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暱

親暱

無心聽了骨神的小報告,臉上不動聲色。史丹鳳在客廳裡連綿的呼喚,力逼着弟弟和弟弟刨出的兒子快來吃飯,聲音溫柔婉轉,帶着以柔克剛的勁兒,顯然史高飛等人若是不及時的出來填飽肚皮,她便能柔情似水的一直催促嘮叨到深夜。

史高飛把飯菜端進臥室裡,心不在焉的邊看電視邊吃。無心穿上褲子,端着飯碗蹲到了他的身後。史丹鳳站在一旁,食不甘味的大嚼。慌慌的把一頓晚飯對付過去了,她心亂如麻的回了屋。抖開棉被鑽進被窩,她有滋有味的回憶起了無心的光屁股。怎麼想怎麼覺得有趣,並且認爲自己當時毫無準備,以至於雖然看了兩次,但還是沒有徹底看清楚。

史丹鳳回了房,史高飛也長在了電視機前。無心向骨神遞了個眼神,然後走去敲響了白大千的房門。骨神笑眯眯的跟在他身後,算是他的臨時保鏢。

房門一敲便開, 白大千沒有更衣,一身齊整的站在了門口。對着無心點頭一笑,他沒言語。

無心一言不發的一側身,從他身邊擠進了房內。白大千隨手關了房門,然後回頭問他:“有事?”

無心在屋子裡轉了一圈,最後轉回了白大千面前。不是什麼鬼魂都能操縱人身,一個活人的身和心乃是天配的一對,想要拆開了重組,總是比不得原裝貨。無心迎着白大千木然的眼神和僵硬的表情,感覺他身上雖然破綻不少,但畢竟靈魂和身體只磨合了一個下午,能夠默契到這種程度,已經實屬難得了。

骨神鬼在門外,只讓一個金光燦爛的大腦袋穿牆而入,饒有興味的窺視房內情形。無心瞥了他一眼,隨即對着白大千瞪了眼睛:“我聽說你去聯繫了那個姓丁的!怎麼,你見利忘義,想要出賣我們了?”

白大千的臉上沒有表情,只在瞳孔之中有光芒流轉:“我……不明白你的話。”

無心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兩道眉毛一起擰着立起來了:“我什麼都知道了,你他媽的還敢對我裝傻?白大千,你聽清楚了,我給你一夜的時間,你好好考慮一下。如果還想活命,明天早上就把罐子交給我保管!否則別怪我翻了臉,找出罐子摔個魚死網破!”

白大千任他揪着自己的衣領,直挺挺的毫不掙扎:“怎麼?你真能控制它?”

無心對他咬牙切齒的獰笑:“能不能不是問題,問題是敢不敢!我敢,即便控制不了它,我也有辦法消滅它!所以你死了心吧,我是不會允許把它賣掉的!”

鬆開白大千的衣領,無心又威脅似的指了指他的鼻尖,末了一甩手走了。出門回了自己的臥室,他把房門關了,對尾隨而來的骨神吩咐道:“你下樓去,把白大千帶上來。”

骨神很勤快的向下一沉,沒入地面。同時史高飛回了頭:“寶寶,你讓爸爸幹什麼?”

無心走到他身邊坐下了:“沒什麼,我剛纔是在對一隻鬼說話。”

史高飛安心的轉向電視屏幕,不再問了。

片刻之後,骨神攜着一團微弱黯淡的靈魂上了樓。靈魂影影綽綽是白大千的形象,驟然見了無心和史高飛,他做了個擡手抹淚的動作,抽抽搭搭的開口問道:“無心,我是不是……是不是……死了?”

然後他的影子在空中一飄,飄成了頭上腳下的姿勢。烏龜似的將四肢划動了一氣,他沒能把自己調轉向上,只好倒栽蔥的認了命,繼續哼哼唧唧的哭訴:“沒想到我這樣命苦,辛辛苦苦的熬了大半生,剛剛賺到了一點小錢,就莫名其妙的丟了命。我死了,佳琪怎麼辦?匯豐老禿驢狼心狗肺鐵面無情,還不送她當姑子去?嗚嗚嗚,我可憐的丫頭啊,再也沒人疼沒人愛了……”

骨神伸出援手,把白大千的腦袋順時針撥向了上方。無心不等他說完,也低聲開了口:“白叔叔,安靜,你聽我說,你現在只不過是靈魂出竅了而已,你的身體還活着,被一個陌生的鬼魂佔據了。他現在可能正躺在你的被窩裡睡覺呢!”

