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都是生活瑣事,可方倫偏偏是自尊心極強的人,他從不對鄭伊抱怨,也不對鄭伊父母提出異議,但是,做不到的,依舊還是不執行。
因爲鄭伊時常住在孃家,方倫又經常加班到半夜,甚至有些時候就直接睡在了公司的辦公室裡,兩人結婚一年,依舊沒有半點孩子的動靜。
換做旁人,自然會找找自己的原因,但在鄭母眼裡,也自然都是別人的問題,自己是斷然沒問題的。於是,方倫又被逼着去醫院檢查了兩次,結果一切正常,懷不上,只是個機率問題。
方倫的企業並不大,幾十名員工而已,在鄭氏夫婦眼裡,其實算不得什麼,而且方倫企業搞研發,週期長、回報率低,原本鄭父決定投資也是衝着老鄉情誼和未來女婿的情分,沒指望短期內能得到多少回報。
鄭母又多次吹耳旁風,認爲方倫是利用鄭伊,並不是真心愛自己女兒,否則,爲什麼越來越少來家裡?
沒主意的鄭伊,聽了母親的話,加之與方倫聚少離多,竟然也開始覺得方倫或許真的是利用了自己,也逐漸開始對方倫有了抱怨的言語。
夫妻感情,不怕不合,就怕挑唆。
原本也是自由戀愛,在鄭母的“擺事實、講道理”的blablabla之下,方倫逐漸變成了一個“依靠老婆上位且婚後變臉”的不仁不義的僞君子。
一入豪門深似海啊,儘管之前方倫一直認爲“終有一天,我自己就是豪門”,但此刻,面對愈發嚴重的流言蜚語,方倫覺得有必要坐下來,談一談了。
方倫把長時間住在孃家的妻子帶回了家,兩人坐在沙發上,方倫道:“鄭伊,我覺得咱們的談談了。”
“談什麼?”鄭伊確實不知道方倫怎麼想。
“鄭伊,我們這樣的婚姻,不是我想要的。你也知道我創業有多艱難,我多麼需要一個賢內助,能支持我,鼓勵我!”
“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做!你幾乎把全部的時間都用在了工作上,早出晚歸,有時還在公司一連幾天不回家,我一個人在家裡害怕!”
“無論多晚,我都想回家,只是想到家裡沒人,回來也是冷冰冰的牀,所以我才慢慢地住在公司了。鄭伊,你也不能這樣下去啊,你有學識、家境又好,不應該畢業後一直在家,什麼也不做。這樣下去,豈不是白白讀了那麼多年書?”
“我媽說我很快就會有孩子了,讓我做好準備做全職太太呢!”
方倫最害怕鄭伊的“我媽說”,他真的不懂,一個人爲何完全沒有“自己說”的意識和勇氣,即便已經成年多年,依然會把“我媽說”掛在嘴邊。
方倫十來歲失去父親,二十來歲失去母親,獨立自主慣了,對於這種“媽寶女”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可是,你總是住在父母家,我們一個月甚至見不了一面,怎麼可能會有孩子呢?”
“那你可以搬過來啊!跟我們父母一起住多好啊!什麼都有人照顧得很周到。”
“鄭伊,我是男人,你考慮過我的感受嗎?你媽媽那種態度也就罷了,外人會怎麼說呢?說我靠你上位,我自己這麼多年的奮鬥一下子變得一文不值了。”
“可是,你就是靠我們家啊!你現在的事業不是靠我父母扶持的嗎?”
方倫聽到這話,瞬間無語了。
戀愛時期,方倫沉迷於女友的溫順和崇拜之中,那時的鄭伊,把方倫當做是理性的燈塔一樣,言語之間滿是尊敬和喜愛,彷彿自己就是他的小迷妹。婚後短短一年多,迷妹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鄭母的影子一般的老婆。
原本方倫也覺得自己的年齡完完全全可以做爸爸了,在鄭伊那裡也儘量努力耕耘,但孩子的緣分未到,一直沒有動靜。除去加班忙,沒有時間回家,而有時間回家,鄭伊卻在孃家的時間,兩人在一起的時間越來越少,共同語言也越來越少。
鄭伊的母親怎麼說,方倫還沒有那麼在意,婦道人家,閒來無事,家長裡短,方倫可以理解,但令他難以接受的是自己的妻子竟也變成了這樣說自己的人。
“鄭伊,你這麼說,我真的很傷心。你完全清楚我的創業之路,即便不是你父母,也會有其他人給我投資的。”
“可是我媽說不會的,她說你的項目輕易是不會有人投資的,而且我父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幫助你的。”
“鄭伊,如果沒有‘你媽說’的話,你自己也是這麼認爲的嗎?”
