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素和朱鳳迎着風,孤孤單單的佇立在山頂上,耳邊迴盪着至盡仍清晰可聞的慘嚎聲,腦中空茫,心亂如麻,恐懼、懊悔、驚駭、迷惘……交相陳雜,周身彷彿被冷風徹體吹透,錐心森寒,一陣陣地發抖,不知如何是好。
“這到底是怎麼了?韓一嘯怎麼將天行傷成這樣?”白素素腦海中突然掠過楊天行的音容笑貌,“啊”地大叫一聲,心神大顫,驀地醒覺,悲苦和心痛一股腦兒全涌上了心頭,淚水涔涔而下。
朱鳳詫異的看着山腰處的韓一嘯,心中怎麼也不敢相信韓一嘯和楊天行這兩個生死兄弟會手足相殘,當她看到韓一嘯周身繚繞着幾絲淡淡的黑氣時,若有所思的道:“韓一嘯似乎被黑魔氣魔化了,他已經失去了人的本性。”
身後的人聞言一呆,這才順着朱鳳的目光仔細的打量着韓一嘯,果然發現比之先前有了很大的改變。儘管韓一嘯平時也是不苟言笑,冷酷冰冰的,但卻沒有象現在這樣毫無生氣,最爲詭異的就是他那雙看不到眼白的深黑魔眼,更是沒有一絲的人氣。
柳青梅皺起了秀眉,看了看地上仍在調息的蕭夜月,面色凝重,忍不住嘆了口氣,心想這次滅龍行動看來是多災多難。
荀雷吉臉色鐵青,冷冷的瞥了韓一嘯一眼,腳尖在山崖上一點,有如鵬鳥般飛出三丈之高,旋又箭矢般朝山腰間落下,片刻後拐進了楊天行嵌入的那個石壁中,將嵌入石壁深達一丈有餘,血肉模糊的楊天行抱了出來,旋又飛回山頂。
韓一嘯冷漠的看着這一切,並沒有阻攔。
衆人也似乎都看出了韓一嘯身上的變化,紛紛警惕的防備着他。尤其是佛界的三大菩薩,更是提心吊膽,生怕韓一嘯轉而去幫助魔龍,攻擊那個仍然鎮守在黑湖上的佛祖法身。要知道,他們此刻的氣機仍然被大輪金剛咒牽引,根本不能騰出手來應付韓一嘯。倘若韓一嘯從上方攻擊佛身,勢必會輕而易舉的破掉金剛咒,到時魔龍得以翻身,後果不堪設想。
荀雷吉小心翼翼的將楊天行的身體平放在地上,掏出仙界的療傷聖藥,塗抹在皮開肉綻的肌膚上,然後默然站在一邊觀察效果。他能做的只有這些了,內傷方面他根本就幫不上忙。
除了蕭夜月外的三女都圍在楊天行的身邊泫然欲泣,黯然傷神。
北山上,赤月空神情古怪的看着韓一嘯,眼中妖芒大盛,三尺奪魄劍上碧光不停的吞吐閃爍,渾身的金甲也陡然間燦爛如煌,十分耀眼。
唐豔正神色悽迷的注視着東面的山頭,感應到身後的變化,回眸一看,不由訝道:“月空,你想幹什麼?”
