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結束後,衆人離開,只有策無遺跟閻無辜留了下來,方針雖已擬定,可一些細節之處的安排仍需商量,另外還有一些不能讓諸將知曉事情,也需要密談。
“一切真是辛苦你了,若沒有軍師,恐怕我們連該做什麼都不清楚,只會傻傻的一鼓作氣往前衝。”閻無辜感慨道。
策無遺的作用毋庸置疑,除決定大方向上的行動外,教內的所有教務基本也是全部由他管理,大到全軍兵器的配備,小到教中弟子的住宿安排,事無鉅細均經他之手,他現在的地位就相當於諸葛亮之於蜀國,甚至某種意義上比諸葛亮更缺不得。
諸葛亮沒了,蜀國仍有其他人才可以代替,縱然本領上要欠缺一些。可元墟教如果失了策無遺,基本就癱瘓了,從現在不輸給邊疆軍隊的紀律作風,退步到普通的綠林草莽,變成亂哄哄的門派鬥爭。
扇那夜迦與蓋樵帆雖然也精通心計,可他們偏向的是局部的戰術,而不是大局上的戰略,擅長分析而不是佈局,而且對如何管理門派等細節小事也同樣一竅不通。可以說元墟教現在就離不開兩個人,一個是教主閻無辜,他是主心骨,另一個就是策無遺,沒了他元墟教就成一盤散沙了。
對此,策無遺一點也沒有自矜功伐,而是躬身感激道:“當年我身患不治之症,被家族拋棄,罹難病牀一心等死,若非主公大意施恩,請來名醫爲我治病,現在策無遺就是一具冢中枯骨。再造之恩,有如生身父母,終我一身也難以報答一二。”
閻無辜扶起對方,嘆氣道:“有時候我會反思,自己這麼做是不是太卑鄙了呢?用恩情鎖住你,讓你只能爲元墟教操勞,有才不能施展,困於這小小的泥潭。如果不是因爲我,憑你的才華,早已功成名就,在江湖上揚名立萬。”
“主公過濾了,若沒有主公,就沒有現在策無遺,更不用提揚名立萬。以前我或許是爲了報恩才待在這裡,但現在我是真心視元墟教如家,會盡一切努力,將它發揚光大。何況,恰逢此會,也正是我一展本領的時候,若非元墟教,我也不可能有機會對上東方易這樣的英雄豪傑。”
閻無辜沉默了一會,像是掩飾般拿起桌上早已涼了的茶,喝了一口道:“今天早上,對方派使者過來,想要與我進行談判,但被我拒絕了。我知道他們想說的是什麼,無非是放棄推翻正道盟,不再宣稱要復辟魔道,如此就能予以承認元墟教的存在,最多是對一些條件補償上進行扯皮。說實話,從理智上講,這樣做纔是對元墟教最好的選擇……我是一名不合格的首領,只爲了堅守自己的理念,就要讓那麼多人爲我冒險。”
“不,這點上是主公錯了,您太小瞧我們,並非單純出於報恩,也不是想從中得到什麼,只是我們想這麼做所以才這麼做。”策無遺以無比堅定的語氣道,“魔道的名聲總是會令人畏懼,但所有加入的人,都是因爲主公,以及被主公的理念所吸引,纔會選擇一往無前的追隨。我們也是在實踐着自己的理念,這已經不是主公您一個人的理念,而是大家的。”
閻無辜碰住茶杯的手停了一下,隨即將剩下的茶一飲而盡,然後站起來,身上散發出無可形容的霸氣,豪邁的道:“看來是我想太多了,沒錯既然選擇這條路,就不該再有猶豫。如果連我也猶豫,又怎能做好榜樣?作爲領導者,我需要做的就是帶領你們一直向前衝,實現理想的路上本就是充滿艱辛困難,可道路越是坎坷,就越有徵服的成就感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沖天香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
看到閻無辜斬斷了最後的一絲猶豫,策無遺也放下心中最後的罣礙,道:“有一件事想來主公也有察覺到了,教中內部有奸細,上一次消息泄露就是明證,雖然不願懷疑自己人,但不能否認,人是容易向慾望投降的生物,相對擁有整個神洲門派作後盾的正道盟,我方實力是處於弱勢方。”
“無妨,此事就交由逝水無痕來探查吧,不要大肆調查,否則會引起人心浮動。既然是幹着虧心事的叛徒,肯定會露出馬腳,逝水無痕的存在,只有你跟我知曉,由他來監督一切,萬無一失。”
“如此甚好,爲以防萬一,我會在暗中轉移鍛造人員。而且也可以反過來利用奸細,今日開始,我會在山莊內秘密設置陣法,除去在對衆人公開的位置之外,另外在安全地帶也埋設陷阱,這樣一來,即便奸細傳出消息,也是一個假消息,正道中人一旦採信,就會自陷危機。”
接下來,策無遺跟閻無辜探討一些意外事件的可能,以及意外發生時的應急手段。
巡邏完鍛冶坊的丈百里沒有回去休息,而是來到刀劍山莊的花苑。元墟教在攻佔刀劍山莊時,殺掉莊主以及擁有實權的長老後,對大多數的莊民都沒有痛下殺手。山莊的嫡系人員自然全部俘虜,其他人中除了那些鐵匠們外,也全部放任自由,因此像花苑一類的地方自然是無人管理。
丈百里對看顧花草非常有經驗,他仔細的按照不同花種澆灌不同分量的水,然後換土裁枝殺蟲,做得比原來的花匠還要認真。光看現在的他,絕對想不到這是一名在戰場中悍勇無匹的魔道將領。
“喲,你果然是在這裡,軍師叫你過去呢,好似有任務派給你。”蓋樵帆進入花苑中,看着一堆花草嘖嘖有聲,“我真不明白,照料這種東西有什麼意義?現在連人都不一定能活下去,居然還有心情照顧花花草草。”
“正是因爲連人都無法安然活下去,所以才更要珍惜生命。相比人的貪慾、爭執、殺戮,這些無慾無求的花草不是更有活下去的資格嗎?”
