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一夜未眠的白孤鴻瞪着充滿紅絲的眼睛,望着同樣疲憊不堪的衆幹人等,無奈的揮了揮手。
“下去休息吧!待過了午時再去尋找。”如果可以,他很想讓他們繼續尋找,可看到個個面有菜色,還是不忍心這麼操勞他們。公主的性子他了解,不等她玩夠了,是絕對不會心甘情願跟着他回去的。與其一路提防她半路逃跑,不如讓她盡興的玩個痛快再回去,反正城門已經日夜增派了人身,料她也不會飛天遁地從玄都裡消失不見了。只是,恐怕回王都的行程要延長几天了。
沒來由的,白孤鴻的腦海中突然跳出一個胖胖的身影,那個女子一邊後退一邊露出甜甜的笑容,大聲的說着:“不見不散!”
“什麼時辰了?”懵然,白孤鴻坐直了身子。
站在旁邊的李福嚇了一跳,忍不住又是一個激靈。
“回白大人,快要午時了。”
已經快要午時了,和那個女子的約定……
白孤鴻倏的站起身,徑直往門外走去。雖然他應該坐守在後堂的,可卻不知道爲何,總想去和對方解釋一番才能心安。
豈料他剛剛走到府衙門前,一眼就望見了由遠及近的那個胖胖的身影,待看到她身後跟着那個磨磨蹭蹭的人的時候,頓時瞪大了眼睛。
=============================分隔線=============================
同樣一夜沒睡的張子萱卻難得有着充沛的精力,她整晚都在想着和白孤鴻接觸以後需要注意的各種事項,包括平時的言行舉止等等事宜,豈料這一想就是一整夜,待到覺得睏乏的時候已經天色大亮。一想到還有幾個時辰便可見到心儀之人,張子萱哪還有心情睡覺?乾脆起身準備起來。
錦繡也是神采熠熠,並不是她一夜好眠,而是習慣了睡的很少。昨夜子時她才睡覺,辰時剛到便自動的醒了過來。現下雖然睏乏,卻被張子萱拖着來到玄都的府衙前。
越是往前走,錦繡的心裡越是驚慌。她甚至開始後悔沒打聽清楚張子萱到底是要跟誰一同回王都,爲何要來到這個危險的地方。
這是一個炎熱的晌午,小鳥不知躲匿到什麼地方去了;草木都垂頭喪氣,像是奄奄等斃;只有那知了,不住地在枝頭髮出破碎的高叫;真是破鑼碎鼓在替烈日吶喊助威!
街上的柳樹像病了似的,葉子掛着塵土在枝上打着卷,枝條一動也不動。就連腳下的青石板路都發出耀眼的白光。可張子萱雖然渾身早已溼透,卻彷彿感覺不到熱一樣,興致勃勃的拉着死不肯向前的錦繡,任憑她用力往後拉,始終鍥而不捨的前進着。
就在前面,她看到了那個讓她念了一夜的人,再次見到他,依舊還是那樣讓人怦然心動。
張子萱衝着白孤鴻擺了擺手,嘴角扯出一抹微笑,練習了很久的問候竟然就這麼哽噎在喉嚨。
錦繡掙脫不開,乾脆用力一口咬下去,張子萱正幻想着和白孤鴻的第一次親密接觸,突然胳膊上傳來吃痛,頓時皺緊眉頭低嚷一聲,手臂下意識的往外掄了起來。
“救命啊!”錦繡纖細的身子就這麼被掄了起來,眼看就要與地面來個熱吻。
突然一陣風吹過,一道白色的人影從張子萱眼前快速掠過,張子萱揉了揉眼睛,下意識的順着來人的方向望去,卻不見了那吸引他的白孤鴻。
“小心!”身後響起白孤鴻的聲音,張子萱下意識扭頭望去,卻渾身冰涼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白孤鴻面露緊張一把拉住已經騰空的錦繡,用力的將她帶向自己的方向,錦繡平安的落入白孤鴻的懷中,他借勢轉身穩穩的抱住她。
張子萱似乎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就這樣被人用力的砸碎又丟到了地上。
“你……”白孤鴻的話中隱含着怒意。
“好了好了,我知道錯了,別讓人看了笑話。”錦繡附在白孤鴻的耳邊輕聲的說,又對他使勁的眨着眼睛,可惜張子萱只顧着黯然傷神,並未注意到。
白孤鴻這纔看了張子萱一眼,剛剛錦繡的出現奪取了他全部的注意力,後來又看到她情形危急,更是顧不上他人。直到確認了她的安全才有閒暇照顧到其他。
“張姑娘。”白孤鴻輕輕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隨即轉身便走進了府衙。他要去打點一下事宜,爲了避免夜長夢多,還是即刻啓程的好,況且張子萱也如約到了,現在也沒有了什麼後顧之憂。
“白……”大哥……張子萱剛揚聲喊了一個白字出來,白孤鴻已經轉身走遠了。她落寞的低垂下頭,心裡滿不是個滋味。
白孤鴻去了又回,安排好了一切,攙扶着錦繡上了馬車,又回身打算攙扶張子萱。
“呃,不、不用了,我自己來。”張子萱臉頰飛起可疑的紅暈,拒絕以後便又後悔,簡直就想抽自己兩下。這麼好的接觸機會,她竟然給拒絕了。
白孤鴻也不好勉強,畢竟對方是個女子,不像錦繡……他只好飛身上馬,等待張子萱上得車後便可出發。
張子萱望了望馬車,有些爲難的皺了皺眉,那車臺到她的胸口,又沒有踏腳的地方,她只好雙手攀住車臺,用力將自己往上縮,兩隻腳胡亂蹬着,企圖找到可以支撐身體的地方。她的身子使勁向左傾斜着,滿臉憋得通紅,試了半天又換了個方向,將身子使勁向右傾斜,左腳用力的向上勾着車臺,然後猛憋一口氣,用力向上翻滾着,隨着咕咚一聲悶響,她終於爬上了馬車,卻一頭栽了進去。
周圍傳來無法自已的笑聲,張子萱縮進馬車裡死活不肯擡起頭來,錦繡一直的追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可她竟也是死都不肯開口。
白孤鴻嘴角挑着笑,看着那個胖胖的臉上浮現出的倔強,她情願被嘲笑,卻也不願開口求助,真不知道她的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麼。
揮一揮手,隊伍緩緩前進,而那三個人,卻各懷心思。
張子萱本以爲找了個可以接近白孤鴻的藉口,沒想到一路行下來,她的心卻是直接盪到谷底。白孤鴻對錦繡噓寒問暖,對她卻是彬彬有禮,發乎情止乎禮,絲毫沒有半點逾越的地方,這讓張子萱心裡很難過。爲什麼面對錦繡他就可以綻開笑顏,面對她的時候卻永遠是那副溫吞吞的表情?
