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極武塔。
在一間寬敞的道場內,一位少女和另外六位年輕的武者,正在觀摩着一場每月例行的比試。
在場的六個少年,每一個都是華家年輕一代的頂尖高手,在武術界享有天才的榮譽,年紀輕輕便擁有不下於任何門派宗師的武術修爲。也只有這樣,他們纔有資格來到這裡觀摩這場巔峰比試。
他們以學徒的身份站在這裡,集中所有的精神,不放過任何一剎那的過程。
交戰的雙方,是一位臉色冷漠的少年,和一位身穿漢服,留着長鬚的中年人。
少年手中拿着一把由刀柄到刀鞘都渾身漆黑的長刀,刀未出鞘,就讓人感到一股不祥的氣息。他壓低身形,右手按住刀柄,擺出拔刀術的架勢。雙目微閉,似乎沒有望向自己的對手。但任何人卻都能感覺到,他用盡了自己所有的感官去鎖定着面前的中年人,尋找着任何一絲的破綻和機會。
而中年人則是空着雙手,赤手空拳地和手持真刀的少年對峙,但臉上絲毫沒有緊張或凝重的神色,只是漠然地看着少年。
雙方已經以這個姿態對峙了半個小時,兩人的身形沒有絲毫動彈,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彷彿可以永遠這樣對峙下去。倒是周圍觀察的弟子已經被這緊張得讓人窒息的氣氛搞得汗流浹背。
旁觀的弟子中有一個與衆不同的身影,那是一位身穿白色旗袍地少女。她本是美麗端莊的臉容此刻因爲緊張變得毫無血色。口中緊咬銀牙,雙手緊握得發白。無論是誰都看得出她內心地緊張……和恐懼。
場上的人。是她的父親,華家家主——華道。還有她的弟弟,華家繼承人——華天惜。
自華天惜三歲開始習武以來,每個月他都必須和父親來一場這樣的比試——一場豁出性命的比試。
這十幾年來,每個月華道都會和華天惜一戰,視乎自己對華天惜的要求施展實力,要是華天惜沒有達到華道要求地進步程度。那他的下場就只有一個——
——死!
至今爲止,華天惜已經不知道從鬼門關走了多少回了,但這樣的試煉依然在持續着。
華天憐身旁的華清雲看到她這副模樣,輕聲安慰道:“放心吧,小姐,少爺不會有事的。”
華天憐慘笑了一下,然後深呼吸了一口氣,鎮定了一下心神,說道:“嗯。我相信天惜。”
不知道過了多久,華道突然伸手撫須,開口打破了沉默:
“不錯。能這麼長時間的保持這個氣勢,看來這個月你還是能逃過一命……”
“……不過。老夫沒有時間和你耗了,那麼這次就換我進攻吧。”
話音剛落,華道突然往前踏出一步。
嘭!
就是這麼簡簡單單的一步,竟然發出了幾乎整破耳膜的巨響。讓所有旁觀者都馬上掩住了耳朵,整個房間都震動了起來。
華天惜似乎沒有被這聲巨響所影響,依然保持着剛剛的姿勢不懂,但是在場地武術高手都看得出,他一直保持的氣勢瞬間就被華道踏成碎片。
嘭!
巨響的餘聲還在迴盪着,另一聲巨響再次升起。
這一聲響聲並非來自華道,而是來自突然瞬間出現在他面前的華天惜!他左足往前全力一踏。右手從刀鞘中拔出了一道黑色地閃電!
斷龍絕刀勢!
緊握黑刀,華天惜的眼神中沒有絲毫猶疑,盡平生之力往自己的父親斬去。
兩人的身影交錯而過,但即使是在場地武術高手,也無法看清兩人交手的全部過程。
勝負已見分曉,只見天惜踉蹌一下,幾乎整個人摔倒在地,但依然以刀駐地,強撐着沒有倒下去。
相反,華道的身上毫髮無傷。
“不錯。”華道再次重複剛剛的評價道。
“你也有好幾年沒有熬了我一擊後還沒倒下了,那這次就放過你吧。”
說完,華道一揮衣袖,踏步往門口走去。
“別,別想逃!死老頭!”
