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渾噩噩之間,楊天行緩緩甦醒過來,發現腦中疼如刀絞,全身經脈乾涸如同火燒,一股詭異莫測的冰冷氣息遊走在經脈之間,所到之處,莫不似蛇噬針刺一般,或時身搔動,或時身重如物鎮壓,或時身輕欲飛,或時如縛,或時奇寒壯熱,或時歡喜躁動,或時如有惡物相觸,身毛驚豎,或時大樂昏醉,種種外魔內劫,歷經冷熱疼癢諸般苦難之後,才慢慢變得麻木終至失去知覺。他竭盡全力的睜開雙眼,四周觸目可見的地方,仿如在身處石卵之中一般,盡是混沌一片……
這是什麼地方?
正待細細苦思,卻又覺眉心處微微一跳,那詭異冰冷氣息遊走到天靈百會處,突然變的狂暴肆虐起來,腦中的刀絞感覺一下子千萬倍的發作起來,劇疼難當之下,不禁渾身一顫,卻彷彿身負巨物重壓一般動彈不得,不由心生煩躁之念,怒喝一聲,正待振奮精神,掙脫困囿,卻見一絲訊息,不知從何所在冒將出來,兀然出現在腦竅之中。楊天行突然心生好奇,將靈識往元神深處探去,與這訊息微微一觸……
“哄!”,楊天行的腦中如黃鐘大呂一般驚起一聲巨響,靈識不斷提升,衆念化作一念,一念化作無念,虛虛靈靈,空而不空。肉身的苦痛雖然還存在,但似乎與他沒有半點關係。時間似若停頓,沒有前一剎那,也沒有後一剎那,對他來說,再沒有逝者如斯,不捨晝夜的時間流動。
心神在這渾渾沌沌,無外無內,無人無我,沒有空間,沒有時間的境界中脫竅而出,盡去諸般相。前塵往事盡如潮水一般洶涌而來,他睜開心靈的慧眼,看到一副副壯烈淒厲的景象……
堆積如山的劫雲之下,一個鬍子邋遢的大漢正遭受着狂風暴雨、電閃雷鳴的侵襲,他的身體如此脆弱,彷彿一陣風就能將之吹走,卻別提抵擋那如狼似虎的洶涌天劫。然而,在他身旁的不遠處卻始終矗立着一個偉岸彪悍的身軀,憑藉着他那身詭異的魔功關心着他,守護着他,那個身影儘管狼狽不堪,但卻是那麼的堅定清晰。在一記震天的長嘯聲中,那個身影宛如箭矢一般闖入了劫雲中,嘯聲轟隆天地,令聞者失魂落魄,心膽俱寒……
暗不見天日的山洞中,地坑的上方懸停着一個方圓數十米的金色滅神漩渦,而地坑的下方則是連綿不絕的暗紅海洋,在兩者接觸的中間地帶無數細小的金紅光束正猛烈地糾纏着,不時發出劇烈的氣流碰撞聲,更有地底深處不斷傳來的隆隆響聲,由於氣流震盪開去產生的強大破壞力,地坑正遭到空前的浩劫,就連那些聳立如山般的巨石在氣流面前也如豆腐一般,被擊成無數的粉末。隨着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不知道巍峨屹立了多少年的大巴雨山瞬間便被長虹貫穿,偌大的山峰硬是被活生生地穿透了一個大洞,然則長虹餘勢不衰,衝出山峰後便直上雲霄,消失在天際深處。長虹過後,一片狼籍的地坑之中陷入了劇烈的動盪中,洞頂的岩石逐漸龜裂,一個孤獨倔強的身影連同着那五十個遠古士兵也被廢墟深埋在了地坑之中……
仙界凌霄宮前,戰神衛青的紫電槍如長虹貫日,蛟龍出海,夾雜着漫天的青芒猛地刺入了血色光球中。失去了真元支持的冥靈血球再也無法禁錮鮮血,鮮潤的人血如雨灑下,血球破碎開來。那點點晶瑩剃透的血啊,宛如黑夜裡的煙花一樣,帶着迷人的絢爛消失在無邊無際的天空裡。而那個孤獨的身影卻倔強地燃起了熊熊天火,等待着厄運的再一次降臨……
美麗如畫的狼居山上,隨着“砰!”轟然一聲巨響,兩團勁氣在空中激烈的碰撞,瞬間爆炸開來,兩團光暈分別向來路蔓延開去。強烈的氣勁如潮水般肆虐着天空,四周爲數不多的黑氣也被衝得七零八落。在衆人眼裡牢不可破的黑霧竟然這樣煙消雲散。一個面如冠玉的少年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嚎,只覺得一股奇大無比的力道撕破護體神氣,既而穿透身軀,如鐵錘般砸在了心上。還來不及感覺疼痛,就感覺身子如離弦之箭倒飛了出去,鮮血頓時從七竅涌出,不曾有片刻的猶豫……
巍峨的雷音寺前,還是那個身影談笑風生地矗立在衆佛子之間,先是大破大般若羅漢陣,後又與如來佛祖鬥個難分難解,就在激戰進行得如火如荼之時,卻有兩個身批紫紅袈裟的老和尚騰空而起,雙掌幻出一片金光,朝着身影當胸印來……
“和尚?”
