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自己在地鐵站裡看到的小男孩!
比第一次我看到他時,他變了。
魂體的周圍隱約能夠看到一層灰色的霧團將他包裹在了一起,我甚至能夠看出她的臉,從原先的煞白,變成了青紫色。
那雙無辜的眼睛也被一層不明的物質蒙上,望過去灰濛濛的,沒有一點點的亮光。
就在我出去旅遊的短短七天時間裡,這個男孩的亡靈從原先的純潔無暇,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我心裡頓時升起了絲愧疚。
之前自己有惦記着他,但是到頭來卻沒有幫他,此刻看到他還在那,心裡很不是滋味。
色鬼察覺到我停下了腳步,目光落在路燈旁,他看了過去。
“華兒。”
周圍來來往往的都是行人,現在自己上前去和那個小男孩搭訕,會不會被人當做精神病患者啊?
可是,我明知道他一定有求於人,我還漠視走開,我真的於心不忍。
況且,我的肚子裡,還有這個孩子,縱使他還沒出生,但我對年幼的孩子,依舊狠不下心,棄他而去。
我心裡快速思索着,想着怎樣能夠不被人注意,同時能夠接近那個小男孩的方法。
色鬼像是看出了我的意圖,只是喚了聲我的名字,沒有說些別的,一直安靜地陪伴在我身邊。
突然,我想出了一個絕佳的辦法,心中一喜!
我裝作一個正要趕往地鐵站的行人,朝着地下隧道走去,當快要走到樓梯口時,我從口袋裡拿出了手機,放在耳邊,裝作有人打電話給自己。
這一幕幕被色鬼看在眼裡,我沒有注意到他眼中的笑意。
“喂,我在外面。”
我邊說邊往那個路燈旁邊走,然後靠在了鐵桿子上,低着頭。
在別的路人看來,我一定是低着頭再打電話。
可是事實卻是……
“小朋友,你是不是走丟了?”
小男孩完全沒想到會有人來和自己說話,他擡起頭,看向我,而我還是維持着原來的姿勢。
他一看到我和他說話了,眼淚從他朦朦朧朧的灰色眼睛中奪眶而出,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姐姐!媽媽不見了!我的媽媽不見了!我要找媽媽!”
他邊哭邊朝着我撲過來,我正想伸出一隻手抱住他,誰知一道紅光直接將他給彈開了!
只見小男孩被紅光震退了好幾步,一屁股摔坐在了地上,那雙蓄滿淚水的眼中就像是決了堤的大壩,流出更多的淚水。
我有些吃驚!這個情形不在自己的情況內,旁邊傳來色鬼的聲音。
“這是鐲子的光,它會保護你,這個亡靈的氣息,已經接近惡鬼了,鐲子默認了他對你有危害,幫你彈開了他”。
“不出所料的話,明天就會徹底失去良知,成爲個徹頭徹尾的邪惡之靈。”
色鬼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感覺心頭一涼,他的語氣那麼平靜,訴說的事情好像完全不足掛齒,對他來說,這個孩子是否會變成惡鬼,與他沒有關係。
但是我卻被他可憐的表情撼動了心神。
“七天前,我在地鐵站裡看到他。
”
我看向色鬼,心情低落:“當時,他的氣息還是十分純淨的,也沒有被灰色的霧氣包裹住。”
“我回來後,從這個地鐵站出來,我沒有去找他,沒有幫助他。”
色鬼看到我這個樣子,眼中閃過不忍的神情,大手溫柔地撫摸着我的臉頰,語氣輕柔:“華兒,這不是你的錯。”
“怎麼不是我的錯,我看到他了,我知道他需要人幫忙,但是我沒幫,我知道這不是我的責任,可是我是人,活生生的人!我看到也會不忍心啊!”
我忍不住大喊了聲,幾個從我身邊走過的行人向我投來奇怪的目光,我趕緊壓抑一下自己的情緒,如果今天沒遇到這孩子,我一定不會再去念着他。
但是情況改變了,他現在就站在我跟前,我怎麼能撒手而去,棄他於不顧呢?
小男孩聽到我說出這句話,哭聲漸漸停住了,他從地上站起來,用髒兮兮的手擦了擦自己的臉,一臉純真地望着我。
“姐姐,你能幫毛毛找到媽媽麼?我沒有別的請求,我只想回到媽媽的身邊,我和媽媽走丟了,我找了好久,可是找不到。”
我看着他,點頭:“我幫你。”
“華兒……”
色鬼剛要說些什麼,我用眼神打斷了他,平息了下自己的心情:“你別說了,我會幫他,說我多管閒事也好,同情心氾濫也好,我覺得我的心也是用血肉築起來的,不是石頭,如果你說的是真的話,時間不多了。”
“這孩子肯定是因爲找不到媽媽,魂魄一直滯留在這裡,如果我們幫他找到了母親,就能趕上他在變成惡鬼之前,將他送到陰間。”
色鬼摟住我的肩膀,捏了捏:“我就想和你說這個。”
我看向他,那雙深邃的眼睛中,滿是柔情,他的手指點了點我的鼻子,語氣柔得直讓我身子發麻:“我會尊重華兒的決定……不是很過分的話。”
聽到色鬼最後給自己的話加了個條件,我不禁一笑。
“你能支持我,我就無所畏懼了。”
我低頭,問這個叫毛毛的男孩:“你的家在哪,你知道嗎?”
