嵩山絕頂,各門各派悉數到達,讓慕容復有些意外的是,人數比昨日還多了不少,將近五千之數,封禪臺周圍已經略顯擁擠了。
稍一打聽才明白過來,原來有些賓客昨日尚未趕到,今天早上才抵達嵩山,另外左冷禪不知出於什麼目的,嵩山派弟子傾巢而出,單精銳弟子就是其他門派的兩三倍。
“莫非想強行將掌門之位留在嵩山?”慕容復心中不由如此想道,目光轉了一圈,先後看了看人羣中的嶽不羣和任我行。
嶽不羣除了臉色略微發白,神情並無什麼異樣,依舊風輕雲淡,談笑自若,而任我行已經卸去僞裝,露出他的本來面目,或許是許久未在江湖上走動的原因,竟沒人認出他的身份,否則說不得又要掀起軒然大波。
倒是那任盈盈,不知是換了一副僞裝還是根本沒來,慕容復看了半天也沒找到她的身影,有心問問任我行,但轉念一想還是算了,免得被這老狐狸敲竹槓。
“諸位英雄請了,”這時,左冷禪走上封禪臺,朝四面一拱手,朗聲說道,“山門簡陋,人數又太多,難免有招待不週之處,還望諸位朋友海涵。”
“左盟主言重了。”
“左盟主無須客氣。”
”哈哈,擠是擠了點,勝在熱鬧啊,這種盛會幾年也碰不到一次。”
……
羣雄紛紛出言附和,江湖中人不拘小節,只要有熱鬧湊,即便不吃不睡也很樂意。
左冷禪雙手虛按,繼續道,“有部分朋友是今日才抵達嵩山的,錯過了昨日的精彩鬥劍未免有些可惜,不過今日是我五嶽劍派完成並派的大日子,諸位不辭辛勞的趕來給五嶽劍派捧場,左某在此謝過了。”
說話間朝賓客席位連連拱手致意。
一番寒暄之後,左冷禪進入正題,“昨日華山林師侄連戰泰山、南嶽衡山、北嶽恆山三派高手,今日輪到了嵩山派,左某不才,也想領教一下林師侄的嵩山劍法,不知林師侄意下如何?”
言外之意卻是要林平之像昨日一般以各派劍法領教各派高手。
衆人目光一轉看向林平之,但見其長身而立,鬢角髮絲隨風輕動,容光照人,衆人不禁大感訝異,怎的一晚上沒見,竟有這般大的變化,明明還是那個人,氣質卻說不出的妖異。
林平之排衆而出,朝左冷禪躬身行了一禮,“左師伯肯指點平之武功,實乃平之之幸,不過嵩山劍法高深奧妙,平之不過略通皮毛,哪裡敢班門弄斧用它來領教左師伯的高招。”
左冷禪昨晚下山之後越想越覺得不對,便暗中找到玉磬子和魯連榮二人,仔細詢問了白天的比鬥過程,主要是那些他也認不出來的招數,最後證實林平之三場比鬥分別用了三派失傳的絕招。
得到這一答案左冷禪登覺非同小可,華山派的人會使其他三派失傳的絕招,嵩山派定然也不例外,故而今日他一開口便要求林平之以嵩山劍法對陣,目的便是想據此找回嵩山派失傳劍招,另外他對林平之昨日最後使出的那套詭異劍法也頗爲忌憚。
聽得林平之毫不猶豫的拒絕,左冷禪一下愣在原地,這情況不對啊,按照昨日的情況,即便他不提,林平之也該主動提出請教嵩山劍法,怎的一口就拒絕了?難道這小子自覺用本門武功就能贏自己了?
錯愕半晌,他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師侄謙虛了,就憑昨日對陣其他三派高手的情況來看,師侄怕不是粗通皮毛這麼簡單吧?”
這時嶽不羣忽然開口道,“左師兄這話未免有失偏頗,小徒縱然學得幾手嵩山劍法,但左師兄乃是不折不扣的劍法宗師,嵩山劍法更是爐火純青,小徒豈能相提並論。”
頓了頓他繼續道,“這樣吧,左師兄非要小徒以嵩山劍法對陣,倒也不無不可,但爲了不叫讓人非議左師兄以大欺小,左師兄不得使出全力,依我看,三成功力足矣。”
一番話絲絲入扣,衆人聽得大以爲然,林平之本來就是晚輩,又要以左冷禪造詣極深的嵩山劍法對陣,根本就是以雞蛋碰石頭,讓他三成功力並不過分。
左冷禪聞言差點忍不住破口大罵,以林平之昨日的表現,功力都快跟自己差不多了,如果只用三成動力,那還不如直接認輸算了。
就在這時,慕容復略顯不耐煩的聲音響起,“你們羅裡吧嗦的要磨到什麼時候,擂臺比武,想用什麼招數就用什麼招數,想出幾分力就出幾分力,全憑自身實力發揮,有甚麼好爭的?”
“就是就是,白白浪費天下英雄的時光,你們到底還比不比?”
