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輛極爲奢華的馬車,饒是柳雲裳這個見過大世面的,也在驚歎它做工之細緻,裝飾之華美,就連驅使着馬車的兩匹馬兒,也都安上了金燦燦的紅蓮馬鞍和足飾。
兩旁熙熙攘攘的人羣都屏息凝神的盯着那輛馬車。
只見那薄霧般的輕紗撩開,自車廂裡頭走下來一位少年。
柳雲裳擦了擦眼,雖然看不清少年的模樣,但是她仍是覺得此人很是眼熟。
“顧子鳳?”她喃喃念道……不,不可能。顧子鳳怎麼會是天下第一樓的樓主呢?柳雲裳拍了拍自己的臉蛋,“清醒點。別再犯什麼疑心病了。”
只是,在柳雲裳的心中,愈發的想見一見這個號稱傾城傾國的樓主了。
那一旁,四娘早就在門口恭候了多時,見少年翩翩而來,忙行了個禮,柔聲道:“四娘見過樓主。”
“嗯。”男子淡淡沉吟。一雙勾人魂魄的鳳眼只輕輕一瞟,“有勞四娘了。”
“樓主說的什麼話,爲您辦事,乃是四孃的榮幸啊。”四娘說着,便引着他進了門,“樓主,今年仍是和去年一樣,在華清潭爲您設宴。”
華清潭並不是什麼池子,而是第一樓中視野最廣的一個包廂,且是由這天下第一樓的樓主獨包了的,旁人可進不了。
少年入了大廳,便徑直坐在了席上。
四娘忙又問:“樓主今日想看什麼舞?司舞已經做好了準備,只待您的傳喚。”
“不必了。”沉思片刻,他道。柳雲裳還未找到,又偏巧遇到了顧如安這一事,好不容易纔甩開了他去,他哪兒還有心思再看什麼舞。
沒錯,這個天下第一樓的樓主,正是隱藏在丞相府閣樓中多年的顧子鳳。五年之前,他組織了一批人,東拼西借,開了這一家名爲天下第一樓的青樓。
顧子鳳知道,青樓之中不乏有政客來往,且越是這種地方,越能收集到更多意想不到的東西。顧四娘是他從邊塞救下來的,爲報救命之恩,甘願在此替他操辦這第一樓。
往年的顧子鳳,都會在這一日欽點這裡的司舞姑娘爲他跳舞。或飲酒消遣,或到那折桂臺之下看熱鬧。今日的他卻顯得有些無精打采。
四娘一看便知他
有心事,於是揣摩着小心的問道:“不知樓主可是有什麼難以派遣的心事?”
顧子鳳擡起頭,鳳眸眯了眯:“無妨,不過是些小事,對了,今年都有些什麼人過來?”
四娘知道他所指何物,於是從袖子裡取出了一本冊子,道:“都在這冊子上了,樓主您請過目。”
“嗯。”顧子鳳接了過來,匆匆一掃,卻沒什麼奇特之人,“都是去年那些個人,看來大和國喜歡尋花問柳的政客,也便只有這幾個啊。”
“嗯?”忽然,他眉頭緊擰,指着冊子最後一頁中的一個人名,問道,“這個顧公子是何人?”
若是問及別人,顧四娘可能沒有印象,但提起這個顧公子,四娘卻是印象極深:“您說他呀。這位顧公子不肯留下名字,只訂了一個位置,哦,還是頭等的呢。看起來面孔但是新鮮的很,不像是往年來過的。”
會不會是他——顧如安?
顧子鳳合上了冊子,隨後面帶慍怒道:“往後姓顧的,都不要再放進來了。”
“這……”四娘有些爲難。
顧子鳳這纔想起來,自己也姓顧,於是又煩悶的說道:“罷了罷了。你先下去吧。我獨自一人走走便可。”
“是,四娘先退下了。”顧四娘行了個禮,便出了華清潭。看來今日的宴席和歌舞安排,也全是白費苦心了。
四娘搖頭嘆息的來到了花廳。花廳是姑娘們候場休息的地方,此時司舞,司琴,司棋等人都在此處等待。
“四娘。”見到福星來了,司舞姑娘很是高興,有多少人一年盼的便是這一回,而第一樓中,不乏有很多姑娘都是爲了能夠見上樓主一面才進來的。清兒便是當中一個。
“司舞,今日你就不必去了。”四娘亦是無精打采道,“樓主今日心情不好,連我四娘都被趕出來了。”
一時間,花廳裡的人都在竊竊私語,揣摩着樓主的心思,唯獨柳雲裳,把那注意力放在了折桂臺上頭。
折桂臺佇立在華清潭的正對面。
此刻的折桂臺上正空無一人。這一年一度的第一樓大會,重頭戲正是這個環節,雖然名曰是獻藝撲買,但若是有人看中了獻藝之人,也可以出價買回家。
坐在臺下之人,大多都是各國的朝中政客和富甲一方的商賈,而這些臺上獻藝的則多是經顧四孃親自培養出來的名媛淑女。大多體態優美,多才多藝。除此之外,她們也還身兼着一個重任——從一些有用之人的身上索取一些有用的信息,然後傳達給顧子鳳。
所以,這個看似富麗堂皇的青樓,實則只不過是顧子鳳一人的情報站。
眼下,從大和以及鄰國各地趕過來的政客和商賈正一一入座。這看似尋常的座位,實則每一座都要用十萬黃金甚至更高的價格換來。而顧四娘會對這位顧公子有印象,便是因爲他出了一個天價。
顧四娘走上折桂臺,先是向着臺下的人行了行禮,而後,妖嬈的一笑,道:“歡迎各位賓客參加第五屆第一樓大會。猶記得去年的張公子可謂是滿載而歸,張公子今年看起來仍是胸有成竹的樣子啊。”
“去年娶走了兩個姐妹,今年又來了。”司舞指着席上一位肥嘟嘟的中年男子,不悅的說道,“不就是有幾個臭錢嗎?我們第一樓的姐妹,纔不稀罕那幾個臭錢!”
柳雲裳聽得雲裡霧裡,忙拉着司舞小聲的問道:“敢問司舞姐姐,您說的是怎麼一回事?”
“敢情四娘昨兒個說的,你都沒認真聽啊?”司舞用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看着她,“四娘說話敢走神的,你可還是第一個。”
柳雲裳嘿嘿一笑,拉着她的袖子撒嬌道:“司舞姐姐你就告訴我嘛。”她一聽說錢眼睛都綠了,哪兒還有心思聽進去其他的。
“這個折桂臺,可真不是人人都敢上的,且不說自己的才藝拿不拿的出手,光說那坐在臺下的看客,可個個都是大有來頭,喏,方纔我指給你看的這位張公子便是折桂臺的常客。”
“每年這一日,他都會來這兒物色美人兒。上了臺的姐妹們,都要做着被被買走做小妾的準備。而折桂臺的規矩,就是上了臺者,皆不可拒絕看客的任何要求,運氣好的,或許只需一支舞就能打動看客,賺個底翻天,若是運氣差的……”司舞說着,用嘴努了努舞臺上正跳着舞的姑娘,“就會被像張公子那樣的老色鬼買走。”
柳雲裳順着折桂臺的方向看去,只見舞臺之上起舞之人正是清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