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要反悔了吧?”
“你這麼大聲幹什麼?”
雖然對張青山早就芳心暗許,可是,向雪琴是從大城市來的知識分子,思想上的開放程度和見聞要遠遠大於張青山,尤其是在愛情方面,自然是期盼着有一個完美的求婚儀式,畢竟,每個女孩子一生就只這麼一次。就算不羅曼蒂克,但好歹得有個像樣的儀式,比如說在很多人的見證下,張青山最少帶着鮮花——沒有鮮花野花也行。戒指之類的東西來求婚,那多多少少滿足點她的虛榮心。可是,見張青山這麼簡單到類似通知的求婚,她心裡對於張青山這個榆木疙瘩所產生的做法,要多牴觸有多牴觸,要多不開心有多不開心,甚至……好在張青山這話聲音有點大,讓她沒有來得及產生‘這樣的求婚,這婚我不結了’的想法,就趕緊提示張青山的音量過大了——她都覺得這事要讓姐妹們知道,還不得笑話死啊?
“雪琴,我們先前不是說好了嗎?長征結束後就結婚,你早就答應了的。”張青山很是剋制的壓低了音量,不是因爲向雪琴的話,而是因爲剛纔的聲音,讓那些剛剛出手術室的醫護人員,紛紛停下腳步,扭頭看過來。看的張青山有些害羞,更多的則是焦急:“再說,一直以來,我們的關係不是很好嗎?我……我好像沒做出什麼讓你不高興的事,你怎麼事到臨頭,卻……卻這樣啊?”
女孩子,在這種事情上總是要些面子,尤其是在衆目睽睽之下,哪怕是潑辣的向雪琴,此時,對於求婚,更多的是看重面子。可是,別說這麼多人,就算只有他們兩個,她也沒法直說要羅曼蒂克一點,最好是給她一個終生難忘,又讓所有姐妹都羨慕不已的求換儀式。但是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她是願意嫁給張青山的。同時,她的要求也不算過分。別的不說,張青山先前所表現出來的能力,也證明了,他是有條件也有能力達到她這個小小地要求的。所以,向雪琴就更加註重這一點了。
所以,向雪琴接下來的表現就值得理解了。
只見向雪琴氣鼓鼓地看着張青山,上前一步,狠狠地踩在張青山的右腳背上,在張青山疼的齜牙咧嘴,卻十分不解的看着向雪琴的目光注視下,向雪琴咬牙切齒的罵了句“你就是個榆木疙瘩,我懶得搭理你”後,在狠狠地瞪了眼張青山,快速轉身而去。
“雪琴……”
張青山剛叫了一聲,結果,見衆目睽睽的注視過來,他一時心慌,又有些不好意思,因而,硬生生地止住了話題,連追上去詢問緣由的勇氣都沒有了。
張青山鬱悶的坐在走廊的長板凳上,皺着眉頭,沉悶的抽着煙,周寶玉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腦子裡卻飛速的琢磨着,該怎麼樣才能勸張青山。
“大哥,我能說句話嗎?”
張青山皺着眉頭扭頭掃了他一眼,沉聲道:“說。”
“我覺得,嫂子肯定是願意答應的,只是有別的原因,或者是不得已的苦衷,比如說,像這段時間內,有別人在追求嫂子,畢竟……畢竟,你和嫂子分開也有一段時間了,說不定……”
“滾蛋!雪琴不是那樣的人……”張青山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後,卻像是在給周寶玉解釋,又像是在安撫自己的內心,反正是有點拿不定主意而心虛的補了句:“她要變心早就變心了。”
“那是!那是!”
這就是兩個沒有談過戀愛,甚至沒有見到過戀愛的愛情白癡在這裡,交流着。結果可想而知,事情經過他們用軍事的目光一分析,就只會落個:越分析越亂!
不知過去了多久,就在張青山腳邊留下七八個菸頭的時候,李院長健步如飛的跑了回來……分秒必爭啊!能早一刻得到藥品,不說能挽救一兩個戰士的生命,就是能減少一兩個戰士的痛苦也是好的。更何況,家中有兩心中不慌的道理,在這裡是明擺着的。
“小張,我……我……你這是做什麼?”
