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界中有很多默認規則。
比如修行一旦停滯太久，就很難再提升。
反過來，如果蹉跎無數年的修行者能忽然提升，那可能就是有了急速成長的機會。
畢竟這樣的人不管是經歷還是心性磨礪，都是別人所沒有的。
韓牧野就知道，九玄劍門外門第一人墨淵，就是一飛沖天, 化身萬劍老祖，有一劍逆戰地境結丹之力。
陸昊此時面色凝重，渾身力量翻涌，擋在孫沐前方。
“孫師弟，你全力突破，我來爲你護法。”
陸昊高喝，手中一柄金光閃耀的長劍。
虛空之中, 無盡的金脈之力聚涌，化爲金光長劍虛影。
“吼”
不等孫沐答話, 遠處已經有一團百丈妖雲涌動，帶着刺耳尖嘯，瞬息而至。
那是一位半步天境的大妖。
陸昊冷哼一聲，手中劍光劃個弧，鋒銳流光，迎上妖雲。
“當”
金光與妖雲撞擊，聲震百里。
下方，戰場上那些築基之下的妖獸和修行者都是渾身震顫。
黃老六轉頭看面色蒼白的陸青萍，一股渾厚力量從掌心透出。
“萍妹，你放心，有我。”
他握着長劍，轉頭看向不遠處。
那邊，唐遲身邊已經聚攏了許多黑袍人。
“咚”
“咚”
妖族後方, 震天的戰鼓聲傳來。
這鼓聲，讓雲巢嶺上那些強者面色凝重。
妖族是要全線進攻！
“小心，九玄劍門擋不住這一場, 準備救援。”
鄭望淵雙目緊盯前方，沉聲開口。
其他人都是點頭。
此時不是算計時候, 如果九玄劍門大敗，勢必會影響整個戰局，甚至會引起整個戰線崩潰。
鳳首山時候，就是戰線崩潰，纔不得不退守。
雲巢嶺當時有九玄劍門聚攏的大軍在，臨時將防線壓住。
今日再退，後方可沒有大軍支援。
“轟”
陸昊的劍芒將對面的妖雲斬開，一位身穿暗紅長袍，手中持一柄異光閃動長槍的老者哈哈笑一聲，飛身壓下，向陸昊撞來。
陸昊手中劍一掃，迎上。
劍修，就該用自己的劍說話。
不遠處，五道黑色的妖雲在匯聚。
那是妖族五位天境，悄然壓下。
妖族就是因爲此處天境大妖有五位，方纔敢一直進攻。
要不是之前塗孫師斬殺一位大妖，讓妖族忌憚的話，恐怕南荒的攻勢會猛烈數倍。
下方戰場, 妖獸已經往四周退散, 讓開主戰場。
一位位身穿各種皮袍的大妖飛奔上前。
這些妖族有的化出妖身，或熊或虎，或狼，身形數丈，速度快如閃電。
有的妖族手中法術之光閃動，遠隔數裡，已經有道道流光祭出。
這纔是真正的妖族大軍，每一位大妖，起碼都是築基境。
便是少數築基之下，都是肉身強橫，或者是有特異血脈力量的。
這些大妖之中，還有那地境強者夾雜，帶着道道氣血沖天。
這等力量，完全不是陣前散修和小宗門修士能擋。
“倉啷”
一道劍吟聲起，身穿青袍的李夕夕身化劍光，直落戰場。
十丈劍光彷彿流星，轟然炸裂在半空，帶着無盡鋒芒，四散斬落。
她的劍光如同一道信號，無數劍光從上而下，衝入戰場。
九玄劍門弟子衝入戰場。
劍光，瞬間瀰漫，炸裂，閃耀，將整個天地充滿。
這一刻，似乎天地之間，只有劍光。
“劍修，確實是，耀眼啊……”雲巢嶺上，一位身穿青袍的老者搖搖頭，感慨出聲。
他身側，楊定山等人轉頭看一眼。
這就是劍修。
修行。
修劍。
修心。
不戰時，劍是同伴，是知己。
戰時，劍與自己，不分彼此。
劍在人在，劍斷人亡。
頭髮用金冠束起，渾身劍氣收斂的塗孫師從虛空中跨出，手中握着一柄清輝長劍。
他一人一劍，並無異樣力量展現，卻是整個戰場，西疆修行者的支柱。
沒有他在，西疆人族戰線早已崩潰。
“特奶奶的，真想老夫大開殺戒？”
塗孫師嘀咕一聲，身形化爲青光，往前撞去。