張子萱想了一路,都覺得無關乎外表。畢竟她和錦繡的性格還是有相似的地方的,那麼唯一錦繡比她招人疼,就是因爲她有一副好的相貌身材,而她……
“我一定要減肥,變成一個弱柳扶風,嫋嫋婷婷的俏麗佳人,這樣纔會博得白大哥的青睞。”
夜深。
一聲雷鳴,風捲殘雲,天邊黑雲翻滾。
風雨將欲來,四野靜無人聲,只有漫天漫地的急風響雷。
好一場大風!
一道閃電裂空而過,張子萱沉浸在黑夜中的臉亮了一亮,滿臉的堅毅,雙拳緊握,在電閃雷鳴中許下重重的心願。既然那個聲音說過‘如你所願’了,那麼她的願望就會成真的吧!
不知道過了多久,張子萱才慢慢踱步回了房間,襦裙的邊緣迸濺上了些許的泥土,她卻沒心情理會,和衣躺了下去。
第二日清晨剛一起牀,張子萱便覺得頭重腳輕,料想自己許是着涼了,卻也沒介意,簡單的梳洗一番跟着繼續上路。
連續幾日下來,張子萱爬馬車的動作倒是愈加的熟練起來。忘記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忽然發現車臺下有一處很好的踏腳的地方,她便每日踩在那裡爬上去。
“你怎麼了?好似很難受。”錦繡疑惑的看着張子萱。從甫一出門便發現她有些不對勁,到後來乾脆臉上沒了血色。這座馬車她爬上爬下也有些日子了,卻從來沒想此刻氣喘吁吁過。
“沒、沒什麼,可能是晚上吹了點風,頭腦有些不利索。”張子萱回答的也有點困難,一陣頭暈目眩,險些就這麼倒了下去。好在瞬間恢復了清明,死死的扶住座位,才倖免於難。
“啊?”錦繡掩着嘴巴,發出一聲驚呼。
“白大哥——”她突然探出頭去對着前面馬匹上的人高聲的喊着。
白孤鴻心裡一跳,眉毛下意識的挑動了一下,心說這個錦繡又有了什麼鬼主意?可想歸想,他到底還是勒馬過來。
“喂!老白,那個張子萱有些不對勁,好像着涼了,臉上都沒有血色了呢!而且剛纔進了車裡還摔倒了,你看怎麼辦?”
錦繡故意說的很嚴重,不錯眼珠的看着白孤鴻的臉色。
白孤鴻聞言臉色大變,立刻揮手示意車隊停止,休息一天再前進,於是剛剛打算啓程的車隊又停了下來,再次住進那個尚且帶着他們體溫的房間。
找大夫,抓藥,煎藥。這些事情白孤鴻都是親力親爲,不假手他人。錦繡在一旁看的吃吃的笑,笑紅了白孤鴻的臉。
“姓白的,你幹嘛這麼認真啊?好像有個人很不屑這種事情的啊!”錦繡依着門,不鹹不淡的開口,好似在自言自語。
白孤鴻手下動作頓了頓,隨即又繼續起來,一邊忙一邊淡淡的回答道:“莫要亂想了,我只是覺得張姑娘人很真誠、很特別、很……”可愛。白孤鴻瞥了一眼錦繡充滿好奇的目光,生生的將後面那句嚥了下去。他人都以爲張子萱胖胖的,都充滿了鄙夷,可他卻看得分明,那雙經常蓄滿水汽的眸子,是那麼的純潔。
經過了白孤鴻精心的照料,也不知是抓來的藥起了效果,還是愛情的滋潤讓人忘卻一切。張子萱的身體竟然經歷了一天一夜的休息以後便完全康復了。錦繡羨慕的打量着張子萱,還不時的在她的身上捏上幾下,滿是嫉妒的說道:“真羨慕你,這身子,也真結實。換作是我,不躺上個三天五日,斷不會好。”
張子萱聞言一窘,偷眼看了看白孤鴻,卻發現他依舊是那副表情,臉上沒有半點喜色。這讓她的頭垂的更低,心中卻更加堅定了減肥的想法。
隊伍再次啓程,目標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