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終究只是奴才。水仙,難道你就甘願一輩子當被人使喚的低賤奴才嗎?不,你會說你願意,即使你被郡主打了額頭,昏迷了一夜,你都還甘願當個奴才,可是,這一切的怨恨不屈,你都是一個人把它嚥下肚,若不是辥嬤嬤說出來,我還在被你矇在鼓裡。水仙,我知道你是爲了活命,爲了回到你的時代,可是這一切的屈辱,你具甘願一輩子嚥下肚中嗎?你不想翻身,因爲你甘願這樣一輩子!可是我偏不,我厭倦了這樣的日子!我不要這樣下去,我會瘋了的!應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若不是申兒說出來,我恐怕會把這些屈辱一直放在心底,可是,我爲什麼就不可以放抗?!水仙,既然你也是這樣受到欺壓,呢麼,何不讓我來改變着一切?!可是水仙,我一直沒有機會,我想要得到主子我要深的主子們的喜歡,我要爬上去,我要當初的榮華富貴,你能明白嗎?”
於梓煙越說越激動,她忿恨的咬着下脣,一張姣好的面容上,竟是慘白的悽清。
我怔怔的望着她,眼前女子的恨,以不可思議的方式泄憤出來。
“紫煙---”
豆大的淚珠,滾滾從眼角落了下來。
我的哭泣不是因爲捨不得我那所謂的皇帝女人之位,而是,我真的很難受。我很想不哭,可,似乎全身的體液,都換化成了眼淚,一顆一顆,自己蹦出來。
我,預製不住。
用手背抹了一道,淚痕剛剛要幹,又一顆淚珠,滾落下來,溼了面頰。
我又抹,抹了久了,整張小臉便滿臉瘀紅---
我想說話,可不知道說些什麼,只知道,哭...
“呵呵。”
於梓煙在笑,只是,她的笑幾近慘然和諷刺:“我知道我現在這個樣子甚是遭到你的討厭,可是水仙,我真是受夠了這樣的日子。”
說着的時候,她的目光直直躍過我的身姿,似乎投向了無垠的遠處,那裡,是她期盼的生活。她的目光泛着淡淡的,雙眼輕輕盪漾開來,沒有眨眼,笑容很淡,但的化進風裡,以爲極其深刻,像是在嘲諷自己的身份,又像是有着千萬般的不甘心、不屈服、埋怨,無處可泄...
我壓根就沒有注意到,原來在於梓煙的心中,已然產生如此多的變化。在下人堆裡,她輕輕鬆鬆的做着她的活,偶爾有申兒幫忙,管事的老嬤嬤也仗以我是郡主的人,不不對她加以爲難。
她想要逃走,是我措使的,但我想她應該對外面的世界很期待,我以爲是這樣子的。我沒說過要回到塞外,那裡門有這樣的刻薄制度,我們想要幹嘛就幹嘛,她可以逃離太子的逼迫,自由自在的生活,我可以繼續尋找我回到現世的機密。我們各有所期胖的美好---
“水仙,我們回不去了,縱然逃出去又怎樣?揹負的罪名誰能替我們洗乾淨?況其,逃不逃得出去還是個問題,你又怎麼有把握定能成功,一路安好到達塞外呢?你又怎麼知道在你還沒有逃出去的時候,就被人發覺,任憑人活剮呢?這是皇宮,一個深諳的地方,我們的夢又怎麼能實現?既然一輩子註定要做個奴隸,爲何不做個風風光光的奴隸?我要讓那些欺負過我的人付出代價,我不屈服,永不屈服。”
“我不要做奴才!!”
