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三元會主

唐思娘回過身來,掠掠鬢髮,問道:

“你這麼快就學會了?”

剛說完話,忽然唉一聲道:

“師傅呢?”

卓玉祥回頭看去,這不過是一瞬間的事,可是這一瞧,哪裡還有老彭的人影?心頭暗暗一怔道:“他老人家莫非走了?”

唐思娘嬌嗔道:“他老人家走了,你都不知道?”

卓玉祥道:“剛纔他老人家教完劍法,要在下叫你回來,那知這一轉眼,就不見了!”

唐思娘道:“這麼說,他老人家真的走了!”

她回眼望着卓玉祥,問道:

“師傅傳你的劍法,你學會了麼?”

卓玉祥道:“只能說記下了。”

“記下了就好。”唐思娘點點頭道:“那麼我們就可以走了。”

卓玉祥目光一瞥,說道:

“唐姑娘,你看,地上好像有字跡呢?”

唐思娘低頭看去,果然方纔師傅蹲過的地方,有幾行字跡,這就和卓玉祥一同走近低頭看去,只見地上寫着四句似偶非偶,似詩非詩的句子:“遇高不可飛,遇門不可入,毒蛇化蛟龍,遇假莫認真。”

唐思娘道:“這四句話,什麼意思呢?”

卓玉祥道:“這好像是示警之意,但語含玄機,很難使人解釋得通。”

唐思娘輕輕攏了一下秀髮,說道:

“他老人家不會無緣無故地在地上寫這四句話的,我想其中必然另有深意,我們該牢牢記住纔是。”

卓玉祥點點頭道:“姑娘說得極是。”

唐思娘忽然輕哦一聲,偏着頭道:“對了,師傅這四句話,可能是送給你的。”

卓玉祥道:“何以見得?”

唐思娘道:“你們不是要找上竇圖山去麼,師傅是告訴你遇高不可飛,遇門不可人,不是專門對你的麼?”

卓玉祥道:“遇高不可飛,遇門不可入,那就乾脆不用去了。”

唐思娘道:“是啊,遇高的地方不可飛,遇到門不可進去,那就什麼地方都不能去了。”

接着舉目四顧,說道:

“這裡不知是什麼地方了,我們得趕緊趕上伏虎寺去纔好。”

卓玉祥道:“我們在車上已經奔馳了兩天,只怕離峨嵋已遠,這駕車的兩匹馬,還在這裡,好像就是留着給咱們的,咱們都也不用客氣了。”

唐思娘咭的笑道:

“師傅他老人家真好,連牲口都給我們留下來了。”

兩人兩騎,兼程攢路,第二天申牌時光,就回到峨嵋,趕上伏虎寺,白玉霜等人,已經走了兩天,他們是上竇圖山去的,於是卓玉祥、唐思娘二人也急急的往江油趕去。

江油,本來只是川陝邊界的一個偏僻小城,但它卻因鄧艾由武都人蜀,縫巖懸嶺,行無人地,七百餘里而達江油,經過這樣,使得千百年來,大家都知道有江油這麼一個城了。

江油城,雖然由漢魏迄今,全國皆知,但江油從漢魏迄今,還是一個偏僻小城,城中只有一條依山的半邊街。街上只有一二家因陋就簡的酒館,一家因陋就簡的客棧。

今天,這家川陝客棧門口,來了十幾匹健馬,一行人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僧有侶,但分明是一夥的人。

這家客棧,店名取得煞是堂皇,居然以川陝兩個省名當了招牌,但實際上,客店卻小得可憐,除了前面是一個賣酒飯的攤子,後面一共只有五個房間。

掌櫃就是酒飯攤裡的老闆,客棧店夥也兼了酒飯攤的跑堂,前前後後,就這麼兩個人招呼着。這在平時,已經夠應付了,白天客棧裡沒事,可以照顧店面,夜晚酒飯攤收了,可以照顧後面客店,但今天就不成了,一下子來丁十幾個客人,十幾匹牲口,而且還有男有女,有僧有侶。

這下可把禿了頂的掌櫃急得三腳兩步,趕了出來,連連合着腰,陪笑道:

“客官們要打尖,還是要住店?”

這時不過午牌時候,難怪他摸不準了。

這一行人,正是白玉霜、慕容貞、蘇飛娘、呂瓊瑤,和紫面閻羅蓋世豪,白衣秀士文成章,神行太保王不留行,花花太歲花見笑,黑魔勒高飛,靈猿薄一刀,峨嵋派伏虎寺新任方丈一清大師,隨着方丈來的是四個青衣僧人,伏虎寺的四名護法僧,再就是他們的戰俘神龍令手下的“黑龍令主”四川唐門老當家唐思恭。

他雖是一行人中的戰俘,但大家並沒把他當作俘擄看,除了他身上有幾處穴道受制,無法施展武功,一切行動,都和大家一樣,外人決難看得出來。

戰俘,當然有人看管,但不是明的押着他走,而只是暗中監視而已。監視唐思恭的兩人,一個是神行太保王不留行,另一個黑魔勒高飛,蓋世家指派他們兩人監視唐思恭,那真是最適當的人選了。

黑魔勒高飛,個子瘦小,爲人精明,輕功又高,加上神行太保王不留行是日行八百,夜行一千的飛毛腿,你想從他們兩人手底下逃走,那真是比天還難。

一行人總該有個總管,好替大家管管事,這總管的差使,就落到靈猿薄一刀的頭上。

他和他家裡的那口子呂瓊瑤,一個擔任對外的事兒,一個擔任銀錢出入,也是配搭得最恰當的人選了。

薄一刀朝那掌櫃的洪聲道:

“當然是住店,你們掌櫃呢?快去告訴他,你們這客棧裡有幾間房,咱們全包了!”

“是!是!”那掌櫃的連連應是,說道:

“回大爺的話』、的就是這裡的掌櫃,小店一共只有五間房。”

“只有五間房?”薄一刀道:“好吧!五間就五間,你去要人給咱們牲口上料。”

掌櫃的又應了兩聲“是”,連忙朝那夥計招招手,要他去拴馬匹,喂料。

薄一刀叫道:“喂!掌櫃的,你們還有沒有夥計,給咱們帶路。”

掌櫃的道:

“諸位大爺路上辛苦,請先在這裡歇息,喝口茶水,小的先去叫老伴收拾房間。”

他不待薄一刀再說,急忙忙往裡奔去。薄一刀把大家讓入鬆棚,在幾張方桌上坐下。

一會工夫,掌櫃的又急勿匆回了出來,忙着替大家沏茶。夥計也把牲口牽到鬆棚後面,上了草料、豆餅。

然後由掌櫃的領着大家看過房間,在這種偏僻小城,大家也只好擠着點兒,幾個人合住一間,勉強總算安頓下來。

傍晚時分,大路上塵頭滾滾,一陣急驟的馬蹄聲,勢如奔雷,一直朝川陝客棧馳來。

這一簇人,少說也有三十來騎,一時之間,塵土飛揚,把一條半邊街,幾乎給堵住了。

大夥正在鬆棚底下喝酒的喝酒,用膳的用膳。

薄一刀“嗖”的站起,正待往外走去。

白玉霜擡起頭道:“薄老大,不用去瞧,來的準是三元會的人。”

她話聲甫落,三十來騎快馬,前頭幾騎,已經馳到鬆棚前面,馬上的人翻身下馬走了進來。這當前四人,正是三元會首領天子門生何文秀,笑面羅剎聞桂香,和左右雙煞田縱、田橫。

白玉霜、蓋世豪、薄一刀、一清和尚等人,紛紛站了起來。

白玉霜拱拱手(她依然男人裝扮)道:“何會主果然信人,在咱們約期前一天,就趕來了。”

何文秀俊目回顧了諸人一眼,抱拳朗笑道:

“白姑娘諸位,比兄弟來得還早呢!”