楊天行心神一動,猛地醒悟到那個腦海中的那個身影竟然是自己的時候,大吃一驚,衆念紛至,一聲呻吟,整個心神又給扯回肉身,千般痛楚,由全身的經脈涌往心頭,一口心血,立即脫口而出。他這才明白自己剛纔所念之事竟然全都是他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坎坷經歷。如今想來,竟是這般的如煙如夢。
想到此處,楊天行禁不住心潮澎湃,正要前往與如來佛祖再作一番較量時,突然感覺臉上一熱,似有什麼液體落在其上,散發着溫柔的生命氣息。正感奇怪時,緊接着,又一道夾雜着生命氣息的暖流猛地從胸口灌將而入,夾雜着一股柔情似水的浩然之氣遊走於經脈之間,所到之處,筋肉都彷彿融化了一般,熱乎乎的好不舒適,血液自然而然的沸騰起來,身體不又自主的蠕動着,一股破壞的慾望用上心頭,恨不得立刻出去大殺一場……
這是什麼東西?
楊天行感到很驚訝,因爲這種包含生命氣息的異物他根本不知道其來歷,更不知道對自己是利是弊,甚至是敵是友他都沒有絲毫的概念。這樣一個莫名其妙的東西存在於自己身體內,一步一步的侵蝕着身體,卻有着一股熟悉的感覺。驚詫之下,他趕緊瞑目內視,體內血液的流動、骨骼的再生,經脈的糾結,和肌肉的扭曲等等情況一一在腦海中呈現。好傢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今次的傷勢還真是前所未有的嚴重:上半身基本上是“完好無損”,當然這是從外表上看,至於裡面,完全是一團肉醬,肌肉、血管、骨骼、經脈之類的組織被震成齏粉,和心肝脾肺腎等臟器完全粘在一起融成一團,根本分不出來輪廓;下半身就破破爛爛的不成人形,千瘡百孔之中,被佛氣摧殘的痕跡歷歷在目,白色的骨骼大刺刺的從創口中伸出,暴露在外面,肉眼可見;深紅的血液從周身不斷的如泉水一般滲出……
“我居然還活着?”楊天行這一看,不禁被自己慘重的傷勢感到震驚,同時又奇怪自己受到了這麼嚴重的傷勢居然還沒掛掉。意識霎時間重回腦海中,先是對文殊菩薩和地藏王菩薩狠狠地鄙視了一番,旋又憂心起自己的傷勢來。如此嚴重的傷勢,饒是他經歷了好幾次的生死考驗都還是頭一回見到,骨骼盡碎、經脈盡斷,就算是天下間最厲害的神醫恐怕都要束手無策了。
正感頹喪時,忽然感覺身體裡的那股暖流越來越洶涌,彷彿燃燒的火把放出巨大的熱量,使得他渾身如同火燒一般,雖然難忍肉體的疼痛,卻驚訝的發現暖流過處,宛如春風吹拂大地,喚起無數的生機。在他的內視之下,他親眼見到了經脈是如何在暖流中重續,骨骼是如何在暖流中重生,血肉是如何在暖流中滋長……這一切對他來說都很神奇,也讓他激動。他突然明白到體外肯定有某人在設法救他,只是不知道這人是誰。而且,這股暖流中所包含的生命氣息是那麼的強烈,以致於他都能感覺出一股深切的依戀和愛意。
至於先前折磨他的那股詭異的氣息如今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楊天行沉浸在生命復甦的奇妙感覺之中,在他驚訝的內視下,隨着那股暖流重新朔造出一副更接近於完美的肉身,暖流也越來越微弱,其中夾雜的生命氣息也逐漸薄弱。他不無震撼和驚喜地發現,重生後的經脈比之以前的經脈要寬上一倍有餘,骨骼和肌體也比以前更加的強壯。讓他驚奇的是,他的肉身呈現出一股淡淡的紫金色,那是天火與肉身完全結合的徵兆,至此,他明白他的天火之軀到現在算是達到了大成的境界。
