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重重疑雲

她語氣之中,帶着些酸溜溜,其實卓玉祥還她姓名都還不知道。

卓玉祥問道:

“姑娘和他們動了手麼?”

“沒有。”青衣少女哼了一聲,依然氣憤的道:

“我看你們手拉手的走進一座莊院。”

她忽然發覺一個少女不該說的這麼難聽,不覺粉臉一紅,頓了頓,才道:

“我剛走近莊院,就聽到身後傳來一陣鸞鈴之聲,一匹紅鬃馬上,騎着一個紅衣女子,急馳而來……”

卓玉祥心中暗道:“是方依依的大姐!”

青衣少女續道:“她一躍下馬,就含笑問我:‘這位姑娘找誰?’“我看她跳下馬來的身法,武功一定很高,我師父時常教我逢人且說三分話,我就朝她微微搖頭,說道:‘我是路過這裡,在莊前歇歇足的。’“那紅衣少女忽然咯咯笑道:‘這條路,只通我們莊院,你路過這裡,如何路過的呀?’“我聽的暗暗一驚,還沒說話,那紅衣女子又道:‘好啦,你也別說啦,明人眼裡不揉砂子,姑娘跟進去吧!’

“我說:‘我爲什麼要跟你進去?’紅衣女子咯的笑道:‘不爲什麼,我只是請你到莊上去坐坐。’

“我看她笑的不懷好意,一面留神戒備,一面冷冷的道:‘好意心領,我要走了。’紅衣女子忽然一閃身,攔在我面前,說道:‘你要走,可沒這般容易。’“我道:‘你要怎的?’紅衣女子咯咯笑道:‘你形跡可疑,我自然要把你留下了。’她話聲出口,忽然左手一擡,屈指朝我彈來,我要待閃避,不知怎的,忽然感到一陣昏眩,就不知道了。”

卓玉祥怒哼一聲道:

“這位女子真是貌美如花,心毒如蠍。”

青衣少女問道:

“你怎麼會在這裡呢?”

卓玉祥就把自己經過,詳細說了一遍。

青衣少女忽然“噢”了聲,道:

“你說,她們使用迷藥,把我們擒來,會不會和那顆念珠有關?”

卓玉祥道:“事情已經過了十二年,她們怎知在下和姑娘是偵查念珠來的?”

青衣少女道:“那麼她們這裡是強盜巢。”忽然“啊”道:

“卓大哥,我們出去瞧瞧好不?”

她忽然叫他“卓大哥”,口氣就顯得極爲親切。

卓玉祥道:“姑娘說的倒是輕鬆,這間屋子,四周都是鐵壁,咱們如何出得去?”

青衣少女吃驚道:“你說什麼?這是一間鐵屋?”

卓玉祥道:“不錯,方纔我醒來之後,已經在四周摸索了一退,四壁都是鐵板,竟然連一道門戶也沒有。”

青衣少女急道:“咱們那就被囚在這裡,再也出不去了。”

卓玉祥道:“至少目前沒有辦法出去。”

青衣少女急道:“那怎麼辦呢?難道就讓他們這樣囚禁着麼?”

卓玉樣道:“我想他們不會把我們關的太久的,他們設法把我們引來,總有一個目的。”

青衣少女道:“依你說,他們會對我們怎樣呢?”

卓玉祥道:“至少他們也要問問我們身世來歷,是不是他們的敵人?我想這也許是誤會,也說不定。”

青衣少女道:“你難道還沒告訴人家,你叫什麼名字?”

卓玉祥道:“在下說了,但她們並不知道姑娘是誰?不但是她們,就是在下,和姑娘結伴同行,已有兩天,連姑娘芳名都還不知道呢!”

青衣少女偏着頭,問道:

“我師父沒告訴你麼!”

卓玉祥道:“老師太連話都不准我們說,還會告訴我姑娘的姓名麼?”

青衣少女輕“噢”一聲,低低的道:

“我叫慕容貞。”

卓玉祥道:“原來是慕容姑娘。”

慕容貞忽然目光一擡時,黑暗之中,她雖然看不見他,但她直覺的感到她和他站的位置很近。她有些羞澀,但這屋裡,只有他們兩個人,她的心在跳躍着,低低的說道:

“卓大哥,你叫我貞兒好啦,師父也叫我貞兒的。”

卓玉祥道:“這個在下如何敢當?”

慕容貞道:“這有什麼敢當不敢當的?我們在路上,總該有個稱呼,我叫你卓大哥,你叫我貞兒,不是很好麼?像你那在下,姑娘的,聽了多彆扭?”

“好吧!”卓玉祥點着頭道:“貞兒,咱們先坐下來歇息。”

“喂!”慕容貞聽他叫自己“貞兒”,心頭有着羞澀的甜意,臉上熱哄哄的,手指用力卷着髮辮,眨動眼睛,道:“這時候不知是下午?還是晚上了?”

卓玉祥已經在草鋪上坐了下夫,擡頭道:

“不管是什麼時候,他們把咱們引來,總不會囚在鐵屋裡,就置之不問,咱們要養足精神,才能應付。”

慕容貞低着頭道:“卓大哥說的也是。”

她怯生生的跟着坐下。這一坐下,兩人間的距離並不太遠。

她從沒和陌生男子單獨相處過,當然她和卓玉祥也不算陌生了!但她芳心深處,止不住起了一種異樣的感覺。

卓玉祥也是,他鼻子熄隱可以聞到從她秀髮上散發出來的微弱的幽香,他感到有些心跳。

黝黑的鐵屋,兩人坐的極近,只是誰也看不到誰。就因兩人心底卻有着異樣的感覺,一時間使得他們都陷入了沉寂。

本來談的好好的,這一沉寂,就像生了份,更讓人不安。

默默的過了好一回,慕容貞輕輕的叫了聲:“卓大哥。”

卓玉祥道:“你有什麼事?”

慕容貞道:“你家裡還有什麼人?”

卓玉祥道:“先母在我初生不久,就去世了,我九歲那年,先父遭人害死,我就跟家師去了華山,我已經孑然一身,無家可歸……”

慕容貞垂下頭,歉然的道:

“卓大哥,真對不起,我不該問你的。”

卓玉祥道:“不要緊,我不會傷感的,家師時常告誡我,草木要經得起風霜,一個人要受得起打擊,要報仇雪恥,必須奮發圖強,先父死了之後,我都忍着眼淚,不讓它流出來,因爲流淚不能替父報仇。”

慕容貞偏過頭來,由衷的稱讚道:

“卓大哥,你真是一個堅強的人。”她話聲甫落,接着問道:

“那麼卓大哥,你對報仇之事,有何打算呢?”

WWW⊙т tκa n⊙¢ ○ 卓玉祥道:“先父遇害,我才九歲,唯一真的證據,就是左手掌心握着的一顆烏金念珠,如今又事隔一十二年,人海茫茫,我真是一點頭緒也沒有,今後飄泊何處?經歷些什麼?遭遇些什麼?因此我覺得令師要你隨我同行,真是委曲了你……”

慕容貞忽然朝他挨近了些,低低的說:

“卓大哥,你不用說了,我是奉師父之命,偵查假冒他老人家烏金念珠的賊人來的,只要你不嫌我是個累贅之人,今後不論你到哪裡去,遭遇何種事?我都願意跟你在一起……”

她臉突然紅了,話聲也越說越低。

卓玉祥心頭一陣激動,低聲道:

“貞兒,謝謝你。”

慕容貞低垂着頭道:“我不要你謝,只要你……你不討厭我就好。”

卓玉祥道:“我怎會討厭你呢?從我們一起上路,我心裡就把你當作我的妹子看待。”

隨着話聲,他緩緩伸過手去,抓着她雙手,握得緊緊的。

慕容貞嬌軀有些顫抖,但卻任由他握着自己雙手,並沒縮回去。兩人都感到從對方手中,傳過來了一絲溫馨,一直溫潤到自己的心房!

