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赤率先出戰,手中高高舉着三寶令旗,號令羣雄,讓純陽仙人隨他和深淵諸魔交戰。
夏侯翼本是純陽仙人,本該一同衝殺向前,卻守在橫江身邊,不肯隨衆人出陣,於是遭衆人恥笑,各種風言風語,不堪入耳。
如今,荒赤已不在青風大幕上,代替荒赤統帥衆多仙門中人在空中壓陣之人,是荒氏兄弟裡的荒橙。荒橙的性格,比荒赤沉穩,也比荒赤冷靜。在橫江看來,此人當真無愧是一個龜仙人,如今衆人叫囂唾罵,荒橙竟無動於衷,他只站在青風大幕最前頭,凝視戰局,面無表情。
夏侯翼本默不作聲,靜靜守在橫江身邊。
可當周圍諸如“鼠輩”之類的詞語出現,又有人提起夏侯一氏先祖,這讓夏侯翼再也忍受不住。後輩子弟若在被人辱及先祖之時,都不敢挺身而出,豈非盡是一羣窩囊廢?
至於夏侯翼身後的衆多夏侯一氏族人,眼中已盡是怒火。
好在夏侯一氏的族人,能夠以心念傳音,相互交流,無需開口大聲叫嚷。否則這些人叫喊怒罵起來,場面必當混亂至極。
“山主!”
夏侯翼朝橫江拱手抱拳,施了一禮,喚了一聲,眼中已戰意熊熊。
“夏侯道友稍安勿躁。”
橫江朝夏侯翼點點頭,再運轉仙門嘯法十五章裡的法門,朝周圍環視一眼,沉聲道:“我與諸位無冤無仇,諸位卻處處針對我,幾次三番言語相激。我橫江雖不是好勇鬥狠之輩,卻也絕非忍氣吞聲之人。”
這一席話語,聲音浩蕩,如雷作響。
橫江雖只有仙門修士巔峰的修爲,可仙門嘯法十五章,卻是九崇山當中,秘而不宣的真傳妙法,此法又是落薇真人以絕妙手段,直接傳給橫江,故而橫江只將嘴脣一張,聲音發出,就已讓周遭仙門中人,齊齊安靜下來,轉身盯着橫江。
並非橫江妙法超絕,單憑一席話語,就震得諸多仙門高手說不出話來,實在橫江身邊衆多夏侯一氏之人,已然組建出了一座浩瀚陣法。
千餘夏侯一氏子弟,以自身血肉之軀布真,周身魔氣散發出來,使得陣內魔氣翻滾,殺意滔天。
周遭衆人,似乎早已知曉夏侯一氏之威,如今見護在橫江身邊的夏侯翼等人已經動了真怒,便不敢再胡言亂語。
橫江見衆人不說話,語氣也變得稍稍低了些,可話語當中卻更是鋒芒畢露,道:“念在同爲仙門中人,結伴來此是爲了誅魔衛道的份上,諸位先前那些胡言亂語,我可既往不咎。現在,我橫江就把話擱在這裡了,誰若不知進退,再招惹我,休怪我不顧仙門顏面,痛下殺手!諸位,到了那時,勿謂言之不預也!”
一言至此,周遭人等神色各異。
仙門中人壽命悠長,自然而然,哪怕是再如何不學無術,在長時間的耳濡目染之後,漸漸也會學識淵博。既學識淵博,自然能夠聽明白,所謂勿謂言之不預也,實際上通俗來講,就是別怪我沒有事先警告你們。
“好大的口氣!”
“區區一個仙門修士,後生小子,若不是有夏侯一氏之人護着你。你以的微末道行,我反手之間,就能讓你灰飛煙滅!”
“看來這小子剛從仙道世間裡來到深淵地獄,不知天高地厚,更不知水深水淺,才如此狂妄自大!”
衆人叫囂不已,雖懼怕夏侯一氏之威,可言語上卻極爲氣焰囂張。
橫江不理會衆人,只遠遠朝站在青風大幕最前方的荒橙看了一眼,道:“荒橙!我若再次殺人,你意下如何?”
荒橙眼神一沉,未曾料到橫江的性格如此直接,只轉過身來,朝橫江說道:“都是仙門子弟,理當同仇敵愾,齊心誅魔,何必自相殘殺?”
橫江搖搖頭。
荒橙嘆道:“不宜殺人。”
橫江眼神一沉,瞳孔深處,已有烈烈殺意。
他行走天下多年,對於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一類的道理,瞭然於胸。
如今這青風大幕之上,雖有不少仙門高手沉默不語,可卻有許多人出言不遜。而那些沉默不語之人,也無人站出來說上一句公道話,反倒是一個個冷眼旁觀,似乎都在等着看一場好戲。
“若說出不宜殺人四字的,是荒赤道友,我必仔細思量。可如今說不宜殺人的,是你荒橙……”
一言至此,橫江搖了搖頭。
他心中分得很清楚,即便荒橙與荒赤是親兄弟,這二人在橫江心中的地位,也全然不同。
若說出此話的是荒赤,橫江會看在荒赤的面子上,暫且壓制住心中怒火。可如今說不宜殺人的荒橙,橫江便管不得那麼多了。
他眼神一沉,看向夏侯翼,喝一聲:“夏侯翼!”
夏侯翼神色一正,道:“山主請吩咐!”
橫江道:“誰在出言不遜,直接動手!”
夏侯翼道:“尊令!”