一清大師合十道:“咱們也只剛到了一會。”

何文秀目光一掃,獨獨不見卓玉祥的影子,忍不住問道:

“卓兄呢?”

薄一刀道:“何會主四位且請坐下來,吃些酒菜,再行奉行事情。”

何文秀臉上飛過一絲詫異之色,問道:

“莫非卓兄出了事麼?”

蓋世豪大笑道:

“何會主真是讀書人,秀才不出門,能知天下事。”

薄一刀笑道:

“蓋老大,何會主是進土及第,秀才算得了什麼?”

蘇飛娘接口道:“唷,薄老大,你說話可得留神些,咱們文三哥可就是秀才呢!”

白衣秀士文成章道:“大家在說正經事兒,你怎麼又扯到我頭上來了。”

薄一刀連忙拱手道:“兄弟這是無心的,文老三你不會見怪吧?”

一面就把卓玉祥被劫之事,向何文秀大概說了一遍。

何文秀皺皺眉道:“這個假扮老夫人的會是誰呢?”說到這裡,不覺目光一擡,問道:

“現在咱們如何行動呢?”

白玉霜道:“何會主到了,咱們人手已齊,明日就上竇圖山去,不知何會主意下如何?”

何文秀拱拱手道:“在下此行,悉憑白姑娘調遣。”

白玉霜笑了笑道:

“何會主太客氣了,何會主乃是一會之主,見聞廣博,咱們此行,該以何會主爲首,纔是道理。”

何文秀大笑道:

“在下得樗櫟之材,難望白姑娘項背,此行自惟白姑娘馬首是瞻。”

他口氣微頓,續道:

“不過以在下之見,咱們都沒去過竇圖山,並不明瞭實際情況,倒不如明日人山後,先了解了山勢,大家再作計議的好。”

蓋世豪道:“何會主此言說得極爲有理,咱們找上神龍谷去,該如何行動,等看了實際山勢,沿途隨時互作計議,就可靈活運用,比在此地討論好得多了。”

他這番話,正是示意白玉霜,此地不宜討論入山之事。

白玉霜點點頭道:“蓋老大說的極是,咱們那就決定明日清晨人山,何會主一行,下榻何處,可曾準備好了?”

何文秀道:“在下早知江油城中,只有這一家客店,容納不下敝會人馬,因此昨晚已派人前去三聖廟,要寺僧收拾了一排僧房,作爲下腳之處,在下那就先行別過,明日清晨,在江油城外會合了。”

說罷,拱手一禮,率同聞桂香,左右雙煞,走出鬆棚,一躍上馬,三十騎勁裝,像一陣風般朝街梢馳去。

一清大師合掌道:“阿彌陀佛,這位何會主,真是武林中的奇士,一身俠骨義膽,卻饒有書生本色。”

薄一刀道:“所以江湖上叫他天子門生!”

夜色漸濃,三聖廟,第二進右廂,一排三間,自成院落,此時夜深花睡,樹影迷朦,一片靜寂,只有左首花格子窗上,還隱透出焚焚燭光。就在此時,只聽門上忽然響起一聲極輕的“啷啷”,叩指之聲。

門內一個清朗聲音問道:

“什麼人?”

門外是一個嬌柔的女子聲音答道:“會主,是屬下聞桂香。”

房門呀然開啓,何文秀笑道:

“聞香主有事?”

聞桂香輕“嗯”了一聲,側身內入,然後輕輕掩上了房門,回過身,朝何文秀欠欠身道:

“屬下見過會主。”

何文秀頷首笑道:

“聞香主請坐,這裡是我的臥室,不用拘禮。”

聞桂香脈脈含情的看了他一眼,就依言在進門一張木椅上坐了下來。

何文秀親自倒了一盞茶,遞給聞桂香,說道:

“聞香主請用茶。”

聞桂香連忙站起,雙手接過,低聲道:

“屬下如何敢當?”

何文秀含笑道:

“坐,坐,聞香主這時候來找本座,必有事故,咱們坐下來再說。”隨着話聲,就在聞桂香對面椅上坐下。

聞桂香雙手捧着茶盞,回身坐下,只要看她有點坐立不安的模樣,準是有着什麼心事!

何文秀一雙明朗如星的目光,投注到聞桂香的臉上,燭光之下,只見她黛眉微攏,一張春花般的臉上,似喜似憂,一溫秋水般的眼神,也流露着幽怨和關注之色!

說真格的,江湖上給她取了個笑面羅剎的外號,她這般俏麗嬌嬈,哪一點像羅剎來了?

聞桂香沒有說話,何文秀也沒有說話,但聞桂香的臉上,卻被他看得驟然紅了起來,她暱暱的低下頭去,幽幽的道:

“會主,你老是看人家作甚?”

孤男寡女,夜幕已深,兩人默默相對,四目相投,她自然會感到不好意思,但其實,她心裡正渴望着他多看她幾眼呢!

她傾心會主,也不是一天的事了,只是何會主一直並沒有正眼看過她,也從沒有像今晚這樣緊盯着她怔怔的看出過神。她一顆芳心,似憂似喜,似羞似笑,是以一顆頭也低得直垂下來。

何文秀及時警覺自己失態,淡淡一笑道:

“本座是等着你說話。”

聞桂香低聲道:

“你要我說什麼呢?”

何文秀不愧是一會之主,在這一瞬之間,已然完全恢復過來,含笑說道:

“聞香主深夜來見本座,難道會沒有話和本座說麼?”

聞桂香依然低着頭道:“屬下……”她拖長語氣;下面的話,並沒有說下去。

何文秀目光凝注,說道:

“你似有難言之隱?”

聞桂香微微搖了下頭,艱澀的道:

“不,屬下只是……”

她還是沒有說下去。

何文秀清俊的臉上,不覺浮現出驚訝之色,溫聲道:

“你有話但說無妨。”

聞桂香道:“屬下斗膽,屬下想請問會主……”

她一言三頓,更引起何文秀的驚奇,目光深注,含笑道:

“聞香主平日是個性情爽朗的人,今晚怎會如此難於啓齒?本座說過,但你說無妨,就是說錯了,本座也不會怪你的。”

“我謝會主。”聞桂香道:“屬下只是想問會主,咱們率衆趕來江油,真的是要幫白玉霜他們,去對付神龍令?”

何文秀道:“不錯,神龍令以毒要脅本座,委以西路總令主,實際上只是利用本座罷了,本座豈肯與他甘休?”

聞桂香淡淡一笑道:

“真的是這樣麼?”

何文秀一怔道:“本座難道還會騙你不成?”

聞桂香道:“賤妾聽他們說,好像不是如此……”

“他們”何文秀擡目道:“不是如此,此話怎說?”

聞桂香一根玉管似的手指,輕輕繞着她披肩秀髮,低低的道:

“他們說,會主是……”

她瞟了他一眼,底下的話,又咽了下去。

何文秀神色微動,問道:

“他們說本座什麼?”

聞桂香一顆頭義低了下去,說道:

“他們說,會主看上了白玉霜。”

何文秀淡淡的道:

“此話是何說起?本座……唉……”

聞桂香偏着頭,輕笑道:

“賤妾也看得出來。”

她這句話,還是有些試探口氣。

何文秀輕輕吁了口氣,說道:

“白玉霜和本座師門,頗有淵源,她一身所學,勝過本座甚多……”

聞桂香不由得擡頭問道:

“會主所以對她很傾心?”

