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夢醒不知身何處(上)

漳州腹地,雄偉壯麗的秦山山脈之中,有一條頗爲秀氣的分支。這條山脈山勢延綿,曲折迂迴,既沒有險峻的高峰,也沒有特殊的地理環境,依附在美景雄蜂層出不絕的秦山主脈旁邊,顯得很不起眼。

然而,沒有人會想到,就是這樣一條鮮爲人知的山脈,其間卻有着一處世外桃源。

山回九轉,位於山脈的中心位置,四座靈巧的小山峰以東南西北四個方向依次環繞着的地方,是一座常年被雲霧所包裹的小谷。

靜靜的山谷裡,有一條涓涓溪流,像一羣歡快的孩子,溜溜地奔跑着。在溪流的盡頭是一泊深潭,潭水清幽,幾尾銀鱗窄鰭的魚兒,扭動着肥美的身軀,在其中愜意暢遊。

另一邊,是一片紫竹林,茂密的枝葉配合着挺拔的主幹,洋溢着勃勃生機。淡淡微風輕柔的拂過,竹葉隨之輕搖曼舞,奏出一曲美妙的音樂,如碧海潮生,迴盪在不大的山谷內,昂然有趣。

在山谷的腹地,平整的草地上,蓋着幾間小屋,背朝竹林,面迎潭水,與四周環境相得益彰,儼然融爲一體。若是有詩人畫師恰巧從此經過,定會大呼奇蹟,好一副天然的山水佳作!

此時日頭初生,晨輝灑地。山谷小屋外炊煙裊裊,正有一個小姑娘繫着圍裙,手拿蒲扇,蹲在磚砌的小竈前煮着食物。

“爺爺,爺爺,該起牀了,太陽都曬屁股了哦。”

雖然被竈臺的溫度烤的熱汗直流,小姑娘的興致卻絲毫沒有受到影響,她一邊煮飯,一邊還不忘招呼自己的爺爺。

“吱呀”一聲,東首那間竹屋的房門應聲而開,從裡面走出一位慈眉善目的白鬚老者。不用問,這人便是小姑娘的爺爺了。

“來了,來了,看看咱們瑤兒給爺爺做了什麼好吃的,呵呵。”

“爺爺您也真是的,一天到晚除了睡覺就是呆着,也不知道幫幫瑤兒的忙,所有的事都讓瑤兒一個人做。”小姑娘嘟着小嘴,滿臉不喜的對湊過來的老者埋怨道。

老者不以爲意,似是沒有聽到一般,自顧自的打開鍋蓋,提鼻使勁聞了一下。

“喲,皮蛋瘦肉粥,真香啊!”

“去,去,”瑤兒一把奪過老者手中的鍋蓋,小心的蓋回去,生氣道:“還沒做好吶,您急個什麼。也不聽瑤兒說話,哼,以後再也不給您做吃的了。”

老者聞言登時蔫了,鞠躬作揖道:“誰說爺爺沒聽乖孫女說話的?瑤兒叫爺爺以後幫忙做事,爺爺一定做,好不好?”

“說得好聽,也不知毀多少次約了,讓人家怎麼信您!”瑤兒不睬道。

老者連忙賠笑道:“放心,放心,這次一定算數,否則……”

“否則什麼?”瑤兒眼光一亮,追問道。

“這個……”看着自己孫女那雙忽閃忽閃,清澈透明的的大眼睛,老者不由得頭疼起來,想了想,一咬牙說道:“否則,就把爺爺的丹藥送你!”

“真的麼?那太好了!”小姑娘拍手笑道:“您可不能反悔哦。”

老者話方出口,便已生悔意,有心作罷,怎奈被孫女搶先將了一軍,把話頭堵死,無可奈何之下,只得點頭應允。

看着小女孩歡天喜地的模樣,他不禁笑問道:“怎麼這件事讓乖瑤兒如此開心啊?”