於梓煙終是咆哮出聲,那深幽的瞳仁忽地一縮,表情竟有些猙獰。
我從來們一見到過這樣的於梓煙,她向來都是溫柔爾雅,乖巧可愛的丫頭。然而,此時此刻的她,卻如同一簇熊熊燃燒的烈火一般,正磅礴的爆裂開來。
忽然對她感到陌生。
是的,此刻的我覺得,眼前的女子看上去,竟如此的陌生而遙遠。
周圍的一切,彷彿在她的這些咆哮話語後後,歸爲寧靜。
“水仙姑娘,老奴奉命帶姑娘回宮。”
寢室外面,在等候多時仍舊不見到我的身影,喜公公再次發聲。
我沒有應答,外面的聲只在說過一次而後,又歸爲安靜。
整個世界,彷彿都靜了下來,感覺,連自己的呼吸之聲都聽不到。
室內,兩個女子默默對視,一個仍激動的瞠着雙目,一個卻只默默的流淚。
許久,我才搖了搖頭,低一顆腦袋垂下來,默默低語:
“你真的決定了嗎?”
感覺,我的說話聲音竟是如此的渺小,我只想做最後的努力,試圖換回她的心。
“紫煙,請相信我,我們一定會逃出去的,一定會的。”
驀然發現,以前在說這句話的時候,那些意志堅定的勇氣,都一掃而光,唯一有的,是柔弱、底氣不足。我想要,以我最後的軟弱去博取她的同情心。
真的,只要後宮中的下人都知道我和皇帝的關係,那麼連同她和申兒都不會再受到麻煩的了,不是嗎?
然而,我卻沒有勇氣把這些話說給她聽,依舊,低首。
只是,迴應我的卻是於梓煙冰冷的一絲涼笑,笑過之後,斬釘截鐵的道:“從今天起,我就是水仙,若,你還沒有打消逃出去的信念,我會幫助你的。”
她的話語,如雷襲耳,我的心,在頃刻間‘砰’的一下,被擊碎得滿身都是痛。
雙手,緊緊捂住胸口,大口大口深呼吸,然而,卻是無濟於事。
於是,我的眼淚又掉落。
一顆,兩顆...
於梓煙淡漠看了我一眼,反身,背對着我,說道:“對不起,我會找到靳王爺,讓他過來幫你排解內傷。對不起,我要走了。”
這,不知是她的第幾次抱歉,於梓煙,心理定也是極度難受的。
吸了吸鼻,暗啞的嗓音道:“不用了,若是他來,會識破我的。”
若是彐靳真的來爲我解除內傷,果真會識破這樣的身份叫喚,那樣,真的是死路一條了,彐曳的那關,第一有難的就是於梓煙。
既然是她的選擇,我希望她如願的過得安好,這是出自內心的話。
於梓煙沒有多問,只是淡淡點頭,輕道:“我走了,你保重。”
她回頭,見我依舊低着一顆腦袋,臉上依舊滑落着淚水,便長長一嘆,默默走到門口,請開門,出去。
我聽見她的腳步聲離我原來越遠,直至消失在門口處,然後門‘閣’的一聲關閉...
有種,被拋棄的孤獨樣,我呆呆的杵在原地,一動不動---
“水..水仙姑娘這三天來可好?害皇上甚是擔心,整日愁眉苦臉,派人尋找整座皇宮卻沒有見到過姑娘的身影,皇上的龍體緯姑娘而不安,老奴看着心裡也甚是心疼。還好,若不是這辥嬤嬤前來稟報說姑娘就在此地,老奴又怎會想得到呢?都怪老奴辦事不利,讓姑娘在此下人之地居住,還請姑娘不要責怪老奴爲好。”
室外,喜公公尖聲尖氣的說話聲,無不包含謙讓、恭敬。
於梓煙沒有說話,倒是薛嬤嬤緯之間的功勞炫耀起來:“喜公公哪裡話,辥嬤嬤一向對下人心好,又哪裡來的受苦之說呢?正是因爲辥嬤嬤太過放心這幾位宮女,所以才安心沒有檢查她們的寢室,哪知水仙姑娘就在此呢?”