何文秀道:“這話不能這麼說,本座對她不是傾心,白玉霜蘭質冰心,慧眼俠骨,不愧是女中豪傑,見到她的人,對她無不十分心折。”

聞桂香目中閃過一絲幽怨之色,勉強笑道:

“說來說去,會主還不是看上她了?”

何文秀聽的微微搖頭,忽然擡目笑道:

“聞香主怎麼一再和本座提起她呢?”

聞桂香舉手掠掠鬢髮,說道:

“賤妾要證實此事。”

何文秀自然知道她的心意,但故作不懂,含笑道:

“聞香主這是爲了什麼?”

聞桂香忽然睫承淚水,幽幽的道:

“賤妾奉家師之命,投效會主,會主對賤妾既然不屑一顧,賤妾只好請辭了。”

這話已經說得很露骨了!

何文秀聽得一怔,目注聞桂香,問道:

“你要離開本會?”

江湖上一幫有一幫的門規,但也大同小異,凡是參加了這一組織的人,決無中途退出之理。因爲你身在此一組織之中,定然知道了此一組織的很多機密,一旦離開,機密豈不外泄?

因此除了年紀老邁,奉准入福壽堂,要中途退出,那是觸犯幫中大忌之事。

聞桂香是三元會內三堂刑堂香主,平日執掌的就是幫規,她豈會不知?今晚她忽然向何文秀提出離去的話來,這是何文秀的心中想來,只當她說的是氣話而已!

一個女孩兒家,一心一意的對着你,你卻看上了另外一個女子,她自然會不高興,賭氣要走了。

聞桂香舉起衣袖,輕輕掩了掩面頰,吸去淚痕,說道:

“是的,會主既然對賤妾無意,賤妾只好走了。”

何文秀修眉微微一攏,說道:

“聞香主,你是本座的左右手,豈可輕言離去?”

聞桂香嘟嘴道:“多謝會主的好意,賤妾寧願做會主的衣服,不願再當會主的左右手了。”

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她寧願做衣服,這話已經不是暗示,是挑明瞭。

何文秀皺皺眉,溫言道:“聞香主……”

聞桂香粉臉微沉,冷然道:

“會主不要再叫我香主了,賤妾方纔已經跟你辭了香主的職務,賤妾只要討你一句話,合則留,不合則去。”

“這……”何文秀道:“聞香主,本座要相勸你一句話,男女之間,感情的事,是絲毫勉強不得的……”

聞桂香不待他說下去,截着道:“我沒有勉強你,你何會主又豈是別人勉強的?有你這句話就好,會主既然對我無情,我也不用顧慮的太多了。”

何文秀平日對下屬極嚴,只因聞桂香是個姑娘家,也就對她偎顏色,從未把她看作屬下,但也想不到她今晚會跟自己鬧翻起來,尤其她最後兩句話,說得極重。

不,她分明話中有話!

何文秀雙眉微露訝異之色,臉上神色一正,點點頭,肅然道:

“聞香主,本座確實有點虧欠你的地方,只是你應該知道,本座一身公私分明,今晚咱們說的,本座希望只當他是你我的私人閒談,說過算了,你也不必太以認真,老實說,這些年,本座一直把你當作妹子看待……”

“謝謝你。”聞桂香已經站了起來,冷聲道:

“賤妾向你何會主辭去職務,談的就是公事,賤妾已經決定離開,而且還有一件事,要請何會主原諒……”

她詞意十分堅決,也把“會主”稱作了“何會主”,顯然她已把自己看作不是三元會的人了。

這要是換了一個人,叛會犯上,早就該斃了他,但人總是有感情的,這些年,聞桂香對他百依百順,處處小心。於公於私,確實是他一條有力的臂膀,他不能對她太以絕情,這就是何文秀感到左右爲難之處。

何文秀不禁臉色微變,問道:

“什麼事?”

聞桂香忽然柔媚一笑道:

“我不願意有人去替白玉霜賣命,因此你帶來的人,我都要帶走。”

這句話,豈非正應了她方纔那句“話中有話”?(她方纔說:會主既然對我無情,我也不用顧忌的太多了)

何文秀聽到這句話,全身如中電觸!她如果沒有把握把人帶走,豈會說出這等話來?她如果真能把人帶走,那麼自己手創的三元會,豈非形同虛設?難道說,這些年來,她已把三元會給滲透了?

“她究竟是什麼人呢?”何文秀雙目之中,突然射出現兩道森寒如電的光芒,豁然大笑道:

“本座想不到你竟會是神龍令派來臥底的人,何某竟然會對你看走了眼!”雙手不覺隨着提了起來。

聞桂香對他視若無睹,冷笑道:

“我不是神龍令的人。”

何文秀凜然道:

“那是什麼人派你來的?”

聞桂香道:“賤妾方纔不是早就說過了,我是奉家師之命來投效你的。”

何文秀真想一掌結果她性命,但想多知道一點她的行跡,這就問道:

“你師父是誰?”

聞桂香冷冷一笑道:

“可見你平日毫不關心我的事了,我記得投效三元會來的那天,就把我個人來歷,都詳細的告訴過你了。”

何文秀點頭道:“你是太陰教主陰九姑的門下。”

聞桂香冷聲道:

“虧你記起來了。”

何文秀道:“三元會無所不容,令師昔年因勾結南海神龍,猖亂江湖,不容於七大劍派,但你當日說出令師名號,本座依然重用於你,不想你果然包藏禍心,在本會進行分化、滲透的工作,本座豈你饒你?”說話之時,右掌倏舉,正待劈去!

聞桂香冷喝道:

“慢點!”

何文秀道:“你還有何言?”

聞桂香哂道:“何會主,我不是怕你出手,我只是還有一句奉告。”

何文秀怒嘿一聲道:

“你說!”

聞桂香嫣然一笑,故意作出風姿綽越之狀,朝何文秀面前行了過來。

何文秀沉喝道:

“聞桂香,你再走上一步,本座就要出手了。”

聞桂香臉上似笑非笑的斜睨了他一眼,輕笑道:

“何會主,我要把你帶來的人帶走,又豈能留下你一個?既要連你一起帶走,會不把你的武功估計在內?”

何文秀直目道:“你有何陰謀!”

聞桂香探手從衣袖之中,取出一支色呈淡青的玉尺,就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冷噤,好像身上有寒顫的感覺,心頭驀然一驚,說道:

“陰極尺!”揮手一掌,朝聞桂香迎面劈了過去。

聞桂香看他舉掌劈來,只是嘟了嘟嘴,連身子都沒移動一下。

要知天子門生何文秀,身爲三元會主,一身修爲,何等深厚?聞桂香別說硬接,就是躲閃也未必躲閃得過,但那裡知道竟然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兒。

何文秀一掌出手,才發覺自己本身真氣,突然失調,十二經絡之中(十二經絡爲三陽、三陰、足三陽、三陰)似是受到了剋制,氣血不能運行,六條陰脈,也受到對方手中陰極尺陽的吸引,無法自主。

真氣既然無法運行,掌力自然也就劈不出去了。

何文秀這一驚,當真使他全身爲之震驚,引身後退半步,右手很快從腰間取下摺扇。聞桂香一直看着他,沒有稍動,只是冷冷的道:

“何會主還是省點力氣吧!”

何文秀怒聲道:

“聞桂香,你在本座身上,下了什麼毒藥?”

聞桂香道:“那不是毒藥,是本教的‘玄陰散’,專門剋制練武人體內陰氣,我手中這柄陰極尺,又是吸引人身陰氣之物,因此,此刻你應該是真氣無法凝聚,也無法施展武功了。”

她不待何文秀髮言,笑了笑,又道:

“不過何會主但請放心,本教不會虧待你的,等你見過我師父之後,說不定仍然要你擔任三元會的會主呢?”

