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下。”賀昌龍走到阮霍恩跟前,按住他的肩膀,阮霍恩順勢趴了下去,六人在小山坡之上趴下來,觀察着下面墳地中的情況,因爲山體的關係,太陽在沒有徹底升高之前,墳地始終有一半在陰影之中,而沙媽正好站在明暗兩處的中縫地帶,拿着鋤頭目光呆滯,滿臉還帶着淚痕。
賀昌龍揮手讓範主過來,指着下面問:“沙媽在做什麼?”
範主還沒有回答,阮霍恩就冷笑道:“這個村落中百年怪事都沒有人去查,因爲什麼?因爲外界的人查不了,而村子中的人自己根本不會去查,稍微動動腦子就知道有問題,所謂豬神是不存在的,只有牛鬼這一樣東西,而那東西僅僅只是一個畸形的怪物,靠吃屍體爲生,而且那東西也有一定的存活時間,比人類壽命還要短,最多存活二十來年,而那種東西的形成就因爲身體內的那種東西,要抑制住那東西只能變成那模樣然後吞噬屍體……”說完,阮霍恩扭頭看着賀昌龍道,“對了,這些事情還不全是我查到的,而是你們的首長鬍先生告訴我的,遠隔千里,他竟然可以知道得這麼清楚,你們的情報工作真是可怕,不輸給美國人。”
“那幾名越軍呢?”賀昌龍如今並不關心阮霍恩的話,只是看着下面,他逐漸明白了有些東西知道得越多,對自己和其他幾個人沒有什麼好處,還不如只是一心執行任務,執行完畢把什麼都給忘記。
“他們和咱們一樣,都在某處等着,等着那牛鬼的出現,然後擊殺他。”阮霍恩換了個姿勢,準備點菸,被賀昌龍伸手按住,示意他不要暴露目標,阮霍恩只是笑着點頭,拿頂鴨舌帽扣在臉上竟然呼呼大睡。
這王八蛋!黃永模看着那阮霍恩心中就有氣,但賀昌龍沒有下命令,只得在那趴着耐住性子等着。賀昌龍也不管阮霍恩,只是緊盯着下面的沙媽,輕聲問正在抽泣的範主:“沙媽到底在做什麼?”
“等他……”範主哭着說,“等着牛鬼,她要親手解決牛鬼,她知道他們要拿走那件東西,但那件東西是村子裡面的寶物。”
“村子裡面的寶物?”賀昌龍很詫異,一側的黃永模此時怒了。
黃永模翻身把範主壓住,指着他的鼻子問:“你還有多少事情在瞞着我們!?還有多少?最後給你一次機會,把你知道的全部說出來!”
“別逼他,他也只是爲了報恩而已。”阮霍恩又開口了。
“閉上你的嘴,關你屁事!”黃永模惡狠狠地喝斥道,阮霍恩笑笑,做了個閉嘴的手勢,接着故意發出呼嚕聲。
賀昌龍對任務產生懷疑了,抓過範主,按着他的腦袋問:“最後問你一次,那東西是什麼?又爲什麼會這樣?一五一十全部說清楚,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牛鬼都只是村子裡面的人而已,曾經都只是村子裡面的人,這隻牛鬼死之後,就輪到我了,所以我怕!”範主哭道,竟然抱着賀昌龍道,“求求你們,救救我,我不要變成那樣,我不要吃屍體,我要吃菜吃大米,我不要吃屍體,求求你們,我什麼壞事都沒有做過!”
“啪——”賀昌龍實在忍不住,擡手抽了範主一下,抓着他的衣領道,“說清楚,這是怎麼回事?這種怪物又怎麼變成人了!說清楚!快點!”