“喲喲,種盆花都能種出這麼多的條條道道來。算了,和癡迷興趣的人爭辯是一件毫無意義的事,你的興趣也算不錯,比那些練武狂人好得多,雖然和你的形象大大不符。”
丈百里反問:“依照我的形象,應該有什麼興趣?”
“我想想,嗯嗯,”蓋樵帆摸着下巴,點着頭,做出仔細打量的表情,“英雄每多屠狗輩,你的興趣應該是殺豬纔對,學人家猛將張飛,黑臉、肌肉、狂野,這纔是猛將的象徵。”
“燕人張飛,字翼德,好畫仕女圖,善書法,曾留有《桓侯戈書》,如此看來,我喜歡花草也是很普通的事。”
蓋樵帆大吃一驚:“糟糟,你居然知道得這麼清楚,該不會平時很喜歡看書吧?”
丈百里木訥的臉上沒有露出一絲驕傲,開口道:“小時候沒書看,很羨慕那些上私塾的學生,現在有條件了,自然要滿足自己。”
“真叫人意外,這就是所謂的反差刺激嗎?難不成其實閣下才是最強的智者?”
面對蓋樵帆的調笑,丈百里沒有說什麼,他拍了拍手中的泥土,放下修建花草的工具,邊走邊說:“當年大人曾對我將,魔,是執着的象徵。我只是執着於享受生命,愛上這片土地而已。”
……
水月居中一處空曠的演武場,白庸正向石墨羽請教射箭的技巧。
“你的姿勢都很正確,基本上沒什麼可教,百發百中,百步穿楊什麼的也只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基礎中的基礎。就算學會了遇到實戰也是用不上的,一旦被人近身就派不上用場,畢竟不是弓修,相比之下你還是用劍比較好。”平時看上去行事很大條的石墨羽,在談論箭技的時候,表情十分嚴肅。
白家是書香門第,白老爺子更是大儒,尊崇古制,因此六藝——禮、樂、射、御、書、數——白庸都是認真學過的,只是有的精通有的普通。
他放下弓箭道:“我也沒指望將弓術用在實戰,只是想用來作爲迷惑,比如我先在暗中施冷箭,然後再出戰,敵人就會心生提防,時時刻刻分心戒備着暗處會不會另有一名弓箭手在等待時機。”
“要達成這樣的效果,你的第一箭必須有足夠的威懾力。”
“是啊,所以我纔想讓你傳授掩月一箭。”
“掩月一箭比起弓術,其實更依賴幽月神弓本體,修煉起來很簡單,但沒有足夠厲害的弓器是發揮不出威力來的。”
“像樣的弓器我倒是有一件,不過屬性同幽月神弓相反,照你所說,射出的很可能就不是掩月一箭。”
兩人正在修煉間,忽然進來一名隸屬正道盟的修士,對白庸傳達消息。
“戰帖,對方終於忍耐不住,選擇主動出擊了嗎?看來是察覺到大勢的傾向,因此想弭平王對王的效果,不過,依照先前對方曾大膽佈下決戰誘敵之計來看,應該沒那麼簡單纔是……哈,加上之前的鍛造邪兵的消息,究竟哪一個是陷阱呢?”
白庸思考一番,很快做出決定:“集合衆人,宣告有新的行動,做好出戰準備。哈,這次倒是可以採用聲東擊西的老計,就看誰智高一籌。”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