聽她口氣,分明太陰教也有意動之象!

何文秀大怒道:“本座縱橫江湖,豈是作人傀儡之人。”口中說着,右手指起,拇扇迥轉,朝自己胸中點去。

聞桂香早就料到他有此一舉,迅快一閃而至,劈面奪下他摺扇,輕笑道:

“你還沒見過我師父呢,怎好如此作踐自己?”

左手疾出,一下點了他三處穴道,回身開出門去,拍拍手掌,說道:

“你們進來,把何會主扶出去。”

門外同時有人嬌聲應“是”,閃進兩個青衣少女,一左一右,扶着何文秀,走出門去。

晨曦初升,千山萬壑,都蒙上了一層輕霜,清寒襲人!

蒼鬱的林間,晨震未消,不像披上了一層彈薄的輕紗!

此刻經晨曦一照,陽光透過這層輕紗,就顯得微弱無力。

江油城外東北的左擔山前,齊集了一族人,少說也有十五六個之多,有男有女,有僧有侶,他們似乎在等人!

這一行人不用說,就是由白玉霜爲首,趕來此地和三元會會主何文秀會合的。

他們在天色黎明之時,就已赴到左邊的山來了,此刻晨曦已經高高的爬上山頭,少說也已經等了將近半個時辰,但依然不見三元會的人的蹤影,大家漸漸的感到等得不耐了。

慕容貞望望天色,說道:

“何會主這時候不來,只怕不會來了。”

蘇飛娘道:“是啊,他本來是賊黨西路總令主,我看八成靠不住。”

白玉霜微微搖頭道:“不,何會主不是言而無信的人,他遲遲不來,只怕有什麼事情耽擱了,亦未可知。”

一清大師合掌道:“白姑娘說得極是,貧僧也覺得何會主不是這種人……”

話聲未落,突聽黑魔勒高飛叫道:“來了,來了,那邊有人騎着牲口朝這邊趕來呢!”

大家回頭看去,果見遠處山腳下,正有一人一騎,朝山前趕來,因相去尚遠,又是繞山而行,有時爲樹林遮住,不易看得清楚。

但只要看那馬上人一身天藍勁裝,已可確定是三元會的健兒無疑。

白玉霜微微皺眉道:“何會主沒有率衆趕來會合,只遣一騎前來,莫非真的遇上了什麼重大事故不成?”

蓋世豪道:“何會主雄才大略,他這次帶來的人數雖然不多,但都是身手矯捷之士,縱然遇上重大事故,也足可應付得了,以兄弟看來,他可能有什麼大發現……”

薄一刀笑道:

“人已快到了,究有何事,也立可分曉,咱們幹麼還要議論紛紛,替他操心?”

來人騎術相當精湛,來勢極快,轉過山腳,轉眼之間,已馳到近前,馬上一名藍衣騎士;看到衆人,立時放緩繮繩,一躍下馬,朝衆人拱手一禮,說道:

“在下三元會門下!奉會主之命,特來向白女俠送書的。”

薄一刀迎了上去,說道:

“何會主書信呢?”

那漢子望望薄一刀,遲疑的道:

“尊駕是……”

薄一刀:“在下薄一刀。”

那漢子抱拳道:“原來是薄大俠,敝會何會主的書信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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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伸手從懷中取出一封密柬,雙手遞過。

薄一刀伸手接過,但並未開拆,問道:

“何會主人呢?”

那漢子道:“何會主已於昨夜率人進入山區去了,特命小的留下,務必在今晨把書信送到此地來。”

薄一刀口中“唔”了一聲。那漢子拱手道:“在下書信已經送達,那就告辭了。”

說完,略一抱拳,就翻身上馬。

薄一刀不好阻攔,只得讓他離去,把手中密柬,送到白玉霜面前,說道:

“白姑娘,他說何文秀昨晚已經人山去了,你看看他信上說些什麼?”

白玉霜笑了笑道:

“薄老大也真是的,信在你手上,你不會拆開來看麼?”

薄一刀道:“信是何文秀寫給姑娘的,自該姑娘開拆。”

白玉霜接過書信隨手撕開封口,抽出一張信箋,隻身上面寫道:

“書奉白姑娘,文秀另有急事先行,當在神龍谷前恭候芳駕也,何文秀手書拜上!”

字跡潦草,顯然是匆促書寫。

白玉霜只看了一眼,就把書信遞給了薄一刀。

薄一刀轉手遞給了蓋世豪,問道:

“蓋老大,你看如何?”

蓋世豪接過信箋,仔細看了一遍,徐徐說道:

“此信只怕有詐。”

白玉霜道:“如何有詐?”

蓋世豪道:“兄弟沒有看信之前,已覺來人可疑,因爲何文秀如果已經率領先行入山,昨晚就應該着人前來通知,而且送信之人應該在此處相候,不該從城中趕來。再說,他書信送到之後,應該趕去和何文秀會合,不該再趕回城中去,尤其去的十分匆忙,可見他甚爲心虛之故。”

薄一刀道:“你說的是看信之前,已經對他起了懷疑?”

“不錯。”蓋世豪續道:“看了這封信,更可證實兄弟的想法了。”

慕容貞接口道:“你證明什麼呢?”

蓋世豪道:“他信上寫着‘何文秀手書拜上’,自然是他親筆所書了,但信上字跡,十分拙劣,又故作匆促書成,好讓大家覺得他是臨行之際書寫,何文秀中過文進士,書法決不可能如此愴促拙劣,由此可見這封信是有人冒用他的名字所寫的了。”

白玉霜道:“你是說,這封信,不是何文秀所書,那也等於說,咱們到神龍谷前會合,也不是何文秀的意思了。”

蓋世豪道:“可能如此。”

白玉霜沉吟道:“何文秀不是反覆小人,約好在此地見面,不可能不在,莫非發生了什麼事故?但這也不對,不說何文秀一身武功,甚是了得。他身邊左右護衛田縱、田橫,掌上練有奇功,江湖罕與匹敵,他帶來的三十名武士,也個個身手矯捷,武功不弱,稱得上是一支百戰勁旅,怎會發生意外呢?”

蓋世豪道:“這很難說,神龍令主神秘詭異,行事往往出人意料。”

慕容貞低低問道:

“白姊姊,你看怎麼辦呢?”

白玉霜冷然微哂道:“沒有何文秀等人,我們一樣要直搗神龍谷去,就算他有詐,又豈能改變咱們的決心?”

薄一刀道:“對,咱們直搗神龍谷,這叫做見怪不怪,其怪自敗。”白玉霜緩緩走到唐思恭面前,說道:

“唐老莊主,神龍谷如何走法,你給咱們領路吧,只要到了神龍谷,救出卓兄弟,我自會放你,但你如果妄想逃走,或心存奸詐,故意把咱們引入歧途,那麼第一個死在我劍下的就是你了。”

唐思恭只覺她雙目射出來的寒光,有如兩把霜刃,使人不敢暇目,心頭暗暗吃驚忖道:

“這丫頭好精湛的功夫,好濃重的殺氣!”一時不敢使詐,唯唯的道:

“神龍谷,老朽只去過一次,而且照例車子在馳近谷口之際,就得放下棉簾,不準向外偷窺景物,是以老朽也只知大概方向……”

白玉霜道:“唐老莊主心頭既有大概方向,那就差不多了。”

一面回頭朝王不留行和黑魔勒二人說道:

“唐老莊主給咱們領路,二位就跟住他,一同在前面好了。”

王不留行和黑魔勒躬身應了聲“是”,黑魔勒側過臉去,說道:

“唐老莊主,請吧!”

