’的安吉拉,其職業使之有着遠超表面年齡的成熟。說白了就是戳破小女生幻想的心機婊。扮演瑞克的夢中情人類型角色,大約是駕輕就熟的。
奧利弗則是‘活潑健康的陽光小帥鍋’,假如運動是瑞克的渴望,那麼奧利弗絕對能勝任亦師亦友的角色。
裡卡德是‘心靈手巧的未來匠師’,動手能力爆炸,不僅僅善於開鎖,對魔方之類帶有精巧機關性質的玩意兒等等,也頗爲在行。
如果被動宅瑞克是個手工愛好者,那麼跟裡卡德應該很有共同語言。
最後是他扮演的凱文·金,理想、熱血、想要改變世界……若瑞克是這種‘有爲’青年,那麼凱文與之基本屬於一個頻道,稍微曲意奉承,藉助其自由記者的所見所聞,就有大量的話題吊住瑞克的胃口,讓其欽佩,令其心生嚮往。
秘密文件看完之後,直接就銷燬了。
管事將裝了活動資金的錢袋依次遞給四人。
之後義正言辭的敲打:
1,低調行事,假身份經不起嚴苛審覈,只能應對一般臨檢。
2,彼此監督,如發現有人出賣計劃,另外三人有義務將其抹除。
3,一旦被抓捕,組織不會承認其成員身份,也不會對其展開營救。
最後道:“組織的兄弟姐妹們節衣縮食,爲你們提供充足的活動資金,既不是讓你們胡亂消費,也不是讓你們摳唆不用。”
“我建議你們爲自己準備起碼兩套身份,核心是官方特事課的秘密調查員,然後根據目標情況,準備一套易於接觸的。”
說着他又拿出一本小冊子,表示這是他個人的一點心意,預祝他們行動順利、任務成功。
趙文睿接過冊子簡單翻了翻,原來是一些信息概要,有助於扮演秘密調查員。畢竟讓他們只靠臆測扮演秘密調查員,很可能會有重大疏漏,看來這個冊子,對秘密調查員的行事風格、甚至準則忌諱什麼的就有譜了。
安吉拉這時候問:“可以現在打開錢袋麼?”
管事點點頭。
於是安吉拉當衆開始清點活動資金。
奧利弗和裡卡德見此,也都開袋查看,並喜形於色。
金鎊、先令、便士都有,總計10金鎊的錢財。
相當於2016年2萬軟妹幣的購買力,對四位小年輕來說,絕對算是一筆不菲之財,以他們目前的月入和結餘,攢這麼筆錢,怕得三年以上。
但作爲活動經費,其實並不算多,甚至都不足以讓他們購買扮演體面人的心頭。
趙文睿發聲:“據我所知,秘密調查員的穿着風格其實是公開的秘密,除了他們和秘密警察,很少有人穿戴軍人、警察制服款式、但沒有肩章、領章以及華麗裝飾的制服。所謂的退役軍人不過是拙劣的藉口,畢竟軍人在民衆間的聲名並不好,尤其是現在。”
俗話說,匪過如梳,兵過如篦(篦子,密齒梳,能將蝨子擼出來)。這個時代的軍隊,介於近現代軍隊和古代軍隊之間,仍舊有着許多惡習,被民衆厭惡和懼怕。
秘密調查員還是秘密警察,其實都是知道軍、警在民間的風評的,他們就是利用這種‘公開的僞裝’模式,既達成了上司便服的要求,又能享受公職所帶來的威懾力。真要是有心探案,纔會換其他行頭。
至於本國的軍人如今聲名尤其不好,是因爲近幾年無論是與鄰國的局部戰爭,還是殖民地的鎮壓行動,都稱得上是屢戰屢敗,毫無亮點。只會欺壓自國百姓的廢物,自然是聲名更差。
而趙文睿說這番話的意思也很明顯,既然要扮演秘密調查員,那麼人均一身制服纔算合格。
披着這身皮假裝低調,才符合一般秘密調查員的人設,相比於被刁難時纔拿出僞造的秘密調查員證件,這種假裝低調,反倒更不易被盤查。
當然,真正接觸瑞克·喬伊斯時,是需要換行頭和人設的。
趙文睿在一番陳述之後,注意到一個有趣的小細節。
管事聽完他的話,有意無意的看向引路人,也就是那位在北方廣場推車賣小吃的中年男人。
而中年男人結合一次閉眼時間略長半秒的眨眼動作,微不可查的頷首。
於是管事讓趙文睿他們明天上無8點前去歌劇院找道具師鮑勃,並告知了接頭暗語。
這次接洽進行到這裡,就差不多告一段落了。
引路人表示,今晚他會安排他們留宿,他們四人可以趁這個機會熟悉任務相關信息,準備各自的角色人設,並商議擬定一個大致的計劃。明天午後坐火車,傍晚就能到佩昂。
四人對這安排沒意見,與管事客套告別,剛從地牢來在地表房間,就聽到了‘嗶嗶’的警哨聲。
這是組織玩的一個小花招,既達到了示警的目的,又對周遭的民衆表達了‘不歡迎好事者圍觀’的目的。
警察在這個時代的這個國度,臭名遠揚,不僅僅是因爲缺乏文明執法態度的惡言惡行,以及黑警太多,借事吃拿卡要,最關鍵是因爲草菅人命已然成爲一種行業風氣。
警局從上到下都玩‘大事化小’的把戲,河裡發現的屍體,就說是淹死的,有外傷就說是野獸咬死的,脖頸有勒痕就說是自殺上吊,沒有明顯死因的則說是怪異害人。
總之,除非是光天化日之下當街行兇,否則就基本不存在謀殺。
這也進一步推動了幫派橫行,犯罪事件層出不窮。
所以警哨一響,代表人憎鬼厭的警察在辦案,鮮有人會爲了看熱鬧而冒被誣陷打秋風的風險。
趙文睿四人作爲外圍,並不知道組織的秘密據點有這樣的騷操作,但即便是誤以爲真的是警察,也不妨礙歪打正着的明白一個概念——敵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