“我自己?我也覺得是吧!我父母愛我,所以幫助你,也沒什麼不對的啊!”
“那你覺得我爲什麼跟你結婚?是爲了我的公司嗎?你覺得我是這樣處心積慮的人嗎?”
“我沒有這麼覺得啊,只是我媽這麼覺得。”
“難道,你就沒有自己的判斷力嗎?我是你的丈夫啊!”
“可是,她是我的媽媽啊!她總不會害我的。”
“那我呢?難道我會害你嗎?”
“我媽說,男人是會變的,我也感覺你對我變得越來越冷淡了。”
“鄭伊,你怎麼這麼糊塗啊?我只是工作忙而已,我在創業啊,我雖然沒有那麼多時間陪你,但你在我心裡一直是最珍貴的人啊!”
“可是,你卻並不肯爲了我而有絲毫的改變自己啊!從我們認識到現在,你從來沒有爲我們的關係做過任何努力,你還是你自己,我現在都有點懷疑:你到底愛不愛我?”
“太遺憾了,你竟然有這樣的懷疑。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們還是給彼此一點時間好好考慮一下我們之間的關係吧!”
鄭伊並非不愛方倫,只是,她習慣了母親的管理,習慣了母親的脾氣,甚至習慣了母親的思維。她覺得按照母親的說法去做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甚至,鄭伊從來都沒有過青春期的叛逆。
婚後,母親的聲音和她內心的聲音就開始不斷地進行拉鋸戰,一方面,她特別想跟方倫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另一方面,母親持續不斷的“關心”又一次次打破了她的幻想,只好一次次迴歸到了母親的懷抱。
她無法掙扎,方倫的事業熱火朝天,幾乎把全部的精力都投了進去,而自己的空虛,只有母親能夠陪伴。鄭伊有着一位對女兒愛到極致同時也控制到了極致的母親。
今天,方倫既然已經把話說到這了,鄭伊已經徹底明白,方倫是絕對不會像自己一樣接受母親的,而且,他也不會因爲自己停下事業的腳步,於是,鄭伊收拾了東西,離開了自己的家,又回到了母親那裡。
只是這一次,鄭伊並沒有把與方倫的談話原原本本地告訴母親,一直聽媽媽的話,不讓她受傷,但那是因爲自己沒受傷。如今,這樣的婚姻岌岌可危,心愛的男人即將離他遠去,縱使鄭伊再聽話,此時也生出了幾分懷疑。
鄭伊覺得自己似乎長大了,但長大得又似乎太晚了。別人在十幾歲的青春期叛逆,不聽父母的話,逐漸在矛盾糾纏中找到了獨立的自己,而她,直到現在,剛剛有了一絲獨立的想法。
鄭母見女兒這次回來得有點蹊蹺,意識到兩人的感情出了問題,於是就去跟鄭父抱怨:“我就說這個方倫不靠譜吧?你看他原來多麼熱情,對鄭伊多好?沒想到結婚後,竟然變成了這樣!”
“還不是你,人一來你就嘮嘮叨叨,非要他住到我們這,新婚燕爾的小兩口跟岳父岳母住在一起,你也不嫌彆扭!”
“你以爲我是單純想讓他回來住嗎?我是想試試看他受不受我們的控制,我們這份家業,哪個窮小子不想謀求啊?再說了,老鄭,你憑良心說說,他在婚前婚後是不是判若兩人?原來的談吐又謙虛又客氣,有理想、有抱負,現在呢?人影都見不到!我看了,我們的投資沒準兒就會打了水漂,閨女更可憐,剛結婚一年多,就被他這樣冷落,”
“你這麼說倒是,他就算再忙,不來看我們,也應該時常看看老婆,連老婆都不看了,確實有點說不過去。方倫的風言風語我也聽說一點,只是我一直覺得小方不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
“是不是那種人,還不好說。我看這次鄭伊回來後有點不對勁,倆人可能鬧了不小的矛盾。”
“是嗎?鄭伊跟你說什麼了?”
