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大祖巫出洪荒,會合天下羣巫,人族高手,合計數十萬修士,如同烏雲蓋地一般,直奔那不周山而去。
但凡沒什麼本事的人族,也不甘於寂寞,一個個舞刀弄槍,年紀大的自有兵器護身,年紀小的,沒有兵甲的,斬木爲兵,揭竿爲旗,三五十個一夥,六七十個一幫,單尋那落單的小妖下手。
一時間,本領不濟的妖族,被無緣無故害了性命,奪了內丹的,不知道有多少。洪荒妖族,一個個風聲鶴唳,惶惶不可終日。
一些見機快的,頭腦精明的妖怪,紛紛出逃,有的向不周山附近的龐大妖族靠攏,有的則投奔仙山福地的有道真修,甘願爲奴爲僕,求那一線生機。還有一些妖怪,不得不背井離鄉,逃出洪荒世界,或赴海外,尋海島棲身,或赴他國,自立爲王,享一時之逍遙。
這十大巫祖,領着人族各大部族的族長,以及天下羣巫,所過之處,如同蝗蟲過境一般,又似箅子刮地皮,凡是看到的妖怪,一個不留。那些剛通了靈性,微微有點成道希望的生靈,也難逃此劫,盡被巫門斬殺,用火烤來佐腹。
爲了彰顯其武功,人族將那斬殺的妖族頭顱,盡數掛到高高的木樁上,任憑風吹雨打。那修爲高深,年老肉硬,不宜啃咬的妖怪,取了內丹,剝了獸皮翎羽,高高懸掛,任其風化。
自此,妖族震動。莫道那些上不得檯面的小妖,就連那些本領高強,稱得上神通廣大的大妖,也妖妖自危,生怕下一個輪到自己。
在生命受到威脅地情況下。妖族內部迅速分裂,形成幾派,衝突異常激烈。
實力最強大的一派是主戰派,因爲帝俊閉關的緣故。這派以太一爲首,他們的理由最爲充分,妖族和巫門難以共存,必須決一死戰。這派的高手也是最多地,帝俊、太一擔任妖族族長多年,手下的嫡系自然不少,其中不乏神通廣大的大妖,本領高強的精怪。
面對主戰派地強勢。主和派也不示弱。他們多是一些桀傲不馴,鬱郁不得志的太古大妖,雖然不如主戰派那般強大,但其實力,也自不弱。
這些大妖,都有不凡的本事,手下又有一定的力量。他們不被帝俊看顧。自然不願意爲其賣命。尤其反對帝俊將巫祖與妖族太子之間的矛盾,上升到巫門與妖族之間的矛盾,將全族拖入戰場。
他們的主張很明確,和談,還洪荒一個和平。即使真的要對付巫門,也不能如此明目張膽地對付。可以暫時緩和彼此之間的矛盾。慢慢的同化巫門。待其佔到絕對上風,再動手也不遲。
中立派是最弱小的一派,這一派中,實力強大的妖怪不多,只有大妖三兩隻,簡直可以忽略不計。但他們中,有不少妖怪,都是妖族的後起之秀,是妖族未來的棟樑之材。
中立派中,絕大多數妖怪都和道門三聖(元始、通天、清虛)有着不清不楚地聯繫,自然有其退路,所以戰或是和,對於他們來說,都無所謂。
其實無論是主戰派和主和派,都是爲妖族的利益考慮。(中立派的一個大妖一針見血的指出,主戰派實際上就是一條張開了血盆大口,要和巫門搏個你死我活的毒蛇。而主和派則是一隻打扮得花枝招展,拿着和平標誌,卻在算計如何才能吞噬對方的美女蛇。
妖族內部意見相左,最終導致了種族地分裂。大約四成的妖怪選擇了逃避,或隱居,或潛藏,或休眠,或託庇於大仙的門下。在絕對的利益面前,聚妖幡也喪失了原有的作用。
巫門並沒有在意妖族的變動,如果妖族內訌的消息傳到玄冥或是燧人氏的耳朵裡,那他們定然會興奮的難以抑制自己的心情。以他們的精明,自然會好好把握這個機會。可惜無論是巫祖還是人皇,都不經意的忽略了情報的作用,白白浪費了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巫門這次也學得精了,十個巫祖,再不分開行動,一個個聯繫得頗爲緊密。哪怕追繳小股妖兵,也要三大巫祖同時行動。如此謹慎的舉動,讓有心打個伏擊的太一大失所望,