不用說話,兩顆心已經融化在一起了!但得兩心相印,無燈無月何妨?就在此時,突聽頭頂傳來了“咳”的一聲輕笑!

兩人驀然一驚!同時擡頭朝屋頂望去!屋頂上依然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到!

卓玉祥早已迅快的縱身躍起,伸手朝上探去。手指這一接觸到屋頂,他才發覺連屋頂上,都釘着用鐵條編織的鐵網,而且每根鐵條,都有拇指般粗細,編織的極爲細密。就算你有最好的武功,也無法把它弄斷。

這聲輕笑,當然來自屋頂。屋頂蓋的還是瓦片,也許有人伏在屋面上,偷聽自己兩人說話。卓玉祥飄然落到地面。

慕容貞急着問道:

“卓大哥,是不是有人躲在上面?”

卓玉祥道:“這人可能在屋面上。”

慕容貞道:“他偷聽人家說話,壞死啦!”

“唔!”右首鐵壁間,忽然傳來一聲輕微的震響。接着就有一線燈光,射了進來!

原來右首鐵壁間,已經裂開一條門縫,門縫還在逐漸擴大!

卓玉祥、慕容貞並肩而立,凝神注視着燈光來處,那是一盞六角紗燈!

紗燈當然有人提在手中。鐵壁已經裂成一道門戶,方依依一手提着紗燈,悄悄的走了進來!

卓玉祥氣憤的道:

“方姑娘,你們把在下兩人,囚禁在這裡,這是什麼意思?”

方依依甜甜一笑道:

“卓相公先別生氣,小妹不是給二位賠禮來了麼?”

她沒待卓玉祥開口,接着笑吟吟的又道:

“我不但是給兩位賠禮來的,還奉義父之命,來恭請二位,前往一敘。”

卓玉祥道:“姑娘義父是誰?”

方依依道:“卓相公見了我義父,不就知道了麼?”

慕容貞道:“我們要是不願和你義父見面呢!”

方依依看了她一眼,輕輕嘆息一聲:

“這位姐姐,好像誤會很深,其實方纔把二位藏到這鐵屋裡來,也是不得已的事,好在義父趕回來了,我們就不怕了,此種情形,二位見了義父,自會明白。”

她說的很婉轉,也很隱約,好像其中另有事故一般!

卓玉祥心中不覺暗暗一動,問道:

“姑娘奉你義父之命前來,總該先把來意告訴在下。”

方依依輕輕搖頭道:“說實在,我也並不清楚,只是聽我義父說,此事十分機密,而且也關係重大,非和卓相公面談不可。”

卓玉祥雖不知她義父是誰?但聽她說的如此鄭重,心頭更是疑雲重重!不覺回頭看了慕容貞一眼,點點頭道:

“好吧,不知你義父現在何處?”

方依依道:“他老人家已在密室中恭候了。”

卓玉祥道:“那麼就請姑娘領在下去吧!”

方依依道:“二位請隨小妹來。”說完,手提紗燈,當先退出鐵屋。

卓玉祥、慕容貞跟着走出。

方依依隨手關上鐵門,又隨手拉過一排木板,掩住了門戶。

原來鐵門外面,是一間柴房,堆置着不少木柴。

方依依回頭說道:

“義父沒有回來之前,只有把二位藏在這裡,纔算沒出事兒,就是現在義父爲了謹慎起見,纔要我來把二位引去密室相見。”

卓玉祥輕哼道:“在下還不是怕事的人?”

方依依頂着他道:“卓相公不怕事,難道咱們是怕事的?唉,此種情形,你還不知道呢!”說完,一手提燈,轉身往外行去。

卓玉祥、慕容貞隨着她身後而行。

三人穿行長廊,進入後宅,走在前面的方依依忽然伸手推開一道門戶,走了進去。門內是一條狹窄的甬道,黝黑不見天光。等卓玉祥、慕容貞兩人相繼走入,但聽身後忽的“砰”

然一聲,那道門戶,已經關了起來。

卓玉祥暗暗伸手一摸,兩邊果然是觸手冰涼的鐵壁!原來這是宅院中的一條複道,兩邊都有房屋,外人自然不易發現。這條複道,極盡彎曲。據卓玉祥估計,可能都有暗門相通,心中暗道:“方依依的義父,不知是什麼人,何以宅院之中,竟有如此神秘?”

這樣足足走了盞茶工夫,至少已經從後院走到了前院。

方依依忽然腳下一停,伸手在壁上一個小銅環上,輕輕拉了兩下。過沒多久,但見壁上緩緩開啓,露出一道門戶。

門上掛着一幅紫絨門簾。方依依並沒有伸手去掀簾幕,只是躬躬身道:“乾爹,卓相公來啦!”

只聽裡面傳出一個清朗的聲音,說道:

“請他進來。”這人聲音雖然清朗,但聽來頗有威重之感。

方依依應了聲“是”,纔回頭道:“卓相公二位請進。”說完,一手掀起門簾,當先走入。

卓玉祥、慕容貞相繼走人,但見這間密室,略呈長方,四壁幔着紫色簾幕,連地上都鋪着厚厚的紫紅地毯,走在上面,沒有一點聲音。

正中間是一張太師椅,中間放一張紫擅雕花小圓桌。圍着小圓桌,共有四把高背椅。圓桌上放一盞白銅燈盞,燈光柔和,亮得並不刺眼。總之,這間密室,擺設極爲簡單,但卻相當精緻。

太師椅上,端坐着一個濃眉鳳目,身材高大的青袍人。

這人約有五十出頭,臉色白中透青,額下一部黑髯,甚是光澤。目光熠熠,不笑的時候,緊閉着嘴脣,看去有幾分嚴肅。

此時當然在笑,而且人也從太師椅上站了起來。

方依依走到青袍人面前,身形一側,朝卓玉祥道:“卓相公,這就是我乾爹。”接着又朝青袍人道:“這位是卓相公,這位姐姐是……”

慕容貞接着欠欠身道:“我叫幕容貞。”

青袍人含笑道:

“幸會!幸會!卓老弟,慕容姑娘請坐。”說到這裡,回頭朝方依依道:“你到外面去照顧着。”

方依依答應一聲,從左首簾幕間閃了出去。

卓玉祥在一張高椅上坐下,然後拱拱手道:

“前輩寵召,必有見教,只是在下還未請教前輩名號,如何稱呼?”

青袍人淡淡一笑道:

“不敢,老夫上官相。”

卓玉祥初出江湖不久,幕容貞也從未出過門,自然沒聽說過上官相其人,更不知他是何來歷?

但只要在江湖上人,除了九大門派,“四方煞神”,該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一方霸主。“四方煞神”中,更數百丈峰紫氣山莊莊主東煞上官相首屈一指!

卓玉祥是華山派掌門人商桐君的得意傳人,在他下山之時,照說不會不告訴他江湖上黑白兩道的著名人物,而且這都是行走江湖應有的常識。但華山掌門甫桐君爲人孤傲,除了幾個正派人物,像“四方煞神”等人,根本不在他眼中。

認爲門下弟子,如果告訴了他們江湖上還有許多邪派人物,無形之中,豈不就使他們心由上先產生了畏縮之心,甚至會有寸步難行之感!

