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黎兩手一攤，道：“你看，曲巖也覺得我不合適。”
“你不合適誰合適？”袁霸嘟囔着，回頭對曲巖說：“叫你回來是我們三人合計一番，金戈說的話你還記得吧，姜九黎現在實力強了，興許長征實力還是比他強，但已無法像先前那般完全壓制，這會兒要是鬥起來，誰也控制不了分寸。”
曲巖恍然道：“你們在擔心這個。”
袁霸不滿道：“那你以爲是什麼？”
曲巖想了想，道：“金戈所說我早已轉告長征，他心裡有數，當不會真的鬥起來，不過……”回頭看向姜黎：“你九弟確實需要你去開導……”
這邊三老道不是姜黎兇戾就是袁霸暴戾要不就是曲巖那般實誠，嘰裡咕嚕一通說，都在爲戚長征與姜九黎擔憂。而九峰亭內卻又是另一番情景。
你喝你的茶，我抽我的煙。喝茶的姜九黎沒有給戚長征倒一杯，抽菸的戚長征也沒有散煙給姜九黎，不緊不慢卻又涇渭分明。
更遠的空域，蜜蠟爾也看見了戚長征到來，看了看身側八位黑袍魔將，又看了看身後上千位鮫人，卻也不是過於緊張。當然，只要袁紫衣不曾出現的話。
“他就是戚長征？”提出這個問題的鮫人身在青州城皇宮城頭，問的對象卻是身在皇宮深宮的蜜爾野。
蜜爾野與來自骨族的古塔爾神王並不熟悉，倒也認得，數萬年前曾經在蜜城見過一面，知曉對方特殊身份，卻也是不敢得罪的，原本已是不再關注着洪澤湖方向，這會兒也因此散出感知，感應到戚長征的氣息，便開口迴應古塔爾神王。
“看不出有何奇特之處。”古塔爾神王那雙本就不大的三角眼半眯了起來，兩側本就高聳的顴骨更顯凸出。
“兩位魔將聯手也不如他。”蜜爾野聲音遙遙傳來。
古塔爾神王不帶情緒的“哦”了一聲，眯縫的雙眼看向對面坐着的青袍道人，手裡夾着一顆玉石棋子輕輕敲打着棋盤，“魔首抓你是爲制衡他，本王來了你也就沒用了，象棋有趣，等本王贏了你再來吃你……你敢贏本王？”
“不敢。”青袍道人笑臉顯得僵硬，面對這位不知何時突然冒出來的可怕鮫人，他着實是笑不出來。原打算跳馬將軍，棋子已是拿在手中卻是不敢放在將軍的棋路上，無奈之下走馬迴轉。
古塔爾神王屈指彈出手中棋子，正正打在青袍道人額頭，將其打翻在地，不帶情緒的站起身來，“都說人類聰慧，無膽又有何用。”
“塔爾王……”一旁魔首眉頭微蹙。
古塔爾神王回頭看了他一眼，陰測測一笑，道：“魔首看重的人類實力太差，膽量太弱，古塔爾不喜。”說着話徐徐飛起，話語在繼續：“魔首莫擔憂，古塔爾去看看便回，也不知那戚長征膽量大不大……”
“塔爾王！”魔首語氣嚴厲幾分，“洪澤湖距離東海不遠，爾野王到來期間，修元界龍王曾兩度現身，警告之意不言而喻，去歸去，不可動手，耽誤了正事莫怪本王無情。”
古塔爾神王升空的身形一滯，低頭看魔首，雙眼再度眯縫，片刻方道：“你是魔首聽你的，不動手……抓個人類大能嚐嚐不算動手吧……嗯，不算。”話音落消失不見。
泰九峰九峰亭，戚長征面前多了一杯茶，卻是他自己倒的，喝了口茶“呸呸”有聲，皺着眉頭說：“這麼難喝的茶你也喝得有滋有味，是我招待不週啊。”說着取出一罐茶葉放下，推倒姜九黎面前，“這是我親手炒的茶，火候正好，你嚐嚐。”
姜九黎微微一笑，說：“謝謝。”
戚長征說：“客氣了，遠來是客。”頓了頓，又說：“聽說你驅散了那般女修，爲什麼啊？我想不通，你不是就好這一口嗎，十多位品貌上佳的女修就這麼驅逐了，換做是我也是不捨得。”
“不想玩了。”姜九黎這話有着那麼些語義雙關。
戚長征點點頭，道：“不想玩便不玩，理解理解。還有一件事我感到好奇，是你始終在隱藏實力還是我離開這段時間你有了奇遇？”
“說是奇遇也不爲過，我遇見了一個人。”姜九黎臉上帶着笑，目光卻顯犀利，“從前的我喜好女修，品貌是一個方面，境界是一個方面，倒也不太看重境界，主要還是陰元尚存。不過，你離開的這段時間，我遇見了一個人，對於她，我興不起鬥志來，對於你，我卻是想爭一爭。”
戚長征面色陡然一冷，手掌落在石桌上，石桌轟然粉粹。那罐茶葉滾落九峰亭地面，又是一路滾落泰九峰。