唐思恭沒有作聲,默默的舉步走去。王不留行、黑魔勒兩人立即跟着上去,大家也相繼上路。

中午時分,到了一座山谷旁邊,大家吃着乾糧,略做休息。

唐思恭道:“白姑娘,老朽認識的路徑,到此爲止,再進去,老朽就沒有把握了。”

白玉霜道:“你說過,靠近谷口,就不能偷窺車外景物,你只知大概方向,那麼是從哪個方向去的?”

唐思恭朝東首一指道:“如果老朽估計不錯,應該是朝東去的了。”

白玉霜點頭道:“好,咱們就朝東去。”

話聲甫落,瞥見對面山麓間,出現了一行六個一色青灰道袍,頭椎道髻,肩負長劍的道人來。

當前一個老道,臉形瘦削,胸飄蒼髯,他似是也已發現白玉霜一行人,因此迎面行來,雙目炯炯,只是不住的打量着衆人。

薄一刀口中“唉”了一聲,道:“會是衡山派的一鶴沖天陸無忌!”

白玉霜道:“大概他們也是找神龍谷來的了。”

一清大師道:“等貧僧上去和他答話。”

這兩句話的工夫,對方六人,已然走近,一清大師連忙率領八名護法弟子,迎了上去,合十道:“阿彌陀佛,來的可是衡山陸道長麼?”

蒼髯老道正是衡山派的陸無忌,朝一清大師打了個稽首,說道:

“貧道正是陸無忌,大師是峨嵋派的高僧了?”

普天之下,只有峨嵋伏虎寺的僧侶,是身佩長劍的,是以一望便知。

一清大師連忙合十道:“貧僧一清,喬掌伏虎禪寺。”

陸無忌聽得一怔,人家居然是伏虎寺方丈,峨嵋派掌門人,這就肅然稽首道:

“原來是一清大師,貧道失敬了,貴寺老方丈天破禪師不知……”

一清大師合掌道:“先師西逝,已有三個月了。”

接着問道:

“貴掌門羅道長可好?”

他口中的羅道長,即是衡山掌教羅霞天了。

陸無忌道:“掌門人託福粗安。”

一清大師問道:

“貴派很少在江湖走動,道長此行,必有事故。”

陸無忌道:“此事說來話長,大師諸位到竇圖山來,想必貴寺也有人被擄在此了?”

一清大師聽得一怔,從一鶴沖天陸無忌的口氣聽來,他們衡山派必定有人被神龍令擄來了。他因對方業已吐露了口氣,這就接着道:“道長那是找神龍來的了?”

“神龍谷?”陸無忌訝異的道:

“大師說的神龍谷,又是什麼地方?”

一清大師道:“神龍谷,就是‘神龍令’老令主印巢穴所在,此人昔年自稱龍頭,成立‘毒龍盟’,他住的地方,叫做‘龍宮’,經先師和崑崙葉道長、四方煞神、及華山門下卓少俠,西天目幻住底主門下慕容貞等人合力破去,他才改旗易幟,以‘神龍令’出現江湖……”

陸無忌聽得大奇,說道:

“大師說的這些事,應該是江湖上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貧道怎會一無所聞?”

一清大師道:“此事經過,十分曲折,先師就是在龍宮中遇害的,不但如此,據貧僧所知,川境各門各派,大致均已爲神龍令所滲透,即以敝寺而言,若無華山卓少俠和這位白姑娘等人適時趕到,敝派早已淪入魔爪久矣。”

陸無忌聽得更驚,怵然道:

“會有這等事,貧道真是太孤陋寡聞了。”

一清大師道:“那倒不然,這些事情,都發生的十分隱秘,江湖上自然還並不知情。”

“無量壽佛!”陸無忌低喧了一聲道號,目光閃動,說道:

“大師一行,那是找神龍令來的人,這幾位施主,就煩請大師爲之引介了。”

一清大師連連點頭道:“貧僧正要和道長引見哩!”

他知道一鶴沖天陸無忌平日很少在江湖走動,像薄一刀、蓋世豪等人,雖然名震江湖,但均非白道中人,他自然不會認識,說着就一一替陸無忌介紹了。

陸無忌不知白玉霜的來歷,一清大師也沒有特別加以說明(如說東海三仙的傳人,他就會知道了,因此對這四位女將,只當是普通江湖兒女。)

靈猿薄一刀和紫面閻羅蓋世豪等人,他自然聽人說遺,心中不禁暗暗嘀咕。“峨嵋派名列七大劍派,這位新任掌門人怎麼會和八大凶人等黑道中人走在一起,沉瀣一氣?”

正因他心中對黑白兩道的界限,分得十分清楚,一時之間,不覺對一清大師也存下了偏見。

但當着大家,既經引介,不得不稽首爲禮,說了兩句“久仰”,卻已沒有方纔見面時的那種坦誠。

等一清大師介紹完畢,打了個稽首道:

“大師諸位要去神龍谷,貧道也另有事去,告辭了。”說罷,率同五個門人,飄然朝山徑上走去。

一清大師望着他後影,奇道:

“聽陸道長口氣,明明也是爲神龍令來的了,他應該和咱們合在一起纔對,怎麼獨自走了呢?”

蘇飛娘咯的笑道:

“大師父看不出來歷?”

一清大師怔道:“女菩薩看出什麼來了?”

蘇飛娘媚笑道:

“因爲我是女菩薩,修成了六耳通,自然看出來了。”

一清大師道:“女菩薩那就說說看!”

蘇飛娘哼了一聲道:

“他是聽你給他引見了咱們這些人,不是名不血經傳,就是黑道惡人,他一鶴沖天陸無忌堂堂衡山派長老,豈肯和咱們爲伍?”

慕容貞道:“黑道中有豪俠之士,白道中也有爲非作歹之徒,他怎能以偏概全?”

蘇飛娘冷笑道:

“江湖上有許多恩怨是非,就是他們這些自命名門正派人士,製造出來的糾紛,陸無忌真是該死!”

蓋世豪道:“六妹,人各有志,你怎好背後罵他?”

蘇飛娘咯的笑道:

“老大認爲我說錯了麼?你想想看,憑他區區五人,身入竇圖山中,神龍令既把他弄來了,還會輕易放過他麼?不和咱們一起走,豈不是自己送死去了?”

“阿彌陀佛。”一清大師合掌道:“貧僧這就去把他們追回來纔好。”

薄一刀道:“大師不用去追,就是追上了,他也不肯和咱們同行的。”

花花太歲花見笑道:

“說不定他心裡還在暗暗嘆息呢,峨嵋派新任掌門,交結匪人,看來峨嵋一派,行將葬送在此人手中了。”

一清大師道:“別人譭譽,貧僧倒不在乎,只是貧僧既在此山遇上了他,總該把神龍令的厲害,告訴他一聲……”

白玉霜道:“大師不用去多費脣舌;陸無忌要找的,自然也是神龍谷了,只要咱們先找到神龍谷,他自會隨後跟着來的。”

一清大師最佩服的就是白玉霜,她既然如此說了,他也就不再多說。一行人繼續朝東首一條山徑奔去。這條路,越走越險,山勢有如層城複壁,走了一層又是一層。

要是換了普通人,這登上一層,已經夠你目怵心驚,但一行人是武林高手,自然並不在意。

大家循着山勢,翻上兩層峻嶺,蓋世豪忽然住足,目光四顧,說道:

“這裡不對啊!”一清大師問道:

“蓋老大,那裡不對了?”

蓋世豪道:“在下要請問唐老哥一聲。”

唐思恭道:“你要問什麼?”

蓋世豪道:“你說到過神龍谷?”

唐思恭道:“不錯。”

蓋世豪道:“你說是乘車直達神龍谷的?”

唐思恭道:“不錯。”

蓋世豪哼道:“這裡能通行馬車麼?”