毛毛的眼中露出了迷茫和疑惑,他歪着頭想了很久,最後還是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只記得媽媽在這下面工作,以前她帶我來過這裡。”
靈魂的記憶,果然就像碎片,毛毛想不起家在哪,只記得地鐵站。
他的媽媽在這裡上班?
難不成是乘務員?還是說是地勤?
與其這樣想,不如下去找別的地勤員工問一下,說不定能夠得到些信息。
“毛毛,你知道你媽媽叫什麼嗎?”
毛毛立馬開口:“林苗苗。”
好樣的,只要有名字,應該能夠馬上找到毛毛的媽媽。
如果毛毛沒記錯這裡是媽媽的工作單位,就一定能找到!
我小跑着下了石磚樓梯,又是這種臨近傍晚的時候,地鐵站開始堵塞起來,廣播裡一直放着播音。
“現在是上下班高峰期,請各位旅客保管好自己隨身攜帶的物品,上下樓梯不看手機……”
色鬼緊跟在我身後,毛毛在我的左側漂浮着,沒有
落下,我穿過人羣,朝着一個服務檯走去。
幾個阿姨大媽正圍着服務檯,不知在詢問些什麼。我能夠看到那個長相良好的地鐵站小哥,臉上都露出了不耐煩的神情,卻依舊耐着性子,解釋着。
一看就是被一些難纏的阿婆大嬸搞得頭很大。
我不想在這種情況下,強行介入他們的對話,不但問不到有用的信息,可能還會造成這個工作人員的反感。
我便站在服務窗口,靜靜地等着他處理問題。
不一會,一個女地勤走進了服務檯,和男人交換了下眼色,幫着他去應付那些難搞的乘客了。
“真是的,解釋了那麼多遍,怎麼還是聽不懂呢?”
小哥不耐煩地嘟囔了兩句,坐回了小窗口處,這才留意到了我。
臉上帶上了疲憊的笑容:“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忙的嗎?”
我也不拐彎子,直接開門見山:“我是來找人的。”
小哥一臉的驚訝,像是沒想到我會這樣說。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明顯理解錯了我的意思:“這位小姐,是不是有人走丟了?”
我搖了搖頭:“我向你問一個人,林苗苗,她應該在這個站臺上班的,你認識嗎?”
果然!我看到了他的臉立馬暗了下去,但他的情緒卻有些激動,一下子從座位上站起來,直視我道:“你是林苗苗的家人?”
“不,我不是……但是我認識她的兒子……看你這樣子,肯定發生了什麼事情,能不能告訴我。”
小哥像是個泄了氣的皮球,一下子癱坐在座位上,雙手捂着臉,上下摩擦了下,然後一臉哀痛地看着我。
“林苗苗是我們這的一個老地勤了,工作一直兢兢業業,可以說是我們的前輩,但是……哎,上天真是不公啊!”
他大嘆了口氣,語氣中滿是悲愴,我感覺出,要是他不是男性,他絕對哭出來了。
語氣充滿着負面情緒,光是聽着,就讓人心一陣陣抽痛。
“她的丈夫出軌還欠下一屁股的債,和一個野女人跑路了,討債地找上門來,說不還債就用房子抵,苗苗姐爲了自己的孩子不會露宿街頭,一個人打了好幾份工。”
這種電視劇中才有的橋段居然被我遇到了,從一個第三者的嘴裡聽到,心裡很不是滋味。
“林苗苗沒有親戚嗎?”
小哥的臉上露出了比哭還難看的表情:“她家欠了一屁股的債,誰還會親近他們,最讓人心寒的是,沒人幫忙就算了,還有人說出,即使他們母子兩人露宿街頭,都不會收留他們這種話,真是惡魔啊!”
我大致瞭解了下情況,心裡不禁爲毛毛感到悲傷。
“那林苗苗呢,她現在在哪?”
小哥說到此,終於忍不住了,淚水充盈了他的眼眶,緩緩地從他的眼角流下。
我的心頭一顫,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
“她因爲操勞過度,腦溢血了,現在還在醫院裡。”
轟地一聲,我感覺世界崩塌了,這不是我的世界,而是毛毛的世界。我看到他的世界正在快速變成灰白色,一種象徵着死亡的黑白色逐漸浮現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