“哼!”喜公公不善的冷笑了下,續而道:“最好如此,你可給我記好了,從往後這寢室內的下人都是咱家姑娘的朋友,對待她們可要客氣點。”
“不敢不敢,辥嬤嬤恭送水仙姑娘、喜公公回宮。”
此時的辥嬤嬤定時點頭哈腰,畢恭畢敬。
“起駕,回宮。”
那尖銳的聲響過,一陣騷動,外面又恢復了平靜,至始至終的於梓煙一句話都沒有說。
走了,都走了,世界又恢復了先前的平靜。
難道,真的是我太單純,不夠清醒嗎?
只有自己仍舊想着,終究有天會逃出去,回到我的時代,與我的奶奶身邊。
“辥嬤嬤,你不能進去。”
室外,傳來申兒的急迫聲。
慌忙的,我趕緊回到牀上,坐着,背對着門口。
“你走開,被仗着有喜公公的那番話我就不敢對你怎麼着。”
辥嬤嬤此刻,想必是咬牙切齒的。
這個詭計多端的辥嬤嬤,定是對被接走的‘水仙’心生疑慮,纔在此刻要闖進來的吧?我猜想着,同時一顆腦袋垂得更低,我和於梓煙穿着同樣的宮女服,生高大致一樣,就連我現在的頭髮也長得很長,與於梓煙查不了多少,自是不必擔心會被識破。
除了我身上的傷,還有我捂着胸口預示身體的不適,想必除了申兒之外,不會有人發現的。
“誒!嬤嬤...”
伴隨着申兒的急促叫嚷,門’嗝‘聲,一前一後兩個人進入室內。
“怎麼?”
背對着闖入者,我的聲音冷冷的:“辥嬤嬤這麼着急進來,可有指示?還是,嫌方纔打的還不夠痛快,欲要再來一次?”
“紫煙姑娘說的哪裡話,嬤嬤哪裡有對你無禮了,申兒你說是吧?”
似乎被我的語氣愣住,辥嬤嬤話語慌亂,她問向申兒,直接是自討苦吃。
“嬤嬤,您真是記性不好了呀?這樣吧,申兒的記性也不好,我們一起去見水仙姑娘,興許她記憶猶新呢。”
申兒一番挖苦,步步逼緊。
“算了,默默不跟你們一般見識,以後都可給我房聰明點,若是還出錯,休怪嬤嬤我不留情面。”
顯然辥嬤嬤的微信早無,她不在搭理申兒,對我說道:“那嬤嬤這就出去了,紫煙姑娘安生在這候着,嬤嬤想你們情同姐妹,水仙姑娘這一走,你心裡也是大大的失落,那,嬤嬤這就走。”
話完,辥嬤嬤便悻悻然的退到門口,離去。
申兒長長呼了口氣,小心翼翼的走到門口,請打開門,悄然探望室外的動靜,待確定辥嬤嬤確實走了後,才關掩門,向我走來。
申兒的秀眉微顫,眼色有些歉意,然,吐出口的話卻是不認:“雖然你這麼做了,但我不會感謝你的,你應該世道,這些原本就屬於我家小姐的,從今而後,我就叫你小姐,我也把你當做我家小姐來對待,但是,這不是表示虧欠。”
我擡眸,沒眼看向申兒,別去了眼神,目光有些無措而渙散,我不知道該把視線投向何處。
“我知道。”
發愣久久,我道。
我的語氣平淡極力。
申兒其實並不用如此激動,於梓煙她不過是做了她應該做的選擇,我知道。而其,我還得感謝申兒呢,若不是她的一番怨言,我又怎麼知道她們受了這麼多苦。
而我,先前的激動又是爲何呢?其實,我也不用這麼激動的,不是嗎?於梓煙,有自己的選擇,我有什麼權利去阻止她呢?
她一向都是堅強的,一向都是對周身環境適應力最強的,這也是作爲一個現代人的驕傲,是吧?
說白了,其實根本是自己害怕被拋棄,害怕孤單,害怕失去朋友。
於梓煙說的對,我太傻了,傻的一直以爲,只要逃出去,總有一天自己就能和她們在一起,還有機會回到我的世界,我甚至想好,在探得回去的機密時候,要把她們都帶去那個自由平等的國度。
原來,我錯了。
再次錯了。
淚,悄然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