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如墨。
夜晚的涼風席捲着整個大地,一個孤獨的身影蹲在玄都的城門下環抱着雙臂瑟瑟發抖,從遠處望去,活像一堵肉牆。
“唔!好冷!這是哪裡啊?”肉牆開了口,卻發出脆如黃鶯出谷般的聲音。
竟然是位女子!竟然有這麼壯觀身材的女子麼?
“該死的!這兒到底是什麼地方?怎麼周圍的建築那麼像古代?這是在拍電影的劇場麼?”張子萱咒罵一聲。她只不過是爲了滿足父母的心願,代替他們去看場日食而已,結果日食沒看到,卻突然來到這麼個地方。
她實在不願意把自己和那離奇的穿越聯繫在一起,可眼前的建築讓她不得不咬牙認命,她好像穿越到古代了!
沒錯,這個蹲在城門下看似肉牆的物體,就是她,倒黴的張子萱是也。
——那個該死的噩夢!
她現在只要一想到早上做的那個夢,就不由得咬牙切齒,倘若不是那個離奇的夢,她怎麼會想起來給爸媽打電話?又怎麼會爲了完成他們的心願而去看日食?又怎麼會莫名其妙的來到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只是,來得容易,該怎麼才能回去呢?
一陣瑟瑟秋風吹來,她不由抱緊了身子哆嗦起來。
誰說胖人抗凍?
完全是鬼話!
她每年冬天都像披着棉衣的北極熊一樣,沒有一年不被人嘲笑的。即使這樣,她每年依舊冷得渾身發抖,恨不得整個冬天都鑽在被窩裡冬眠算了。
她正暗自腹誹着,突然遠處搖搖擺擺走過來一個人影,像似醉酒找不到家的人,奔着她一搖三晃得蕩了過來。
哎呀,什麼情況?人家好好的停着他也要追尾啊?
她左閃右躲,奈何肥胖的身子移動起來比較麻煩,眼看着對方一個狗吃屎絆倒在她身邊,咕咚一聲,摔得可夠狠!
“哎喲!”張子萱吃痛地叫出聲音,這一腳正踩在她的腳尖上,疼得鑽心。
“誰、誰?哪個絆我?”果然是醉漢,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他踉踉蹌蹌從地上爬起,藉着城門口的火把打量着張子萱。
她也趁機打量着他,獐頭鼠目的,一看就不是什麼好鳥!
“肥婆娘!你好大的膽子,居然膽敢絆倒我!”對方的口氣很囂張,張子萱吃不准他到底什麼背景,雖然氣憤他罵她肥婆娘,可膽小的性格卻讓她一時蹲在地上不敢說話。
“賠償我十兩銀子,也就罷了,不然的話……”醉漢儼然把張子萱的沉默當成了害怕,奸笑着湊了過來。
“你……你要幹什麼?”張子萱緊張地縮了縮,雙手死命地護住胸口,結結巴巴地開口:“告、告訴你,我沒有錢!”
“沒錢?當我是傻的嗎?衣襟裡是什麼?快點給我交出來!快點!”醉漢大聲地叫嚷着。已經是夜半三更,就算再大的聲音也不會把人叫醒的,何況距離城門最近的一戶人家也在半里地外呢!
張子萱小心翼翼地掃視了一下週圍。漆黑的夜,城牆上兩盞燈,視線範圍內連個住宅都沒有。她欲哭無淚,心裡大喊着:“這要是出點什麼事,誰幫我啊?”
被他一吼,張子萱更加用力地揪住衣服,緊緊地抿着嘴,使勁地搖頭。
“不拿出來是不是?可別怪我不客氣!”醉漢瞪大了惺忪的眼睛,絲毫看不出之前的醉態。他猛撲過去,直接抓住了她的胸口。
——完了!張子萱心裡咯噔一下。看來貞操不保了!
沒想到那個醉漢摸索了半天,真的連半個銅板都沒摸出來,就在張子萱胡思亂想到底是抗拒還是享受的時候,醉漢已經停止了摸索,他惱怒的用力踢了張子萱小腹一腳。
“晦氣!竟然是個窮鬼!”
張子萱被踢了一腳,竟然有些自嘲的笑了。還好,只是劫財,不是劫色,看來她寶貴的第一次還是可以保留住的。
張子萱絲毫沒考慮到,就她那副身材,有誰會瞎眼劫色到她的頭上。
俗話說的好,人要倒黴,喝口涼水都能塞牙縫。張子萱不過就是慶幸自己貞操沒丟,不小心樂了那麼一下,醉漢卻誤以爲她嘲笑他,竟也發了火,拉扯着張子萱的頭髮,左右開弓,‘啪——啪——’就是兩個嘴巴。
清脆的巴掌聲在寂靜的夜裡傳盪出去老遠,張子萱被打得眼前全是小鳥在飛,她捂着冒火的臉頰,錯愕地死盯着他。他竟然敢打了她以後大搖大擺的轉身就走!
有沒有天理了?她招誰惹誰了?好端端地被弄到這個鬼地方無家可歸,就連蹲牆角也要被人訛詐,居然還被扇耳光。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叔可忍,嬸嬸也不可以忍了!
張子萱的小宇宙徹底燃燒了,“噌”地一下,她就站了起來,對着醉漢即將陷入到夜色中的背影怒吼着:“你給我站住!”
喊完以後,她又有點後怕,立刻膽小地蹲了下去,內心期盼着醉漢別理她,就當沒聽見好了。萬一真的惹怒了他……
張子萱從小到也沒和人打過架,也不知道能不能揍得過他,萬一打不過,反倒被對方先揍再揍最後揍的,弄不好直接把她KO了。
可惜光明神沒聽到她的祈禱,醉漢到底還是晃晃悠悠的停下了,他轉過身來看着蹲在原地的她,沒好氣地吼着:“肥婆娘,再亂叫當心老子揍你!”