楊天行一邊驚訝於那股暖流的神奇,一邊將注意力轉移到了元嬰上。元嬰安詳地躺在丹田之間,模樣業已大變,竟成了一個散發着九彩斑斕的光芒的半透明的人影。那元嬰睜開一對炯炯有神的金色的眸子,身上散發着一股沛然莫測的氣勢。人影面目若隱若現,藉着朦朧的光芒可以看見其眉眼間竟然與自己一般無二。
“這是怎麼回事?我的元嬰怎麼會變成這樣?”楊天行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看着那個陌生的元嬰發呆。在他的印象中,他修煉的元嬰遠沒有現在這麼人性化。片刻後,他突然想起《神魔異志》上記載的一段關於元嬰修煉的話,再結合神道的修煉進程,赫然發現這是太神境的修行者方能具備的元嬰。
“這麼說,我莫名其妙地進入了太神境?”楊天行想想覺得不可思議,剛纔還一副要死不活的慘相,怎麼轉眼間就修成了太神。他不相信地運起了神氣,剛一動意念,就只見體內經脈中猛然涌現出一股強大至極的神氣。令他驚訝的是,這股神氣再也不是他熟悉的黃靈神氣,而變成了紫金色的氣流,只是這股紫金神氣更趨霸道,更爲狂猛。他突然想起了五大神訣。五大神訣中他原本就融合了其中的三種神訣,分別是仙界的滅神訣、魔界的誅神訣和佛界的咒神訣,剩餘的兩種神訣——妖界的噬神訣和冥界的亡神訣尚沒有能力融合。他一一將這五大神訣單獨地施展了一遍,驚訝的發現只有冥界的亡神訣能讓他重生的經脈產生陌生的脹痛感,而妖界的噬神訣不知何時已經被其他三種神訣融合。
這種變化讓楊天行又驚又喜,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夠因禍得福,完全得益於那股奇異的暖流。想到這,他迫不及待地睜開了重生後的第一眼,只是入目所見,除了看到一個面容驚訝的老和尚和一個被綁在石柱上的垂死老人外再無其他人。而他所在的地方也極爲陌生,讓他不明白昏迷之後發生了什麼事。
楊天行站起身來,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不見了蕭夜月的身影,心裡不由有些奇怪。
這時,他耳邊傳來了一聲輕輕的嘆息。
“你醒了。”
楊天行尋聲看去,只見那鬚髮皆白,卻又一臉橫肉的和尚正看着他,眼裡透出一股淡淡的悲哀。
他望了一下遠方,雷音寺所在的西天靈山離此尚不過二十里之地,依稀可見紅色的瓦牆從綠影叢中嶄露頭角。他心下詫異,眼見此人怎麼看都不象是出家人,反倒更象是一個氣度不凡的梟雄,這樣的人怎麼會出現在佛界。經歷過一次刻骨銘心的偷襲後,楊天行現在對佛界的人絕無一絲好感,到至今他仍然不敢相信堂堂的佛界菩薩竟然會幹出如此卑劣之事。只是,忍不住心中太多的好奇,於是便問道:“是大師救了在下嗎?”
和尚的表情十分古怪,看着楊天行道:“大師?你看老夫象是出家人嗎?”