“奇怪就奇怪在她什麼也沒說。”
“我看你啊,就是閒的,當初方倫讓鄭伊工作,你死活不同意,鄭伊畢業後一直無所事事,這麼大姑娘總得做點什麼。”
“咱們又不是養不起她!再說了,我那時候不是覺得鄭伊很快就會有孩子嗎?誰知道結婚都這麼長時間了,一點動靜都沒有。”
“你就不該讓鄭伊回來住!哪有嫁出去的女兒還天天住在孃家的?”
“你看他那個小破房子,哪裡像個像樣的家啊?再說了,連個保姆都捨不得僱,難道讓鄭伊給他洗手作羹湯啊?”
“孩子的事兒你不要過多參與。”
“你忙,你不管,我再不管的話,這個女兒豈不是白白送給他了?過些年,我們都老了,咱的家業難道也要白白送他?”
“行了,我不跟你說了。你自己看着辦吧!”無論如何說,鄭母都不會聽得進去,她的世界裡只有她覺得。
鄭伊這下子倒是痛快,徹底搬回了孃家,一切都變成了沒結婚之前的模樣。
鄭母咽不下這口氣,親自上門找到方倫談判,一氣之下把“上門女婿”、“靠女人吃飯”等積壓在心底的話都說了出來,氣得方倫當場把她請了出去。
鄭母的威信與尊重在家中向來不容侵犯,回去後,非逼着鄭伊與方倫離婚。
鄭父勸說兩次無果,也就不再勸了。鄭母要求鄭父撤資,但因投資還沒有收回回報,也只得暫時作罷。
越是這樣,鄭母越覺得虧了,她完全忘記了方倫公司給予的回報,只是覺得賠上了女兒的一段婚姻。
鄭伊自從這次回家後,已經開始對母親的話產生質疑,她並不想離婚,無奈,目前逼迫得緊。
鄭伊還是順從了母親,做出了離婚的決定。
這晚,鄭伊回到了方倫的住處,看着情緒頗有些低落的方倫,一絲不忍油然而生,但事已至此,她既然選擇了母親,也只好與方倫做個了斷。
方倫深知鄭伊沒有主意,但現在也深恨她沒有主意,與其這樣被妻子和岳母看不起,不如早早離婚。
收拾了所有細軟後,兩人靜靜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方倫道:“真沒想到我們才結婚一年多就走到了離婚。”
“我也沒想到。”鄭伊無法去怪罪自己的母親。
“你以後有什麼打算?”方倫問。
“什麼打算也沒有,我媽說......”鄭伊說完這三個字後,就說不下去了,她知道,方倫最不愛聽的就是這三個字。
“鄭伊,我覺得,你遲早也要自己長大。”
“我知道,但我需要時間。”
方倫苦笑了一下,道:“但你母親已經不再給我們時間。”
鄭伊此刻才意識到,自己依然愛着方倫,雖然曾經也被母親洗|腦過,但拋開母親,她覺得自己對方倫依然有着深深的眷戀。
鄭伊第一次主動過去抱住方倫,方倫以爲這只是個別離前的擁抱,也就沒有反抗。
可是,隨後,鄭伊又含着淚送上了一個臨別的吻。
從戀愛到結婚,鄭伊從未主動擁抱和接吻,方倫不太習慣,想推開鄭伊,奈何鄭伊卻越吻越深。
原來兩人端端正正地坐在沙發上,沒想到鄭伊吻着吻着就將方倫撲倒在了沙發上。
越吻越深,越吻越熱,鄭伊只好脫掉了自己的衣服,然後,乾脆也脫掉了方倫的衣服。
方倫想要控制局面,阻止這一場沒有必要的“運動”,但一切已經無法控制,鄭伊喃喃的說:“最後一次,讓我主動!”方倫腦子早已一片混沌,無法拒絕了。
兩人從沙發上糾纏到牀上,纏纏綿綿,整整折騰到了後半夜。
鄭伊一覺醒來,已經凌晨五點,看了看旁邊沉沉睡去的方倫,鄭伊悄悄地穿起衣服下了牀,拎起自己的行李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