語畢,還威脅地晃了晃胳膊。
張子萱目測了一下自己和他的身材比例,險些被氣得炸毛了,就那小破體格子,還敢威脅她?她鼓足勇氣,終於找回點自信,就算打不過也拼了,泥人還有三分脾氣呢,吐口唾沫也算反抗過!
“你給我死過來!”張子萱第二次站起來,藉由大吼爲自己鼓勁。還有沒有天理了?這次要讓那個臭男人好好見識一下她的厲害。就憑她的身子板兒,隨便一屁股都能給他坐成標本了!
醉漢沒想到張子萱竟然有勇氣再次向他挑釁,而且是讓他‘死過去’,這讓他的自尊心很受不了。他停下腳步雙手叉腰,瞪大了眼睛大聲地喝道:“肥婆娘,你是在和我說話嗎?老子不過去又怎樣?”
兩人隔着城門遙遙相望。醉漢雙手叉腰,渾身充滿了兇戾之氣;張子萱緊緊揪住胸口的衣服,渾身瑟瑟發抖,不知道是冷的還是怕的,卻依然不肯妥協地和醉漢怒目相對。
氣氛突然變得十分詭異,就連周圍的空氣都似乎變得肅殺起來,敵視的火花在兩人之間噼啪地閃耀着,氣壓明顯得低了下來,眼看一場爭鬥就要開始。
突然,張子萱動了,以和那副身材不成比例地輕盈衝向醉漢,緊繃着臉咬着牙快速地衝過來。到了醉漢面前,她猛地一個急剎車,臉上的表情迅速變換着,堪稱四川絕活——“變臉”。
“您不過去,我過來就是了!我哪能麻煩您親自跑一趟呢!”張子萱突然一臉諂媚地笑,彎着身子點頭哈腰,所有的勇氣頓時全部消失的一乾二淨。
醉漢渾身緊繃,正充滿了戒備,沒想到張子萱會突然來這麼一出,頓時愣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她低眉順眼地討好,一時倒也沒出聲。
“去你的吧!”突然他動了,擡腿就是一腳,直接踹到張子萱的肚子上。他可不懂得什麼叫憐香惜玉,況且她既不是香,也不是玉,更不是他家婆娘,完全沒必要手下留情。
張子萱被踢地‘哎呀’一聲,蹬蹬蹬倒退了幾步,一個踉蹌坐在了地上。她咬着牙,忍住心中的怒火,再次爬起來,比剛纔笑得更加諂媚。
“大哥,不,大爺!大爺您消消氣,我初來貴寶地,也不懂個規矩,您就大人不計小人過,饒了我這次吧!”張子萱的左手疼痛難忍,趁他沒注意,趕緊悄悄的低頭瞄了一眼,手心好大的一道口子,許是剛剛跌倒的時候被尖銳的石塊劃傷了。
這孫子,居然一點都不知道憐香惜玉嗎?張子萱在心裡咒罵着,不敢打他難道她還不敢罵他嗎?
“肥婆娘,滾遠點!”醉漢又是一腳。這次張子萱有了心理準備,有技巧地側了側身子,他的腳只踢到了她的大肥臀上。
“是是是……我保證不會再出現在大爺面前!”張子萱臉上掛着笑,眼角卻閃過一絲決然的光。
醉漢得意忘形的搖晃着身子,並沒注意到她的笑意根本只僵硬在臉上,卻沒傳達到眼裡。
“呸!”醉漢終於放過了張子萱,轉身臨走的時候,卻狠狠地啐了她一口。
——機會來了!
張子萱眼中寒光一閃。等得就是這個機會,在對方粹不及防的時候,她猛地從身後撲過去,兩百多斤的體重實打實地壓在了醉漢的身上。
“哎呦!”
鏗——
醉漢大叫一聲,直接被張子萱撲倒,鏗的一聲摔到地上。他連忙想要起身,奈何張子萱那麼大噸位的身子死死地坐在他的身上,他面朝黃土背朝天,居然半點力氣都使不上。
“讓你欺負我!”張子萱一個右勾拳直接揮了過去,狠狠地砸在了醉漢右邊臉頰上。
“哼!”醉漢從鼻子裡發出重重的聲音,嘴裡不住地叫嚷着:“肥婆娘,你快給我起來!看老子我怎麼收拾你!有本事你放了我——”
“讓你再囂張!”張子萱又是一記右勾拳,再次落到同一個地方。
“哎喲!”兩次重量級的攻擊,還都砸在同一個地方,醉漢有些吃不住勁兒了。
“讓你摸我的胸!”張子萱帶着一絲哭腔。滿腹的委屈終於得到了發泄。活了二十多年了,居然被這麼一個比他爸年輕不了幾歲的老爺們摸了胸部,她冤不冤啊!
“哎呀!肥婆娘,你快把我放開,不然老子絕對不饒過你!”醉漢依舊逞強着,嘴裡罵罵咧咧不依不饒的!
“讓你喊我肥婆娘!”張子萱徹底的暴走了。顧不上左手上的傷痕,左右開弓地使勁捶打着醉漢,時不時地還進行一次自由體降落——擡起屁股猛地坐下去。
“饒了我吧——”醉漢每次覺得有希望可以爬起來的時候,剛一動身,就會遭遇前所未有的重物打壓,他覺得自己的腰骨已經斷了,忍不住討饒着,希望對方就這麼算了吧。
回答他的,只是拳打腳踢。
漆黑的夜,城門下突然傳出一聲高過一聲地討饒聲。因爲城市不大,居然連個守夜的都沒有,自然也沒人知道,那個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