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暖煙忍不住嗤笑,“二夫人,父親送給長房的銀兩中,還有老夫人的一份!所以,送與你們的其實是一樣的!”
再說,無論父親送給他們多少銀兩,對他們來說,這都是白撿的銀子,沒想到竟然還爲此嫉恨父親,嫉恨他們蘭溪姜家!
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老夫人的一份?呵!”孔幽蘭譏笑道,“老夫人能用多少?更何況,宮中的賞賜常年不斷,這些還不全都落在了大房的手中!”
姜暖煙輕嘆一聲,對此,她真的只替父親感到悲哀,將自己辛辛苦苦掙下的銀兩雙手奉上,卻還落得一身埋怨!
“沒話說了吧?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孔幽蘭瞪向她,“就你這種卑賤的出身,容兒看你可憐,纔好心提攜你。誰想,你非但不領情,反而陷害我們姜家的女兒?呵!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嗎?”
說話間,孔幽蘭將放在案上的那空白畫卷拿起猛然向姜暖煙身上砸來!
姜暖煙側身躲開,更是哭笑不得,將她送給趙飛熊就是提攜,朝雲姜家的女兒去了便是陷害?呵呵!今日,她總算見識到了什麼是是非不分!
“不過姜暖煙,我也不怪你!”孔幽蘭的語氣忽然一轉,變得有些詭異,“我不怪你!容兒也不會怪你!畢竟你出生在那種腌臢的環境,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也不奇怪!只是,你以後也不要怪我們!”
“暖煙不明白二夫人的意思!”姜暖煙的眉頭不由蹙起,孔幽蘭這話說的好生奇怪?是在向自己暗示她會對自己動手嗎?
“不明白?早晚你會明白的!”孔幽蘭的脣邊的笑容也變得詭異起來,“姜暖煙,你很聰明!但是……”
“二夫人,你怎麼了?”姜暖煙猛然截斷了孔幽蘭的話,此刻站在她對面的孔幽蘭,鼻子突然毫無徵兆的流出血來,“你,你的鼻子?”
鼻子?孔幽蘭垂眸,卻見有殷紅的液體正從她的鼻孔流出!
血?
血!
她的鼻子在流血?怎麼會這樣?就在此時,一股絞痛在她的腹部猛然爆發!痛的她站的筆直的身子一下便跌倒在地上!
怎麼會這樣?
今日雨花殿,梅貴妃說的清清楚楚,那盛酒的銀壺叫九曲鴛鴦壺。
酒壺中間有一隔斷,將壺一分爲二,一邊裝酒,一邊裝藥。雖壺中暗藏毒藥,但因周圍的酒液環繞,所以,這銀壺的外面不會絲毫變色,而觸動的機關便是壺柄處鑲嵌爲鶴眼的紅寶石。
可是,梅貴妃明明告訴她,那鶴眼轉向左側便是毒酒,轉向右側,則正常!可爲何此刻中毒的卻是她?而姜暖煙卻好端端的沒事?
“二夫人!”姜暖煙驟然一驚,若是此時孔幽蘭出事,那最大的嫌疑人便是她了!
“二夫人!你怎麼會中毒?是你自己服的毒?”姜暖煙幾步衝到孔幽蘭面前,她此刻除了鼻子,眼角、耳朵、嘴角都有血液滲出,只是那血早已不是殷紅的顏色,而是有些發黑的紫紅色。
孔幽蘭的脣邊浮出一抹苦笑,她想說話,可是舌頭卻已經變僵,讓她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終歸,她還是着了她的道,或許她對她們的算計,從很早、很早之前便開始了!
看着那瞪大了眼睛、瞳孔渙散,手也無力垂下的孔幽蘭,姜暖煙心中一緊,試探着將手放到她的鼻下,一絲氣息也無!
死了!她死了!
姜暖煙將驚呼聲緊緊的捂在自己的嘴中,現在她要做的,便是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啊——殺人啦!”
還不等她起身,門口便驟然傳來一聲尖叫!
這尖叫聲仿若一把鋒利的匕首,瞬間將這黑夜劃得支離破碎!也將姜暖煙的一顆心直接擊落谷底!
走,她是走不了了!她只有面對!唯有面對!
“殺人啦!殺人啦!快來人啊!”門口尖銳的驚呼聲繼續無情的刺激着姜暖煙的耳膜!
她轉眸向後看去,只見王嬤嬤已經癱軟在門檻上,一個宮婢正抱着頭高聲尖叫着,而身着宮裝的孫嬤嬤卻扶着門框,瞪大了眼睛,看着這一切,好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
姜暖煙臉上不由露出一抹苦澀,她怎麼也沒有料到,會有這麼一個局等着她?她怎麼也沒有料到,孔幽蘭會豁上自己的性命來陷害她?
不!不對!姜暖煙心中猛然一動,一點銀兩,孔幽蘭都斤斤計較,她一個這麼小氣、自私的人,怎麼會捨棄自己的性命?
“夫人!夫人!”此時才緩過勁來的王嬤嬤站起了身子,蹣跚着向孔幽蘭的屍體而去!
“來人啊!給我將她拿下!”一旁的孫嬤嬤好似也清醒過來,揮手指着姜暖煙道。
孫嬤嬤的話音剛落下,已經有幾個宮婢衝了進來,幾下便將姜暖煙的手臂扭在身後!
姜暖煙瞪向孫嬤嬤,卻一言不發!她不是說宮門要下鑰,走了嗎?怎麼此刻又出現在這裡?
