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眠章(以未眠爲第一人稱非番外)
那一天,在碎葉王城紛繁零落的櫻花樹下,他說,“我知道,你永遠都是我的表妹。”
然後帶着寵溺,淡淡的笑。
我捂着自己的胸口,第一次感到了暖意。
當我的世界還是一片黑暗的時候,我就知道,我是一株妖異。不同於身邊的一切。我安靜的生長,榨取着腳下腐爛的血肉和靈魂,一點點伸展着肢體。那時,我經常聽到有人輕盈的笑聲,如同碎落的玉石,她一笑,滿園的花都會跟着簌簌顫抖。但是,她一笑,我就會覺得怨怒。
當我第一次開花的時候,我睜開了眼睛。那時,我成爲了未眠,一個花蠱。
那個笑聲的主人站在我面前,告訴我,她是我的主人。我要喊她作,師傅。
我在琅環幻境作大祭司的第二年,師傅領來一個孩子,那時候他跟我一般高,眉目清秀,一雙桃花眼笑起來讓人心搖神醉。師傅說,他叫未涼,是他豢養的藥人。
他從小被喂各種各樣的毒和藥,但是從未因爲非人的痛苦而哭喊求饒,只是微笑着把致人死地的東西盡數飲下。最後他熬了過來,武功精進飛速,成爲了第二大祭司。
那時候,我就清楚地知道,我們完全不同。
雖然我表面上冷若冰霜,清高自傲,但是我的根始終紮在骯髒醜陋的血肉之中;他雖然看起來觸手可及,大大咧咧對着所有愛慕他的人微笑,但是卻是一縷清風,永遠在天上,從容舒捲而過,永遠不會被骯髒的手觸及。
沒有理由,我就是喜歡他,會笑着叫他,師弟。
因爲我本就無形無體,師傅藉由這黃泉之花曼殊沙華和她的幻術力量,讓我到了另一個時空,用花枝給我做了另一個身體,不如本來的有力,但是可以生長。
那一年,那個世界叫做聖誕節的一天,師傅領着我,見到他。那時候,他還叫戴月行。人羣裡,天空飄飄揚揚落着稀疏的雪,閃亮的霓虹恍惚了整個黑夜。十五歲的少年身形纖瘦挺拔,他彎起眼睛笑,露出尖尖的虎牙,我只覺得,他的笑容是連沉雪池終年冰凍的水都可以融化的溫暖。他說,“這就是表妹嗎?這麼可愛的女生,怎麼藏到現在才介紹給我認識?”
那些年,我貼着他,整天耽美bl的給他灌輸,逼他陪我看同人電影,bl漫畫,yy他和他的朋友,追着他死纏爛打,直到他一見我就要撞牆、破窗逃跑。雖然我明白那不過是演戲,但是,追着他跑,看到他瞬息萬變,耗子碰上貓般的表情真的很有趣。
那時候,我的力量有時候會突然衰弱,經常住院。他只要有空就來看我,戳着我的腦袋,警告我,“不許減肥了!”
我就死皮賴臉拽他袖子,“月行哥哥,你幫我買這個月的耽美月刊。”
那些年月,沒有疼痛和寒冷的年月,也許現在的無邪早已經忘記,但是我一直深深記住,糾纏在我身體內的年輪中。
很多年或者是幾年之後——我總是對年月沒有概念,我抱着“溫莎夫人”坐在大殿上,我知道那一天我的月行哥哥要來了。他抱着我,嘴裡的口水都要滴下來,我吃吃得笑,叫他,“表哥。”結果他又一副生吞了蟑螂的表情。
那時候我很高興,我的月行哥哥沒有變,即使遭遇了很多,還是那樣是一縷冬日的光,純淨溫暖。
那時候我也很悲傷,因爲我知道,那縷陽光,很快會被扼殺於黑暗。
我本是一隻花蠱,卻因爲吸食了人類的靈魂,而有了感情。也許我最大的悲哀,就在於此。
師傅與殷落羽在鳳凰山莊一戰之後,軟禁了溫未涼。我知道,她不會那麼好心放過他,他無數次違抗了她的命令:試圖動搖無邪愛他的心,清除師傅監視無邪的眼線。所以,她把溫未涼交給火鶴蘭處理時,我絲毫沒有驚詫。
有很長的一段時間,火鶴蘭只是把溫未涼軟禁在一個偏僻的小院裡,給他服長期壓制內力,麻痹神經的藥。
火鶴蘭這個人,我是看着他一步步從普通的仗劍弟子,一步步爬上大祭祀的位置。他很聰明,他的行爲不會有一絲一毫妨礙到師傅,他不碰溫未涼,只是因爲知道他還有用。
有一天大殿之上,前去刺殺殷無邪的人又是全軍覆沒,師傅突然眼角流血,那是力量急劇衰弱的表現。
火鶴蘭出大殿的時候,我竟然看到他在笑。
其實幻境的現狀所有人都很明白,統治的轄域太大,根本力不從心。天涯海閣表面上歸順,背地裡與玉虛宮勾結另幻境人馬不斷折損。師傅的力量也是一天比一天衰弱,無邪現在可以毫不費力一劍劈了她。
我也很想笑,她設計了這麼久,最終還是敗在殷落羽手裡,敗在她所不齒的動物的感情面前。
她總以爲可以控制一切,卻不知道,這世上人心是不能靠力量壓制。無邪是這樣,掙脫她的束縛,最後給了她一劍。我也一樣,自從我成爲未眠,我無時無刻不憎惡着她,怨恨這她,因爲是她把我活生生埋進黑暗,讓我成爲這樣一個怪物。
櫻花不會永遠那麼燦爛,所有的生命都有生有死,有始有終。彭殤徒自異,生死終無別。不如學無生,無生即無滅。
蠱如果違抗了主人的命令,會有悽慘的下場。
我笑。我活了這麼久,還有什麼比活着更悽慘。
我一腳踹開那扇門的時候,知道我還是來晚了。