赤月空看了看劍上如許的綠芒,突然笑道:“韓一嘯已經成了黑魔氣的俘虜,又將楊天行打傷,如此下去對我們滅龍大計大爲不利,我過去會會他。”
唐豔神色複雜,默然不語。
赤月空微微一笑,正待施展他的赤幽妖極時,卻陡然聽到身邊傳來一聲冷冷的嬌呼。
“不可以,你不能傷害他。”
赤月空怔了怔,轉頭看去,見說話的人竟然是一直默默無聞的蒼月霞。
“爲什麼?”赤月空饒有興致的看着這個冷豔的冥王,淡淡的說道。
蒼月霞幽幽的看了韓一嘯一眼,眼裡有淚花閃現。她此時的神情異常的激動,呼吸急促,卻顯得有些手無足措。韓一嘯被魔化顯然讓她方寸大亂。
赤月空似乎從蒼月霞的神情中看出了什麼,沉聲道:“蒼月姑娘,我並沒有要殺他之意,只是想和他打一場,看能不能喚回他的本性。”
蒼月霞看了看韓一嘯又看了看赤月空,默默的垂下了頭。
赤月空微微一笑,一揚手中的奪魄劍,施展赤幽妖極朝韓一嘯撲了過去。
漫天的綠芒再度閃現。只不過這一次卻是對準了韓一嘯。
感覺到瀰漫的劍氣襲來,韓一嘯眼中魔光大盛,雙手交錯,黑氣閃現,飛身朝漫天的綠芒迎去,飛快的穿梭於綠芒之間,轉眼間拍出數百掌。每一掌皆勢大力沉,卻又輕盈飄忽,沒有遲滯之感。無論綠芒如何的變換方位,韓一嘯的掌影總能如影隨形。
衆人只見漫天的綠芒和掌影變幻莫測,根本看不清赤月空和韓一嘯人在何處。赤月空實已達到了無數人憧憬中劍道的極致,無論是出劍的速度還是頻率都遠非一般的高手能及。一般人面對這種絕世劍法,都只能避重就輕的邊擋邊退,因爲一旦捲入綠芒中勢必會被劍氣絞成粉碎。而韓一嘯魔化後的功力顯然也出乎衆人的意料,面對赤月空,不退反進,憑藉超強的魔功以掌迎劍,其出掌的速度和頻率絲毫不亞於赤月空。
在衆人又驚又嘆時,半空中傳來一連串的鏗鏘交擊聲,顯然是掌劍相碰時發出的聲音。
衆人擡眼看去,只見無數的綠芒當空兜落,闖入漫天的掌影中,劍尖戳在肉掌上發出有如金屬撞擊一般的鏗鏘聲,可想而知這其中的兇險。只要有任何一人有半分心神失守,勢必落得一個當場橫屍的結局。在兩大神氣,妖神氣和黑魔氣的氣勢牽引下,這樣的以堅對堅的對攻遠非一般的法術攻擊可以相比,其勝負的結局即便是戚戰親臨也難以改變。
韓一嘯卓立於卷飛狂旋的劍氣中,不斷的催發魔功,快速的出掌,以應對四周無所不在的劍芒。而赤月空也不得不全力的催動體內的妖神氣,舞動奪魄劍以抵擋四面無孔不入的魔掌。誰都不敢有半分的怠慢,若是誰少補了一劍,或是少補了一掌,其慘敗的結局不可避免。
赤月空越打越心驚,自成名數萬年來,還從沒有人能象韓一嘯這樣可以與他正面對峙這麼久,更別提和他以堅對堅的硬拼了。要知道,即便是巫王烈震也不敢輕掠其劍鋒,而是以巫術與之周旋。
衆人早就看花了眼,除了佛界的幾個神級高手外,沒人看得出劍和掌到底是怎麼交鋒的,在他們眼中只能看到無數的綠芒和掌影交相混雜在一起模糊不清。
掌劍交擊聲越來越急促,劍光與掌影變化的速度也越來越快,兩大高手的交鋒也進入了白熱化的階段。
衆人似乎忘卻了周圍的一切,全神貫注、目瞪口呆的看着山腰處象怒龍般旋飛狂舞的光與影瘋狂的交織糾纏,捲起陣陣氣浪,排山倒海的般涌向兩邊的山崖。
突然,半空中陡然響起一陣清嘯。聲音綿延開去,經久不絕。
只見戰局形勢驟生劇變,漫天的綠芒在那聲清嘯中倏地聚攏到一起,變成一個又亮又大的綠色光球,而幾乎在同時,漫天的掌影也驟然收縮,萬掌歸一,變成一個又黑又大的黑色掌印。在電光石火之間,綠色光球和黑色掌印猶如有着某種默契一般同時交擊在一起。
驚天動地的一聲巨響之後,綠色光球和黑色掌印同時消失,兩條人影飛快的從山腰處衝上天空,再成對峙之局。
而在衆人目瞪口呆後的一剎那,山壁間轟然聲大作,竟是兩邊的山壁被狂裂的勁氣沖垮了,無數的巨石塵土如雨灑下,砸在湖面上激起千層的巨浪。
過了好一會,這種倒塌聲才平息下來,衆人驚愕的擡頭看向天空,韓一嘯和赤月空依舊傲立如常,彷彿兩人之間根本就沒有動過手。
赤月空目光閃動,看着對面十丈處卓立的韓一嘯笑道:“韓兄修爲大增,可喜可賀啊。”
韓一嘯面無表情,冷冷的哼了一聲,並不言語。
赤月空揚了揚手中的奪魄劍,笑容頓斂,冷冷的道:“敢問韓兄可敵得過我手中的奪魄劍?”