身後的華天惜強撐着轉過身來,用嘶啞的聲音叫道。
一旁的華天憐嚇得面無人色,馬上就想衝向自己地弟弟,但被身旁的華清雲拉住了,未經家主允許,擅自踏足這片道場,
家可是不得了的重罪。
無法前進的華天憐向着華天惜叫道:“夠了天惜!已經夠了!父親說了你已經過關了!不要再打了。”
“放屁!”
華天惜往地上啐了一口血沫,用黑刀指着華道,沉聲說道:“誰管他什麼過不過關!我可是爲了要宰了這老頭纔過來的!我還沒倒下之前就還沒結束!”
聽到親生兒子說要宰了自己,華道的反應只是略微皺了皺眉頭,然後吐出兩個字:“愚昧,你難道以爲你還沒倒下是你的實力所致嗎?老夫要是想殺你,你已經你還能在這裡口出狂言嗎?”
“要是真的那麼想殺我的話,就好好去那個世界修煉吧,那大概是你唯一的機會了。”
放下這句話後,他不再理會華天惜,再次舉步向門口走去。
就在華道即將踏出門口時,破風聲從身後傳來。
(不知死活的小鬼。)
這個念頭在華道心頭瞬間閃過,他不慌不忙地轉過身來,準備一擊解決掉撲上來的天惜。
但就在他轉過身來,看清天惜使出的招式時,那份鎮定瞬間被打破,驚訝的神色第一次出現在他的臉上。
圓月,一輪黑色的圓月!高掛在他的面前。
被這一式刀法所驚,華道前所未有的失神片刻,等他回過神來時,華天惜的刀鋒已經直劈到他的頭頂!
(成功了!)
十幾年來的努力即將成功,華天惜的心頭涌起了狂烈的喜悅,他沒有讓這份感情影響到他的刀法,而是以此爲動力,讓這一刀變得更猛更利!
“哼!”
一聲冷哼,彷彿讓人五臟六腑都凍結起來。然後,包括華天惜在內,在場所有人都看到不可思議的一幕!
空間遲緩了下來!
只見身處半空,全力直劈而下的華天惜突然放緩了所有動作,刀鋒以慢得不可思議的速度往前斬去,但他也沒有從空中掉下來,那樣子彷彿就像他身處的空間那份時間放慢了下來一樣。
然後,華道伸出一掌,印向華天惜的腹部。
太慢了。
所有人都這麼認爲,華道伸出的一掌雖然在外行人眼中還算快,但在他們這些武術高手眼中實在太慢了,慢得彷彿是一個老人打出的太極拳,整個動作過程都看得清清楚楚。
但就是這麼緩慢的一掌,結結實實地擊中了完全無法躲避的華天惜。
劇痛從腹部傳來,華天惜只見眼前一黑,然後整個人不由自主地往後飛出近十米遠,在地上滾動了好幾圈,然後狠狠地撞上了牆壁。
“唔,呃……”
喉嚨一甜,華天惜口中吐出鮮血,擡起頭來,變得模糊的視野能看到一個像山嶽一樣的身影走到他的面前。
“這是……怎麼回事……”
用微弱的語氣吐出了心中的疑惑,華天惜怎麼也想不通,自己剛剛究竟爲什麼會失敗,爲什麼會產生那種不可思議的異狀。
……眼前這個人,他真的是人類嗎?
(等等,這種情況,我,我曾經見過!)
絲毫不理會兒子現在的慘況,華道走到他的面前,伸出一隻並不結實的手,輕而易舉把華天惜整個人提了起來。
華天憐不顧華清雲的阻攔,衝到華道面前,哀求道:“父親!夠了,天惜他已經受了重傷了!”
華道沒有理會華天憐的哀呼,甚至連看都沒看她一眼,只是望着面前將要失去意識的華天惜,用嚴厲的語氣說道:
“說吧,這是從哪裡學來的招式?”
華天惜已經完全看不清面前的情景,但還是倔強地說道:“說什麼白,白癡話啊,死老頭。”
“不要隱瞞。”
華道的聲量變得相當輕微,但帶着不可逆違的威嚴。
“你不可能創出那種絕藝,那也不是你這種人有資格用的招式。那是與我處於同一個境界的武者才能使出的刀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