這就是卓玉祥聽了上官相的名號,都一無所知。

只是拱手道:“原來是上官前輩,在下失敬。”

上官相看的暗暗覺得奇怪,這一對少年人,聽了自己名號,居然面不改色,毫無驚異之容!但以他的江湖經驗,自然一下就看出來了,眼前兩人,只是初出茅蘆,敢情連自己的名號都未聽人說過。他淡然一笑,一手拂着黑髯,徐徐說道:

“老夫聽說卓老弟是華山商大俠的得意傳人。”

卓玉祥欠身道:“前輩好說,在下只是華山門下末徒。”

上官相大笑道:

“商大俠領袖羣倫,在武林中清譽極高,據說他擇徒甚嚴,連他好友黃山萬始信的令郎萬選青想拜在他門下。哪知商大俠仔細看了萬選青一回,率直的道:‘令郎骨相清奇,但缺少堅忍耐苦的毅力,可以成爲一代奇才,但不適宜練華山派武功。’萬始信聽的自然極爲怒惱,兩人二三十年的交情,就這樣破裂,即此一點,卓老弟能得商大俠收列名牆,自然是青年雋才,非同尋常了。”

卓玉祥臉不禁一紅,道:“前輩過獎,在下愧不敢當。”

上官相又道:“卓老弟那是君子劍卓大俠的哲嗣了?”

卓玉祥心頭微微一凜,擡目道:

“前輩說的正是先父,前輩和先父那是舊識了?”

上官相忽然面有喜色,激動的道:

“果然是卓老弟,那就好了。”他口氣微頓,接着嘆了一聲,道:“令尊一生爲人正直,而且宅心仁厚,縱然遇上了十惡不赦之人,也不肯誅殺,才博得君子劍的雅號,老夫昔日身受令尊大恩,愧無以報,十二年前,驚聞噩耗,卓大俠被人暗算遇害,等老夫專程趕去南陽,府上已無一人……”

卓玉祥慌忙站起,朝上作了個長揖道:

“前輩果是先父知交,請恕晚輩不知不罪。”

上官相道:“卓老弟不可多禮,老夫只是身受令尊大恩,二十年來,一直耿耿在心,令尊當代大俠,施惠不望報,只怕早就忘了。”

說到這裡,望着卓玉祥,又道:

“直到幾天前,老夫纔得到消息,卓大俠的令郎,在華山習藝,已經藝滿下山,來了浙境……”

卓玉祥聽的大奇,自己奉師父之命,前來西天目,並無人知道,這消息外人如何會知道的?心念轉動,忍不住問道:

“前輩聽誰說的?”

上官相道:“老弟且莫多問,等老夫說完了,你就會明白。”接着說道:

“據老夫所知,正有幾個極厲害的人物,追蹤卓老弟而來……”

卓玉祥忍不住又道:“只不知道追蹤晚輩的是些什麼人?”

上官相道:“這個老夫還不太清楚!”

他似是有某些顧慮,不願說出什麼人來,但接着又道:

“老夫得到這消息之後,心頭大急,因此由老夫和兩個義女,分頭找尋卓老弟的下落,總算依依碰巧遇上卓老弟,已經把老弟引來敝莊,但老弟行蹤,同時也被另外幾撥人偵悉,忽然中途失蹤,他們極可能會懷疑到敝莊頭上,那時老夫還沒回來,小女自思不是對方對手,因此不得不把老弟送到鐵屋中去。”

卓玉祥心中暗道:“原來如此。”

上官相轉臉朝慕容貞道:“當時老夫大義女從外面回來,不知姑娘是和卓老弟一道的,只當是對方跟蹤卓老弟的人,此事純出誤會,冒犯之處,還望姑娘幸勿介意!”

慕容貞道:“既是誤會,前輩說過了就算了。”

上官相又轉臉朝卓玉祥續道:“老夫身受令尊大恩,自從令尊遇害之後,這十二年來,一直耿耿於懷,無時或釋,只是江湖傳說令尊是遭人暗算致死,至於死因如何,卻無一人知道,老夫多方打聽,也得不到結論,因此纔要依依把老弟請來……”

剛說到這裡,突見方依依急匆匆的掀簾而入,說道:

“乾爹,卜元慶要見你老人家。”

上官相神色微變,瞪了方依依一眼,說道:

“又是你惹的禍。”

方依依道:“是他三個下五門的徒弟,先惹我的呀!這怨得了誰?”

上官相道:“卓老弟也和他照了面?”

方依依點點頭。

上官相微微搖頭,說道:

“你別出去了。”

卓玉祥倏地站起,說道:

“前輩,這北煞卜元慶,可能就是晚輩的仇人。”

上官相呵呵一笑道:

“令尊卓大俠遇害之日,你老弟年齡還小,你不知令尊所學,武林中已沒有幾人是他對手,就是十個卜元慶,也傷不了令尊一根毫髮。”

卓玉祥道:“但……”

他“但”字出口,上官相的人已從椅中站了起來,回頭道:

“卓老弟、慕容姑娘二位且請稍待,老夫出去敷衍他幾句,回頭再作詳談。”說完,就掀簾走了出去。

方依依臉含嬌笑,看了卓玉祥一眼,問道:

“我義父都告訴你了?”

卓玉祥點點頭,方依依笑道:

“現在你不會再怪我了吧?”幕容貞看她和卓玉祥說話之時,眉目傳情,心頭老大不是昧兒。

方依依接着瞟了慕容貞一眼,嬌笑道:

“我大姐也要我代嚮慕容姐姐致歉呢!”

人家這麼說了,幕容貞也只好淡淡一笑道:

“這是誤會,令姐也不用放在心上了!”

方依依道:“我大姐叫畢倩倩,人可不壞,只是心直口快,容易得罪人。”

她忽然側耳細聽,低低的道:

“卜元慶已經進來了,卓相公,你要不要聽他和乾爹說些什麼?”

說着,走到上官相方纔坐的太師椅後面,掀開壁間紫絨簾幕,伸手在壁上一按,打開了碗口大一個小窗,朝卓玉祥招招手道:

“卓相公,你快來,這是乾爹的書房,外面正好是一排書櫥,從裡面可以看到外面,外面的人,看不到咱們這裡的。”

卓玉祥依言走近,湊着小窗朝外望去。外面果然是一間寬敞的書房,小窗口,正是一排書櫥,放着一疊疊古書,但放的十分技巧,空間曲折,恰好可以看到整間書房。

這時但聽上官相清朗的大笑:“卜兄已有多年不曾光臨寒舍,還是書房裡坐比較清靜。”

接着卜元慶陰沉一笑道:

“上官兄真是坐享清福,兄弟實在羨慕的很。”隨着一陣橐橐履聲,已到門口。

上官相一擡手道:“卜兄請。”

卜元慶大笑道:

“咱們自己兄弟,上官兄不用客氣。”

但見門簾啓處,上官相陪着卜元慶走進書房,分賓主落坐。

一名使女端上香茗,立即退了出去。

上官相道:“卜兄夤夜本駕,必有見教。”

卜元慶咧嘴陰沉一笑道:

“上官兄雄霸浙西,江湖上有什麼消息,大概也瞞不過上官兄的耳目。”

上官相臉露驚異,注目問道:

“卜兄說的是什麼消息?”

卜元慶看了他一眼道:“上官兄真的不知道?”

上官相道:“卜兄沒有說出來,兄弟怎會知道?”“卜元慶道:“是有關昔年君子劍卓立方卓大俠之事。”

卓玉祥聽的心頭猛然一動,暗道:

“他果然和父親之死有關!”