“慕容公子說得對,擂臺比武,有什麼本事儘管使出來就是。”
“我覺不然,這樣一說豈不是連暗器也可以使用?試問哪個門派沒有幾門暗器手法。”
“胡說八道,擂臺比武,哪有使暗器的,那不成下三流了麼?”
“你說什麼?用暗器就是下三流了,那用輕功豈不成了膽小鬼,迂迴遊走就是陰謀詭計咯?”
……
衆人議論紛紛,支持的有,反對的也不少,嵩山弟子見此情形,立即不嫌事大的嚷道,“昨日華山派揚言要以其餘四派絕招挑戰四派,這話又不是我們逼他說的。”
眼見衆人愈演愈烈,慕容復陡然冷哼一聲,聲音如同驚雷炸響,一瞬間,所有人都安靜下來,驚駭者有,驚懼者也有,不一而足。
慕容復開口淡淡道,“昨日林平之以泰山、恆山、衡山劍法對陣三派高手,但他並沒有說一定要以嵩山派劍法對陣嵩山派高手,而且昨日比武之前,也未有相關規定,所以他願意用什麼武功就用什麼武功,雙方公平對壘,各展所長。”
“另外關於暗器,我本人是反對的,不過還是那句話,大會並未規定不準使用暗器,所以不管雙方誰使了暗器,都不算違規,只要能擊敗對方,他就是勝利者。”
衆人聞言面色各異,卻也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來,嵩山弟子雖然不甘,但沒有左冷禪發話,他們也不敢捋慕容復虎鬚。
沖虛道長皺了皺眉頭,遲疑道,“咱們只較高下,不分生死,暗器畢竟兇險莫測,能不用還是不要用得好,傳揚出去於二位的名聲也不利。”
左冷禪目光變幻一陣,終是說道,“慕容公子所言有理,沖虛道長說的也不差,倒是左某有些強人所難了,也罷,林師侄儘管施展看家絕學就是,至於暗器,反正左某光明磊落,絕不會用那種下流手段,想來林師侄師承君子劍嶽不羣,亦不會叫大夥兒失望。”
林平之微微踏前一步,拔出長劍斜指地面,“左師伯請賜教。”
左冷禪心頭暗怒,想道:你一個後輩向前輩邀戰還如此狂傲,我若不以雷霆之勢敗你,豈非叫人小看?於是他揮手拔出長劍,左手探出食中二指,夾住劍尖,右手一鬆,長劍彈開,劍柄在外,劍身在內,劍刃不住顫動。
“這是……”衆人見得這一幕先是一愣,隨即明白過來,不由吃了一驚,左冷禪這是要以劍柄對敵啊!這可比空手對白刃還難十倍以上,要知道劍尖本就極其輕薄,又滑,以二指夾住,別說用力了,就是劍刃輕微震盪,也極易割破手指,還如何使招?
而林平之也是一怔,緊接着便暗自冷笑,如此輕忽大意,一會兒可不要後悔!
左冷禪很滿意衆人的反應,他露這一手便是打算以驚世駭俗的神功震懾全場,徹徹底底擊敗林平之,當然,自大固然是有的,可他也沒有完全昏頭,他料定林平之必然精通嵩山劍法,甚至還能破解,故而纔會出此奇招。
慕容復饒有興趣的望着這一幕,嘴脣微動,朝林平之傳音道,“不要大意,這老小子看似輕忽,實際上心眼多得很。”
林平之微不可查的點點頭,臉色凝重下來,突然間劍光一吐,長劍化作一道白虹,向左冷禪直刺過去,招式甚是平常,卻頗顯宏偉大氣,正是嵩山劍法的精要所在。
左冷禪見此心頭一震,“這是什麼招數?與本派劍法一脈相承,我卻從來沒有見過,莫非真是那些失傳的嵩山劍法?”
原本他正想施展雷霆手段,卻不由停了下來,扭身避開這一劍,他對當年失傳的嵩山劍法耿耿於懷,一見林平之施展,便忍不住想要看個究竟。
林平之一劍刺空,忽的身子一斜,長劍圈轉,朝其左肩削下。
左冷禪眉頭微皺,這一劍似是嵩山劍法中的“千古人龍”,但又比千古人龍多了幾分古樸,似是“疊翠浮青”,又沒有疊翠浮青那般雄偉,反倒多出一些輕靈,還有些像“玉池天地”,卻少了幾分端嚴肅穆,可謂奇哉怪也,又引人入勝,似乎這纔是真正的嵩山劍法。
左冷禪心中百思不得其解,當下腳步輕滑,輕而易舉的避過這一擊。
就這般,林平之每出一招,他總要先看個仔細,臉上神情恍惚,忽喜忽憂,直到長劍臨身,他纔會施展身法躲開,沒有半點出手接招的意思。
衆人看得莫名其妙,方纔左冷禪還一副要以絕強之姿出手的架勢,怎的一轉眼卻一個勁的閃躲,莫非有意相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