楊天行一陣莞爾,如實地說道:“不象。”
和尚彷彿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笑道:“那就好,老夫並非佛界中人。”
楊天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身上的紫金袈裟沒有說話。他的目光無意間瞟向了那個綁在石柱上的垂死老人,眼見那老人如此悽慘,不由微微地嘆息了一聲。他只看到了老人的側臉,一時也沒有辨認出什麼。
此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山峰四周都沉浸在一片無邊的夜色之中,唯有遠處的雷音寺裡亮起了幾點燈火。一切都是靜悄悄的,有的只是山風的輕嗚聲。
楊天行深吸了口氣,看了看冷冷清清的羣山,心裡禁不住生出一股寂寞寥落的感覺。到如今他孤身一人身處佛界,也不知道大哥怎麼樣。突然,他想到什麼,轉頭看着和尚問道:“你既非佛界中人,爲何會出現在此地?”
和尚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代之而起的是一臉的憤怒和仇怨之色,看得楊天行好一陣納悶。如此猙獰恐怖的臉色只持續了短短的時間便又消失,和尚似乎顯得力不從心,仰頭看着天喃喃地說道:“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
楊天行怔了一下,搖了搖頭。
和尚慘笑一聲,道:“這裡便是佛界鼎鼎有名的紫雲臺了。”
和尚的話宛如一記悶鐘敲打在楊天行的心頭,他立時愣住了,同樣用喃喃的語氣說道:“這裡就是紫雲臺?”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一心想要前往的地方如今就在腳下。忽然他想到什麼,霍然轉身看着那個被綁在石柱上的老人,心頭一陣一陣地悸動,嘴脣也不可抑制地顫抖着:“師尊?”
這回輪到和尚驚訝了,他看了那個老人一眼,眼裡充滿了疑惑。
下一刻,楊天行渾身發起抖來,擡起似有千斤重的腳步緩緩走到了老人的正面,看了半晌,旋又緩緩地對着老人屈膝跪下。
幾乎在同時,那老人似乎也全身一顫,嘴角輕微地抽搐着,從中發出一絲若有若無的微弱嘶啞聲:“是天行嗎?”
楊天行聽到那再也熟悉不過的聲音,心中再無懷疑,眼前這個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老人正是他的師尊智慧聖僧。看着師尊那副慘相,他禁不住悲從心來,朝着老人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響頭,顫聲道:“不孝弟子楊天行拜見師尊!”
智慧聖僧的神情也十分激動,空洞的眼眶茫然地四處晃動,卻是看不到絲毫的光亮;乾枯的手掌胡亂地在空中抓摸着,意圖摸一摸他這個得意弟子的臉龐,卻是什麼也摸不到。良久,他嘆息了一聲,低沉的聲音傳出:“快起來!你我現在已經沒有師徒關係了,貧僧受不起你的大禮。”
楊天行聞言心如刀絞,想起智慧聖僧以往對自己的百般關愛,鼻子一酸,險些就落下淚來。忽然,他象是想起什麼,站起身來,踏前幾步,運起神氣猛地朝着綁住智慧聖僧的萬年寒鐵鏈扯去。
只聽,一道極亮的紫金光芒閃過,伴隨着一聲金屬斷裂聲,那堅硬異樣的萬年寒鐵鏈就這麼被楊天行硬生生地扯斷。他將鐵鏈鬆口,隨手拋入了山下的深淵中,又攙扶着智慧聖僧坐在地上,迫不及待地輸入紫金神氣,意圖給師尊療傷。
楊天行如今已是今非昔比,剛剛修成太神之尊。其太神境的紫金神氣何等神奇,只一片刻的工夫,智慧聖僧的皮外傷便已大好,斷裂的經脈和骨骼也被重新續上,粗重的喘息聲逐漸轉化爲平穩的呼吸,只是那雙被剮去的眼睛卻是怎麼也沒辦法再恢復。
楊天行的一門心思都用在了智慧聖僧身上,卻沒有注意到在他以無上神通扯斷萬年寒鐵鏈時,那和尚的眼中閃過一絲詭異的精光。
智慧聖僧待身體稍有好轉之後,便掙脫了楊天行的手掌,站起身來,朝着他鞠了一躬,肅容道:“多謝施主援手!”
楊天行嚇了一跳,連忙避開,急道:“師尊,你這是幹什麼,一日爲師,終身爲父,我楊天行無論何時都是您的弟子。”
“阿彌陀佛!”微微一笑,智慧聖僧高宣一聲佛號,柔聲道:“多謝施主顧念舊情,你我雖曾爲師徒,只是如今你已跳出六界之外,師徒緣分已盡,切莫再喚貧僧爲師尊。”
楊天行聞言一怔,僵在那裡說不出話來。
這時,聞得那和尚低低地說了一句:“老和尚就是迂腐。”
智慧聖僧也不介意,微笑道:“魔帝前輩何出此言?”
