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畫面不再是那個深紅色的木製門板,而是一個有些稍顯破爛的房子,大門口的欄杆破爛不堪。
我看到正門的上方懸掛着一塊板子。
上面寫幾個大字。
“愛心孤兒院”。
孤兒院,這裡居然是孤兒院。
四周的景色一片白色的朦朧,看不清四周的真實情況,因此也就不清楚,這個在接觸靈魂的記憶的過程中,我也不好判斷這個孤兒院具體坐落在哪。
此刻的愛心孤兒院裡,一片蕭條,有着遊玩設施上都蒙上了一層灰塵。
紅色的滑滑梯上落滿了枯黃的葉片,還有些雨水積在滑滑梯的最下方。院子裡本應該綠色的草坪,此刻卻是光禿禿的。
一陣陣冰涼的風吹過,我彷彿能夠感到自己的汗毛隨着那些搖擺的枯黃樹葉一起豎立了起來。
孤兒院的大門上貌似貼着封條一樣的東西。
一旁破舊的鞦韆上,有個東西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那個熟悉的身影,小小的,碎花布製成的布衣穿在身上,一頭本應該柔順黑色的長髮披散在身後。
這個……是那個玩偶!
不,我眯起了眼睛,她要比我在葉瑤家看到的那個玩偶大了不少。說是個玩偶,倒不如說是個女孩子!
她就這麼靜靜地坐在鞦韆上,兩條沒有穿鞋或是襪子的腿在晃動着。
我愣愣的望着那個背影,她背對着我,坐在鞦韆上,盪來盪去。
突然,她像是發現了什麼,停止了自己的動作,身體微微一僵,頭緩緩地朝着我轉過來。
令我感到毛骨悚然,兩腿發軟的是,她轉頭的時候,身體並沒有跟着一起。
所以我從背面看起來,她的腦袋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擰動着,強硬地轉動着,想要轉個180度!
這個行爲,讓我腦中不禁閃過一個畫面。
就是那個玩偶,被別的人如此對待,殘忍,毫無人性。
那個女童的臉即將要暴露在我眼前的時候,不知從哪裡傳來的一道劇烈的白光,衝進了我的雙眼中,刺目的讓我趕緊眯上了眼睛。
我連忙用手一遮,想等光亮消失之後,擡頭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可是還沒等我將手放下,耳邊傳來了許多孩童的歡聲笑語。
“小茹!快來追我呀,我可不會讓你追到呢!”
“明明你這個壞蛋,你就喜歡搶雪雪的洋娃娃,快還給她!”
“那個……我能玩一會鞦韆嗎,很快的。”
我聽到一聲聲傳進我耳中的話語,手緩緩放下。
眼前已不再是原本蕭條,毫無生機又破爛不堪,毫無人煙的樣子,而是直接變成了欣欣向榮的場景。
頭頂的陽光溫暖明亮,照耀着這個孤兒院。
剛纔的幾個孩童,全是裡面的孤兒。
我透過一根根金屬桿子構建起來的圍欄,看到了他們在院子裡嬉戲打鬧的場景。
一個個孩子都是那麼的幼小,穿的也十分的樸實。
當我看到他們的時候,心裡不禁一揪。
這羣天真可愛的
孩子,竟然全都是孤兒,沒有父母,或者是拋棄。
就在這時,我的眼睛注意到了那個花花的身影,此刻,她正面對着我,站在鞦韆前,和坐在上面玩耍的男孩商量着。
她的聲音很小,很細,也很軟,一臉很害怕的樣子,有些畏畏縮縮的,看着鞦韆上的男孩。
那個男孩一開始還不樂意,甚至用手去推她,她嬌柔幼小的身體一倒,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我纔不給你玩呢!”
女孩子因爲猝不及防地跌倒,手掌先一步接觸到了地面,爲了撐起身體,柔嫩的手掌被地上的砂礫磨出了血絲。
也就是她這個動作,我算是看清了,這個碎花布衣女孩的正面目。
出我意料之外的是,她長得很可愛,很精緻。
真的,如同一個娃娃一般,可能是因爲她穿着有些土土的碎花衣服,導致她精緻的氣息被壓制了不少。
我看到她被推倒在地,正想起來,走過去指責那個鞦韆上的男孩時,旁邊的幾個孩子的舉動,讓我驚呆了。
他們沒有一個人出來幫碎花布衣的女孩討回公道,方纔幫另一個女孩奪回洋娃娃的女童也是正眼都沒有瞧她一眼。
他們幾人圍在一起,竊竊私語,隨後又像個無事人般,散開各自玩了起來。
我算是看明白了,這個女孩被孤立了。
雖然具體原因我不知道,可是碎花布衣的女孩被孤立和冷漠對待,我全部看在眼裡。
就在此時,一個高瘦的男人走了過來。
他長得很普通,那種大衆臉,放到茫茫人海中,毫無辨識度。
他邁着長腿,來到滑滑梯旁邊,臉上帶着猙獰的表情,他扯着嗓子,怒吼道:“昨天是誰尿牀了?!”