韓一嘯嘴角勾起一絲冷笑,一聲不響的催動身形,如鬼魅般掠向赤月空,雙掌猶如穿花蝴蝶一連攻出幾十掌。頓見掌影如山,將赤月空圍了個水泄不通。
赤月空對周圍的掌影視而不見,冷哼一聲,道:“即便你有黑魔氣,你也不是我的對手。”話音一落,手中的奪魄劍瞬間綠氣大盛,化做一道長虹,竟然不理會身周如山的掌影,直接射向了韓一嘯的腹部,用的正是圍魏救趙之策。
韓一嘯顯然沒想到赤月空會舍掌影而不顧直接攻擊他本人,一時來不及收掌,只得抽身飛退。可赤月空這一記直搗黃龍實在是太快了,轉眼間就撕破了韓一嘯的護體神氣,眼看着就要刺穿肚皮。
就衆人瞠目結舌之際,東面山頭突然響起幾聲嬌呼,同時一道金光煞時閃現在韓一嘯的身前,迎面擋住猶如流星般射來的奪魄劍。
這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了,衆人還沒反應過來那道金光是什麼,就聽得撲哧一聲,彷彿是劍尖刺入肚皮的聲音。金光緩緩消失,露出一個血肉模糊的高大身影。
時間在這一刻彷彿靜止了,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那個被奪魄劍刺穿的身影,誰都想不到這個人竟然會是楊天行。
赤月空呆呆的看着楊天行臉上痛苦的近乎麻木的表情和插在楊天行腹部依舊還在顫微擺動的劍柄驚駭的說不出話來。這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了,即便以他的敏銳感覺也察覺不到楊天行竟然會用瞬移來替韓一嘯擋住這致命的一劍。
韓一嘯默然的看着楊天行的身軀蜷縮在他懷裡,不斷的抽搐着,血從他的嘴裡和傷口上冒出來,在陽光的照射下散發着絢麗的血色光彩。看着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韓一嘯象是想到了什麼,下意識的摟緊了楊天行,涌起一股血肉相連的感覺。但緊接着就是一陣發瘋似的尖叫,腦袋中宛如有一把利刃在攪動,他不得不放開楊天行,雙手捧着腦袋嘶吼着,咆哮着,掙扎着,有如一頭髮狂的野獸。
“大…哥…,是…我害…了你…”楊天行蒼白無力,模糊不清的聲音在韓一嘯的耳邊緩患緩響起,那聲音低微沉默,似乎飽含着深深的歉意和無奈。韓一嘯震了一下,似乎受了某種強烈的觸動,竟然停止了瘋狂而痛苦的嘶吼,靜靜的看着從他懷裡緩緩滑落的楊天行,他分明看到了楊天行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卻被血淚塗滿的臉龐上那猶如刀刻般的深刻感情,他也分明的感覺到了那種感情對自己是那麼的熟悉,他突然很想去撫mo那張臉,撫mo那雙掙扎着微微張開的眼睛,撫mo那顫抖蒼白的嘴脣,也很想去伸手去堵住楊天行身上到處遍佈的傷口上流出來的血,然而他做不到,短暫的平靜後來自腦中的劇痛再度瘋狂的席捲了他的神經,他只得一邊看着漸漸遠去的楊天行,一邊瘋狂的嚎叫着,撕扯着頭髮,也不知道爲什麼,淚水從他的眼眶中無聲無息的傾泄而出,視線裡的楊天行卻是越來越遙遠,越來越模糊。
一連數道身影騰空而起,射向從空中急墜而下的楊天行。那把綠光幽幽的奪魄劍依舊插在楊天行的肚子上,血染紅了劍身,顯得那樣觸目驚心。
