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柄劍胚,可不就是韓牧野在那幻境之中煉製的劍胚?
這劍胚,能被帶出幻境?
轉頭看向四周,韓牧野面上露出笑意。
這裡依然是幻境,但已經不是之前的幻境。
也就是說,劍胚是真的。
手握劍胚,淡淡的劍意透入其中,一道道記憶浮現。
這劍胚,真的是他親手打造的那一柄。
萬古劍臺,有意思啊……
劍分兩刃,道義兩全。
虛實之間,竟然能到此等層次,這分明就是造物!
造物主之境的力量,甚至是其中極高層次,才能將幻境之中的物件憑空顯化。
手持劍胚,韓牧野徑直往前走去。
“將軍!”
“將軍!”
一道道軍卒呼喝聲音傳來。
低頭,他身上的衣衫已經化爲戰甲。
“將軍,邱家老小已經押到城下。”
“將軍,邱啓還不投降,邱家人真的要斬殺嗎?”
幾位軍將走上前,面上神色凝重。
“邱老爺子畢竟是將軍您的師父,這弒師之名,可不能擔啊……”
弒殺師父?
韓牧野大步往前走,前方是一座五丈高的堅城。
城牆之上一片班駁,散亂的軍卒駐守。
城牆之下,則是一座座軍陣。
軍陣之前,七八個布袍身軀被軍卒捆押在那。
那就是邱家之人?
快步前行,韓牧野擡手一把抓住身側軍將腰間長劍劍柄。
“倉啷——”
長劍出鞘。
淡淡劍意涌入劍身,此方幻境的記憶浮現在韓牧野的腦海之中。
此時的他該是這一方赤林軍的統領。
赤林軍算是叛軍,可又不是叛軍。
赤林軍效忠的太子被皇帝拿在天牢,皇帝還未給太子定罪,就暴病駕崩。
手中掌握一半國中軍權的三皇子想成爲新帝,從邊境率軍而來,要往皇都去。
同樣從鎮守之地來的赤林軍統領薛玉安,也就是韓牧野如今身份,要趕在三皇子之前趕到皇都,救出太子,扶其登基。
可以說,不管是三皇子還是薛玉安,誰先到皇城,就能決定皇位歸屬。
可如今的赤林軍被一座明玉城擋在了皇城外兩百里。
駐守明玉城的將領,名叫邱啓,是薛玉安師弟。
薛玉安曾在邱啓父親邱長林門下修行。
明玉城三天攻不下,薛玉安將邱長林和邱家其他人全部押到城門外。
邱啓不開城門,邱家人盡斬。
“將軍,就算要殺邱家人,也不能您親自動手!”
那被奪去長劍的軍將面色一變,低呼出聲。
其他隨着韓牧野前行的軍將,也是神色變化。
韓牧野神色不變,走到前方白髮蒼蒼的老者身前,一躬身。
“師父。”
那老者回頭,看向韓牧野。
“你還認師父?”另外一邊,被縛住雙手的邱家人面上露出怒色,“認師父你就該將我大哥放了。”
“對,邱啓已經佔據明玉城,你束手臣服,等三皇子坐上那個位子,你以後怎麼也能執掌一方。”另一位邱家老者出聲。
“薛玉安,你在邱家學藝三年,不是邱家給你機緣,你怎麼可能執掌赤林軍?現在是你報恩的時候了。”
後方,也有邱家人高喝。
韓牧野不出聲,擡頭看向前方的城頭。
“師父,你說,我該如何做?”
城頭上,一位穿着黑甲的青年立在那,面色悲憤。
“你入我門下時候,第一日修劍,我跟你說過什麼?”
韓牧野身側,白髮老者輕聲開口。
第一日說過什麼?
韓牧野不知。
他低頭看向自己手中劍。
長劍的劍鋒清亮。
“師父,你知道我會怎麼選,對不對?”韓牧野反問。
他的話讓老者面上露出笑容。
而老者之後的其他邱家人,則是面色一變。
“身爲赤林軍統領,你當然該做自己應該做的。”
“劍器者,易折。”
“持劍在手,便百折不回。”
白髮老者長笑,雙目之中迸發神采。
“不說太子仁厚,又待你親厚,提拔你於微末,光是長幼嫡庶,皇位也該是太子。”
“三皇子自襯武功,行事張狂,他若爲帝,百姓恐怕無比悽慘。”
同樣擡頭看向那城頭的青年身影,老者輕嘆。
“啓兒是我老來得子,太過驕縱,讓他追隨三皇子,本是想讓他得到磨礪,不想,他竟然陷入權利爭鋒。”
“薛玉安,殺了我等他也不會降。”
“你放我去,我將他拿下。”
老者的話,讓他身後那些邱家人都愣住。
“大哥,那可是你親兒子!”
“大哥,邱啓有從龍之功,我邱家就能成爲勳貴世家!”
“家主,你這是糊塗了嗎?”
邱長林身後,一道道驚呼之聲響起。
邱長林面色坦然的看着韓牧野。
韓牧野擡手,手中長劍斬在邱長林縛住手臂的繩索上。
繩索斷裂。
“錚——”
韓牧野將手中長劍扔在邱長林身前。
邱長林持着劍,長笑一聲,快步往前走去。
到城頭下,他握住劍,看向城頭上的身影。
“父親!”
城頭,那穿着戰甲的青年高呼。
邱長林手中長劍緩緩擡起:“啓兒,你不該阻赤林軍進城。”
“我已經答應玉安,進城來拿你。”
他的話,讓城頭所有人都呆愣住。
城頭之上,青年面色變幻,手中,一柄大弓握緊,箭矢指向邱長林。
“父親真要替薛玉安進城來拿我?”
邱長林哈哈大笑,身形一動,徑直直上三丈。
“當年我邱長林可是縱橫江湖,一劍能斬千甲!”
直上城頭,邱長林的聲音響徹。
城頭上,青甲青年咬着牙,手中大弓弓弦鬆開。
“嘭——”
長箭飛出。
那箭矢朝着手中持劍的邱長林當胸射去。
邱長林面上帶笑,手中劍停住。
“噗——”
長箭穿胸,帶着邱長林的身軀,直落在十多丈外,塵埃一片升騰。
“噹啷——”
邱長林手中長劍掉落。
韓牧野看着那跌落身影,面上透出一絲複雜神色。
“劍鋒再利又如何?”
“下不去手,終究枉然。”
“手中劍器鋒銳,不能斬出,也只能傷己罷了……”
輕輕低嘆,他擡手,指向前方城頭。
“全軍,攻城!”
……
彷彿置身事外,韓牧野看着大軍攻陷城頭,看着那穿甲青年在自己的面前痛哭流涕,哀嚎求饒。
大軍前行,奪下皇城,太子登基。
他的手中,多出那一柄從邱長林手中掉落的劍。
“道義,情義,都是束縛劍道的枷鎖?”
韓牧野口中低語,面前的幻境緩緩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