上官相故作微怔,問道:

“卓大俠已經故世十餘年,還有什麼消息?。

卜元慶道:“卓立方過世之後,據說他兒子也隨着失蹤,當時江湖上就有不少人找尋他的下落,但卻始終沒有人知道此子去處?”

上官相奇道:“據兄弟所知,卓大俠號稱君子劍,不可能有人與他有仇,但江湖謠傳,卓大俠是遇害而死,莫非有什麼仇人,想斬草除根?”

卜元慶道:“也不盡然,卓立方遇害,可能另有原因,那就非咱們局外人所知。”

卓玉祥聽的又暗暗奇怪:“他自稱局外人,那又和害死父親無關了。”

上官相道:“卜兄聽到的究是什麼消息呢?”

卜元慶道:“據說卓大俠的令郎,當年是由華山掌門商桐君帶回華山,收歸門牆,這些年都在華山學藝,直到最近,才離開華山!”

上官相道:“這消息又是聽誰說的?”

卜元慶道:“這倒不假,那天卓大俠令郎下山之時,有兩個同門師兄弟一路送他下山,有人聽到其中一人曾說‘卓師弟此去,但願早日找到仇人,替伯父報雪血仇,重振南陽卓家聲威,使人知道天道好還,君子劍後繼有人’。”

卓玉祥暗道:“這話正是大師兄說的。”

上官相道:“卓大俠令郎藝成下山,這也是極爲平常之事。”

卜元慶詭笑道:

“但這一消息,傳出江湖,就又立時引起不少人注意,都在四處找他。”

上官相道:“莫非卜兄也正在找他麼?”

卜元慶陰惻惻笑道:

“找他的倒並不是兄弟。”

上官相道:“那是些什麼人?”

卜元慶道:“別的兄弟不知道,但龍頭也在找他。”

“龍頭?”上官相臉色微稍有些異樣。

“龍頭?”卓玉祥也暗暗納罕,不知卜元慶口中的“龍頭”

是誰?

“不錯!”卜元慶陰聲道:

“兄弟還帶來了‘竹令符’,在浙境以內,要上官兄盡力協助,找尋此子下落。”說到這裡,緩緩從懷中取出一片竹牌,朝上官相展視了一下。

上官相看到竹牌,肅然起立,拱拱手道:“兄弟自當盡力而爲,只是卓大俠令郎,下山之後,也應該先回故里,怎會到浙境來呢?”

卜元慶道:“據兄弟所知,此子不但已來浙境,而且就在浙西。”

上官相道:“卜兄跟他來的?”

卜元慶道:“那是兄弟三個不成材的小徒,一路跟着他來的,但跟到幻住庵,那小子進入庵去,兄弟三個小徒,只好望而卻步。”

卓玉祥心中暗道:“看來江湖上人,對清音老師太,果然十分忌憚。”

上官相一手捻着黑髯,問道:

“後來如何?”

卜元慶道:“兄弟前昨二日,正好有事,不及趕來,直到今晨,兄弟途經於潛,發現三個小徒,均已死在一雙輕年男女手下。兄弟現身喝問,那女的手法奇詭,居然使出華山、峨嵋、武當各派的散手,最後她被兄弟杖勢所逼忽然遞來了一顆‘降龍珠’,那是龍頭所賜,結盟的信物,兄弟不得不及時退走。”

卓玉祥心中暗暗奇怪,他說的“降龍珠”,自然是那顆淬毒念珠無疑!

但據方依依說:那念珠是北煞卜元慶之物,打中了方依依的肩頭,怎麼卜元慶會說是方依依遞過去的呢?心中想着,伸手往懷中一摸,自己用布包着收在懷中的那顆淬毒念珠時,早已不翼而飛!這自然是被方依依搜去了,一時不覺回頭朝方依依看去。

方依依粉臉微赧,朝他抿嘴一笑。

只聽上官相大笑道:

“卜兄認爲那顆‘降龍珠’是兄弟所有的麼?”

卜元慶陰沉的道:

“降龍珠是咱們結盟信物,當日除了咱們四人,還有八大使者,也同樣獲賜此珠,兄弟怎會懷疑到上官兄頭上來了?”

說到這裡,口中輕唔一聲,接道:

“只是那姓卓的到了西天日,又忽然失去蹤影,實在有些奇怪,因此前來向上官兄求助。”

上官相大笑道:

“別說卜兄持有‘竹令符’,兄弟自當遵令行事,就是卜兄捎個信來,兄弟也無不遵辦。”

卜元慶陰笑道:

“好說!好說。”

上官相雙眉微攏,說道:

“卜兄三位令徒既然看到卓大俠令郎進入幻住庵,那可能仍留在庵中了。”

卜元慶搖頭道:“幻住庵那個老尼姑,生性怪癖,上官兄總該知道,她立下的規矩,離她幻住庵半里之內,不準江湖人進入,幻住庵不準男子跨入一步,那小子決不可能留在庵中。”

上官相道:“卜兄說的也是,那麼依卜兄的看法,他會到哪裡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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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元慶道:“這就很難說了,也許他發現有人跟蹤,悄悄從後山走了,也許遇上他父親故舊,在什麼地方耽了下來,亦未可知。”

說到這裡,忽然起身道:“深夜造訪,兄弟告辭了。”

上官相跟着站起道:“卜兄難得來,到了兄弟寒舍,怎麼也該……”

卜元慶不待他說下去,連連拱手道:

“不了,上官兄盛情心領,兄弟須得走了。”舉步朝外行去。

上官相跟着他身後,一路送了出去。

卓玉祥心中暗想道:“這位上官前輩和北煞卜元慶,看來交誼極深,尤其他們口中的‘龍頭’,身份似是更高,那顆‘降龍珠’,又是他們結盟信物,‘龍頭’聽到自己下山,居然還發下‘竹令符’,找尋自己下落……”

想到此處,心頭不覺驀然一震,忖道:

“莫非他們‘龍頭’,和自己父親之死有關……”

方依依伸手關起了壁間小窗,放下簾幕。

過沒多久,上宮相已經回了進來,雙眉微攏,問道:

“你們都聽見了?”

卓玉祥點點頭道:“卜元慶是找晚輩來的。”

上官相道:“可能他們已懷疑卓老弟就在老夫莊上,只是未便明說罷了。”

回頭朝方依依道:“都是你惹的事情,乾爹只要你去把卓老弟暗中引來的,你卻無端亮出了‘降龍珠’。”

方依依小嘴一噥,說道:

“女兒要是沒亮出‘降龍珠’來,卜元慶肯放過咱們?”

卓玉祥道:“晚輩有一件事,想請教前輩,不知……”

上官相沒待他說完,擡頭朝他笑了笑道:

“老弟想問什麼?”

卓玉祥道:“不知方纔卜元慶口中說的‘龍頭’是什麼人?”

上官相臉上微露難色,說道:

“那是二十年前的事,老夫和卜元慶等四人,結爲盟友,這位‘龍頭’,就是咱們恭請他主盟之人,咱們當日曾立下誓言,不準對任何人說出‘龍頭’來歷!”

卓玉祥道:“前輩既是不便說,晚輩就不好多問,只不知那顆‘降龍珠’是不是他的暗器?”

上官相微微搖頭道:“不是,‘降龍珠’只是一位有道高僧的念珠。”

“念珠!”卓玉祥不自覺的叫了出來。

上官相看了他一眼,續道: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江湖上盛傳某地有一處藏寶,富可敵國,江湖上多的是亡命之徒,聞風趕去的人,自然不在少數。但去的人都是一去不返,叢迎杳無消息,而且這些去的人中,不乏身手高明之土,因此,大家也就不敢再存奢念。”

方依依道:“乾爹,我怎麼從沒聽你老人家說過?這地方在哪裡?”