薄一刀道:“好傢伙,原來你是故意在冤咱們了!”

唐思恭冷然道:

“老朽說過車抵山下,就放下了車簾,不準向外偷窺,車內伸手不見五指,只是感覺上,認爲車子似向東行,如是弄錯方向,那也不能說老朽不對。”

薄一刀怒聲道:

“唐思恭,你分明是故意把咱們引到這裡來的,還想抵賴麼?”

唐思恭沉哼道:“唐某也喬爲一門之主,薄一刀,你少對老夫這般叫吼。”

白玉霜忙道:“薄老大,我看唐老莊主確實不知神龍谷所在,好在神龍谷總不至於會到竇圖山以外去,咱們把竇圖山翻過來,也非要把它找到不可。”

正說之間,只聽身後有人叫道:“諸位留步。”

大家轉身看去,只見一條人影,從嶺下騰躍而上,這人身穿天藍色勁裝,揹負單刀,一路蹤躍如飛,身子極爲矯捷,不過眨眼工夫,已經登上峻嶺。

白衣秀土文成章手持摺扇,迎着問道:

“朋友何人?”

那漢子道:“三元會人。”

文成章問道:

“何會主現在何處?”

那漢子道:“何會主已經在神龍谷外,恭候多時,因遲遲未見諸位到達,特命在下尋來。”

文成章道:“你怎知咱們會在此地的呢?”

那漢子道:“竇圖山廣闊百里,但卻只有東西兩條山徑,西接長崗,可通車馬,東臨峭壁,陡絕一隅,諸位和敝會主約定在神龍谷前會合,既未前去,自然是走錯了方向,朝東峰來了。”

薄一刀走上一步,點點頭,哼道:

“唐思恭,你聽清楚了,神龍谷在西峰,你領咱們往東峰來,豈非背道而馳!”

唐思恭道:“老朽說過,只憑臆測,你如何能怪唐某?”

白玉霜道:“好了,何會主既然已在谷外等候,咱們那就快些走吧,這位壯士,請在前面領路。”

那漢子應了聲“是”,就往嶺下走去。

一行人跟着他奔下峻嶺,折向西行,繞過一重山腳,但聽水聲洪洪,兩山之間,隔着一道遼闊的山澗,低首下望,水勢甚是湍急。

這條路一邊是上臨懸巖,下臨百丈深澗,但山道卻有丈許來寬,果然可容車馬通行。

約莫走了頓飯光景,水聲愈來愈響,高峰間奔騰而下的瀑布,如匹練倒掛,直注澗底,發出隆隆雷鳴之聲。

在這道瀑布附近,白霧濛濛,水氣如霧,那漢子領着衆人,直向瀑布下走去,人到了一二十丈遠近,就象下細雨,沾衣欲溼,寒氣逼人!一行人進入白霧之中,眼前一片白茫茫的,窮盡目力,也只能看到一、二丈以內的人影。這樣走了百步左右,前面已看到一條生滿了苔蘚的石樑,直向對崖通去。

白玉霜一馬當先,緊隨着那漢子走上石樑,慕容貞、蘇飛娘、呂瓊瑤三人也跟了上去。

接着是蓋世豪等人押着唐思恭相繼過去,由薄一刀和一清大師率領八名僧人斷後。

石樑不過十餘丈遠近,轉眼工夫,已達對崖。

這一登上對崖,眼前景物,爲之一變,一座插天高峰,層崗復嶺,峭壁極爲陡險,洞山腰間,怪石磷響,石筍如圖。

白玉霜問道:

“這裡就是神龍谷了麼?”

那漢子道:“這裡是‘石筍圖’,神龍谷還在裡面,諸位請隨我來。”

說完,轉身朝石筍縫中走去。

就在他堪堪跨進石筍,白玉霜正待跟着進去,突聽那漢子口中悶哼一聲,咕咚栽倒。

白玉霜急忙一個箭步,掠了過去,只見那漢子倒臥地上,一動不動,再仔細一看,周身並無傷痕,只有眉心間,沁出一點細小如珠的黑血!

慕容貞跟到身後,問道:

“白姊姊,他還有救麼?”

白玉霜微搖頭道:“他似乎是中了賊人的劇毒暗器,只有眉心間沁出一點黑血。”

慕容貞吃驚道:“我聽畢老前輩說過,只有白骨門的‘白骨吹’,專攻敵人眉心,那是被白骨門人所殺的了。”

白玉霜直起身,朝後面衆人說道:

“大家跟我來。”當先朝石筍圖中行去。

“石筍圖”者,形容此山石筍叢立,像陣圖也。這些石筍,當真像雨後春筍,高低不一,怪石嶙峋,人行其中,就像進入了森林一般,必須忽左忽右,轉轉彎彎,從石筍縫中穿行而過,賊人真要躲在石筍後面偷襲,你武功再高,也防不勝防。

白玉霜領着衆人,穿行石筍,她耳目並用,只要有人躲在數丈之內,休想瞞得過她的耳朵。

只要發現有人潛伏,她立可出手制住他們。

蓋世豪伸手一揮,朝跟在身後的白衣秀士文成章、花花太歲花見笑二人吩咐道:“三弟、五弟,你們隨我上去。”

身形凌空拔起,登上石筍,足踏石筍而行。

文成章,花見笑二人一個手持摺扇,一人掣劍在手,跟着縱身而上。

這一着倒也真是管用,石筍中真要隱藏着賊人,他們居高臨下,附近數丈之內,更是無所遁形。

薄一刀大笑道:

“蓋老大,真有你的。”也跟着騰身而上,搜索而進。

這一段石筍林,足有一里來長,雖然大家曲折而行,但前面有白玉霜開路,石筍上又有蓋世豪等四人縱掠搜索,自然不會再有人敢在暗中偷襲了。

一行人不消一回工夫,便已穿林(石筍林)而出。

出了石筍圖,便可看到一處谷口了,遠遠望去,那是一條兩山夾峙的狹谷。

白玉霜腳下一停,回頭問道:

“唐老莊主,這裡就是神龍谷麼?”

唐思恭還未開口,突聽“嘶”的一聲,一支勁急長箭,朝唐思恭後心射來!

這支箭不知從哪裡射來的,但勢勁力急,速度奇快無比!

薄一刀正好站在唐思恭身側,等他聽到破空之聲,長箭離唐思恭後心,不過數尺,一時無暇多說,口中大喝一聲:“唐思恭,小心!”

揮手之間,銀光乍亮,一道刀光,應手而起。

他“出鞘一刀”名震江湖,果然刀出如電,“啪”的一聲,砍在箭幹之上,把一支三尺長箭,砍爲兩段。

但這長箭,來勢太以勁急,薄一刀的“出鞘一刀”刀勢又太以快速,因此刀鋒一過,只是把長箭截爲兩段,並未把長箭格開,箭幹雖已中斷,後面半截,跌落地上,前面半支,卻依然勁急無比,朝唐思恭後心射到。

唐思恭聽到薄一刀的喝聲,急忙回頭看去,半截斷箭正好朝他射來,心頭一驚,口不由驚叫道:“空心箭,我命休矣!”

