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術轟隆,仙法輝耀。
三大純陽高手合力,施展出的諸般法術,雖依舊比不得枯榮真人的劍道手段,卻也是橫江修行一年以來,極少見過的仙門手法。
因修爲過低,以橫江如今的眼力而言,尚且難以看清楚每一道法術。
只覺眼前五光十色,光豔奪目,瑰麗多姿,煞是好看。
誅仙殿周圍,浮現出一層層波紋光罩。
衆人轟擊半晌,波紋漸漸散去,而波紋裡的誅仙殿,也漸漸生出了變化,顯現出本來的模樣。
這哪裡是什麼大殿?
這分明就是一顆巨大的頭顱!
頭顱高達數十米,張着嘴巴,皮肉僵硬,宛若石雕。
頭顱下的脖子之處,地面有一個缺口,牢牢的套住脖子,使得這顆巨大的頭顱,被困鎖在道塔第一層,進出不得!
剛剛的誅仙殿,就是這顆巨大的頭顱變化而成。
而衆人走進的殿門,則是這頭顱的嘴巴!
衆人凝視着這顆頭顱,禁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心中不寒而慄。
顯然這顆頭顱,就是大魔的腦袋。
衆人竟是在大魔的魔口裡頭走了一遭,只一想想,就讓人冷汗直流!
“諸位不必驚慌,大魔在此被困了萬年,早已元氣大傷,實力不復當年。他若實力尚存,怎會任由我們在魔口裡來如自如?大魔若實力尚存,剛剛他用來封堵魔口的火焰,怎會威力全無?”
橫江雙手負背,打量着前方大好頭顱,朝東方未明點點頭,道:“不妨先讓幾位純陽前輩,施法攻擊大魔的頭顱,你等到時機成熟,再趁機出手。”
東方未明點點頭,道:“橫師弟深謀遠慮,我遠不及你。”
誅仙殿化作了頭顱,大殿不存,可那書生卻還站在大魔嘴裡。
隨着轟隆隆的聲音響起,三位純陽高手再度轟擊大魔頭顱。
魔口裡的書生,終於是變了神色,惡狠狠的盯着橫江,眼中殺機猶如實質,他咬咬牙,面目漸漸變得猙獰起來。
橫江卻面帶微笑,朝書生點了點頭,道:“大魔有禮了!今日我等來找大魔,實則是有事相求,想借大魔一樣東西,還請大魔好好配合,不要吝嗇。”
書生身上,浮現出絲絲縷縷紅光。
光芒當中,書生原本俊逸的面容,漸漸變幻,變得面目猙獰,和被束縛在這層道塔裡的大魔頭顱,一模一樣。
而書生的身軀,也變得彎腰駝背,漸漸的匍匐下去,變得稀奇古怪。
時至此刻,大魔所化的書生,已經顯現出了大魔原形。
橫江從未見過這般生靈!
頭長獨角,背生骨翅,上半截身軀的血肉之體,下半截身軀卻是一塊環繞着風霜的的寒冰。
大魔雙目赤紅,嘴脣一張一合,隱隱可見嘴中森然獠牙。
時至此刻,橫江已然知道,前方被困在這道塔第一層的頭顱,顯然就是大魔真身的腦袋。至於出現在魔口裡的這個大魔,必定是大魔的魂魄或者元神之類。
一陣聲音,自大魔口中發出。
“魔有萬法,摧仙伐道!我魔門下,道統有三……”
大魔竟在念誦經文!
橫江聽着經聲,神色乍變。他那已有幾日,不曾發作的心癮,猛然間爆發,折磨得他痛不欲生。好在橫江久經心癮折磨,對心癮的抵抗力與日俱增,時至今日,哪怕大魔親自牽動橫江心癮,讓心癮爆發,也無法再讓橫江像當初一樣,痛苦得滿地打滾。
一顆顆汗珠,出現在橫江臉上。
他咬緊牙關,身軀顫抖搖搖欲墜,卻終究沒有倒下,牢牢站在原地。
反倒是空中三個純陽高手,竟停止了轟擊大魔頭顱,紛紛拿出了貯藏依舊的血酒,大口大口的喝着!
他們體內魔種,已然爆發!
唯有食人飲血吞魂,方可化解。
不過,這一次卻爆發得尤爲強烈,只是飽飲血酒,已然不夠。
“魔種爆發,備受煎熬,我是受不了啦!”
獨孤光高呼一聲,猛地轉身看向橫江,隨即眼中閃爍出淡淡的紅光,凌空行走,一步步走向橫江!
他行走之時,亦在高呼,“橫江!我們這些人裡面,就只有你沒有食人飲血吞魂,也只有你的血肉魂魄,最爲純正。今日你不妨貢獻出自己,來成全我們吧!我們是爲了誅滅大魔而吃你,你死得其所,等我們誅滅大魔之後,必會在紫霄宮之外,替你立下大碑,在碑文裡記載着你的功勳,讓你名垂千古!”
嘶!
一道巨木劍鋒,從天而降,擋在獨孤光前行之路。
青丘衝身形電閃飛射,擋在橫江面前,沉聲道:“獨孤光!你若再起什麼壞心思,休怪我不顧往日情義,與聶隱娘聯手,一劍斬了你!”
聶隱娘早已飛來,站在橫江另一側。
兩大純陽高手,一左一右,護在橫江身邊。
獨孤光停下腳步,冷然問道:“這橫江與你們無親無故,二位大可不必這麼袒護他。”
聶隱娘道:“橫江是我九崇山妖尊的真傳弟子,與我師出同門,怎算無親無故?”
獨孤光眼神發冷,又問青丘衝,“你呢?你不會也是橫江的同門吧?”