上官相沒有理她,續道:

“但無巧不巧,咱們四個本來各居一方的四個煞神,卻在同一天趕了去,去的人,當然不止咱們四個,一共總有二三十人,而且都自認爲武功有把握的人,那是一處極爲幽深的山谷,咱們一路深入,就曾發現了不少駭骨,最後找到谷中,卻遇上了一條全身赤鱗,足有數丈來長的怪蛇,遇上人,就立起,口噴毒霧,向人追逐。”

卓玉祥、慕容貞、方依依都聽的出神,沒有一個人插嘴。

上官相續道:“同行人中,自然不乏暗器高手,到了此時,自然不約而同紛紛出手,無奈那怪蛇身上赤甲,堅逾精鋼,尋常刀劍暗器,休想傷得了它,但它噴出來的毒霧,卻中人立斃!”

方依依驚啊道:“那怎麼辦呢?”

上官相道:“正在大家驚慌失措之時,但聽一聲佛號,白天而降,飛落一個白眉老僧,揚手打出一串流星,把那怪蛇一十三節蛇骨打碎,那怪蛇自然死了,老和尚只說了一句:

‘可惜!糟蹋了老僧十三顆念珠。’說完,就騰身劃空而逝。

直到老和尚走後,咱們才如夢初醒,檢點人數三十幾個人,只剩了咱們一十二人,當時大家就用着火把那怪蛇燒化,各人分得了一顆寒鐵念珠,只是念珠上已淬着了劇毒。”

方依依問道:

“後來呢?”

上官相道:“咱們經過那一次大劫,就結爲盟友,把這顆念珠,稱爲‘降龍珠’。”

慕容貞問道:

“前輩可知道這老和尚麼?”

上官相道:“當時大家只見他現身誅蛇,誰也不知道他的來歷,而且江湖上也從未聽說過有這樣一位飛行絕跡的高僧,直到如今,都想不出來。”

卓玉祥覺得上官相說的這往事之中,似有未盡之言,只是他既不願提及,自己就不好追問。

慕容貞望望卓玉祥,問道:

“卓大哥,你看過‘降龍珠’,真和師父的念珠一樣的麼?”

卓玉祥點點頭道:“只是‘降龍珠’上有毒,連大小都一模一樣!”

上官相目射奇光,問道:

“姑娘,令師是誰?”

慕容貞一欠身道:“家師幻住庵主。”

上官相神情微動,驚異的道:

“令師原來是幻住庵主,老夫倒是失敬了!”話聲一落,回頭朝卓玉祥道:“卓老弟甫下華山,就引起江湖上人的注目,而且不少人正在到處找尋老弟下落,連已有二十年不問江湖是非的‘龍頭’,都傳下了‘竹令符’,實在使老夫百思不得其解,到底令尊卓大俠昔年是如何遇害的?”

卓玉祥道:“那時晚輩不過一個九齡之童,什麼也不懂,聽家師說,先父遇害之時,面目如生,全身也不見傷痕,只有眉心隱現一點硃紅小點,細如針尖,左手掌心,握着一顆烏金念珠。據家師判斷,可能中人暗算,但中了什麼暗算,家師也說不出來,唯一的線索,就在烏金念珠上了。”

上官相恍然道:

“卓老弟此次下山之後,就遠上幻住庵,想是向庵主請求指點了?”

幻住庵主清音師太以一十八顆烏金念珠威震武林,不用卓玉祥說的,他自然也一猜就着。

卓玉祥點頭應“是。”上官相又道:

“慕容姑娘想是奉庵主之命,協助卓老弟偵查念珠來的了?”

慕容貞粉臉微酡,也點了點頭。

上官相道:“卓老弟那顆念珠,是否帶在身上?”

卓玉祥點點頭道:“就在晚輩身上。”

上官相道:“你取出來給老夫瞧瞧。”

卓玉祥探手人懷,取出用布包着的烏金念珠,雙手遞了過去。

上官相接到手中仔細的瞧了一陣,說道:

“果然和‘降龍珠’一般無二。”一面回頭朝方依依道:“爲父交給你的那顆‘降龍珠’呢?”

方依依從身邊革囊中,取出“降龍珠”,放到几上。

兩顆念珠間,同樣是烏金鑄制,大小如一,只是“降龍珠”淬過劇毒,色澤較暗而已。

上官相看着几上兩顆烏金念珠,只是沉吟不語!

慕容貞道:“卓大哥,這老和尚的念珠,和家師的念珠,不論在鐵質,和大小形狀上,都是一般無二,這一定是出於一個匠人之手,纔會如此,這匠人既能替老和尚,和家師鑄造念珠,自然也可替第三個人鑄造的人了。”

卓玉祥點頭道:“這話不錯,只是我們到那裡去找這鑄造念珠的人呢?”

上官相微微搖頭道:“卓老弟,這兩顆烏金念珠,不是尋常之物。”

慕容貞道:“我聽家師說過,家師一十八顆念珠,是用烏金和寒鐵合制的。”

上官相道:“不錯,烏金已是稀有之物,加上寒鐵,更是鐵中精英,合此二物,鑄制的念珠,武林中實不多見,因此……”忽然住口不言。

卓玉祥道:“前輩有何見教,但請明示。”

上宮相道:“老夫覺得卓老弟、慕容姑娘二位不妨把這顆‘降龍珠’帶上,再回幻住庵去一趟問問老師太,她是否知道白眉老和尚的來歷,豈不勝過毫無目標的長途跋涉麼?”

卓玉祥惘然道:

“前輩說的極是。”

上官相道:“老夫昔年深受令尊大恩,一直無以爲報,老夫本意,原想屈留卓老弟在寒莊暫住幾天,等老夫摸清楚他們找尋卓老弟究竟有何目的?再作計較。”

說到這裡,口氣微頓,又道:

“但方纔卜元慶傳下龍頭的‘竹令符’來,要老夫協助查尋卓老弟的下落,可以想見,龍頭索你甚急。據老夫所知,龍頭雖有多年不出江湖,但他傳出令來,決不會中途罷休,卓老弟留在寒莊之中,就隨時有被發現的可能。因此老夫想以奉到‘竹令符’,出動寒莊人手,展開尋查老弟下落爲名,由老夫親自送二位出去。”

卓玉祥聽他口氣,好家他們“龍頭”,存着十分忌憚一般,自己原無要他相助之意,這就起身道:“不勞前輩相送,晚輩二人,自己會走。只是要向前輩賜借‘降龍珠’一用了。”

說完,伸手把兩顆念珠,分別包好,收入懷中。

上官相道:“卓老弟幸勿誤會,老夫在江湖上闖蕩了數十年,也不會是什麼怕事的人,老夫要是怕事,也不會要依依去把卓老弟引來了,只是目前有幾撥人都在四處找尋老弟下落,他們有何企圖?在恩仇未明之前,不宜衝動。”

他看了卓玉祥一眼,接道:

“尤其龍頭爲了找尋老弟,已經傳下了‘竹令符’,此老在江湖上輩份極尊,昔年敗在他手下的人,不在少數,他要卜元慶向老夫傳達,自然也會向其他的人傳達。而且聽卜元慶臨去時的口氣,似乎對老夫都有了懷疑,也許莊外就留有他的眼線,自然須由老夫親送二位出去纔不致被他們看出破綻來。”