白大千擡袖子抹眼睛:“嗚!氣死我了。”

無心繼續說道:“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找個地方躲起來,千萬不要被別的鬼吃掉,也決不能魂飛魄散。一旦魂魄散了,我也救不得你了。”

白大千放下手,擡起了一張模模糊糊的大臉:“什麼是魂飛魄散?說老實話我現在感覺很困,只是內心太痛苦,所以睡不着覺。”

無心警告似的向他豎起了一根手指:“千萬不要睡,如果你睡了,佳琪就沒有爸爸了。現在你可以想一些最能讓你憤怒怨恨的事情,怨氣重的靈魂總是存在得比較長久。”

白大千很老實的點了頭,又嘟嘟囔囔的含淚說道:“好,我這就開始想匯豐。”

骨神把白大千帶回了樓下的公共衛生間裡。史高飛關了電視睡覺了,無心卻是一直睜着眼睛。隔壁臥室裡總有窸窸窣窣的響動,可見一牆之隔的假白大千一定沒閒着,大概正在翻箱倒櫃的尋找那隻陶罐。可惜房裡空空蕩蕩,沒有足夠的箱櫃供他研究。忽然聽到“吱嘎”一聲,是客廳裡有房門開了。一串沉重的腳步聲移向了衛生間和廚房,無心縮在被窩裡,倒要看看這個假白大千能找出什麼寶貝。然而等了不過片刻,廚房裡忽然有了大動靜,彷彿是有人撕裂了一張乾脆的厚紙,“嗤啦”一下子,緊接着天花板的一角響起了一陣嘰嘰咕咕的怪叫,叫聲單薄而又低沉,是個詭異的嬰兒聲音。

無心一掀被子起了身,忍着寒意邁開大步,打開房門溜了出去。一轉身站到了廚房門口,他望着眼前情景,不禁發了呆。

他看到了怪嬰。

怪嬰突破了貼着五行八卦福的排風口,一個青白色的腦袋從牆壁中突兀的探了出來。腥紅的大眼睛死盯着假白大千,它的小臉雖然沒有表情,但是一腔怒火全從眼中噴射出來了。漆黑的口涎順着嘴角滴滴答答的流下,它忽然一張嘴,露出了口中上下四枚銳利的尖牙。

假白大千站在廚房中央,顯然也是愣住了,甚至沒有留意到身後來了無心。於是在被怪嬰發現自己之前,無心橫着挪了一步,往暗處又躲了躲。可未等他站穩,假白大千忽然向後一仰,在廚房地上摔了個四腳朝天。而一道光芒一閃即逝,正是一隻鬼魂衝出了他的軀殼。

無心暗暗算計着時間,倒要看看怪嬰是何舉動。怪嬰的眼睛盯着鬼魂消失的方向一轉,緊接着它向下鑽出了排風口,大號爬蟲一樣飛快的躥到了白大千身邊。圍着白大千的腦袋轉了半圈,它揚起小手一拍對方的胸膛,同時張大了嘴,從喉嚨裡發出了一聲嬰兒特有的嬌嫩啼哭。

無心本想趁機將它捕獲,可沒想到它和白大千越來越親,最後竟是撅着屁股跪伏到了白大千的肚皮上。無心深知它的毒性——哪怕只是它的尖牙碰破了白大千一點油皮,白大千的軀殼便能立刻硬成一具殭屍。

螃蟹似的慢慢移動到了廚房門口,無心忽然不知道怎樣對待怪嬰纔好了。而怪嬰本來還在拍打白大千,忽然擡頭見了無心,它當即走獸一樣向後撤了一步,隨即猛的向上一躍貼了牆壁,蚰蜒一樣瞬間鑽回了排風口。

無心下了樓,在男廁所裡找到了怨氣沖天的白大千。骨神飄在小便池上方,正在盤着腿似睡非睡。白大千坐在小便池裡,獨角戲似的講述白大萬如何卑鄙的勾引佳琪她媽。忽見無心來了,他擡頭說道:“無心,我現在很生氣,也感覺自己很有力量。明天我打算去趟金光寺,好好的嚇一嚇匯豐老禿驢!”