我看到所有孩子的目光全轉移到了那個碎花布衣女孩的身上,我心中頓時警鈴大響,想立馬跑過去,卻發現自己的雙腿完全無法挪動。
我能做的,貌似只能當個第三者,旁觀者,來用眼睛將這個記憶,這個歷史記錄下來。
但是我卻無法改變。
的確,這畢竟是曾經,是已經進入到過去歷史痕跡的東西,我只是人,我怎麼可能通過這種方式,改變過去呢?
那個長相兇狠的男人瞬間將目光掃向了碎花布衣女孩。
“臭丫頭!又是你!我看你是在找死!”
女孩本來就因爲手掌受傷而兩眼含淚,現在看到這個兇惡的男人朝着自己走過來,本來蓄在眼睛裡的眼淚瞬間嘩嘩流了出來。
“不是我,不是我啊……我沒有尿牀,徐院長,我真的沒有。”
徐院長?
難不成這個男人,就是這個孤兒院的院長?
都說相由心生,這個徐院長長成這幅模樣,我第一眼就覺得他不像個好人,也不是個善茬。
果然,我看到徐院長直接將女孩從地上一把拉了起來,另一隻手不知道從那裡抽出來了一支不粗不細的棍子,對着女孩的屁股就抽了過去!
“讓你尿牀!讓你尿牀!你都幾歲了還尿牀?是弱智還是智障?”
每一句話都難聽的要死,我狠狠地皺緊了眉頭,說實話,他
的棍子落下去可是棍棍結實,整個院子裡的孩子全都縮在一旁,安靜無聲,眼睜睜地看着女孩被打。
沒有一個人幫她,沒有。
我看到原本還算乾淨的碎花布褲後面,開始蔓延出紅色的顏色,我看到這幕,真的是又心痛,又憤怒!
這就是在虐童啊!這個男人怎麼配當孤兒院的院長的?
突然,我的腦中閃過了剛纔孤兒院一片蕭條的場景,當時我沒有忽視那大門上被貼的封條。
看來,事情的結果在方纔我就已經知道了。
這家孤兒院肯定因爲某些事情被查封了,那個貼着的封條肯定是警局的。
至於是什麼事情……
我屏住了呼吸,強忍着心頭一抽一抽的疼痛,看着女童的臀部位置逐漸朝着四周蔓延的鮮紅色液體,我的視線瞬間模糊了。
她在那尖叫着,不斷地哭喊着,告訴徐院長,她沒有尿牀。
但是,卻一點用都沒有。
這時,方纔我在房間外聽到房內傳來的女童哭訴聲,與現在她的哭喊聲重疊在了一起。
深深的絕望,簡直快要衝破天際,甚至要在天空中留下一層層厚厚的烏雲,遮蓋住所有的光明。
直到碎花布衣女孩哭不出聲來,奄奄一息地昏了過去,這個暴怒中的徐院長才放過她,將她一下甩在地上,就像是丟垃圾般。
“我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尿牀了!”
說着又用腳狠狠地踹了兩下她的身體,才憤怒地離開。
他手中的棍子上,還沾染着那個女孩鮮活的血液,直接將黃色的棍子變成了血紅色。
接下來的一切,讓我第一次有種要掐死那羣孩子的衝動。
但是,我覺得自己一開始對他們的想法,完全出現了偏差。
他們看到趴在那一動不動,渾身是血的女孩,沒有一個人上去幫她,更沒有人去打救護車電話,而是站在一旁,圍在一起。
其中,那個被搶了洋娃娃的女孩害怕地說道:“院……院長不會知道是我尿牀了吧?”
“雪雪,你放心吧,院長不會怪罪你的。”
“是呀,是呀,院長認爲是她尿的,畢竟她經常尿牀嘛,讓她幫你擋一次也沒有什麼問題。”
“可是……她爲什麼一動不動啊,她還好嗎?”
原先在鞦韆上搖晃的男孩毫不在意道:“她一定是在裝死,這樣她就能逃脫院長的責罰了,我們走吧,快要開飯咯!”
“那她……”那個叫雪雪的女孩還是很擔心地說道。
“哎呀,你放心吧,待會吃飯了她會準時到的。”
我感覺自己的心像是被凍住了般,硬邦邦硬邦邦的。
就連呼吸,都像被異物塞住了般,我毫不猶豫地相信,自己現在的臉色,一定十分難看。
這……難道這,就是那個女孩的結局嗎?
一羣拉幫結派的熊孩子孤立她不說,明明知道徐院長是個有暴力傾向的人,還把尿牀這件事嫁禍給了她。
明明她已經是滿身是血了,他們爲什麼還能說出她是裝死的,這句話?
天真純良?可愛善良的孤兒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