慕容貞眼看上官相說話之時,神色十分誠懇,在旁道:

“上官前輩說的極是,既然有幾撥人都在找你,不論他們是敵是友,總是我們在明處,他們在暗裡,在沒有弄清楚他們來意之前,還是不讓他們知道你的行蹤比較好。”

上官相道:“事不遲疑,依依你去改扮一下,再取兩套莊丁的服裝來,另外要他們挑八個人在外面伺候。”

方依依答應一聲,返身走出。

上官相伸着手從衣袋中,取出二張人皮面具來,遞鉿了卓玉祥、慕容貞二人,一面說道:

“卓老弟二位請把面具戴上,就不怕有人認出本來面目來了。”

卓玉祥、慕容貞依言戴上了面具;

不多一回,只見方依依換了一身勁裝走入,手中捧着兩套灰衣,口中說道:

“乾爹,都準備好了。”

上官相朝卓玉祥一指,說道:

“你把這兩套衣衫交給卓老弟二位換了。”

一面朝卓玉祥道:“爲了不使外人知道卓老弟身份,咱們出發之時,老弟二位,都得暫時委屈扮作莊丁,可隨我身後伺候。”

卓玉祥雖然心中頗不以爲然,但依然和慕容貞兩人,一起把灰衣勁裝,穿在自己的衣衫外面。

上官相道:“依依,你和卜元慶動過手,也得戴上面具才行。”

方依依嫣然一笑道:

“女兒早就準備好了。”說罷,果然從身連革囊中取出一張面具,覆到臉上。

上官相回顧了三人一眼,看看已無破綻,這才點頭道:

“好了,大家隨我出去。”說罷,當先掀簾走出。

卓玉祥、慕容貞、方依依隨着他身後,走出密室。

上官相舉手在壁間輕輕一按,立時裂開了一道門戶,大家舉步走出,門戶便自動閉起來。

原來已在上官相書房之中。

上官相回頭朝卓玉祥、慕容貞二人叮囑道:

“出了書房,二位就跟在老夫身後而行。”

卓玉祥點頭道:“晚輩省得。”

上官相朝方依依擺了擺了,方依依立即走在前面。

上宮相履聲橐橐,緩步跨出書房,他是一莊之主,自然有他的身份。

卓玉祥、慕容貞緊隨他身後而行。穿行長廊,轉到前廳。

但見前階下,一排站着八名腰跨單刀的灰衣勁裝大漢子。此時看到莊主走出,一齊躬身爲禮。上官相連看也沒看他們一眼,當先朝外行去。八名勁裝漢子不待吩咐,跟在四人身後走出!

出了紫氣山莊,但見四外夜色如墨,遠山空寂,差不多已是三更光景!

上官相青袍飄忽,腳下漸漸加快。他身後的人,也跟着他展開腳程。卓玉祥、慕容貞、方依依三人還能保持原來的步法。八個灰衣勁裝漢子已是要提氣奔行,才能跟得上了。

這樣足足奔行了半個時辰,前面山麓間,正好有一片黑壓壓的松林。

上官相忽然足下一停,伸手指指松林,說道:

“咱們就在林前稍事休息再走吧!”

一面卻壓低聲音朝卓玉祥道:“此地離西天目香爐峰,不過十來里路了,咱們到了林下,老弟和慕容姑娘可趁機進入林中,脫去敝莊衣衫,放置樹下,老夫只能送到這裡爲止,恕不遠送了,卓老弟最好能在幻住庵耽上一二日,等老夫一有確實消息,自會要依依前去和你;聯絡。”

卓玉祥道:“多謝前輩。”說話之時,已經走近山麓前一片。

上官相低低的道:

“你們去吧!”

卓玉祥、慕容貞一下閃身入林,匆匆脫下外面的灰色勁裝。

方依依已經悄悄跟了進來,低聲道:

“慕容姐姐,你認識路吧?”

慕容貞點點頭道:“這裡我認識。”

方依依道:“那就快些走吧,我義父說,這一路行來,不見一點動靜,並不表示他們放棄追蹤,因此要我進來,告訴卓相公,二位一路須多加小心。”

卓玉祥道:“就請姑娘代爲向令義父致謝,在下告辭了。”

慕容貞低低的道:

“卓大哥朝這裡來。”

兩條人影朝樹林中閃去。方依依目送兩人遠去,才把兩套灰色勁裝捲成一包,提在手中,返身出來。

再說慕容貞、卓玉祥一前一後,穿過一片松林,已經到了山腰。

這一帶的地形,慕容貞自然極熟。

兩人走的是登山捷徑,十來里路,不消頓飯工夫,就趕到了幻住庵前。

卓玉祥道:“貞兒,還是你去敲門吧!”

慕容貞道:“不用敲了,雷姑婆已經睡了,我們從牆上進去吧!”

卓玉祥道:“這個只怕不好吧?”

慕容貞道:“不要緊,你隨我來。”

說完,雙足一點,人如飛燕,一下越過牆頭,朝裡落去。

卓玉祥看她這麼說了,只得跟着越牆而入。

慕容貞舉手從臉上揭下面具,理理鬢髮,嫣然笑道:

“你在這裡等一等,我進去稟明師父,再來叫你。”

卓玉祥也從臉上取下了面具,點頭道:“好。”

慕容貞回頭瞧了他一眼,才急步朝後進奔去。

小庭深夜,自然一片清靜!

卓玉祥負手站在階下,等了一陣,慕容貞還沒出來,他只好耐必等着。那知左等右等,一直不見慕容貞出來。

卓玉樣等的已經大是不耐,但幻住庵清音師太脾氣怪僻,是出了名的。

試想她既要徒弟和自己同行,又不準自己和卓玉祥在路上說話,即此一點,可見她是如何一個古怪的人了。慕容貞沒有出來招呼,他自然不敢進去。

這樣又足足過了一刻工夫之久,卓玉祥漸漸有些按捺不住,心想:

“你就是不願見我,也總該要慕容貞出來說一句,難道我還會賴在你庵裡,求你庇護不成?”心念一動,忍不住舉步朝後進走去。

他心中雖然感到十分氣憤,但因清音師太究是前輩高人,他還是不敢冒昧,緩步走去,神色之間,仍在十分恭謹。

穿過佛殿,就是後進。一片花圃,三間精舍,卻不見一點燈火!黯淡的星月,愈顯得夜色迷離,沉寂如死!

卓玉祥走是走進來了,但想到清音師太難纏出名,她沒叫自己進來,自己卻闖了進來,會不會觸怒了她?就算觸怒了她,自己也未必怕事,但貞兒是她徒兒,豈不給貞兒多添麻煩?

他想到貞兒,腳下不覺停了下來,凝目望去之際,佛堂裡既沒點燈,也聽不到一點人聲。

貞兒已經進去了一回,她縱然不願見自己,也總該有一句回話。

卓玉祥輕咳一聲,欠欠身道:“華山門下卓玉祥求見老師太。”

這回裡面終於有聲音了!

那是有人重重的“哼”了一聲,接着低沉的道:

“進來。”

卓玉祥恭敬的應了個“是”,急步穿過花徑,跨進佛堂。

佛堂墾沒有燃燈,自然甚是黝黑。

卓玉祥凝足目力,才依稀看清楚蒲園上坐着一個緇衣老尼。

慕容貞並不在屋中,那一定是固執的老師太不准她和自己見面了。

慕容貞看到她,老遠就恭敬的躬身行了一禮,說道:

“晚輩見過老師太。”

清音師太沉聲道:

“你過來。”

清音師太,卓玉祥只見過一次,她聲音之冷厲,口氣之峻峭,聽的使人會從脊背裡直冒涼氣!一個剛腹孤傲的人,說話決不會低沉,但這緇衣老尼只是話聲低沉,卻並不冷。

卓玉祥心頭突然一動,忖道:

“這人莫非不是清音師太?”