“動手了動手了。”遠處袁霸着急起來。
“長征有分寸的吧……”曲巖也不是那麼堅定了。
“我是不是現在過去？”姜黎撓頭。
“現在過去有個屁用。”袁霸說。
“再等等看。”曲巖也說。
囚牛與霸下出現在姜九黎身後。狻猊與虯吠也出現在戚長征身後。泰九峰內的車前子與莫問相互看上一眼，硬着頭皮飛上九峰亭。高空的孔汲道人消失在惡道人身側，下一刻出現在戚長征身後。遠處上千大能中飛出秦煌與宙幽，亦是站在戚長征身後。
戚長征卻是忽然大笑了起來，笑得一干人獸莫名其妙，笑得姜九黎半眯了眼，也不知是不是受到戚長征眯眼的影響。
“有眼光。”笑聲落，戚長征咬着牙說。
“可惜她選中的是你。”姜九黎嘆了口氣，揮手間，粉粹的石桌重新凝聚，又取出一套茶具來，一手託着茶壺，火焰起，另一隻手伸向戚長征：“你的茶葉呢？”
“不想給你。”嘴裡說着不想給，卻是取出另一罐茶葉來，揮揮手，孔汲道人與秦宙二人便離開了九峰亭。
隨着三人離去，車前子與莫問重新回到泰九峰內，四神獸卻沒有離去。
“初次見面是在通天山脈，那時的你才這麼大點。”姜九黎伸手比了比，搖搖頭道：“你還叫我叔叔……呵，這纔過去了多少年，三十年？四十年？記不清了。
誰能想到啊，當年只有十四歲的小小少年，敢跳天河的少年竟然成長到這般境地……真後悔啊，當時沒有一劍刺死你，真刺死你也就沒人能與我爭了。說起來，我還是有那麼一些佩服你的。”
戚長征笑笑沒開口。
“很早以前我就見過她，接任聖女位再見已是蒙上了面紗，看不清面貌卻被她獨有的氣度吸引。那時候我就在想，其他女修算什麼啊，只要能與她在一起，我此生足矣。”
姜九黎滿是感慨的搖了搖頭，喝口茶接着說道：“一次次去往丹霞元山，就想再見她一面，不怕你笑話，每回去我都是帶着大量資源作爲聘禮，誰能想到出現了一個你。要相貌沒相貌，要個頭沒個頭，要境界沒境界，我至今還是想不通，她當時怎麼就會看上了你？”
“要我回答嗎？”戚長征燃起一支菸，翹起二郎腿……好吧，他聽着姜九黎講述過往，心裡多少還是感到幾分得意。
姜九黎擺擺手，道：“現在知道答案又有何用……說心裡話，我是真想殺了你，可惜啊，能殺你之時我不夠果斷，也不夠狠辣，機會一次次錯過，到了後來，已經不是我想殺你就能殺你，反而是你有了殺我的能力，我還得躲着你。
宇文妲己的事是我錯了。回頭想想，將怨恨轉移到一位女修身上，着實心胸狹窄。你恨我，想殺我，我都能理解。師尊出面化解你我恩怨，其實你我心裡都有數，恩怨化解不了，總有那麼一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不論你信不信，現在的我能放下與你的恩怨。但是……再見到她，我也不知爲什麼竟會興起一絲祈盼，我也知道不可能，但就是有着一絲祈盼。說起來連我自己都感到難以解釋，就是這麼些微的祈盼之心竟是比與你爭界主之心還要來得強烈……所以，我還是想與你爭一爭。”
姜九黎目光看向戚長征，十分堅定的道：“爭一爭界主，爭一爭她。”頓了頓，又說：“在此之前，我會放下你我恩怨，等到驅逐鮫人之後。你，我，見生死。”
“你這算是正式下戰書？”戚長征笑了笑道。
“是！”姜九黎罕見的認真，“你答應了？”
“答應個毛的答應。”戚長征看上去很生氣，“能殺你老子早殺你一百遍了……見生死？見個屁的生死。要不是因爲九龍，你以爲你能活到現在。不是我看輕你，能輕易戰勝魔將又如何，就算你能同時斬殺兩位魔將，就算你能晉升五行上境，姜九黎，你信不信？我要殺你依舊輕鬆得很。”
“若是我破了五行境呢？”
“你又在說屁話，封仙……”戚長征壓低了嗓子，“封仙通道即將開啓，真有一日你能突破五行境，那時你在哪？沒被劫雷劈死也不在修元界。我不否認你興許能在我之前突破五行境，但那有個屁用啊。你要真想與我鬥，可以，解除與九龍……”
話聲驀然一頓，九峰亭內忽然出現一位相貌奇特的“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