第一個將楊天行抱在懷裡的是蕭夜月,她似乎已經從調息中恢復過來。此時她正手無足措的往楊天行體內灌輸聖氣,一隻晶瑩如玉的纖手發瘋似的在堵楊天行身上還在流血的傷口,但她馬上急得快要哭出來了,因爲楊天行身上的傷口何止幾十處,到處都在冒血,她堵了這邊堵不住那邊,一雙玉手早已被鮮血染紅。
飛到東山上,蕭夜月小心翼翼的將楊天行的身軀放在一塊平地上,將他的腦袋放在自己的懷裡。她身邊早已圍滿了人,白素素,朱鳳,柳青梅,荀雷吉,還有唐豔,曹桓,敖龍,這些人無一不憂心憧憧,而白素素,朱鳳,柳青梅早已淚眼婆娑。她們三個也着急的在堵楊天行的傷口,荀雷吉則臉色鐵青的掏出傷藥顫抖着撒在楊天行的傷口上,一邊撒一邊罵道:“這小子是在找死。”
柳青梅擦了擦眼淚,杏目圓瞪,狠狠的擂了他一拳,嬌斥道:“都什麼時候,你還在嘮叨這些有什麼用,要是天行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殺了你。”
荀雷吉滿臉的苦笑,嘆了口氣,不再言語。
倒是敖龍在此刻顯得十分冷靜,沙啞着聲音道:“還是想辦法先把老弟肚子上的劍拔出來吧。劍上的妖氣只會加重他的傷勢。”
經他這麼一說,衆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把奪魄劍上。劍長三尺,但此刻有大約一尺的劍身沒入了楊天行的腹中,被劍刺穿的傷口上有金光冒出,顯然是楊天行體內的神氣在遏制傷勢的擴散,血依舊不斷的從傷口上流出,染紅了一地。
荀雷吉的傷藥顯然十分有效,短短的時間內就將其他傷口的血止住了,現在只剩下劍傷處還有血流出。衆人都看着那把劍,誰都不敢將它拔出來。要知道,一旦將劍拔出,極有可能使楊天行一口氣提不上來,更加危險。
正在這時,從湖心深處再度傳來一陣淒厲而又憤怒的龍嘯,衆人大驚失色,紛紛向山下看去。只見黑色的湖水不知何時有如沸騰了一般,翻江倒海的掀起無數的巨浪,魔龍龐大的身軀在黑色的水面若隱若現,顯是在衝擊壓在湖面上的佛祖法身。
再看文殊菩薩等三大高僧面色凝重,如臨大敵,佛神氣源源不斷的從體內涌向手中的法印,咒語聲再度響起。
佛祖法身射出的金光依舊十分耀眼,但比之先前卻要減弱了不少,這也是由於三大菩薩爲了維持這大輪金剛咒消耗了不少真元所致。萬千道金色的佛光灑在黑色的湖面上,儘管巨浪一波又一波的朝法身洶涌過來,但總在法身的三丈外消失一空。
而此時除了赤月空和唐豔外,就只有敖龍,曹桓,降龍羅漢等非神級高手可以出戰了。韓一嘯還在與黑魔氣作着頑強的抗爭。不過他身邊又多了一個白色的身影。蒼月霞不知何時到了韓一嘯的身邊,死死的抱着他的腰。
“一嘯…你要醒過來…”蒼月霞邊哭邊摟緊韓一嘯的虎腰,不敢有絲毫的放鬆。她傷心極了,看到韓一嘯如此痛苦的模樣,她的心在滴血。這個柔弱的女子在韓一嘯劇烈瘋狂的掙扎下猶如一顆在狂風中顫慄的小草。
然而她卻是那麼的堅強和決然。
韓一嘯的腦海中不斷閃現出楊天行血流滿面的一幕,撕心裂肺的痛苦象毒蛇一般折磨着他,黑魔氣瘋狂而又殘忍的摧殘着他的每一根神經,試圖將那一幕從他腦中抹去。