無心對他招了招手:“別想美事了,除了我之外,根本沒人能看到你。你的身體剛被我搶回來了,現在你趕緊跟我回去,希望你還能活過來。”

白大千一聽,立刻不罵了,興奮的擡頭懇求骨神:“大神,求您幫忙帶我走一程,我陷在小便池裡出不來了。”

白大千上了四樓,被骨神摁進了躺在地上的身體之中。靈魂漸漸和軀殼重合爲一體,末了地上的白大千眨了眨眼睛,一挺身坐了起來。

擡手捂着後腦勺,他開始感覺身體疼痛虛弱,彷彿大病初癒一般。摘下胸前衣襟上的一縷灰塵,他發現自己身上氣味古怪,又鹹又腥。

“媽的。”他嘀嘀咕咕的罵道:“好臭啊,莫非我下午是被一條帶魚附體了?”

無心略一猶豫,沒有說出怪嬰曾在他身上爬了好幾個來回。

白大千擰了一把熱毛巾給自己擦了擦身,然後自作主張的溜進了史高飛的臥室。在牀墊上靠邊躺了,他把無心一直擠到了史高飛的懷裡。史高飛朦朦朧朧的擡起手,劈頭蓋臉的摸了無心一把,摸完之後確定了這的確是自己的兒子,便閉了眼睛又睡了。

如此過了一夜,翌日清晨,史丹鳳起了牀,照例是下樓去買早餐。白大千額外向她提供了住處,她額外付出一點勞動,也屬正常,況且在史高飛身邊,她向來是偷不到懶的。

從寫字樓到早餐攤子,一段路讓她走得浮想聯翩——做了一夜的夢,夢裡無心光着屁股在客廳裡跑來跑去,□那條命根子甩過來又甩過去,甩得她眼花繚亂。忽然對方的臉孔變了模樣,從無心變成了前些天光臨過的丁丁先生。

史丹鳳拎着一口袋油餅,在寒風之中走得面紅耳赤。真沒想到自己會一下子夢到兩個光屁股男人,可惜兩個腦袋配了一個身體。她想丁丁實在是長得帥,和自己年紀也差不多,不知道結婚了沒有,當然,他結不結婚都和自己沒關係,自己也只是想想而已。

及至上樓進了門,她眼裡有了無心,思緒隨之換了內容:“有意思,真和人是一模一樣。不知道他懂不懂得戀愛,也不知道將來會不會有女孩子肯接受他。”

思及至此,她忽然生出了一股醋意:“我弟弟把他刨出來的,我弟弟把他養到這麼大,憑什麼最後要把他給別人?誰要也不給!”

然後她橫了無心一眼,想他身上的一絲一縷都是自己親手買的,心中便有了幾分霸王般的得意。彷彿爲了彰顯主權一般,她故意把正在吃油餅的無心叫到自己面前,擡手給他理了理身上衣服,又想沒話找話的訓他兩句,表明自己是說一不二的老大姐。哪知未等她開口,無心忽然微微俯身,很認真的和她貼了貼臉。

史丹鳳登時被他雛鳥一般的舉動打動了,一顆心融化成水,軟得提不起放不下。真說不清無心是男孩還是男人,似乎男孩的成分佔了上風,而且還是個小男孩,無依又無靠,乖得不得了。

史丹鳳摸了摸無心的腦袋,嘴裡無話可說,心裡卻是恨不能咬他一口,像新媽媽咬嬰兒的小手小腳一樣,輕輕的咬一口,讓他疼一下,笑一下。

無心察覺到了史丹鳳的愛意,心中立刻得寸進尺的有了想法。

白大千的身心受了重創,一整天都是怏怏的沒精神,然而讓他獨自留在臥室休養,他又死活不肯,非要投身於人海中才有安全感。寫字樓裡是沒有人海的,所以他裹着一件舊羽絨服,垂頭喪氣的還是坐進了辦公室內。

在辦公室內坐了不久,前臺的電話座機響了。史丹鳳接了電話一聽,對方竟然是丁丁先生。把電話轉到辦公室內,白大千抄起手邊的電話話筒,無精打采的“喂”了一聲。

丁丁的態度堪稱有禮,恢復了起初的翩翩風度:“白大師,我想,我們還是有必要再談一談上次的交易。”

白大千的精神瞬間緊張了,卻是依舊鬆懈:“哦……”