瑤兒笑道:“自然開心啦,以爺爺的作風,肯定是會毀約的,這樣一來,爺爺的丹藥就歸我了。”

老者擺手道:“誰說的,爺爺這回肯定能做到。”

瑤兒不語,只是睜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對方。

老者被她看得心虛,麪皮發漲,忙又說道:“這回,這回一定做得到的。”

瑤兒莞爾一笑,聳肩道:“我無所謂啦,您怎麼說都好。”

老者聞聽疑慮立生,他這個孫女向來喜歡捉弄自己,回想過往,還從沒這般容易就過關的,怎麼今日這麼痛快,難道說……

想到這裡,老者心中忽然有種不詳的預感,他急忙轉身跑進自己的屋子。

小姑娘抿着嘴,強忍着笑意,輕巧的把粥鍋端到桌子上,又擺上兩副餐筷,坐在一邊,靜待自己爺爺出來。

不大一會兒,屋裡傳來了瓷瓶落地的聲音,緊接着,老者滿臉怒容的衝了出來。

“我、我的丹藥呢?”

小姑娘吐了吐舌頭,裝糊塗道:“您說什麼啊?您的丹藥不是在您那裡麼?幹嘛問我啊。”

“氣死我了!”老者銀鬚倒立,瞪眼問道:“若不是你拿的,你爲何拿話誑我,要我把丹藥給你?”

小姑娘可憐兮兮道:“都說不是我拿的了,爺爺冤枉我。”

老者不爲所動,大聲說道:“我的小祖宗,這可不是鬧着玩的,快點告訴我,丹藥在哪?”

小姑娘被逼得太急,只好拿出必殺絕技,鼻子一酸,眼淚嘩啦啦的流了下來。

一見淚水,老者頓時心慌意亂,再顧不得追問丹藥去處,改爲連聲討好,好大半天才終於叫她止住淚。

“好了,爺爺不要那粒丹藥了便是,不過,你得告訴我,藥怎麼着了。”

小姑娘偷眼看了看對方,小心翼翼的問道:“您真的不要了?”

“真的,爺爺我說到做到!”老者拍着胸脯保證道。

小姑娘將信將疑,思量半天,才小聲說道:“那好,我告訴您,您可不要生氣。”

“我不生氣。”老者媚笑道,讓人不禁聯想起奸商行騙時的樣子。可惜,小姑娘少見世面,不識其像。

“那好吧,我就說了,那丹藥被我餵給大哥哥了。”

“什麼!”老者噌地跳起來,顫抖的身子,手指中間的屋子,驚聲問道:“我的九轉還魂丹給那個死小子吃了?”

“對啊,”小姑娘點頭道:“您那藥名字怪唬人的,應該很厲害纔對,我看大哥哥一直昏迷不醒,所以就拿去給他試試嘍。”

“敗家子啊,敗家子,”老者頓足捶胸道:“那可是我用壓箱底的寶貝換過來的,你竟然就這麼給那個小子吃了。”

“您不是常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瑤兒可是在按您的話去做啊,難道,您以前是在騙瑤兒麼?”小姑娘怯生生道。

“哪有!”事關自身形象,老者來不及多想,隨口答道:“爺爺怎會騙你。”

“這不就得了,”小姑娘笑道:“瑤兒沒做錯事呢!”

“這……唉!”老者長嘆一聲,心中暗暗叫屈,這回可是賠大發了!

小姑娘看着爺爺的苦相,不由笑出聲來,過得片刻,她輕聲問道:“爺爺,大哥哥都昏迷十天了,您那藥真能管用,救醒他麼?”

“那還有假?”老者沒好氣道:“那個老鬼什麼本事都沒有,唯獨這煉藥可是天下獨一家,他說這藥連死人都能救,你說死小子一個活人,救不救得了?”

“那大哥哥怎麼還不醒?”

“你不要着急……”老者話還未說完,忽然眉頭一皺。

小姑娘看得真切,忙問道:“爺爺,怎麼了?”

老者擺了擺手,說道:“好事,屋裡的那個死小子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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