那妖族主力固守天宮不出,有那本領高強的妖怪,在人、巫漸漸合圍的情況下,衝突不出,又惱恨妖族不肯救助,都聚集到一處,彙集在不周山下,準備做最後的抵抗。
洪荒漸亂,浮雲島也不再平靜。這李隨雲在那虛空之殿中坐關良久,無人敢來打擾。
忽門前童子進來稟報阿芙洛狄忒來見,李隨雲便命請入。
阿芙洛狄忒今天一身素白輕紗衣裙,正所謂女要俏,一身素,卻正是這個道理。雖然美麗的女神沒有刻意做作,但她那種潛藏在骨子裡的媚意,還是在舉手投足間不經意的散發開來,讓人產生難以剋制的衝動。
面對足以融化鋼鐵的美麗,李隨雲古井不波的心境,也不自禁的抽動了一下。他知道,自從自己將這個美麗的女神帶離奧林波斯山的那一刻,兩人之間就已因果糾纏,再無化解的可能。
看着愛人,阿芙洛狄忒輕笑道:“你在想些什麼,爲什麼要閉關,難道你的法力還不夠強大嗎?你如今已經成就大道,爲何不與我在那青山綠水之間,無邊勝景之地,享受逍遙?”
李隨雲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他淡淡的道:“我在修煉身外化身,淬鍊分身,煉那無上大法,以應洪荒之劫。反倒是你,不在那浮雲仙舍中享受無邊勝景,跑到這裡卻是爲何?”
阿芙洛狄忒有些惱火的道:“你不知道這裡有多無聊嗎?你門下的修士。整日裡打坐煉氣,調和龍虎,要不然就是整備兵戈,演練軍陣。如今連那水族也有不少依附於你地麾下。每天都是那些瑣事,實在讓人頭疼。”
李隨雲搖頭笑道:“那些小事自有門下弟子去管。你何苦操心?你怕事耐不住寂寞了。”
阿芙洛狄忒恨恨的道:“正是如此,正日裡如此閒居,哪怕是最有耐性的神祗,也會發瘋。真不知道你是怎麼做到的。居然能坐得住。”
李隨雲也不動怒,反倒嘆息道:“上次我曾和你言道,你我有拆鳳之劫,如今怕是要應驗了。”
阿芙洛狄忒聽了這話,不由得一驚,有些惱火的道:“你說地卻是什麼混話?難不成我嫌這裡有些悶氣,就要犯上什麼拆鳳之劫嗎?”
李隨雲搖頭解釋道:“我又豈是那種亂說之人?你已生不安分的心思,卻是劫難的開始。我本還不清楚此劫的由來。此時卻已知道了。”阿芙洛狄忒憤怒地道:“你爲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以前的你,無論如何,也會對我說些實話。可現在的你,卻連我也欺騙。難道你連我也不能信任嗎?”
李隨雲眼中充滿了迷茫,他似在追憶,又似在沉思,聲音異常飄渺:“戰爭開始了。我必須要介入。我沒有足夠的把握保證門下的安全。也許在戰爭中。我苦心經營的浮雲之島,虛空之殿,也會化爲烏有……”
阿芙洛狄忒突然爆怒了,她指着李隨雲的鼻子罵道:“所以你讓我離開?你爲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當初你沒有這麼厲害的時候,尚且敢和那些大神相抗衡,也不見得有多少顧忌。可如今呢?你爲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難道在你心中,我只是一個閒暇時用來裝飾地花瓶,在危難之即,是你的累贅嗎?”
李隨雲搖頭嘆息道:“你故鄉來人了,你也許應該見見他們。”
阿芙洛狄忒臉色再變,她充滿了失望和憤怒,聲音異常悽婉:“你一直在閉關,可你卻知道他們到來的消息。我身爲你的妻子,卻連一絲風聲都沒有聽到,在你眼中,我究竟算什麼?真的只是一隻花瓶嗎?”