周圍之人,神色猛然一變。
夏侯翼又問道:“殺還是不殺?”
橫江神色越發的淡然,溫文爾雅,道:“小懲大誡一番,便差不多了。若實在不殺不行,殺了也無妨。旁人辱你先祖,難道你能忍得住?”
夏侯翼暴喝一聲:“山主此言有理,我被人辱罵先祖,我若是忍得住,我枉爲人子!”
有人指着橫江,罵道:“鼠輩還真囂張……”
這人似是將口中話語,斟酌了許久,說話之時挺胸擡頭,昂首闊步朝橫江踏步而來,似有許多話語,要說出口來,要將橫江罵得體無完膚。
“不知死活!”
夏侯翼身形一閃,已從夏侯一氏佈置的大陣當中,踏步而出,在空中只走了一步,就已來到了那個叫囂不已的仙門中人面前,手臂一揮,掌中顯現出一柄大刀,朝對方揮斬而去,有熊熊仙氣混合着魔氣,糾纏在夏侯翼身邊,氣勢如虹,殺意凜然!
純陽仙人巔峰,甫一出手,便威勢滔天。
夏侯翼甚至沒有動用法寶,只朝着對方一揮手,五指張開,抓了過去。
這一手抓出,在周圍之人看來,只覺夏侯翼手臂上仙氣騰騰,看上去沒有什麼不同之處。可在那正對着夏侯翼手掌之人眼中,夏侯翼每一根手指,已變成了一座座山嶽,自天穹深處壓迫而來,躲無可躲,避無可避。
“死來!”
夏侯翼屈指一抓,如同蒼鷹擒鼠,已將對方抓在手中,繼而他身化一道長虹,眨眼之間,已飛回到橫江身邊,衣袖一甩將那叫囂之輩,丟在地上。
嗷嗚。
那人身軀顫抖,化作一匹黑狼,身上卻洋溢着一種神魂境高手的氣勢,單以修爲而言比橫江不知高了多少,如今卻似一隻死狗,瑟瑟發抖。這人突然回想起來,夏侯翼是夏侯一氏的族長,而夏侯一氏素來癲狂,瘋魔的時候連自己人都吃,如若真惹怒了他們,讓他們發了瘋,到時候死了都無處說理。若能在臨死之前,讓魂魄逃出一線生機,只毀掉肉身,自此之後轉爲鬼修,已算是不幸中的大幸。若不能逃出魂魄,多半就要死在此處,自此身死道消,殞於仙道半途。
夏侯翼並未立即殺人,只朝橫江拱手抱拳,問道:“山主!該如何處置他?”
躺在地上的黑狼妖修見夏侯翼語氣平靜,知曉這夏侯一氏的族長,暫且沒有發瘋,於是心中生出了求生之念,謀劃着要說些花言巧語,逃脫劫難。
不料,橫江根本不給他開口的機會,“先斬了他手足四肢,略作懲戒。若下次再不知進退,直接殺了!”
唰唰唰唰!
四道刀光,自夏侯一氏之人組成的大陣當中,如電揮斬,落到黑狼妖修身上,將其四肢斬去,只剩下光禿禿的狼軀,鮮血噴灑而出,將黝黑的狼毛染得油光發亮,猩紅片片,看上去極爲可怖。
橫江不等黑狼妖修求饒,揮手一抓,以仙門驅物法術,抓着黑狼妖修的身軀,將至遠遠丟出了夏侯一氏族人組成的大陣範圍。
橫江丟了黑狼,又問:“夏侯道友,可有道術仙法,將先前那些叫囂之輩,一併懲戒一番?”
夏侯翼道:“我夏侯一氏大陣,自祖上傳承而來,妙用無窮。若以陣法之威,懲戒對方,如探囊取物,易如反掌。可山主一身修爲,只有仙門修士巔峰,一旦我操控大陣,離開山主身邊,只怕對方會針對山主動手。還請山主在我發動陣法之時,施展飛行法術,飛在我身邊,務必不要離開陣法範疇。”
橫江搖搖頭,道:“夏侯道友且放心,我雖只有仙門修士的修爲,卻有自保之力,尋常仙門中人奈何不了我。若今日這一番爭鋒,全靠夏侯一氏護持在我身邊,豈非這青風大幕上數以萬計的仙門高手,會認爲我真的是一個毫無能耐的鼠輩?”
夏侯翼道:“山主的意思是?”
橫江道:“正好藉此事,讓他們知曉我的手段。”
夏侯翼問道:“山主是要殺人立威,殺雞儆猴?”
橫江搖搖頭,道:“我非是要殺人立威,更不是要殺雞儆猴。我只想讓這些仙門中人知曉,我橫江自有仙法妙術,容不得旁人欺辱。也正好借今日之事,讓他們對我心生戒備,不要再處處針對我,免得等到有朝一日矛盾激發,一發不可收拾,要和我生死相鬥,白白送了性命。”
夏侯翼道:“我還以爲,山主要隱藏實力,做那等扮豬吃虎之事,如今才知我小看了山主,山主真乃胸懷廣闊的大丈夫也!”
二人一席話語,並未用隔音法陣阻擋。
於是周遭仙門中人,將二人對話,聽得清清楚楚。
衆人只覺橫江猖狂至極,區區一個仙門修士,竟然說衆高手和他生死相鬥,會白白葬送性命,簡直不知天高地厚。他們卻未曾料到,橫江所說之言,句句都是大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