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覺得她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裡一個人把她抱起,他的身上有淡淡的藥味,卻讓她覺得很溫暖,她聽到有人在一聲一聲的叫她,“小言,小言。”她似乎掉進了一片無盡的汪洋裡,她一點點的沉沒,彷彿下一秒她的呼吸就會停止,就在那一刻,她看到一束閃閃發亮的光線,
她被吸引了,身體隨之遊 了過去,她的手拂過那閃亮的光芒,居然是可以抓住的,那一股力量把她帶着向海面上飛了過去,她見到了一座很美麗的城堡,哥特式的建築,尖塔高聳、尖形拱門,玻璃花窗,粉紅色 的外牆,充滿着夢幻的色彩。
她的眼裡閃爍着閃亮的光滿,興奮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長長的紅毯鋪開,一直到她的腳邊,踩着軟軟的細沙,她光着小腳丫,下一秒她就神奇的看到自己的腳上穿着一雙水晶鞋,和童話故事裡的灰姑娘的一樣,散發着璀璨的光芒,她的衣服也變成繁瑣的禮服。
紅毯的盡頭是一個穿着燕尾服的王子,白色的華服妥帖的穿在他的身上,合理而精緻的剪裁讓他變得光彩照人,她的頭上戴着精緻的皇冠,鑽石的光芒令人窒息,兩邊是儀仗隊,充滿着威嚴,四周擺滿了粉色的香檳,和無數次她想象的畫面相吻合。她像公主一樣被一個人牽着緩緩走向前。
這種感覺讓她覺得就像是步入了一場中世紀盛大的婚禮,她和紅毯盡頭的那個人一點點的迫近,緊張的心不可抑制的心跳加速,眼前的臉在她的瞳孔裡放大,居然是陳熙,她大聲的驚叫,在睡夢中醒了過來。
她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地方,昏暗的光線,碎花圖案的被子,白色雕花的梳妝檯,粉紅色的紗幔窗簾,櫃子上還擺放着很多充滿爛漫色彩的雕像。
她還是在夢裡嗎?這是她從夢中驚醒的第一個疑惑,陸文軒在小言的驚叫聲中被嚇醒了,小言已經昏迷了一整個下午了,他在破舊的房屋前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就過去看了一下,卻見她穿的是和自己一樣的衣服,縮在地上,蜷縮成一團,身體在發抖。
這樣的小言,脆弱的需要人保護,她以爲這丫頭已經回去了,沒想到他們的再次相遇是這樣的場景,怎麼說都是因爲他,她纔會變成這樣,心裡有一絲的愧疚。
他叫她的時候,她已經喪失了意識,無奈之下,陸文軒只有抱着這個丫頭回去了,他把她帶到了艾雪以前住的地方,這所房子雖然已經很久沒有人來住了,但是他每個星期都有交代一個阿姨定期過來打掃,所以這裡還算是乾淨整潔吧。
他把小言抱到了房間裡,這裡的擺設依舊沒有改變,兩年了,記憶卻宛如昨日般清晰,就連每一個物品擺放的位置都沒有移動。
牆壁上的那副畫,是她和艾雪一起掛上去的,他從來沒有耐心真正的畫完過一幅作品,卻因爲女孩的一句
戲言,他就下定決心要向哥哥好好的學習油畫,就是簡單的想要看到艾雪在生日那天看到自己送給她的禮物時粲然一笑。
結果如他所願,他在艾雪生日那天假裝忘記了她的生日,也沒有給她準備禮物,有點嬰兒肥的艾雪皺着眉頭很是失望,他心裡卻暗自竊喜,等到所有的人都散去,陸文軒走到艾雪的面前,拿出自己精心包裝過的禮物,附上親手書寫賀卡一張,艾雪在拆開禮物的那片刻,感動的一塌糊塗。
陸文軒展開一個大大的笑臉,艾雪就是他生命的全部,如果他知道那時自己送給艾雪的最後一件禮物,他一定要到他們老去的時候在送給她,所有的生命時光已經耗盡,讓她陪自己走完漫長的路,最後帶着最初的感動,嘴角含着的甜甜的笑離去。
世事難料,老天爺的笑點總是太低,所以每次都喜歡和人開一次又一次才玩笑,直到每一個人都累了,才知道收斂。陸文軒多希望上天再和他開一次玩笑,讓他也可以和這個世界來一個徹底的告別,既然已經帶走了他生命裡最重要的人,那留下他一個人又有什麼意義呢。
郎騎竹馬來,繞牀弄青梅,青梅竹馬的感情,就在頃刻間覆滅了,黑暗大片大片的落下,他用刀片在手臂上一刀一刀的劃過,居然不會感覺到疼痛,是已經麻痹了嗎?