李隨雲聽了這話,眼中閃過一絲憐憫,語氣也柔和了許多,他輕聲道:“你爲什麼會這麼想?難道我在你心中,是那樣的人嗎?前日我修煉成分身一個,受那炎陽真火淬鍊,在遨遊虛空之即,卻發現那深淵地獄來了信使。
我雖然沒有親自接待他們,卻也不能不讓人安置。我一直在猶豫是否讓你離開,不停的推演因果,想求那一線地生機。可結果令我失望,若無拆鳳之劫,卻是天人永隔之局。拆鳳終有團圓時,忍一時,總比等一世要好。”
阿芙洛狄忒聽了這話,心中又是一驚,她極爲惱怒的看着李隨雲,恨恨的道:“你準備向老天妥協了?你不是一向都逆天而行的嗎?爲了虛無縹緲的因果,你就把我拋棄了?”
李隨雲再也忍耐不住,猛然起身,低喝道:“夠了,不要再胡說八道了。你看你的腦袋裡面究竟在想些什麼?我自成道以來,法力大進,可曾怕過何人?我修煉大道,本就逆天而行,我又豈會顧忌?
我之所以有心讓你會西方,卻是爲了應劫。我窺探天機,知你我有拆鳳之劫,正好趁此機會,讓你回到西方歷煉一番,免得沒有自保之力。此爲一舉雙得,何樂而不爲?
西方如今也不太平,地獄落在了下風,雖然還不明顯,但確實落在了下風。他們希望得到你地幫助。你若到了那裡,雖有小險,要無大損,還可與西方地獄之神結下善緣,與你日後大有脾益,此乃天賜良機。”
阿芙洛狄忒心中惱恨,脫口道:“你這分明是藉口。我回到西方,卻又如何,難道你認爲我的力量可以對抗奧林波斯神族和堤坦神族嗎?難道你想讓我被宙斯欺侮不成?更何況此戰過後,天下太平,我要那自保之力,又有何用?你說的天人永隔,卻也是推測之詞,天知道準不準,你爲何非要信那虛無縹緲的上天警示?”
李隨雲啞然失笑,有些再嘲的道:“也許因爲我愛你,纔會如此在意那所謂的天意。天人永隔,再無相見之日,這樣的事,不是我希望看到的。我也沒有足夠的勇氣去冒這個險。你還是聽我的話,乖乖的回去吧,這也算是對你的一場磨練,你不是總想和我打悶棍嗎?等我們再見之時,你就擁有足夠的能力和我一起馳騁天下了。”
阿芙洛狄忒還要再問,李隨雲卻不再說,只是揮手讓她下去。她心中惱火,一咬牙,轉身出去不提。
各位看官看到這裡,可能覺得奇怪,這李隨云爲何要與這阿芙洛狄忒分開,其實也好解釋。李隨雲既然已經決意攙雜巫妖之爭,少不得和同級別的存在動手。他本就不是好人,將心比心之下,難免會任務別人會同他一樣,抄他的後路,奪他的老巢。所以才杜撰出拆鳳之劫,又以天人永隔之劫相要挾,想讓阿芙洛狄忒到東方避難,卻也稱得上苦心。
待阿芙洛狄忒離開之後,隱沒在一旁的休普諾斯現出了身形,他一身黑色的長泡,顯然已經歸附於地獄。
李隨雲輕嘆了口氣,喃喃道:“照顧好她!”
休普諾斯看着阿芙洛狄忒離開的方向,幽幽的道:“她會恨你的,會恨你一輩子的。”
李隨雲深深的搖頭道:“我曾想和她共同度過這無邊的歲月,可我到現在才發現,我們真的不適合。她的身上,始終有西方女子的那種獨立性。也許這次分手,再無複合之日。”
休普諾斯苦笑着安慰道:“你放心,她永遠是你的女人,永遠不會改變。”
李隨雲站將起來,卻沒有再談論感情之事,他淡淡的囑咐休普諾斯:“風雲將起,天下將變,世上又豈會有淨土?我東方雖爲世界之主角,你西方也難獨享清淨。好自爲之岸吧!”
休普諾斯雖然不清楚李隨雲的用意,但也知道這是暗示。他也不多說,按照東方的禮節,施大禮參拜,恭敬的道:“你放心,地獄,永遠是你的朋友。那怕天地崩塌,也不會改變。”
說罷,他也不多言,又施了一禮,這才轉身,隱沒於空氣之中,離將開去。李隨雲也不多說,只是輕嘆了一聲,閉上了眼睛,不知道再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