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順着笛聲的方向,在竹林中走了大約二十來分鐘的時間,還好吹笛的人一曲接一曲的吹,不然非在竹林中迷路不可。
黎雨馨突然聽到淙淙的水聲,溼潤的空氣帶着青草的氣息,竹子也漸漸稀疏了,視野豁然開朗。不遠處有一條小溪,一個身穿絳紫色長衫的頎長身影正背對着三人的方向吹笛。
男子察覺到有人接近,立即放下笛子,轉過身來察看,正趕上黎雨馨一馬當先走出竹林。許多年之後,千越都還記得當時的畫面,一名身着耦粉色曳地長裙的少女,步態婀娜地緩緩走來。那一刻,他以爲遇到了花中精靈。
黎雨馨的感覺就要差很多,她定睛一看,發覺吹笛的人就是那天在悅心樓與她發生口角的男子,她的第一個想法就是:跑!還真是冤家路窄啊,這路還是自己硬走過來的。
而千越在一恍神之後,也看到了隨後而至的文清和竹清,他不敢置信地瞪視着黎雨馨,這個仙子居然就是那個沷婦?
黎雨馨從千越的神態上,敏銳地察覺到他已經認出她了。此時再跑也無濟於事,索性假裝不認識他,假裝是來逛竹林的,若無其事地領着文清竹清轉個彎,朝山頂的方向走去。
千越今天心事重重,本來是不打算找她麻煩的,他沒必要與一個小女子計較。可眼見黎雨馨無視地走過,心頭怒火一下子就竄出來了,“她怎麼能如此漠視他的魅力?明明上次就是她無禮在先,不道歉就算了,還當作完全不認識他,他長得有那麼路人嗎?”
千越身形一晃,攔在黎雨馨的面前。黎雨馨瞪大眼睛瞧着他,既然他已經找上門來了,怕也沒用,先以靜制動。
“道歉。”
“道什麼歉。”
“你上次無理取鬧,不該道歉麼?”
“拼個桌而已,怎麼能算無理取鬧。你這麼愛靜,就應該去有包廂的酒樓,單獨包間房。與人方便就是與自己方便,懂不懂?助人爲樂,懂不懂?共創和諧社會,懂不懂?”
“哼,原來你還認得本少爺啊。”
“切。”黎雨馨受不了的搖搖頭,明明是在爭執道不道歉的問題,他卻跳到了記不記得他了,還真是個孔雀男啊,以爲自己長得漂亮,人人都得仰慕他,“怎麼會不認得呢?公子生得如此的高貴豔麗,脾氣卻跟茅坑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如此金玉其外,想忘都難。”
千越才覺得她總算有了一句順耳話,立即又被那句“茅坑的石頭”氣暈了,想也不想地伸手一推。
黎雨馨正站在竹林邊一條羊腸小道上,身後是個小斜坡,被千越一推,摔在斜坡上,因慣性作用連滾了好幾米,“撲通”一聲掉在一個小水窪裡。
千越在一推之後就反應過來,他真的不是故意的,這不過是他發火時對家奴的習慣動作,沒用腳踹就是好的了。他立即想補救,想伸手位住黎雨馨,可文清竹清也手忙腳亂地搶上前去要扶她,正好擋在他前面,封住了他出手的方向,他只能眼睜睜看着黎雨馨滾進水中。
水窪裡的水並不深,黎雨馨掙扎了兩下就站了起來,在文清竹清的攙扶下走出水窪,但衣服已經全溼了,渾身都是泥漿,狼狽不堪。兩個侍兒忙着幫小姐把溼衣服扭幹,黎雨馨一邊自己動手扭頭髮,一邊怒瞪着千越,咬牙切齒了半天,蹦出一句:“我靠,你個王八蛋!”上天明鑑,她黎雨馨以前從不罵髒話的,今天實在是忍無可忍了。她見過沒風度的,但沒見過這麼沒風度的男人,居然動手打女人,真是浪費了這麼一副好皮囊。
文清竹清也立即附和,“公子你太過分了!我家小姐是弱質女流,怎經得起你一拳?”
千越本來因爲害黎雨馨落水滿心慚愧,他素來高傲,不知道歉爲何物,只是彆扭地杵在那兒,關注黎雨馨的一舉一動。可一聽到被罵成“王八蛋”,還讓兩個小廝搶白,怒火又上來了。要不是她說話難聽,他也不會推她;他不過是輕輕推了她一把,是她自己太不經推纔會滾出去的;再說他又不是不想救她,要不是她自己那兩個小廝擋着,他早就拉起她了,她也根本不會落入水中。這錯有一半是她的,憑什麼罵他“王八蛋”!千越怒氣衝衝地說:“你嘴巴放乾淨點,要再說一遍,我就……”
黎雨馨也早已氣得神志不清,中秋時節本就天涼,加上衣裙都溼了,被山風一吹,冷得打了好幾個寒顫,這時見千越不但不道歉反而還出言威脅,更是懶得跟他客氣,直接告訴他,“再說十遍我都敢,王八蛋、王八蛋、王八蛋、王八蛋、王八蛋、王八蛋、王八蛋、王八蛋、王八蛋、王八蛋。”不多不少剛好十遍,黎雨馨在心中比個V字,氣消了不少,她這人就是這樣,脾氣來得快也去得快。
千越被噎得無語,只能站在那,渾身篩糠似的抖着,可憐他根本就沒想過,黎雨馨再說一遍的話他要怎麼辦,這回她連說十遍,他都不知接下去該怎麼做,才能挽回面子,他感覺他的自尊受到了一個女子的凌辱。雙手握緊了又鬆,鬆了又握緊,最終,千越咬咬牙,好男不跟女鬥,他決定不再理會黎雨馨,他也完全不必心有愧疚了。這女人是個沷婦,是他命中的剋星,他還是遠離她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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