他自以爲必死,索性閉上了眼睛,哪知過了一回,居然並無動靜,不覺睜開眼來,只是白玉霜纖纖玉手之中,握着半截斷箭,靜靜的站在自己面前。

原來白玉霜在半截斷箭快要射上唐思恭後心之際,施展崑崙絕學“縱鶴擒龍”神功,一招手把斷箭吸了過去。(東海三仙第二位是崑崙派高手齊修遠齊真人,前文已有交代)

唐思恭一見白玉霜把斷箭接住,不覺臉色劇變,急急說道:

“白姑娘快快放手,這是‘穿心箭’,箭上奇毒無比。”

白玉霜微哂道:“我還不畏區區劇毒。”

說話之時,擡腕之間,把那半截斷箭朝半空中擲去。

那正是“穿心箭”射來的方向,但聽“錚”的一聲輕響,尺許長半截斷箭,一下沒入峭壁岩石之中。

她這一手,直看得衆人一齊喝起彩來。

唐思恭忽然走到白玉霜面前,抱拳作了個長揖,一臉誠敬的道:

“姑娘神人,老朽無限心折,方纔要不是姑娘以神功接過‘穿心箭’,此箭一經發出,能隨人追擊,穿心方止,老朽這條老命,早已不保了,救命大恩,老朽永不敢忘……”

白玉霜嫣然一笑道:

“老莊主和咱們同行,我豈能不管,只要你肯和咱們合作,不用言謝。”

唐思恭道:“姑娘這麼說,老朽更感汗顏了,只是有一句話,老朽不得不說……”

白玉霜道:“老莊主只管請說。”

唐思恭道:“到了此時,老朽不敢不實言相告,神龍谷並無此谷,只是當時諸位逼急了,老朽隨口說說的……”

薄一刀聽得怒聲道:

“你這是真話?”

唐思恭道:“老朽現在說的,確是真話。”

白玉霜道:“這麼說,神龍令主巢穴,不在此地了?”

唐思恭道:“老令主確曾在竇圖山召見過老朽,這裡是否是神龍令的巢穴,老朽真的不知道了。”

薄一刀問道:

“你來過就好。”

唐思恭道:“老朽也確是乘車來的,但下車之前,即須以黑巾矇眼,由人牽手而行,據老朽記憶所及,那座石窟,似在東峰,須穿過一段極長的隧道,並不經過瀑布,石樑和這一段石筍圖。”

白玉霜呀得不禁一呆,心想:“看他神情,這回說的似乎不像有假,但三元會何會主派人前來引路,卻說神龍谷就在前面,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可惜三元會派來領路的漢子,中了‘白骨飛芒’,已經死於非命……”

慕容貞眼看白姊姊只是沉吟不語,不覺問道:

“唐老莊主,你說神龍谷只是你那天臨時的記住的名字,何會主怎會找到神龍谷了呢?”

唐思恭道:“前番小女蒙白姑娘賜救,今日白姑娘又救了老朽一命,老朽敢不坦誠相告?

神龍谷三字,的的確確是老朽隨口說說,的。至於何文秀已經找到神龍谷,那也許是神龍令老令主將計就計,佈下的陷阱,誘諸位人谷,老朽覺得咱們實在不宜深入。”

慕容貞回頭道:“白姊姊,你看怎麼辦?”

白玉霜望望幽深的峽谷,說道:

“何會主他們,只怕已經入谷去了,在道義上,咱們也不能捨之而去。”

一清大師道:“對,反正咱們是找神龍令來的,谷中縱然佈下天羅地網,咱們也得闖他一闖。”

蓋世豪心中雖覺得不以爲然,因爲此刻既已知道這處幽谷,是個陷阱,那又何必去冒無爲之險?

他是老江湖,自然深知利弊,但眼看白玉霜、一清大師都如此說法,也就不好開口了。

薄一刀道:“深山大谷,地勢險阻,咱們不必進去,最好先派一個人人谷踩踩虛實。”

白玉霜點點頭道:“薄老大這話不錯……”

他話聲未落,薄一刀道:“那麼兄弟先進去瞧瞧。”

“慢點。”

黑魔勒高飛搶着道:“這件事還是兄弟我去。”

薄一刀道:“高老弟,這可是薄某提議的,又是薄某先說,自該由薄某去了。”

黑魔勒笑道:

“薄老夫,咱們兄弟,投到白姑娘麾下,寸功未立,這件差使,小弟當行得很,你就讓給小弟了吧!”

薄一刀笑道:

“這倒好,你老弟真會說話,我老哥哥若是不答應,豈不把你們幾個兄弟都得罪了?好,這樣吧,咱們兩個一起去,總行了吧?”

黑魔勒道:“行,小弟跟你薄老大,這還有什麼話說?”

薄一刀抱抱拳道:“咱們那就走吧,諸位請在此稍候了。”

白玉霜道:“二位多加小心。”

薄一刀道:“在下省得。”

說完,偕同黑魔勒高飛,展開腳步,一前一後往谷中奔去。

白玉霜等人,也跟着移動,一起朝峽谷走近。

大家這一走近,纔看到這條峽谷,兩山夾峙,峰壁高有百仞,岩石光滑,長滿了青苔,絲絲細流,循壁而下。

人谷不遠,谷勢就斜斜向右彎去,因此站在穀道之外,所有看到的,只不過數丈遠近而已,谷內情形,自然無法看到了。

但就在谷口右側的一丈大石上,卻有人用刀劍劃了幾個字:“神龍谷由此入”。

一望而知,這幾個字是新劃上去的,而且此人隨手用刀劍在石上寫字,卻深及五分,筆力勁道,足見此人功力極深,這不是何文秀,還會有誰?

白玉霜心中暗道:“三元會的人,果然都已入谷去了,但他大石上刻下這幾個字,自然是留給自己一行人的了。”

谷外,地方還算寬敞,大家就各自坐息下來。

哪知足足等了頓飯工夫,依然不見薄一刀,高飛二人出來。

呂瓊瑤眼看丈夫還沒出來,心頭止不住暗暗焦急,但卻不敢說出口來。

慕容貞是個急性子,她攢着柳眉,說道:

“白姊姊,薄老大他們,進去已經好一會兒了,怎麼還不出來呢?莫要着了神龍令賊人的道?”

一清大師道:“慕容姑娘但請放心,薄老大江湖經驗老到,決不會有什麼意外的。”

慕容貞道:“大師父,你不知道,那個叫龍頭的人,不但武功高不可測,尤其詭計多端,使人莫測高深,我看這座峽谷中,定然有着極厲害的埋伏,薄老大兩人,再不出來,可能是中了他們的埋伏了。”

蓋世豪道:“慕容姑娘說的極是,兄弟等人,跟過龍頭,都在於年以上,對他行蹤來歷,仍然一無所知。由此可見此人之心機深,確實非同小可,這座峽谷,如果真是他預設的埋伏,那麼進去的人,無異自投羅網了。”

一清大師道:“三元會的人,不在少數,進入谷去,也不過只比咱們先了一步,難道會已被他們一網打盡了?”

白玉霜道:“何會主武功極高,進入谷去,縱有埋伏,也不可能有束手就擒,咱們還是趕去瞧瞧的好。”說罷,當先舉步朝峽谷中走去。

慕容貞、蘇飛娘、呂瓊瑤急急跟了過去。

蓋世豪到了此時,不得不跟着進去,仍由一清大師率領八名護法斷後,大家魚貫而入。

峽谷愈往裡愈狹,彎彎曲曲,先前還可容得二人並肩而行,走到中途,已僅容一人通行。

飛崖夾人,山勢兇險無比,但沿途並無絲毫動靜。

白玉霜心中不禁暗生警惕,腳下立時加快。

這條峽谷,足有三裡來長,地勢也逐漸往上,等走完狹窄的穀道,眼前景物就爲之一變!

只見前面已到谷底,這裡不過是十數畝大小的一座盆地,荒草沒徑,亂石成堆,四面都是百仞削壁,寸草不生。

空谷寂寂,別說三元會的人一個不見,就是剛進去的薄一刀、高飛二人,也沒有半點影子。

白玉霜站定身子,目光朝四周一轉,心中暗暗忖道:

“對方既未在半途設伏,那是有意把自己等人引入谷底來的了,莫非……”

蓋世豪急步走上,說道:

“白姑娘,谷中草長沒徑,不見人跡,依兄弟看來,那何會主兩次派人送信,可能是賤人假冒的誘敵之計,對方把咱們騙來絕地,只要截斷歸路,咱們縱不束手就縛,只怕也插翅難飛了。”

白玉霜道:“蓋老大的意思,咱們該當如何?”