丁丁很好聽的笑了:“昨天我們小小的試探了白大師一次,起初見白大師完全不設防,還以爲您是浪得虛名。沒想到一夜過後您安然無恙,才知道您是真有本事,竟然已經馴服了罐子裡的小東西。白大師,坦白的講一句,我們很佩服您。”

白大千感覺自己氣息微弱,彷彿隨時都要眩暈:“嚶……”

丁丁又道:“對於白大師您,我想再談交易就不恭敬了。我們不談交易,改談合作如何?畢竟那個東西凝結了我們的心血,如果任由它逃了,終歸是一筆大損失。實不相瞞,我們本來是想把它帶走的,但是既然一時半會不能成行,那麼我索性對白大師實話實說。這個東西,製出來就是爲了用的,我們既然忙着要它,自然也是有急用。如果白大師這回肯配合我們的行動,我們不但願意付您一筆酬金,而且還可以把它留在您的身邊,只要在我們需要用它的時候,您能出手相助便可以了。”

白大千滿頭滿臉的出冷汗:“嗯……怎麼相助?”

丁丁答道:“這個……恐怕要勞您的大駕,和我們一起出趟遠門。”

白大千有氣無力的答道:“我不要錢,也不出門。那個東西你愛抓就來抓,抓走最好。再見。”

把電話一掛,白大千趴在了桌子上,哼哼的呻吟:“丹鳳,你打電話給帝豪皇宮食府,定個晚上的包間。我現在虛得很,一點力氣都沒有,得吃頓大餐補充一□力才行。”

史丹鳳繞過屏風,好奇的看了看他,見他真是面無人色,便給他沏了杯熱茶。白大千常年窮困潦倒,許久沒有得到過女性的關懷。如今小口呷着熱茶,他賴唧唧的說道:“丹鳳呀,來,坐到我身邊,反正外面也沒事情,我們正好談談心。你來公司也有一個多月了,生活工作都習慣嗎?畢竟是一個女人離家在外,身邊除了弟弟之外也沒有別的親人,會不會偶爾感覺空虛寂寞冷?”

史丹鳳沒有坐,站着答道:“習慣,挺好的,也不冷。白大師你先養一養神,我去給飯店打電話定包間。”

然後她繞過屏風,急急的溜走了。一邊溜一邊想我弟弟也是公司的老闆,難道你還真想拿我當女秘書消遣?

一個電話打完,史高飛和無心從外面進來了。樓中保安隊長養的大狼狗夜裡死於非命,乍一看沒有傷,仔細一找才從狗脖子上找到了小小的傷口。去圍觀的人不少,踩着滿地狗血欣賞保安隊長嚎啕。大狼狗直直的伸着四條腿,據說是一身的血全淌光了。觀衆們一邊看,一邊稱讚白大師的護身符真靈。因爲戴了護身符的保安隊長安然無恙,沒戴護身符的隊長之狗則是死了。

一個下午的工夫,白大千又賣出了無數護身符。四人晚上出門肥吃海喝了一頓,夜裡醉醺醺的回了家。白大千依然不肯獨處,非要擠到史高飛的牀墊上睡覺。史高飛有子萬事足,並不管他。只是史高飛和白大千雖然睡得酣然,但無心被他們夾在中間,別說翻身,甚至連動都都不得。身上壓着史高飛的胳膊腿兒,面孔貼着白大千的後背,他在此起彼伏的鼾聲之中睜大眼睛,無論如何睡不着。腦筋一個圈接一個圈的轉着,末了他忽然起了賊心,小心翼翼的起身下牀,推門進了客廳。

輕輕的敲響了史丹鳳的房門,他壓低聲音喚道:“姐,是我,無心。”

史丹鳳的房內亮着燈,一陣輕微響動過後,房門開了,史丹鳳穿着睡衣伸出腦袋:“幹什麼?”

無心還是一身短打扮,抱着肩膀小聲說道:“姐,白叔叔和爸睡一張牀了,沒給我留地方。你帶我睡吧,好不好?”

史丹鳳一聽,立時紅了臉:“你怎麼不上白大師屋裡睡?”