孫嬤嬤看着姜暖煙那雖清澈,但卻凌厲的目光,心中不由顫了一下,卻強自鎮定的走到她面前,一揮手一個巴掌便甩在了她的臉上!
“啪!”那清脆的響聲在正廳中久久迴響!
一股火辣辣的感覺頓時佈滿了姜暖煙右側的臉頰,她覺得半邊臉一下都不是自己的了!
“你憑什麼打我?”姜暖煙對孫嬤嬤怒目而視道。
“憑什麼?哼!”孫嬤嬤譏笑道,“就憑你殺了姜府的二夫人,殺了傾城公主的母親!”
“你那隻眼睛看到我殺人了?人不是我殺的!”雖然知道沒有用,但姜暖煙還是爲自己澄清道。
“姜小姐,你見過哪個殺人犯會承認自己殺人?”孫嬤嬤嗤笑道,“來人!速去京兆尹通知陳大人!”孫嬤嬤又放低了聲音道,“別忘了轉告孫大人,此事涉及到我天鳳的顏面,所以務必不能讓傾城公主以及南邵使團的人知曉!”
“是!”一個身着碧色宮裝的宮婢應着,轉身小跑了出去!
“夫人!夫人!”
那邊老淚縱橫的王嬤嬤顫抖着將孔幽蘭的頭從自己的懷中放下,她終於承認了這個血淋淋的事實,她的主子死了!死了!
王嬤嬤那噴着怒火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姜暖煙,蹣跚卻堅定的一步步向她走近!
“暖煙小姐!夫人畢竟是你的二伯母,你怎麼能下得了如此毒手?怎麼下得了如此毒手?”王嬤嬤沙啞着嗓子嘶吼道。
“王嬤嬤請節哀!”站在一旁的孫嬤嬤勸道,然後又壓低了聲音,“像她這種喪心病狂的人,又有什麼做不出來的?以前,正是她偷偷的告訴貴妃娘娘,公主服用紫河車的秘密,否則,貴妃娘娘又怎麼會知道這些姜府的隱秘?”
姜暖煙直視着王嬤嬤那憤怒的眸子道,“人不是我……”
“啪!”
又一個響亮的耳光結結實實的招呼在了姜暖煙的臉上,那火辣辣的疼痛瞬間又瀰漫了左側的臉頰,一股鹹鹹的、血腥味頓時充斥了整個口腔,一瞬間,她的左耳嗡嗡直響。
“人不是我殺的!”姜暖煙堅持道。這明明就是一個局,看着眼前孫嬤嬤的挑撥離間,姜暖煙心中已如明鏡,這是梅貴妃親自設下的一個局。
只是如今,她已深陷局中,又要如何逃脫?自己與孔幽蘭是同飲的一壺酒,爲何自己沒有中毒,而偏偏孔幽蘭中毒了?
那毒莫非是下在了杯中?可是杯子上的毒又是誰下的?下毒之人又是如何算計的,恰巧孔幽蘭用的就是那一隻有毒的杯子?亦或是,下毒之人並沒有什麼明確的目標,毒死誰算誰?
“你個狼心狗肺的賤胚子,二夫人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你卻反而對她下毒手,啊?你這蛇蠍心腸的賤人,早知道,那日就該讓二夫人弄死你!你個下賤……”王嬤嬤越說越氣,一揮手又向姜暖煙紅腫的臉上招呼而去!
只是她揮出的手腕卻被人牢牢握住,緊跟着伴隨着“啪!”的一巨響,一個響亮的耳光便抽在她的臉上,她整個人身子一個踉蹌,一連向後退了幾步,才跌倒在地上!
“暖煙!”千面扮成的姜秋霞滿是自責的看向姜暖煙那紅腫的臉頰,自己一身武藝,偏偏此時卻不能用出來,“放開她!”
“大膽!”一旁的孫嬤嬤立即向千面斥道,“你是何人?莫非與這姜暖煙是一夥的?是你們合夥殺了姜府的二夫人?”
孫嬤嬤一開口,便爲千面扣了一頂同謀的帽子!
“我呸!”
姜暖煙口中的一口血直接吐在孫嬤嬤的臉上,“你個老妖婆,你究竟是有多心虛?無論誰一開口,你都想扣上兇手的帽子,我看真正的兇手是你纔是吧!”
千面看着姜暖煙丟來的眼色,瞬間明白,姜暖煙這是不想讓她得罪了孫嬤嬤,免得她以同謀的罪名,將他扣下!這是再讓他去向諸葛長風報信!可是,若是放她一個人在這裡,他又怎麼放心?
“哎喲!”孫嬤嬤一抹臉上的血跡,也不知是因爲心虛,還是覺得屈辱,神色頓時猙獰起來,衝着兩個扭着姜暖煙的宮婢怪叫道,“打!給我狠狠的打!”
“啊!”孫嬤嬤的話音剛落,姜暖煙就不由痛呼出聲,扭着她右臂的宮婢不僅加大了手上的力氣,更是伸出一隻手在她腰間捏起一點點的肉狠狠的扭了一圈!
“住手!”千面一把揪過孫嬤嬤,順手將頭上插着的一根銀簪拔下,抵住孫嬤嬤的頸部,“誰再動暖煙一下,我便殺了她!”
“住手!快住手!”孫嬤嬤的臉色一下蒼白起來,連忙向那兩個宮婢吩咐道,大事已成,她犯不着再爲此丟了自己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