遠處，五道大妖雲柱震盪，似乎商量好，要以五對一。
雲巢嶺上，其他的半步天境也飛身而動。
誰也沒想到，雲巢嶺一線的大戰，會在這瞬間爆發。
其實也正常，妖族大軍在此盤踞，又不是請客吃飯，這麼多天的試探，早已將所有佈局都安排好。
只等今日大戰一場。
是試探，也是決戰。
“轟”
塗孫師的手中劍光斬下，彷彿撕開了天穹。
萬丈劍芒，橫貫東西。
光暈遮住所有的光華，只有這一劍在妖雲之中攪動。
五位天境大妖默契的衝上，共進攻退。
有劍光清亮，與塗孫師的劍芒一觸即分。
有青藤漫天，飛葉飄蕩，向着塗孫師裹去。
有撐天鐵棒朝着塗孫師當頭砸下。
有一根根翎毛化爲箭矢，如同漫天風雨。
有水龍咆哮，帶起雲濤漫卷。
塗孫師雖然戰力強橫，也沒有到能在五位同階強者之前還能傷人的地步。
他的劍光被妖光壓住，劍芒橫掃，碎了箭矢，斬了水龍，然後退出戰圈，面色凝重的與五位天境大妖對峙。
以一敵五而不敗，這已經是世間難尋的劍道強者。
但沒人知道，這種不敗能堅持多久。
下一劍？
還是下下一劍？
塗孫師若敗，西疆戰局滿盤皆輸。
那些半步天境的西疆大修也知道，聯手衝向戰圈，卻被妖族數目更多的半步天境大妖擋住。
南荒妖族的實力，確實比西疆強不少。
韓牧野立在山崖，深吸一口氣，輕輕擡手，青冥與紫炎落在掌心。
雙劍交錯，韓牧野身上有一道沖天的劍光升起。
這劍光之盛，竟是連山下那無數劍氣都遮蓋不住。
“是劍道謫仙韓牧野！”
“韓師兄要出手了！”
戰場上，無數低呼聲響起。
韓牧野從來雲巢嶺，只戰過一場。
那一場，他雙劍在手，組建雲巢嶺戰線，一步不退。
無人知道，韓牧野的劍下，斬過天境。
“嗡”
劍震鳴。
先是一柄劍。
後是無數劍。
戰場上空，塗孫師轉頭看一眼韓牧野，低聲道：“這個臭小子，真是……”
真是什麼？
無人知道，塗孫師現在心裡多心疼。
谷殛
自己凝練無數年的神魂劍氣，送給韓牧野，是以爲他能好好利用。
可這才溫養多久？
這小子就要將這神魂劍氣給用掉。
神魂劍氣！
韓牧野的頭頂，一道劍光浮動。
那劍光聚攏爲一柄百丈長劍，劍身略帶虛幻，其上花紋古樸。
塗孫師送他的神魂之劍。
這劍韓牧野要是溫養，化爲自己的神魂之劍，需要很久。
此時，韓牧野選擇將這劍氣直接御使消耗掉。
因爲，他的神藏之中，有一柄青色小劍，熠熠生輝！
暫時他的神魂之力只夠溫養一柄神魂之劍，再多就是負擔。
此時不用，更待何時？
韓牧野一手背在身後，身在半空，步步生劍蓮。
“塗孫師前輩，上次合作甚歡，不如，今日再來一場？”
韓牧野身形往前走去，高呼出聲。
整個戰場，幾乎所有人都看向韓牧野。
他想幹什麼？
那等天境強者的戰場，是一個小修士能去？
瘋子。
聽到韓牧野的高呼，塗孫師目中精光閃動。
合作甚歡？
這小子是提醒自己，還差他那搜刮雲臺道宗兩成收益沒給呢。
怕自己今日戰死了，那帳沒了？
看着韓牧野頭頂劍光，塗孫師渾身戰意涌動。
上次，他和韓牧野合作，可是一劍斬了一位天境大妖的。
今日他沒有了神魂之劍，光憑韓牧野的神魂之劍或許差點。
那也沒差多少！
“哈哈，小子，那就再合作一把！”
塗孫師飛身而起，擡手一招，韓牧野頭頂神魂之劍飛出，落在掌中。
韓牧野凌空而立，身上神光涌現，催動神魂之劍配合塗孫師。
“轟”
神魂之劍斬下，其中那無盡威壓，瞬間吸納百里方圓逸散的靈氣與神魂力量，凝成黝黑大劍，狠狠砸在重新凝聚的水龍之上。
那水龍痛吼一聲，身形碎裂，在遠處重新匯聚成一位身穿綠袍的乾瘦老者。
老者一臉痛苦，齜牙咧嘴。
塗孫師哈哈大笑，擡手引着長劍再次往那老者斬去：“魚凡道友，今日老夫我助你蛻凡化龍，羽化登仙！”