蓋世豪道:“速即退出此谷。”

慕容貞道:“但薄老大和黑魔勒呢?”

蓋世豪道:“咱們爲了萬全之計,只有先行退出去再說了。”

一清大師唰的一聲抽出長劍,說道:

“依貧僧之見,薄老大二人,不會無故失蹤,說不定是賊人故布的疑陣,此谷可能就是他們巢穴所在,咱們退出去了,豈非……”

話聲未落,突聽北首一座突出的崖石上,忽然傳來一個嬌脆的女子聲音,冷冷的道:

“諸位之中,誰是爲首之人?”

白玉霜循聲望去,那座石崖突出峭壁之上,危巖欲墮,距離地面,少說也在二十丈以上,那想瞧得到崖上之人,這就問道:

“你是什麼人?”

那嬌脆女子聲音道:“你不用問我是誰,我只是問你們,誰是你們一行的爲首之人?”

白玉霜道:“就算是我吧,你有什麼事?”

那嬌脆女子聲音道:“你們擅闖石筍圖,天井谷,觸犯本谷大忌,你既是這一行人中的爲首之人,可隨我去見教主。”

“教主!”這荒山幽谷之中,居然冒出一個“教主”來了!

白玉霜仰首問道:

“你們教主是誰?”

那嬌脆女子聲音冷冷的道:

“你隨我去見了教主,自會知道。”

一清大師問道:

“咱們有兩個同伴,可是被你們擄去了?”

那嬌脆女子聲音道:“我只是奉命傳人,旁的一概不知道。”

白玉霜輕哼一聲道:

“大師不用問了,此處幽谷之中,既有主人出面,薄老大他們自然不會無敵失蹤,還怕找不到人麼?”

慕容貞道:“白姐姐,我跟你上去!”

崖上那女子聲音道:“不行,教主有令,只傳見你們爲首之人,什麼人都不能跟着上來。”

慕容貞哼道:“我一定要跟着上來!”

崖上那女子聲音道:“那你就上來試試看?”

慕容貞道:“上來就上來,誰還怕你不成?”

白玉霜一擺手,悄聲道:

“妹子,咱們身入險地,對方虛實,一無所知,你就留在此地,且等我上去見過他們教主再說。”

慕容貞平日最信賴的就是白姊姊,白姊姊叫她不要上去,她心中雖然一百個不願意,也只好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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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三路西征第四章 晉見龍君第六章 聲東擊西第二十六章 三路西征第二十二章 三元會主第二十四章 龍門之關第三章 寒鐵念珠第六章 聲東擊西第二十四章 龍門之關第二章 重重疑雲第二十一章 一針見血第十四章 笑面羅剎第二十一章 一針見血第二十二章 三元會主第十五章 東海傳人第十八章 真假天還第二十六章 三路西征第二十九章 七大劍派第十九章 天破大師第二十三章 太陰教主第七章 仙人指路第十八章 真假天還第十五章 東海傳人第十九章 天破大師第二十四章 龍門之關第十章 華山劍法第二十八章 南海奇書第十七章 東海三仙第十一章 南海神龍第十八章 真假天還第十章 華山劍法第四章 晉見龍君第十九章 天破大師第二十九章 七大劍派第十五章 東海傳人第二十章 神龍巢穴第八章 臨危不亂第十章 華山劍法第十五章 東海傳人第十六章 峨嵋求藥第五章 敵暗我明第十一章 南海神龍第二十三章 太陰教主第十五章 東海傳人第二十一章 一針見血第八章 臨危不亂第二十五章 擒龍手法第二十七章 大復之陣第七章 仙人指路第二十四章 龍門之關第二十七章 大復之陣第二十三章 太陰教主第一章 酒樓戲美第二十章 神龍巢穴第十七章 東海三仙第九章 白骨逐徒第二十一章 一針見血第十九章 天破大師第九章 白骨逐徒第十章 華山劍法第二十章 神龍巢穴第十八章 真假天還第二十四章 龍門之關第八章 臨危不亂第四章 晉見龍君第二十一章 一針見血第十六章 峨嵋求藥第十三章 四大劍派第五章 敵暗我明第二十一章 一針見血第二十章 神龍巢穴第十四章 笑面羅剎第十章 華山劍法第二十九章 七大劍派第五章 敵暗我明第十四章 笑面羅剎第十四章 笑面羅剎第十七章 東海三仙第十五章 東海傳人第二十六章 三路西征第二十七章 大復之陣第二十四章 龍門之關第一章 酒樓戲美第十二章 唐門七星第七章 仙人指路第二十八章 南海奇書第十八章 真假天還第二十二章 三元會主第十四章 笑面羅剎第十一章 南海神龍第七章 仙人指路第十九章 天破大師第二十七章 大復之陣第二十九章 七大劍派第二十章 神龍巢穴第十章 華山劍法第二十四章 龍門之關
第二十六章 三路西征第四章 晉見龍君第六章 聲東擊西第二十六章 三路西征第二十二章 三元會主第二十四章 龍門之關第三章 寒鐵念珠第六章 聲東擊西第二十四章 龍門之關第二章 重重疑雲第二十一章 一針見血第十四章 笑面羅剎第二十一章 一針見血第二十二章 三元會主第十五章 東海傳人第十八章 真假天還第二十六章 三路西征第二十九章 七大劍派第十九章 天破大師第二十三章 太陰教主第七章 仙人指路第十八章 真假天還第十五章 東海傳人第十九章 天破大師第二十四章 龍門之關第十章 華山劍法第二十八章 南海奇書第十七章 東海三仙第十一章 南海神龍第十八章 真假天還第十章 華山劍法第四章 晉見龍君第十九章 天破大師第二十九章 七大劍派第十五章 東海傳人第二十章 神龍巢穴第八章 臨危不亂第十章 華山劍法第十五章 東海傳人第十六章 峨嵋求藥第五章 敵暗我明第十一章 南海神龍第二十三章 太陰教主第十五章 東海傳人第二十一章 一針見血第八章 臨危不亂第二十五章 擒龍手法第二十七章 大復之陣第七章 仙人指路第二十四章 龍門之關第二十七章 大復之陣第二十三章 太陰教主第一章 酒樓戲美第二十章 神龍巢穴第十七章 東海三仙第九章 白骨逐徒第二十一章 一針見血第十九章 天破大師第九章 白骨逐徒第十章 華山劍法第二十章 神龍巢穴第十八章 真假天還第二十四章 龍門之關第八章 臨危不亂第四章 晉見龍君第二十一章 一針見血第十六章 峨嵋求藥第十三章 四大劍派第五章 敵暗我明第二十一章 一針見血第二十章 神龍巢穴第十四章 笑面羅剎第十章 華山劍法第二十九章 七大劍派第五章 敵暗我明第十四章 笑面羅剎第十四章 笑面羅剎第十七章 東海三仙第十五章 東海傳人第二十六章 三路西征第二十七章 大復之陣第二十四章 龍門之關第一章 酒樓戲美第十二章 唐門七星第七章 仙人指路第二十八章 南海奇書第十八章 真假天還第二十二章 三元會主第十四章 笑面羅剎第十一章 南海神龍第七章 仙人指路第十九章 天破大師第二十七章 大復之陣第二十九章 七大劍派第二十章 神龍巢穴第十章 華山劍法第二十四章 龍門之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