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聲,鞭梢一兜一卷,將他整個人摔在了地上。
龍飛全身火辣辣的疼,這一摔竟似把他的骨頭都摔散了,掙扎着想爬起來時蕭玉寒已經走到了他的面前。
好多年來,蕭玉寒在龍飛眼裡似乎只有兩種表情,冷笑和獰笑。
無論哪種表情,其中都是沁透了怨毒和仇恨。
此刻她臉上的表情卻是譏諷和嘲笑,收起軟鞭,用鞭梢輕蔑的敲着龍飛的頭,微微俯下身,道:“莫要癡心妄想,你和月兒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她將來會是吟香宮主,冰清玉潔,高高在上,享受榮光和崇敬。而你呢?”
龍飛猛地震了一下,啞聲道:“不可能,林妹妹不會做……”
見他動容,蕭玉寒不由得很是得意。直起身子踱着步子緩緩道:“湄蘭過於急功近利,心地不純,根本無法修煉吟香宮的絕世心法。而月兒各方面條件都很符合,她的母親又是宮主昔日的好姐妹,於情於禮,她都是宮主的不二人選。你若不信,咱們走着瞧!”
她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吟香宮主自當心無雜念,無情無愛,萬事不縈於胸,遠離兒女情長。這些,你應該知道吧?”
龍飛忽然覺得莫名的寒冷,一顆心,就這麼悠悠的沉了下去,直到再沒了聲息。
若是林香月真的是將來的宮主,那麼在她繼任之前的那一日,也就是他被永遠驅逐出百花谷之時了。
傳說在遙遠的東海有一座仙島,島在虛無縹緲間,名叫“椰花島”。每隔十五年,椰花島都會派出一個弟子來到中原武林。
這些神秘的弟子要麼隱姓埋名要麼宣揚武學、光大師門,要麼揚名立萬、稱霸武林。
這些都與椰花島沒有關係。但是若有誰爲禍武林,那麼無論是前輩還是後輩,凡椰花島弟子都有責任合力誅滅,清理門戶。
一百多年前江湖上出現了一位奇女子,於亂世之中輔佐明主平定天下,功成身退後,孤身來到南荒偏遠的南朔山百花谷中創立了吟香宮,她被後世尊稱爲丹薇夫人,也就是吟香宮的第一任宮主。
在這荒蠻神秘的南朔山中並存着當世三傑,吟香宮主、拜月教主和藥神谷主。
據說拜月教的創始人也是個女子,於是江湖中便有傳言說拜月教也是椰花島的弟子所創。
至於那是閒人牽強附會還是事實就沒人知道了。但衆所周知的是自從十六年前吟香宮便與拜月教不相往來了。
至於其中緣由卻無人知曉。
林香月的居處位於溫然亭後的溫泉附近,是谷中氣候最溫暖的地方,四季百花盛開,泉水叮咚,所以取名叫‘聽泉居’。
“姑娘,龍少爺來了。”水色正趴在欄杆上瞧着一隻花蝴蝶飛舞,乍一聽到腳步聲就看到龍飛轉了過來。她是不敢和他講話的,於是忙跳起來轉過身叫道。
來人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一襲黑衣,眉目冷峻,神色凝重,舉手投足間有一股子讓人無法忽視的傲然之氣。
他也不理會驚慌躲閃的小婢女,負手昂然拾級而上,大步走了進去。
林香月穿着練功時的素色衣衫,只披了件淡青色的披風便進了廳中。水色忙沏了茶,端過來,龍飛也不喝,她吐了吐舌頭,放下茶托後低眉順眼的垂手立在一側。
龍飛眼角一瞥,橫掃了她一眼,水色聳了聳肩,知趣的退了下去。
“龍哥哥,你這麼神秘,究竟所爲何事?”林香月不動聲色的呷了口茶道。
龍飛只是拿眼睛望着她,也不作答。
林香月被看得有些不自然,菱角脣一抿,微嗔道:“你不說話又是何意?”
龍飛眉梢一挑卻是笑道:“怎麼又惱我了?”
林香月皺眉道:“你若沒什麼事,好好地爲什麼趕水色走?”
“自然是有事的。”
龍飛收起眼中的笑謔道:“我來是向妹妹道別的。”
林香月素來淡靜,喜怒不形於色,但是一聽此言卻也露出了驚詫之色,道:“道別?你要去哪裡?”
“去很遠的地方,叫落霞山。”龍飛低低道。
“去做什麼?”林香月驚問。
龍飛苦笑道:“我一直有頭痛之疾,近年來發作頻繁,師傅聽說那裡的丹霞婆婆可以治我的病,所以要將我送去醫病。”
林香月這纔想起他確實偶犯頭痛,但是大家從來沒有當回事,卻不想竟然嚴重至此!“好端端的,爲何忽犯頭痛?”她喃喃道,“這一去,何時才能歸來?”
龍飛若有所思的望着她,可是怎麼也從她的眼中看不出幾絲不捨和傷心,不由得有些失望,垂下眼簾道:“我也不知道,興許一年半載,也有可能一輩子都不回來了。”林香月不做聲,只是蹙眉沉思。
他頓了頓,忽然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妹妹可願與我同行?”
“什麼?”林香月臉色微微一變,有些驚詫和氣惱的瞪着他。
“不願就不願,犯不着反應這麼激烈吧!”龍飛別過臉去嘀咕道。剛纔也不過是想試探她一下,要走了,最捨不得的就是這古怪丫頭了。
說來也怪,他天性涼薄,素來冷心冷性,唯獨卻對她從小極爲眷顧,很是在乎。
即便如此,隨着年歲增長他也漸漸摸不準她的脾氣了。
小的時候真傻,想着兩人永遠在一起,生生死死,不離不棄。
但是他卻忘了自己的身份,吟香宮世代只收女弟子,留他十年已是格外開恩了,所以他總有一天要被送出百花谷。
“你什麼時候走?”林香月一副不在乎的樣子淡淡道。
“今晚,師父說出谷的密道不能輕易示人,所以白天太張揚,只得晚上走。”龍飛道。
林香月陡得站起來轉身就走,袍袖帶起了一陣風,差點迷了龍飛的眼睛。
怎麼反應這麼強烈?龍飛有些好笑,難不成又生氣了?
真是古怪的丫頭!量他冷心冷性,也不敢想別後情景,畢竟在谷中生活了十年,從來沒有去過外邊,還不知道外邊的人事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