反而覺得有一種快感,他漸漸的喜歡上用這種方式來傾瀉自己的情緒,就像毒藥一樣會上癮,手臂上的傷口越來越多,他選擇了這樣一種方式來祭奠艾雪的離去,卻讓他的親人疼痛,甚至很多時候他會以爲艾雪一直都沒有離去,一個人驅車來到這裡,卻發現物是人非是世界上最殘忍的一件事情。
她的頭依舊是昏昏沉沉的,
大大的伸了一個懶腰,咦,好像碰到一塊軟軟的東西,而且是有體溫的,她慌張的把手縮了過來,發現陸文軒神奇的出現在了自己的視線裡,看上去是很疲憊的樣子,她明明是在一間破屋子外面的啊,怎麼變到公主的城堡裡了,這也太駭人聽聞了吧。
“陸文軒,你怎麼會在這裡。”聲音從喉嚨裡發出,有些沙啞,和公雞的嗓音一般,很是難聽。
“我在路邊撿到一隻流浪貓,後來就覺得它也蠻可憐了,就把它帶回來了。”
“流浪貓。”小言還沒有理解這個人的意思,等明白過來了才知道這個工於心計的陸文軒就是一張狗嘴,從來都是吐不出象牙的,這是暗指她是流浪貓呢,她什麼時候淪落成這樣了。
“陸文軒,你什麼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嘍。”陸文軒的語氣依舊是高高在上的,他難道就不知道要對待病人溫柔體貼的這個道理嗎?
小言很不服氣,走就走,大不了流落街頭嘛,她掀開被子,跳下了牀,準備向門口衝去,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
陸文軒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倔強的女生,說風就是雨,現在天色已經漸漸暗去,外面又下着大雨,她一個人出去不是自找苦吃嗎。
無奈的起身,拉住女生,“李小言,你還是真不讓人省心。”
“你放開我,我要出去。”小言依舊固執者,雙手拉住門的鎖,一個勁的想要衝出去,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勇氣。
“砰。。”的一聲在空氣中打破,櫥櫃上的一個雕塑從上面掉了下來,小言呆呆着的看着它直線式的下落,手伸到一半,它就和地面有了一個親密接觸,陸文軒,小言只能看着它粉身碎骨的隕落,陸文軒的眼裡更是充滿着凝重,那種神情讓小言不寒而慄。
她停止了和陸文軒的抗爭,陸文軒的雙手無力的垂着,直直的,沒有任何的生命力,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不小心碰到了那件物體,它又很不小心的掉在了地上,這都不是她希望的,況且陸文軒也是有責任的。
陸文軒的眼裡有什麼東西破碎了,就像是那件雕塑一樣,分離成碎片,褐色的瞳孔裡,幽靜的沒有一絲的漣漪,但小言相信他的心裡一定是波濤洶涌的。
等待着眼前這個人的爆發,暴風雨既然要來臨,你也無法阻擋。
“陸文軒,你要要打要罵,悉聽尊便。”她面對生死大義凜然啊。
可陸文軒的行爲卻完全出乎了小言的意料,“你的燒還沒有退,回去躺着吧。”他的語調沒有任何的異樣,彷彿剛纔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異樣,小言成了紙做的老虎,她不敢再得罪陸文軒,呆滯的看了陸文軒一樣,連滾帶爬的重新回到了牀上。
陸文軒蹲下來收拾着已經破碎不堪的雕塑,他眼裡的柔情是小言從來沒有在他的身上見過的,她有理由相信自己是打碎了人家很重要的東西,也許是她最珍貴的人,因爲那件雕塑看上去並不是很值錢,之所以他這麼的看重只有一個原因,就是擁有它的這個人對她來說是很重要的。
陸文軒的睫毛在他的臉上落下的剪影,深不見底,天空是什麼顏色的,天空是藍色的,大海是什麼顏色的,大海是藍色的,你的心是什麼顏色的,你的心是藍色的,你的眼是什麼顏色的,你的眼是灰暗的。
她沒有見過一個大男生哭哭啼啼的掉眼淚,小言靠在牀上,溫溫的開水溫暖着寒冷的體溫,這是陸文軒的家嗎,像他這樣的富家子弟怎麼會住在這麼荒涼的一個地方,雖然裡面的裝修不錯吧,但明顯是一個女孩子住的,難道。。。
一個可怕的念頭閃過她的腦海,難道這裡是他的女朋友住的,而看他的反應,好像有莫大的痛楚,“陸文軒,對不起。”她小心翼翼的說着那三個字,“對不起。”
默唸了很多遍,陸文軒沒有聽見嗎?是心頭巨大的陰霾籠罩着,無法再去思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