看劍光襲來，綠袍老者魚凡老祖目中閃過懼意，身形一動，往後退去。
塗孫師哈哈笑着，不依不饒，長劍再斬。
“特孃的，塗孫師你個老東西就逮着老祖我了是吧？”魚凡老祖咬着牙，一直往後退。
這劍，他根本不敢接。
其他四位天境強者對視一眼，齊齊往前一步，妖光凝聚。
塗孫師高喝：“來得好”
他手引大劍一個橫掃，將四位大妖迫開，然後回身落在韓牧野身側。
“小子，那個萬劍歸宗好使嗎？”
韓牧野轉頭看他，輕笑道：“你想學？”
塗孫師點點頭，面色凝重：“這神魂之劍還是弱了些，光這般爭鬥，你我都扛不住。”
神魂之劍耗費韓牧野的神魂，御使這劍，也耗損塗孫師的劍氣修爲。
對面五位天境，不下殺手，今日局面，有敗無勝。
五位大妖妖雲鼓動，威壓漫天，滾滾而來。
下方，所有人都擡頭，看着那兩道並立的身影。
今日，西疆第一劍修塗孫師，能不能擋住五位天境？
“好。”
就在此時，站在塗孫師身側的韓牧野往前跨一步，一聲高喝。
“我有一劍，名爲萬劍歸宗，乃是九玄劍門外門第一人墨淵所創。”
“此劍耗費墨淵兩百年時光，觀萬千劍術爲一劍。”
“此劍不拘悟性資質，只求心中有劍。”
韓牧野身上，壓抑的劍光凝成實質，身週一朵朵金色劍蓮綻放。
他一手背後，一手緩緩前伸，併爲劍指。
“墨師曾言，要憑此劍，爲世間平凡劍修開一條通天大道。”
“今日我韓牧野代師授藝，此一劍，天下劍修可學。”
“諸位且看好”
無數修行者仰望，立身半空的韓牧野手臂前指，如劍一刺！
“萬，劍，歸，宗。”
無數劍蓮炸開，每一片花瓣化爲一道虛影。
每一道虛影都演練一種劍術。
每一種劍術凝成一式。
一劍刺出。
一劍。
十劍。
百劍。
千劍。
萬劍！
萬劍一刺，是爲歸宗！
劍蓮消散，雲淡風輕。
韓牧野背手而立，淡淡道：“前輩，你學會了嗎？”
塗孫師點點頭，拱手躬身：“一劍之師，當受一拜。”
說完，他挺直身形，跨出一步，目視前方翻滾妖雲，目中綻放無盡神采。
“我塗孫師號稱西疆第一劍修，劍心通明，以劍爲嬰，自以爲縱橫無敵。”
“今日，我方知劍道恢弘，塗孫師不過井底之蛙。”
塗孫師的頭頂，一柄青色小劍浮現。
這劍，凝聚劍勢與神魂，才一出現，就將整個戰場的靈氣和劍氣都鎮住。
“諸位南荒道友，我剛從韓師學了一式萬劍歸宗，請諸君，試劍。”
話音落，劍光起。
方圓千里，所有劍器震鳴，飛上半空，附着神魂長劍上，凝成一劍。
這劍，撐天蔽日。
韓牧野面色一變伸手掏出兩顆紫玉丹掌心捏碎，讓所有的藥力瞬間爆發。
既然瘋狂，那就瘋一次！
他神藏中的紫玉丹也轟然碎裂，所有藥力化爲神魂力量，催動神魂之劍，與塗孫師配合。
“前輩，我能堅持十息。”韓牧野壓低聲音。
“十息？”
塗孫師哈哈大笑，引着撐天的長劍一劍刺出。
“三息就夠了！”
一劍刺出，塗孫師高呼：“萬，劍，歸，宗”
他頭頂青色小劍炸開，當中顯出一道身影。
這身影只有三尺多高，面容與塗孫師相似，手中持一柄劍，踉蹌笨拙，緩緩一劍刺出。
一劍刺出，身形消散，再現，已經是五六歲孩童。
持劍前刺，劍光清亮。
虛影再化，十三四歲少年一劍如虹，轟然刺出。
十七八歲少年。
二十啷噹青年。
三十歲，青袍長劍，縱橫天地。
四十，揮手一劍，無人能敵。
一百歲，長劍扔出，隨手點指爲劍。
兩百歲，嬉戲凡塵，以竹木教小兒揮劍。
三百歲，混跡散修，與江湖論劍。
四百歲。
五百歲。
一千歲！
縱橫無敵一千年，劍道歸宗，化爲一劍。
萬，劍，歸，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