“我和他倒不是同門修士。”
青丘衝搖搖頭,又大口大口的喝了半壇血酒,道:“我門下有一個後輩,很喜歡這個橫江,我還指着有朝一日,能和他們的喜酒,怎可讓你吃了橫江?”
“好!很好!算你們狠!”
獨孤光怒極反笑,從衣袖裡掏出一個桃木雕琢而成的小瓶子,再解開瓶子上封口的符紙,又對着瓶子張口一吸,竟把瓶子裡貯藏的一個人魂,活生生吸進了嘴裡,再心滿意足的嚥了下去。
青丘衝神色微變,有些不忍,道:“獨孤光!你竟把活人魂魄關在瓶子裡,吞噬人魂!”
獨孤光道:“那又如何?就只需你們在活人身上抽血,用來釀酒麼?”
青丘衝道:“我們雖然抽血,卻不胡亂殺人。人體內有那麼多血,抽一點又如何?再說我每次抽血之後,都會補償很多補品靈藥,從不濫殺無辜。”
獨孤光道:“我吃的這人魂,也是一個罪大惡極之輩。除惡即是揚善,我殺得是惡人,吃得也是惡人,與你何干?”
橫江聽聞此言,心中漸漸發冷。
而魔口裡的那個大魔聽到這些,唸經的聲音也越來越大。
東方未明暴喝一聲:“諸位!大魔就在眼前,不可再起內訌!如今你們已經飲了血吞了魂,那就快些轟擊大魔頭顱!”
衆人不再反駁,依言而行。
橫江搶人心癮,環視四周,他表面上是在打量周遭景象,實際卻在想着,“這獨孤光對我殺心已定,今天他雖殺不了我,但是今日之後,一旦離開此地,這獨孤光必定會尋機找我報仇!世間之事,先發制人,後發受制於人!”
前方大魔頭顱,化石雕塑,一動不動。
可是,這等化石一樣的身軀,卻堅固至極!
在三大純陽高手的轟擊之下,這化石一樣的頭顱巋然不動,連碎石都不曾掉下半塊。
唯有那一雙眼眸,散發着紅光,宛若兩塊巨大的紅寶石。
橫江朝幾人吩咐道:“轟擊大魔眼睛!”
聽聞此言,那唸經的大魔,神色變了一變,又再度唸經。
轟隆隆!
轟隆隆!
隨着三位純陽高手,連續攻擊,大魔紅寶石一樣的眼珠子,終於開出了一道裂紋。
蔚藍色濃煙,從眼珠裂紋裡衝了出來。
聶隱娘只稍稍沾染些許濃煙,立時神色大變,趕緊掀起一股陰風,吹開身前濃煙,又急速飛馳後退,不敢靠近。
其他幾人,也是身形爆退。
青丘衝再度拿出酒罈,大口大口的喝着血酒,大叫道:“這藍色煙霧,全是魔氣凝聚而成,可以勾動我們體內魔種。如今藍煙魔氣越來越多,此地已不宜久留,快讓橫江過來取血!”
聶隱娘遠遠施展法術,吹開魔眼前方濃煙,盯着魔眼縫隙裡深處,那奔騰流淌着藍汪汪的血液,道:“魔血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禁錮在大魔體內,未曾從魔眼裂紋裡流出一絲一毫。只有先想辦法,把魔血引出來,才能取血。”
獨孤光叫道:“那就繼續施法,把這眼珠子擊毀,把裂紋擴大,讓橫江鑽進去取血!”
聶隱娘怒罵道:“你爲什麼不鑽進去,卻偏要叫橫江以身犯險?”
橫江目光淡漠,視線從獨孤光身上一掃而過,再朝東方未明說道:“時候已到!”
東方未明左手持着紫霄宮令旗,右手拿出了火種。
這火種無需用手端着,就能飛在空中,懸浮與東方未明面前。
隨即,東方未明又拿出了紫霄宮裡求來的法寶紫綬扇,對準火種,輕輕一扇。
呼哧!
火種迎風而漲,陡然拔高,化作一簇高達數米,熊熊燃燒的烈焰。
哪怕相隔甚遠,橫江也能感覺到火焰當中,傳來的一陣陣讓人膽戰心驚的恐怖氣息。
可此火雖威勢強橫,卻半分熱量散發出來,反倒有森森寒氣,自火種衝出,眨眼間就將東方未明的眉毛鬍子,凍得一片霜白。
東方未明站在火焰前方,一手持着紫綬扇,一手持着令旗,遠遠朝橫江高呼道:“橫師弟,我這烈火,只能使用一次,你可要想好了!”
這個時候,東方未明也怕出錯。
此人也是個智略不凡之輩,自然明白,越是到了關鍵之時,就越要謹慎行事。
大魔能創出大自在魔功,必定是一個智略深遠之輩,哪怕在此地被鎮壓了上萬年,心智打損害,也不可小覷。
這三人,是第一次知曉東方未明手中,竟有此等火焰與羽扇。如今見了,他們自然能猜到這必是紫霄宮的寶物。
橫江朝聶隱娘道:“你先施展陰風,帶我飛至魔眼前方,我隨時準備取血!”
聶隱娘點點頭,依言而行。
飛至魔眼之處,橫江在空中轉身回頭,指着下方魔口之處,道:“還請獨孤光與青丘衝二位,進入魔口,守着那個唸經之輩。”
青丘衝點點頭,飛馳而去。
“哼!這次要是出了錯,我決不饒你!”
獨孤光也冷聲說着,也飛了過去。
等到這兩人進入了魔口,橫江才以眼神示意東方未明,隨即指了指東方未明身前烈焰,再指了指魔口,再道一聲:“時機已到!”
他竟是要將魔口裡唸經的大魔,以及獨孤光和青丘衝,一同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