赤月空原本一直對刺傷楊天行一事有愧於心,此刻聽到魔龍的咆哮聲,也不知是怎麼回事,竟然生出一股濃濃的憤怒,眼中妖光大盛,陡然長嘯一聲,運起全身的妖神力施展赤幽妖極猛然撲向湖中蠢蠢欲動的魔龍。儘管他手中沒有了奪魄劍,但他的拳頭依舊犀利。
這下倒黴的可就是魔龍了,他此時正拼命的撞擊着鎮守在湖面上空的佛祖法身,剛剛看到法身有破除的希望,卻被突如其來有如鬼魅一般的赤月空一拳砸在龍頭上。
赤月空含怒出手,可想而知這一拳的力道是多少的驚人。只聽魔龍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龍頭被重重的砸入湖水中,激起高達數丈的水浪。
然而魔龍的怒火也被激發出來,龍尾狠狠一擺,夾萬鈞之勢橫掃佛祖的法身。
砰的一聲巨響,法身一陣劇烈的搖晃,金光一陣散亂,片刻後才恢復平靜,但佛身上的佛光卻減弱了不少。
魔龍精神大振,理都不理上方圍着他不斷攻擊的赤月空,一心一意的想要破除壓制着他的法身。反正他皮堅肉厚,又有黑魔氣護體,赤月空的拳頭砸在身上也只是一時吃痛,沒有什麼大礙。反倒是那個佛祖法身讓他十分討厭,他的魔性被佛光壓制着得不到淋漓盡致的施展。
三大菩薩面色慘然,魔龍的每一次掃尾都讓他們如遭雷擊,已經接連噴出了好幾口鮮血。但他們還是用僅餘不多的神氣維持着法身的存在。
赤月空象發了瘋似的舞動着拳頭不斷砸向魔龍的身軀,但一連十幾拳下去,除了換來魔龍幾聲不痛不癢的慘叫外,似乎沒有多大的成效。他微微苦笑了一聲,想到沒有了奪魄劍的自己對魔龍根本造不成致命的威脅。
看到法身已經漸感不支,所有人都感到了極度不安,除了留下蕭夜月,白素素和朱鳳照顧楊天行外,其餘人都加入了圍攻魔龍的行列。
一時間,湖面上空頓時熱鬧無比,來自各界的高手各展其能,祭起各色各樣的法寶玩命似的朝着湖中的魔龍猛打。
一下子承受這麼多攻擊,魔龍也顯得十分狼狽,感覺身上的龍鱗也被打掉了好幾百塊,如此下去不被活活的打死,痛也得痛死,尤其是來自赤月空的拳頭,又兇又狠,每承受一下就得掉上好幾片龍鱗,饒得他心疼不已,卻也無可奈何。
湖面上激戰正酣時,韓一嘯仍在與黑魔氣搏鬥着,一股強大的信念正在支撐着他。在楊天行爲他以身擋劍的那一剎那,他終於明白了什麼,那是他尋找多年而未得的東西,那就是情。他與楊天行之間的兄弟感情稱得上友情也稱得上親情,正是這股強烈至不能約束和沒有止境的情緒,如洪水般沖刷洗淨了他的身心。就在那一剎間,他與包圍着他的天地再無內外之分,你我之別。一絲絲奇異的暖流從全身的各個毛孔流出,匯入經脈之中,浩浩蕩蕩,勢不可擋。
在那一刻,他像火鳳凰般由世情的烈焰重生過來。
唯能極於情,故能極於道。
他終於勘破了又魔入神道的瓶頸,達到了憧憬中的魔道的極致。
他此時正處在一個十分玄妙的境界,雖然黑魔氣依舊在瘋狂的摧殘他的神經,但他體內的那股不知名的暖流卻越來越雄厚。他似乎在等待着什麼。
就連一直死死的抱住他不放的蒼月霞也感覺到了他身上那股奇異的變化,怔怔的鬆開了手,退後幾步呆呆的看着。
轟隆!天際深處響起一陣沉悶的雷聲,這在豔陽高照的日子裡顯得格外突兀。
還在湖面上交戰的衆人紛紛詫異的擡頭看着天,一時也懶得理會在湖中東奔西躥四處躲避攻擊的魔龍。
敖龍看着依舊清澈澄明的天空,愕然道:“老天爺這是怎麼了?好好的晴天打什麼雷啊?”