“沙媽,是沙媽,那個腳商叔叔離開之後,我回家把看到的一切都告訴給沙媽,沙媽說等我成年之後會告訴我是怎麼回事,等到我成年那天,沙媽卻把我領到了南山墳地……”
那夜,沙媽帶着範主來到了南山墳地,在那裡範主再次見到了瞎子阿麼,阿麼更老了,已經快走不動了,雖然杵着一根柺杖,但一隻手依然提着那鐮刀。再次見到阿麼,已經成人的範主雖然不再那麼害怕,卻依然帶着畏懼,在沙示意下,範主慢吞吞走到阿麼的跟前,讓阿麼伸出那雙如枯枝般的手去撫摸他的面部,阿麼邊摸邊笑,慢吞吞地說道:“好孩子,是個好孩子,你以前來過吧?你叫範主,你必須爲村子中的人承受痛苦,這是很光榮的事情。”
痛苦?什麼痛苦?爲什麼我要承受痛苦?範主很慌張,回頭看着沙媽,沙媽卻捂着臉側過身子,像是在哭泣。
“你是挑選出來的人,你是註定要爲村子中守護那件寶物的人,在這裡生活的族人們都是從前神挑選出來守護寶物的使者,這是一件很光榮的事情,不僅是你沙媽,我從前也親手挑選了使者成爲神的守護者。”阿麼繼續摸着範主的臉,彷彿永遠都摸不夠一樣,接下來又告訴了範主一個殘酷的事實——阿麼曾經和沙媽一樣,都收留過那些孤兒,而收養的目的就是爲了在其中挑選出一個個適合成爲牛鬼的人,而牛鬼就是寶物的守護者,需要將那寶物帶在身上一直到死,而村子中其他沒有被挑中的人,會在固定時間死去,成爲牛鬼的食物,而沙媽會在阿麼死後,接替她守護南山墳地,嚴守村子中的秘密。
“沙媽!我不要啊!我不要變成牛鬼啊!我不要啊!”範主掙脫阿麼,朝着沙媽奔去,跪倒在沙跟前,抱住沙腿大聲哭泣,哀求着,但沙媽只是捂臉哭泣,並不和範主說話。
“範主啊,這是規矩,誰也無法破壞,神的規矩呢。”阿麼轉身從窩棚之中拿出蠟燭點燃,蠟燭散發出一股怪味,她用手輕輕揮散着蠟燭的氣味,站在墳地口等待着,許久一個黑影從林子之中出現,慢慢步入墳地之中,範主擡眼便看到那就是自己多年前看過的牛鬼,立即嚇得躲在了沙背後,而那牛鬼卻沒有攻擊人,只是在四下嗅着,用自己那人類的雙手拼命拋動着,最終被蠟燭的氣味吸引,低着頭慢慢來到阿麼的跟前,卻又在阿麼的指引之下來到沙跟前。
沙媽拿開捂住臉的手,看着牛鬼,淚水止不住向下滴落着,阿麼伸出手摸着牛鬼的臉,輕輕地說:“沙媽,叫沙媽。”
牛鬼慢慢擡起頭看着淚流滿面的沙媽,那張牛頭上的死人臉的嘴脣一張一合,好半天終於叫出一個“沙”字來,範主渾身一震,沒有想到這東西真的會說話,這不正好證明了牛鬼就是人嗎?
“沙——媽。”瞎子阿麼的手在牛鬼臉上摸來摸去,繼續教牛鬼說着。
“沙——”牛鬼依然只能說出這個字來,顯得很痛苦,雙腳在地上磨蹭着,很是焦急的模樣。
“啊——”沙媽忍不住哭出聲來,癱倒在地上,嚎啕大哭,而那牛鬼反而被嚇得後退了兩步,接着上前用腦袋輕輕頂着沙媽,像是在安慰她一樣,許久牛鬼在努力之下,終於把那個“媽”字叫了出來,沙媽一愣,一下抱住了牛鬼的脖子,看着它抽泣道,“兒子,不要叫沙媽,叫媽,我是你媽,我是你媽!”
範主傻了,這才意識到這個牛鬼原本也不是什麼沙媽領養的孤兒,而是他的親生兒子!範主看着這個場景,扭頭髮現阿麼的臉上也佈滿了眼淚,突然明白了阿麼曾經也肯定有類似的經歷——將自己的兒子送到北山成爲吃人屍體度日的牛鬼!
範主回憶到這,拼命搖着頭道:“沙媽連自己的兒子都不放過,肯定不會放過我的!”
“爲什麼要這樣做?那個寶物有什麼用!?爲什麼要守護?”賀昌龍急道,但範主卻只是搖頭表示自己剩下的不知道了。
黃永模上前,竟然拔出刺刀來,抵住範主的脖子問:“你肯定有什麼話沒有說完的,趕緊說完,否則我宰了你!”此時,用帽子蓋着臉的阮霍恩舉起手來,表示自己有話說。
賀昌龍側頭看着他,冷冷道:“有屁快放!”
阮霍恩揭開帽子,斜靠着山坡坐着,用手指把黃永模的匕首撥開:“他不知道,這裡很多人都不知道,我想也許沙媽和阿麼她們也不知道。”
“你知道?”賀昌龍瞪着阮霍恩。
“我算知道的,但不是我調查出來的,是胡先生告訴我的,至於真假自己去判斷。”阮霍恩叼着煙,然後對其他人做了個“不要緊張,自己不會點菸”的手勢,接着問,“想聽嗎?反正咱們還有時間。”
賀昌龍點頭,做了一個“說”的手勢,隨後看着下面呆站着的沙媽。
“胡先生說那東西是千百年之前來這裡的一羣人留下來的,當時這裡還是一片荒蕪,那些人有一部分留在這裡,世世代代守護着那件東西,而那件東西聽說有可以打開陰陽之門的能力,我想想胡先生說那東西叫什麼來着?”阮霍恩拍着自己的腦袋,回憶了好久才道,“對,叫千足屨!”
千足屨!?這是什麼東西?賀昌龍等人一臉茫然,阮霍恩看着他們的表情笑了笑,用樹枝在地面寫上了“千足屨”三個漢字,又在下面劃了一條線,將樹枝插在旁邊道:“那三個字就是這麼寫的,千足屨!聽說真的是個寶物,如果不是,爲什麼會讓你們來找?爲什麼大家都想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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