溫未涼雙手被綁在牀柱上,腿被拉開成屈辱的姿勢,身體不住痙攣,臉色蒼白的嚇人。
他靜靜扭過頭,看到我微微笑了一下。
下一秒,牀上的人被我扯着頭髮拽下來,一劍從眉心貫穿頭顱。
“未眠,你這樣做是不是不合禮數?不事先通報,就闖進我的地盤。”火鶴蘭坐在牀的對面,面孔隱沒在黑暗中。
“火鶴蘭,你找死。”手骨不經意間被捏得咔嚓作響。
火鶴蘭笑了一聲,然後如暴發一般大笑起來。“怎麼樣,沒想到吧?你不讓我碰他,給我下了血咒,只要我接近他三步之內就會筋脈盡暴而死,可惜,我現在不想要他了,我只想毀掉他。”
他止住笑,站起來,月光將他的臉映得猙獰。
“溫未涼,你不覺得你很噁心麼?千人騎萬人壓的男妓,被無數人摸過舔過的爛貨。”
“殷無邪現在有鳳丹青和秦穆軒那兩個,還會要你麼?你也成了沒人要的垃圾。哈哈哈哈。”
我握劍的手,第一次感覺到顫抖。
其實我雖然有感情,但一直不如人類強烈,什麼感覺都只是淡淡的。
但是,我現在想要殺死他的慾望,卻強烈得讓手都顫抖起來。
我沒有回頭,扔了一把短刀,割斷溫未涼手腕上的鐵鏈。
“火鶴蘭,你瘋了。”
身着紅衣的火鶴蘭走到我面前,突然蹲下來,我看到他的表情極度的扭曲。
“沒錯,我早就瘋了。未眠,你呢?也瘋了吧?在這樣的地獄中,有誰可以不瘋?”他彎起嘴角,眼淚卻一直落下去,“我這麼多年,沉浸在那個把地獄當作仙境的噩夢中,遙遠的望着地獄最底層的你們,現在,我自己終於也墮落下來,卻發現這個地獄馬上要土崩瓦解了。”
“我這一生,原來就是一場噩夢。夢終於該醒了。”
我舉劍,撤了撤嘴角,“放心,不會讓你這麼快醒來的。”
火鶴蘭聽了,沒有一絲恐懼。他站起來,忽然恢復了平常的神態,內斂而溫和。
“未眠,你這樣違抗境主的命令,不怕死麼?”
“如你所說,我們都已經身墮阿鼻地獄,還怕什麼死。”
“原來,你也活夠了。”他輕輕笑着,忽然手中銀絲飛舞。
我閃身避開,這才發現,整間屋子的黑暗處都張滿了鋒利的絲線。
“你也太小看我了。”我輕哼了一聲,雙手合攏結印,地面瞬間碎裂開來,粗壯密集的植物根系破土而出,爬滿了整屋,合攏成爲一個密閉的牢籠,銀色的絲線軟綿綿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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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火鶴蘭卻笑了,笑得僵硬。
紅色的血絲從他的嘴角滲下來。
我凝眸,才發現他脖子上的青筋已經暴突,臉上的血管也一點點撐破皮膚,凸起來。
他身上的血咒發作了。原來,他只是想接近溫未涼三步。
寧願選擇這樣痛苦的死法麼。
也許,這件事是我的錯。
我清楚,火鶴蘭這麼多年來一直想要接近溫未涼,他付出巨大的努力,拼了命的,就是想要站在他身邊。但是,我給他下了血咒,讓他一輩子只能遙遠的仰望,再也不能觸碰。也許,是我把他逼上了這一步,讓他做出這樣極端的行爲。
“鶴蘭,有一件事你錯了。”我回頭,目光對上夜色中溫未涼清澈見底的眸子,“你以爲你做出骯髒下流的事情就能污染了溫未涼麼?”
火鶴蘭躺在一片血泊之中,血紅的眼睛盯着我。
“無論你做什麼,都不能沾染他半分。因爲,風永遠都在九萬里塵埃之上。”
我滿意看見他眼中的狂躁被恐懼,無神替代。繼續笑着說,“像我們這樣身體和靈魂都在地獄中沉浮的人,永遠沒有資格觸碰,更不可能抓住天上的風。”
地上的血越積越多,但是又很快被植物的根莖吸收乾淨。不過半晌,眼前的軀體只剩下血紅的絲綢外衣包裹的幹骨和薄皮。
溫未涼慢慢走過來,出了屋子,並沒有看地上的東西一眼。
淡藍色的月光下,溫未涼靠着一顆枝幹蒼遒的樹,仰頭看着中空的銀月。
風輕輕撩動了他的衣袖。
我一直不知道,原來他也是這樣單薄。彷彿真的是風,下一瞬,就會飄散在空氣中。
“師弟。”
“無邪他,就要來了麼?”溫未涼回頭,帶着一抹蒼涼的倦意。
我淺淺在臉上盪開笑意。
無邪。你就是那天上的月亮,只有你,才能天長地久,與風糾纏。
孤鶴殘櫻沒,雲飛煙滅,唯有風月,無處是盡時。
小藍ps時間到!
嗯。實際上我已經寫完了,但是上頭有命令,推封期間,每天必有更新所以本文會每天更新年三章,於星期六完結。
小藍現在正在籌劃新文。
不知道大人們能否提供一些寶貴意見
小藍提問:
1大人們更傾向哪一類文?武俠?仙俠?宮廷?穿越?現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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