無心凍得皮膚蠟白,彷彿快要打哆嗦:“他屋裡不乾淨。”

史丹鳳剛要說出一個“不”字,哪知無心動作極快,竟然在自己開口之前搖頭擺尾的向內一鑽,直接鑽進了房內。蹦蹦跳跳的跑到牀邊跪坐下去,他很自來熟的掀開被子躺下了。

史丹鳳回頭看着他,雖然知道他不算個人,可還是感覺不大對勁。遲遲疑疑的把門關了,她轉念又想:“反正我是單身,沒人管得着我,我怕什麼?”

走回牀墊邊蹲□,她也上了牀。倚着一個豎起來的大枕頭靠牆坐了,她拿起方纔翻到一半的雜誌繼續讀。眼睛盯着書頁,神經末梢卻是伸展向了四面八方。兩條腿直直的靠邊放了,她生怕自己會不慎碰到無心。一直沒想過給無心買睡衣,以至於無心現在光溜溜的,夜裡離了被窩就要害冷。

心不在焉的翻了一頁,她又意識到了新的一點:其實她很少單獨的和無心共處一室,幾乎少到了沒有。試試探探的扭了頭,她發現無心側身對着自己,腦袋已經快要拱到自己的腰間。

“你好好睡。”她拍了無心的頭:“別往我這邊擠。”

無心仰了臉看她:“姐,你怎麼不睡?”

話音落下,他在被窩裡換了個姿勢,動作之際,小腿蹭過了史丹鳳的腳趾頭。史丹鳳一驚,差一點就要擡腿躲閃,然而強忍着沒有躲,因爲自己心裡明白,那不值一躲。

她的心還沒跳勻,無心又出了聲:“姐,別看了,睡覺吧。”

史丹鳳放下了雜誌,目光沉重而遲鈍的又掃了他一眼,掃得結結實實,把無心的小白臉子和大黑眼睛全印在了眼裡心裡。再掃一眼,鼻樑和嘴脣也記住了,直鼻樑,紅嘴脣,皮膚嫩得陰森森,是個好看的傢伙。

史丹鳳收起雜誌,關了電燈,擺好枕頭往被窩裡一沉:“睡覺。”

然後她大着膽子推了無心一把:“往那邊去,咱倆一人一個枕頭,誰也不許擠誰。”

無心果然乖乖的躺到“那邊”去了,可是過了不過片刻,他磨磨蹭蹭的翻了身,又湊回到了史丹鳳身邊。

史丹鳳感覺到了他的目光,於是微微側身去看他。窗外正好鄰着路燈,史丹鳳藉着燈光,能夠隱約看清無心的臉。無心很專注的凝視着她,一雙眼睛睜得奇大。看了良久,他緩緩垂下眼皮,同時從被窩裡擡起了一隻手。手是雪白的,乾乾淨淨,在空中停頓了一瞬,隨即深思熟慮似的慢慢下落,一直落到了史丹鳳的胸脯上。手掌貼着一層睡衣,無心又擡了眼睛望向史丹鳳,目光非常懵懂,非常無辜,同時又是非常的歡喜。

垂眼再次看了自己的手,無心的手指輕輕合攏了一下,額頭也向前觸碰到了史丹鳳的面頰。腦袋微微搖晃着,他用最小的力氣去頂去蹭:“姐……”

史丹鳳在度過了最初的驚愕之後,胸腔裡燃起了一團火。低頭望着自己胸前的手,她下意識的來了一句:“幹什麼?我又不是你媽。”

無心欠了身,把臉貼上了史丹鳳的胸脯。胸脯波濤起伏,柔軟芬芳,讓他聯想起了一切溫暖香甜的所在。貼了一下,隨即擡頭,他依舊是大睜了眼睛望着史丹鳳,彷彿兩個人中,受驚的是他。

於是史丹鳳又問了一句:“知道什麼是媽媽嗎?”

無心搖了頭。

他把史丹鳳搖得立刻不忍心了。短暫的對視過後,史丹鳳把他拉扯了上來:“好好睡,別亂動。”