屋裡實在太暗了,暗的無法看清對方面貌。

卓玉祥心頭起了懷疑,腳下自然站停下來,只是躬躬身道:

“晚輩是和慕容姑娘一起回來,詳細情形,慕容姑娘想已跟老師父稟報過了?”

清音師太沉“唔”了一聲。

卓玉祥又道:“晚輩深夜趕來,想請老師太指點。”

“唔。”清音師太依然低沉的道:

“你過來。”說話的簡短,但口氣依然不夠冷。

卓玉祥這回聽出來了!不!他已可確定眼前的緇衣老尼;決非清音師太。但他弄不懂,清音師太不肯和自己見面,何以要別人假冒她?這當然不是事先安排的。清音師太不會知道自己和慕容貞兩人,會深夜趕回庵來。

哦!自己聽慕容貞說過,幻住庵除了她師徒和雷姑婆,沒有第四個人!那麼這人會是誰呢?

就在他心念轉動,趔趄不前之際,清音師太突然沉喝一聲:

“小子,我說的話,你沒聽見麼?”

這一聲沉喝,聲音尖脆,當然更不像是清音師太的口氣了!

就在她喝聲甫起,盤膝坐在蒲團上的人,突然一躍而起,揚手撒出一蓬黃煙。

卓玉祥發現這緇衣老尼不是清音師太,早已有了戒心,她這一突然躍起,他早就迅快的向旁閃出。他閃出之際,他身邊忽然起了一陣輕風,居然把黃煙一下吹散了!

卓玉祥自然並不知道,他向旁閃出,立即大聲喝道:

“你不是老師太,你是什麼人?”

緇衣老尼沉喝道:

“好小子,你管我是誰?”雙手箕張,朝卓玉祥撲來。

卓玉祥不願在幻住庵和人動手,急急往門口退去。

就在此時,一柄森寒的長劍,突然無聲無息,閃電般從門簾外穿出,直刺卓玉祥後心窩。

這一劍來的好快,好毒!閃着寒芒的劍尖,自然一下就接觸到卓玉祥背後的衣衫。

衣衫當然擋不住鋒利的劍尖,卓玉祥此時縱然及時警覺,也已經沒有容他閃避的機會了!

這真是千鈞一髮!但就在此時,突聽“叮”的一聽輕響,刺來的長劍,忽然齊中折斷!

卓玉樣的反應,自然極快,他在長劍折斷的一剎那間,回身拍出一掌,把掛在門上的一幅棉簾,往外震飛出去,人也跟着衝出佛堂。

佛堂外面,正是一片小花圃。此時在月光黯淡之下,一正有幾個幢幢人影,各佔一方,靜靜的站在那裡。

一共四個人,面對佛堂的是一個身材高大的老者,紫臉虯髯,貌相威武。

左邊一箇中等身材,穿着一身白衣,手搖摺扇,臉色白中帶青。右邊是一個瘦高個子,短眉、尖鼻、一張臉狹長得有如一段木頭,穿了一件長衫,整個人就像竹竿一般,還有一個就是方纔刺出一劍,劍身忽然中折,匆匆倒躍出去的那人。這人不過四十來歲,白面無鬚,身上穿一件錦袍,修飾整潔,只是有些油頭粉臉的模樣!

卓玉祥退出佛堂,佛堂中的緇衣老尼也跟着追了出來。

她迅快脫下了身上寬大緇衣,伸手攏攏披肩黑髮,尖聲道:

“爲了你這小子,害得奴家坐在蒲團上,乾耗了半個多時辰,你還逃得了麼?”

她這一脫下緇衣,就露出一身翠綠緊身衣絝,曲線玲瓏,好一個苗條的身材!

這女人說也有三十開外。但依然眉目如畫,說起話來,眼波流轉,哆聲哆氣,風騷人骨。

當真徐娘半老,風韻猶存!套一句孔老夫子的話,那就是:“不知老之將至雲耳!”

卓玉祥憤然道:

“在下和諸位素不相識,無怨無仇,諸位一路跟蹤,究是爲了什麼?”

紫臉虯髯老者洪笑一聲道:

“小兄弟可是姓卓麼?”

卓玉祥道:“在下正是卓玉祥。”

左邊白衣文士道:“你是君子劍卓大俠的公子?”

卓玉祥道:“不錯,朋友說的正是先父。”

右邊瘦高個子道:“這不就結了?”

卓玉祥道:“先父和諸位有仇?”

紫臉虯髯老者道:“沒有。”

卓玉祥大聲道:

“有怨?”

紫臉虯髯老者道:“也沒有。”

卓玉祥心頭不禁有氣,冷冷道:“那麼諸位究竟要做什麼?”

翠衣婦人咯的笑道:

“你用不着多問,只要乖乖的跟我們走就是了!”

卓玉祥劍眉挑動,冷聲道:

“在下憑什麼要跟你們走?”

翠衣婦人風情萬千的瞟着院中幾人,嬌聲道:

“就憑我們這幾個,還不夠麼?”

卓玉祥道:“恕在下眼拙,不知諸位如何稱呼?”

翠衣婦人道:“你下山的時候,師父有沒有告訴過你,江湖上八大使者之名?”

“八大使者”,卓玉祥曾聽東煞上官相說過。

此時聽翠衣婦人說出“八大使者”之名,心中不覺一動,暗道:

“他們敢情也是奉了那個叫‘龍頭’的人之命,追蹤自己來的了。”

心念閃電一動,冷冷笑道:

“在下沒有聽說過。”

翠衣婦人咯的笑道:

“果然是個初出茅廬的雛兒,連咱們八大使者都沒聽說過,告訴你,這是我們老大紫面閻羅蓋世豪。”她指了指紫臉虯髯老者,然後又逐個的指着:

“左邊白衣漢子是白衣秀才文成章,右邊瘦高個子是神行太保王不留行,手中執着半截斷劍的錦袍漢子是花花太歲花見笑。”最後才伸出一根玉管般的纖指,指着她鼓騰騰的胸口,嗲聲道:

“奴家人稱消魂妃子蘇飛孃的便是。”

只要聽她報出來的名號,便可知道他們沒有一個是正派中人。

“八大使者”,只是他們自己臉上貼金的稱呼,江湖上卻叫他們八大凶人。

卓玉祥冷傲的點點頭道:“在下知道了。”

消魂妃子蘇飛娘咯咯笑道:

“你知道就好,那就可以跟我們走了。”

卓玉祥道:“在下自然要會會你們‘龍頭’,但不是今天。”

消魂妃子驚奇的道:

“你知道我們龍頭?”

卓玉祥冷哂道:“在下自然知道,你們是奉‘龍頭’差遣,來找我的。”

紫面閻羅蓋世豪洪聲道:

“小哥既知道咱們‘龍頭’之名,當知‘龍頭’傳下來的諭令,無人能夠違抗,小哥今晚非隨咱們走不可。”

卓玉祥道:“在下說過遲早要去會會你們龍頭,自然非去不可,但今晚我還有事,諸位豈能相強?”

白衣秀才文成章搖着摺扇,陰沉一笑道:

“今晚之事,只怕由不得小哥。”

卓玉祥冷哼道:“也未必由得了諸位。”

花花太歲花見笑把斷劍朝地上一擲,怪笑道:

“好小於,你真夠狂的了,方纔花太爺只是不小心,被你震斷長劍,你以爲‘八大使者’都是豆腐做的?來,來,多言無益,讓花太爺先掂掂你有多少斤兩?敢在八大使者面前,這般倔法?”