赤月空仰首觀天,又看了看卓然而立,魁梧無山的韓一嘯,似乎明白了什麼,微微動容。
突然,從東邊天空升起一抹又厚又重的烏雲,挾着閃動的電光,正迅速朝湖心的上空移來,鋪天蓋地的氣勢,看得人心生寒意。
緊接着,更多的烏雲從四面八方涌現,翻滾而來。
原本晴朗的天空一下子就變得烏雲密佈,狂風四起,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只有湖面上空的法身依舊還是金光燦爛,但在漫天的烏雲籠罩下似乎也暗淡了許多,就連魔龍的咆哮聲也變得越來越低沉。
啪啦!一道雪亮的樹形電光驀然在韓一嘯的頭頂閃現。在這一刻,人們看到了韓一嘯臉上的肅穆和凝重。
“月空,天象爲何變得如此古怪?”唐豔悄悄來到赤月空身邊小聲問道。
赤月空凝視着天上的烏雲,喃喃的道:“真是世事難料,韓一嘯要成神了。”
他說話的聲音不大,但四周的每個人都聽到了,頓時引起一陣譁然。
最激動的莫過於曹桓和敖龍了,魔界自古以來雖然從不缺少高手,卻從沒有人能夠修到神級,所以實力一直無法與除人界以外的其他各界相提並論,而韓一嘯無疑是魔界修成魔神的第一人,也將魔界從無神級高手的歷史改寫。
電閃雷鳴依舊在持續着,烏雲越壓越低,幾乎要貼近山頭了。
韓一嘯傲然立在天地間,目光炯炯如炬,狀若天神。
來自黑暗中無窮無盡的自然靈氣源源不斷的匯入韓一嘯的體內,與那股暖流緊緊的結合在一起,在經脈內川流不息,即便以黑魔氣的強橫似乎也難以抗拒來自大自然的力量,轉而改攻爲守。
突然,從天際之上垂下萬千道電光,全都擊在韓一嘯的身上。
天地間頓時一片剎白。
衆人猝不及防下,都受不了刺眼的強光,一時睜目如盲。
強光倏斂,可是暴烈的殘光,仍使人什麼都看不清楚。過了不知多久,眼前景象逐漸清晰。
在衆人心顫神蕩,目瞪眼呆中,韓一嘯依舊傲立在天空之中,黑衣如墨,白髮飄飛,似乎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驀地眼前再亮,烏雲的邊沿橫移到中天處,現出陰晴之間的交界線。陽光照下,天地充盈着金黃的色光。
過了不久,烏雲逐漸消散,太陽重新煥發出光彩,與剛纔還漆黑一片的天地相比,衆人只覺得恍如隔世。
下一刻衆人只覺得眼前一道虛影劃過,緊接着就聽到湖心處傳來一聲淒厲之極的慘叫聲。
待沖天的湖水如雨落下後,衆人都呆呆的看着站立在湖面上悠閒寫意的韓一嘯,他腳下的魔龍正劇烈的抽搐着,彷彿受到了致命的打擊。
烏黑的龍血如墨汁一般不斷的從龍軀上射出,有如噴泉一般。
赤月空見狀哈哈大笑,陡然拔空而起,接着又如隕石般急劇落下朝魔龍射去。一團綠光在手心處陡然亮起,瞬間沒入了魔龍張大嘶吼的龍口中。
魔龍再度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嚎,劇烈的掙扎了幾下,化做一片黑光消失在湖水中。
衆人呆呆的看着這一幕,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魔龍呢?怎麼不見了?”曹桓看着逐漸回覆清澈的湖水奇道。
韓一嘯英俊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搖頭道:“不知道,也許是昇天了吧。”
衆人均感哭笑不得,想不到滅龍的結局竟然會是這樣,也不知道魔龍死了沒有。
韓一嘯沒有理會仍處在驚愕中的衆人,黑光一閃,出現在東面的山頭上。
他呆住了,怔怔的看着空無一人的山頭,似乎想到了什麼,腦海中再度出現楊天行爲他以身擋劍的一幕,虎目涌出熱淚。他將目光移往遠處的羣山,久久不語。
下一刻,赤月空也來到了山頭上,表情和韓一嘯一樣的驚異,不過他的目光卻落在了插在山頭上隨風錚鳴的奪魄劍上。
劍尖下方的血跡在陽光下依舊是那麼的耀眼奪目,反射着血紅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