無心貼着史丹鳳躺好了,一隻手依然抓在對方胸前。史丹鳳猶猶豫豫的扯開了他的手,然而扯開之後她剛一鬆手,那隻手就又回來了。

拉鋸戰似的攆了又來,來了再攆,最後史丹鳳抓起無心的手,當真是在那手掌上不輕不重的咬了一口。

這一口疼得無心出了聲。及至她鬆了口,那隻手鬼鬼祟祟的,又奔着目標去了。

史丹鳳不攆了,無心遂了心願,也不動了。

翌日清晨,史丹鳳照例早早醒了。睜眼向旁一看,她發現無心摟着自己的腰,還在大睡。

屏聲靜氣的掙開了對方的束縛,史丹鳳回想昨夜情形,感覺還是不對勁——不該收留無心的,不管他本質上是個什麼,至少看起來是個男人。然而坐起身低頭又看了看無心,她含羞帶愧之餘,又藏了一點小小的竊喜。還是那句老話:不管他本質上是個什麼,至少看起來是個男人。自己老大不小的,無論如何,喜歡男人總不能算錯。

她輕手輕腳的抱着衣服去了衛生間,關了房門悉數穿好。洗漱過後下了樓,她照例是去買早餐。等到她帶着肉餡餅回來了,正趕上史高飛在臥室裡發出了一聲怒吼:“啊!好惡心哪!!”

隨即房門“咣”的一聲開了,史高飛光着膀子穿着褲衩,跌跌撞撞的跑出了臥室:“寶寶!寶寶!”

史丹鳳的房門也開了,無心揉着眼睛走進客廳:“爸,怎麼了?”

史高飛先是一把抱住了他,緊接着轉身指向了站在門口的白大千:“我、我、我以爲他是你,居然摟着他睡了一夜!早上我還親了他的鼻尖!”

白大千的金絲眼鏡歪掛在耳朵上,用手背把高鼻子擦了個東扭西歪:“我不嫌你就不錯了,你還敢嫌我!你說,我怎麼噁心了?”

史高飛氣得問道:“你爲什麼冒充我兒子,還到我的房裡睡覺?”

不等白大千回答,他轉身又問無心:“寶寶,你夜裡到哪裡去了?是不是白大千把你趕走了?”

無心張了張嘴:“我……你們兩個都擠我,所以我就到姐姐房裡睡了。”

此言一出,白大千立刻瞠目結舌。而史高飛怒不可遏的擡手指點着白大千:“姓白的,你憑什麼把我兒子擠到我姐房裡睡?你自己怎麼不去呢?”

白大千聽了他的奇思妙語,越發張大了嘴。而史高飛還要叫罵,冷不防史丹鳳捲起一本舊雜誌,“唰”的抽上了他的後脖頸:“放你的瘋屁!”

史高飛捂着後脖頸,還和史丹鳳嘴硬:“姐,你怎麼胳膊肘往外拐?你說白大千壞不壞?你不打他你打我?”然後他轉向白大千,堅持把話罵完:“以後不許你再到我房裡睡覺!要睡找我姐去,我姐一個人睡一張牀,我們兩個人睡一張牀。你放着寬敞地方不去,非得擠我們,真是又愚蠢又討人厭!”

史丹鳳對於他是身經百戰了,此刻用雜誌卷指着他的鼻尖,她橫眉怒目的質問:“還說?還說?我給你臉了是不是?信不信我打電話讓爸來抓你回家?”

史高飛很不忿的閉了嘴,又擡手指了指白大千,是個意猶未盡的樣子。

遺信皆大歡喜她的愛地堡暗影重重光陰偶遇損友無依不眠之夜火中取栗戀愛關係佛的笑傻子活死人夜行各種下場苦惱的姐姐詭魂人間苦皆大歡喜揣測我來了走爲上策不速之客白琉璃招待所百態去天津百年好合離開山林不眠之夜本能半人倒黴的白琉璃狐狸要報仇149 革命生活生活與前途潘多拉的罐子戰火馬秀紅之死未遂真相革委會生活揣測149 革命生活大決戰蜥蜴來訪因禍得福法師的來歷百年好合法師的派頭立了一功舊相識兩相思鎮魂所謂天人白琉璃骨神蘇桃飢餓勾魂豬嘴鎮揮劍一斬重創偷襲光陰窺視天涯陌路奉獻夜宿黑水窪歸於塵土道長又好怕歸於黑暗奪路狂奔白琉璃的歸宿逃離招待所合作一觸即發鎮魂夜影受傷的小丁貓嶽綺羅丟失偈語白琉璃的歸宿碰壁吸血鬼賽維的愛情夜宿黑水窪洞的主人人吃人番外無心和白琉璃三鎮魂離散她的愛破壁而出午夜時分戀愛關係快樂的新年迷茫歸於塵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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