卓玉祥心知今晚之局,已非動手不可。只是他心中暗暗奇怪,幻住庵是清音師太修真之所,她立有規矩,凡是江湖上人,不準進人幻住庵半里之內。

今晚,這些人居然闖入庭中後院,而且那個自稱消魂妃子的還穿上緇衣,假扮清音師太。

這些人敢在幻住庵如此膽大妄爲,莫非清音師太不在底中!

他想到清音師太可能離庵外出,不禁想到了先自己進來的慕容貞!貞兒莫非已經落在他們手裡不成?一念及此,不覺劍眉微軒,朗聲道:

“閣下劃下道來,在下自當奉陪,只是在下先請教一事。”

花見笑道:

“你要問什麼?”

卓玉樣道:“清音師太門下慕容姑娘,你們把她怎樣了?”

消魂妃子“噫”了一聲,道:“她是你什麼人?你這樣惦記着她?”

卓玉祥臉上微微一紅,說道:

“在下和慕姑娘同來,如今不見她的人,自然要問了。”

花見笑大笑道:

“閣下不用耽心,只要勝得花太爺,我保證不傷那小姑娘一根毫髮。”

卓玉祥爽朗的道:

“好,閣下要如何動手,在下無不奉陪。”

花見笑大笑道:

“花太爺就先伸量伸量你的拳掌功夫!”隨着話聲,雙手揚處,便已擺開了門戶!那是兩手握拳,食中二指勾曲似鉤,顯示他精擅指上功夫。

卓玉祥自然不敢怠慢,身形斜退半步,左手化掌,右手捏的是劍訣。他父親君子劍卓立方,一生練劍,家傳武學,自然以劍爲主,華山派更是四大劍派之一,以劍術馳譽武林。

因此兩家的拳掌功夫,可以說全是從劍招中變化演繹而來。他右手捏的劍訣,正是他的看家本領,以指代劍。

花見笑成名多年,自然一看即知,口中輕喝一聲:“小子,你小心了。”右肩一擡,左手二指虛空點出。

這是一記虛招,遙領對方眼神。身形一晃之間,已如穿花蝴蝶,倏地朝左欺進,左手勾曲兩指,閃電般朝卓玉祥左脅點到。

此人出手之快,心思之毒,和方纔那一劍有異曲同功之妙。

卓玉祥沉喝一聲:“來得好。”左手五指上揚,隔中帶切,疾劃對方左腕脈門。

花見笑左腕一縮,卓玉祥上身跟着右旋,右手劍訣,直劈花見笑前胸。

花見笑右手勾曲的二指,飛快朝卓玉祥“臂儒”、“曲池”

二穴扣去。

這二招,卓玉祥使的是劍招中的“劉備劈石”,指風飄然,去勢凌厲。

花見笑使的是擒拿法中的“探穴分經”,同樣是一記力搏的招術。

這下如果各不相讓,花見笑前胸,就賣給了卓玉祥,卓玉祥一條右臂,也同樣賣給了花見笑。

除非花見笑練成“金鐘罩”,“鐵布衫”一類橫練功夫,可以硬挨對方一記。也除非卓玉祥生得條鐵臂膀,不懼對方分筋制穴的擒拿手法。否則誰也不願在動手之初,就硬拼硬搏。

花見笑外號花花太歲,當真是從花叢中打滾出來的人,身法輕靈,如同穿花蝴蝶一般,左肩一偏,翩然向左閃了出去。

卓玉祥直劈的這一記“劉備劈石”自然也落了空!

兩人身形,一錯而過。但就在此時,花花太歲花見笑向左閃開出去的人,忽然悶哼一聲,仰天就倒。

這一下,直看得紫面閻羅蓋世豪等,莫不聳然變色!

花花太歲花見笑在“八大使者”之中,雖然名列第五,但他至少成名多年,一身武功,有他獨到之處,並不見得低於其他七人。

他和卓玉祥動手,居然在第二招上,就被對方擊敗,而且雙方明明已經錯開,在場之人根本連卓玉祥如何傷了花見笑,都沒看得清楚!

就是卓玉祥也同樣感到驚奇不止!方纔花見笑說自己震斷他長劍,當時老實說自己幾乎連轉個念頭的時間都沒有,那有震斷他長劍之能?

這回,自己劈出的指風,他明明已經閃開,根本沒有擊中什麼地方,但他卻居然仰跌出去,白衣秀才文成章閃身掠到花見笑身邊蹲下身去,伸手連拍了他幾處大穴。

他以一柄摺扇,縱橫江湖,原是打穴名家,但他連拍帶推,推拿了一陣,花見笑閉過氣去的人,依然雙目緊閉,一動不動,那想解得開穴道?

紫面閻羅臉色陰沉,問道:

“文老三,他傷在那裡?”

文成章皺皺眉道:“奇怪,花老五隻是閉過氣去,兄弟居然會解不開他的穴道。”

紫面閻羅沉聲道:

“不死就好,解不開穴道,暫時且由他去。”

他們說話之時,那個瘦得像青竹竿的神行太保王不留行已經一步欺到了卓玉祥面前,厲笑道:

“小子,接招。”

他根本不容卓玉祥開口,揮手就是一掌,直擊過來。

卓玉祥根本沒有解釋的機會,他也無法解釋他沒有傷人,只是身形輕挪,讓開了對方的掌勢,氣憤的道:

“你們講不講理?”

王不留行一掌擊空,另一掌又是接着劈擊過來,口中大聲喝道:

“和你這小子,還有什麼理好講的!”

卓玉祥又閃身避開,怒聲道:

“閣下這般相逼,難道在下怕了你不成?”

王不留行道:“你不怕最好。”又是一掌迎面劈來。

那知他掌勢堪堪劈出,忽然覺得腳上被人絆了一下,一個人再也站立不住,上身往前一衝,摔了出去。

神行太保一身輕功,卻也了得,摔下去的人,翻了一個筋斗,就一躍而起!

他那長得像一段木頭的臉上,雙目炯炯發光,盯住着卓玉祥,厲笑道:

“很好!小子!”

“唰”的一聲,從身邊抽出一柄長緬刀,隨手一抖,喝道:

“小子,你亮劍!”

口中喝着要卓玉祥亮劍,人卻欺身直上,沒讓卓玉祥有拔劍的機會,振腕划起一片刀風,直攻過來。他這柄狹長緬刀,足有三尺六七寸長短,隨手一揮,就有一道銀虹,寒光如雪,閃電捲來。

卓玉祥不敢輕敵,一吸氣,往後疾退三步,右手擡處,迅快的掣劍在手。

王不留行果然不愧神行太保之名,口中大笑一聲,竹竿般的身形,一晃而至,手中狹長緬刀,陡然卷出一片刀花,刀光錯落,分襲卓玉祥幾處要害。

卓玉祥看他着着進逼,心頭大是怒惱,大喝一聲,劍光乍展,劍使“撥亂反正”,朝前封出。但聽一陣“錚”“錚”

金鐵交鳴,把王不留行的一片刀光,悉數封開。

這一招,他凝足了腕力發出,對方攻來的刀招,雖被自己據諸門外,但一條右臂,卻也震得隱隱發麻!手腕被震得發麻的,當然不止是卓玉祥。王不留行被他一記“撥亂反正”,封開刀招,手腕同樣感到一陣痠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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