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聽了這話，商煜渾身一個激靈。以往他總是以爲，商振將監國重職交給商炯，是已經鐵了心將自己這位大哥立爲王儲，所以才橫下心來，指使吳大鵬暗下蠱毒。
閭丘治平這番分析，竟然說商振對於商炯，也是不滿意的。
“殿下，我說這番話，可不是空口白牙，憑空而說的。”閭丘治平或許是說得太多口乾，抿了一口酒之後繼續說道，“我只問你簡單的一句話，你就明白了。商王共有六子七女，在這諸多子女中，你覺得，以誰的性格與商王最像？”
商煜想了一下，遲疑地說道：“朝中上下，包括父王與福母妃都認爲，我的性格與父王最像。大王兄寬仁但是優柔，四弟魯莽，七弟懵懂，十弟犯過大錯，早不在王位考量之內。”
“沒錯。”閭丘治平輕輕一拍桌子，“正是如此。論起手腕、心機，諸多王子之中，也只有殿下你與大王相像。我相信，大王之所以遲遲不明令立儲，其實是在等着給你一個機會。可惜的是，等來的不是你證明自己能力，而是他身遭魔蠱之禍。”
“會、會是這樣嗎？”商煜的身體抖得更厲害了。
“這只是我的猜想。”閭丘治平笑笑，“殿下其實也不必太當真。畢竟，我們都不是商王陛下肚子裡的蛔蟲不是？但是，有一點我可以充分肯定，像商王這樣性格的人，他是寧願自己的繼任者是個有手腕、有能力的不擇手段的暴君，也不能是一個沒有手腕，沒有能力，僅僅靠一腔仁義治國的庸者。”
“因爲，有手腕，有能力的暴君，至少能夠穩固商氏王朝的統治。沒有手腕、沒有能力的仁君，卻可能會導致王朝的覆滅。當年，如果商王心存仁念，又哪裡能夠奪得下晉氏流傳數千年的江山，又如何能夠在改朝換代之際鎮壓國內動亂，坐穩江山？”
商煜臉上一片慘白，他是頭一次發現自己錯了，大錯特錯。
九算門的人才，果然是不一般啊。第一次來到自己府上，第一番話，就說得自己等人心服口服。
花了三萬兩千金元纔買下的人才，果然不一般啊。
別說是商煜現在是心服口服，在座的其他人等，現在也均是啞口無言，表示拜服。
“先生你剛纔說，父王不能動，晉凌那小子不必動，倒是可以動動大王兄，請問......”商煜問道。
“有一件事殿下你沒有想錯，大家也沒有想錯，大王子確實是殿下你登上王位的最大障礙。尤其是現在，他通過爲商王治療蠱毒之事，算是得到了信任。他，必須除掉，而且需要儘早除掉。”閭丘治平說道，“他是個性格仁厚，容易相信他人的人，如何除掉他，想必殿下有很多方法，就不必由我來參謀了。”
“除掉大王兄，父王真的不會怪罪於我？”商煜心中沒底。
“說句實在話，事到如今，殿下你已經沒有什麼可擔心的了。你做或是不做，商王都會怪你。但是，做了之後，商王他，就沒什麼選擇的餘地了......”
......
商王王宮。商振寢殿。
陽光透過大窗，透射進殿裡來，灑在靠窗而坐的商振身上。
福妃端着一碗藥湯，在旁侍奉着。
陽光灑在商振的臉上，一代雄主臉色悽然。
“大王在想什麼？”福妃柔聲問道。
“探子來報，煜兒網羅的那些人，又在他的府上秘密集會。”商振慢慢地說道，“一個月裡，他們至少有十次集會。二王子府，現在都成了一夥陰謀家的大本營了。”
他坐了起來，張嘴，福妃將一勺勺的湯藥喂入他口中。
見福妃默不作聲，他問道：“愛妃，這事，你怎麼不說話？”
“妾妃只是後宮的一個婦人，後宮以外的事情，妾妃不管，也管不上。”福妃說道。
“你有沒有聽到外界傳言？”商振問道。
“什麼傳言？”
“外界傳言，本王所中的蠱毒雖然是吳大鵬所下，可是他背後另有指使之人。這蠱毒的來源，極可能來自血隱一族，而指使下毒的，極可能是煜兒。”
福妃瞪大眼睛，不敢置信：“二殿下指使下毒？這怎麼可能？如果真是他指使的，這麼些時日，大王爲何不處置他？”
“一是沒有證據。”
“二是本王對他，還有所期待。”商振說着，嘆了口氣，望着窗外，“他與炯兒，都是適當的王儲人選。可是炯兒，心裡太柔善了。”
“柔善？”
“就拿這次的事來說吧。”商振沉着臉說道，“晉凌那小子藉着救治之功，想要讓天下晉姓者得到平等對待，這也罷了。可是炯兒在這事上，也一直與他一唱一和。他覺得對晉氏，對天下百姓實施仁政是對的。可是，他卻不知道，此政一出，原先多少年裡，我商氏王族打壓晉氏鞏固王權的舉措，就將全部付之東流。”
“北晉王國四百餘萬人口，晉姓者佔了半數，是第一大姓。如果不將他們狠命打壓，又怎麼能夠坐得穩江山？對他們實施懷仁之政？家仇國恨，這種不可解的仇恨，又豈是區區仁政能夠化解的？炯兒還是太天真了。”
“他與晉凌這麼一來，就相當於否了我之前這麼多年的政策，等同於向天下人宣告我商振錯了，等同於在天下人面前狠狠地扇了我一個耳光，讓我這國主威風掃地，讓朝中諸多依靠推翻晉氏、鎮壓晉氏而走上如今高位的文武大臣們臉上無光......”
“他癡心妄想想贏得整個北晉王國百姓的認同，卻忘了真正能決定他是否坐上王位，坐穩王位的人，是他的父王我，而不是整個北晉王國的百姓......”
“大王，你病重期間，炯兒東奔西忙，可是做了很多事情的。”福妃聽商振語氣不對，急忙勸解。
“這是他一個做兒子的應盡的本份！”商振冷冷地說道，“能做一個好兒子，可是未必就能做一個好的國君！”
“我已經向永夜帝國仙爵司發信，說明了晉城歸降之事。帝國特使不日就將到來，將我正名爲正式的北晉國主，冊封在案。”商振說道，“在那之後，我就要認真考慮王儲之事了。”
“名正言順的國主，還有名正言順的王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