“魔帝?”楊天行聞言看了那和尚一眼,怎麼也想不到這個身披袈裟的“和尚”竟然會是魔界中人,而且以師尊的輩分還要叫他一身前輩,看樣子這個魔帝在魔界的威望還不低,只是不知道他爲何會出現在佛界的紫雲臺。
魔帝悶哼一聲,卻沒有再說下去,反倒是看了楊天行一眼,冷笑道:“小子,看你修爲不低,怎麼會被佛界中人打傷,還差點丟了小命,最後還要靠一個女人來捨身救你,老夫真是替你感到羞愧。”他的話裡暗含諷刺之意。
楊天行聽得一陣納悶,暗忖道:“什麼女人?什麼捨身相救?……糟了,難道是夜月姐,她莫非……”想到這,他臉色頓時一陣煞白,猛地飛上前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擰住魔帝的脖子,將他提到空中,沉聲道:“你剛纔說什麼?夜月姐她怎麼了?”
可憐魔帝連楊天行怎麼動的都沒看清楚,就覺得喉嚨一緊,緊接着就被人象抓小雞似地提了起來。饒是他定力再好,也不由感到一股極大的羞愧,當即運起魔氣想要掙脫楊天行的手掌。哪知道楊天行情急之下動用了紫金太神氣,他的魔氣一運出體外就被紫金太神氣給震散,起不到絲毫作用。
他心內的驚駭簡直無以復加,看着楊天行那張俊秀的臉龐眼珠子都快凸出來了。要知道他乃是一千多年魔界響噹噹的人物,他出道的時候,那時的魔刀敖龍還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他當年縱橫魔界上千年都未逢敵手,於是便獨身一身闖到佛界,妄圖挑戰各路佛界高手突破修神的瓶頸。只是沒想到這一去便再也沒有回來,當他闖到佛界四大聖地之一西華山的時候遇到了當時十八羅漢之首的託塔羅漢,一場激戰下來,最終不敵託塔羅漢,被他的佛塔鎮住,後又被強行剃度,圈禁在紫雲臺上,充當“護臺神僧”。這一千年來,他苦修魔道,自忖以他的修爲只要不遇到神級高手他都能輕鬆自如地對付。在楊天行輕而易舉地扯斷萬年寒鐵鏈的時候,他就覺得這個年輕人有着一身不俗的修爲,再加上久未與他動手,不免有些心癢,想趁機過過癮,順便檢閱一下這千年來修爲的長進程度。只可惜,他遇到的是楊天行,一個新科太神,兩人的實力相差太遠了。
魔帝現在很不爽,這一點,只要不是瞎子,大概都能看出來。因爲無論是什麼人被擰着脖子吊在空中甩啊甩的,心情都好不起來。不過令他特別不爽一點的是,他心裡明明已經苦得快要吐出水來了,卻偏偏不得不對擰他脖子的人強作歡笑。
“前輩不要衝動,我說便是了。”不得以,堂堂魔帝在生死關頭只得低頭求饒,還要擺出一副強顏歡笑的樣子,連稱呼也立馬變了。
楊天行此刻哪還有心情看魔帝醜陋的嘴臉,兀自擰着他的脖子不放手,陰沉着臉道:“快說!夜月姐她到底怎麼了?”他心中涌起一股強烈的不安。
魔帝臉都嚇白了,連忙說道:“是這樣的。有一個叫蕭夜月的姑娘,不,是一隻鳳凰爲了救你,不惜吐出她的本命神丹。她臨死之前,還託我帶給你一句話……”
魔帝的一番話讓楊天行的心徹底涼了下去,只覺得腦袋嗡嗡作響,接着什麼也聽不到了。
良久,楊天行才幽幽回過神來,雙眼無神地看着魔帝,喃喃地問道:“什麼話?”
魔帝費力地嚥了口唾沫,說道:“她說你是她深愛的男子,今世無緣,但願來生再續。”
楊天行聞言身軀猛地一顫,心如刀絞一般,想起與蕭夜月經歷的歷歷往事,眼淚再也止不住地奪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