李院長氣喘吁吁地跑到張青山身邊,剛開口,就被張青山一把揪住衣領,提着,惡狠狠地盯着,哪還有一點先前那種敬老愛幼的美德,完全是一副凶神惡煞,恨不能吃人的兇惡樣。反倒是把李院長嚇了一跳,怎麼也想不通,這才一個多小時,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一時間,到嘴邊的話也就沒了。
也怪他運氣不好,張青山和周寶玉這兩個愛情白癡,越分析結果越惡劣,張青山的心情自然也就越壞。就在他倆分析着到底是誰如此膽大包天,敢跟他張青山搶女人的時候,李院長來了。對於送上門來的出氣筒,加上李院長收了那麼多東西,自然得有看護之責,如今卻出了這樣的惡劣之事,讓張青山一看到他就把火氣發到他身上,這態度能好的了纔是怪事——沒直接一拳打他個滿臉開花,已經是張青山剋制的極限了……愛情是偉大的,對於初嘗愛情蘋果的張青山來說,就更是偉大而重視的,於此對等的是,一旦有了裂縫,他這由愛情轉化來的怒火,也是對等的。當然,本就膽大包天的張青山,現在又被愛情怒火衝昏了頭腦,那可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
“做什麼?”張青山怒目圓睜的盯着李院長,沉聲喝道:“我每次給你們總部醫院送那麼多東西,爲的是什麼,大家心知肚明,李院長,你可別告訴我你不知道是爲了什麼?”
“這個……這個……我還真的有點不懂。”李院長被他這突然的轉變嚇了一跳,現在又聽他這麼問,一時間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得乾脆裝作聽不懂了。
“嘿!嘿!姓李的,你還真會裝,那行,我就跟你挑明瞭講。”張青山怒極而笑,緊接着面色一正,頗有點不屑的語氣說:“老子給你們總部醫院送那麼多好東西,一來是爲了討好雪琴,二來,也是爲了讓你們總部醫院這幫人能照顧點雪琴,三嘛,自然是你們在我不在的時候,幫我在雪琴面前說說好話,同時,也幫我看着點,免得有人趁我不在而趁虛而入……”
張青山越說越憤怒,音量也是越來越大:“可是,你們這幫人太不是東西,拿我東西的時候拿的痛快,轉身卻忘記爲什麼了。現在,老子這婚……這婚……”
說到這兒,張青山是實在說不出下面的話了,又十分惱怒,可是,真讓他去對李院長動手,他又下不了手。
而李院長也被這話給問懵了:這是什麼情況?好好地一對,怎麼突然間就分了呢……他這一懵,連掙扎都忘記了,愣愣地看着張青山。
就在這僵持不下的時候,機靈鬼周寶玉趕緊上前,一邊掰張青山的手,一邊勸解着:“大哥,你消消氣,別動手,千萬別動手……再說,這事也不能全怪李院長,你快鬆手……”
張青山正好藉機下臺。
鬆開抓住李院長衣領的手,冷哼一聲,邊坐下邊說:“姓李的,我告訴你,別真以爲你當個破院長,老子就怕你,真惹火了我,我把你這醫院一把火燒了,你信不信?”
“我信!你別這麼看我,我是真的信。”
李院長整理了一下衣領,然後,笑着坐在張青山的身邊,小聲問道:“可是,小張,俗話說冤有頭債有主!就算你要一把火燒了我這個破院子,好歹也得給我個理由,讓我知道自己到底錯在哪兒了吧?”
說實話,別看此時的李院長滿臉笑意,被張青山威脅,也是一點都不介意的模樣,可實際上,他心裡比誰都焦急:歸結起來就一點:張青山和向雪琴結不結婚,對於他自身來說,沒什麼關係。可問題是:藥品能不能搞到,搞到多少,那就跟他有天大的關係,就如同他自己說的:只要能給他搞來一車藥,殺了他他都心甘情願,由此可見他對藥品的重視程度和整個紅軍系統對藥品的急需程度,這纔是人命關天的大事。
其實,閱歷老道的他現在是揣着明白裝糊塗,早就從張青山的話裡聽出了一些情況:好像是說,向雪琴不想跟張青山結婚了,而問題出在向雪琴這邊,同時也怪自己這邊看護不利,讓張青山找到了藉口……如果事情真的是這樣,那自己這邊確實有一定的責任,畢竟,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你這又吃又拿的,卻不辦事,到哪都說不過去。
而更爲嚴重的是,這事一旦傳開,尤其是傳到突擊連那裡,那可就有大樂子瞧了:突擊連是張青山一手創建的,其中的艱難困苦和心血都不說,但是可以肯定,張青山在突擊連裡的威望,那是誰都比不上的,這點,早在當初張青山被一擼到底,去當炊事員的情況下,大家依舊把他當連長看的事情上,就體現的一清二楚。
更何況,軍隊本就講究個戰友情。
要是讓突擊連的這幫傢伙知道這事,呵!呵!就算你用命令讓他們去執行找藥的任務,用屁股想想也知道最終的結果……這事放在別的連隊或許不會出現,但問題是,突擊連裡的人都是從各個連隊裡選出來的精兵強將,通俗點說,就是各個都是大刺頭。
而能成爲公認的刺頭,本身就是有脾氣的,這麼多人在一起,只要有一個鬧起來,別人也一定會跟着鬧,羣情激憤的後果可就難以預測了:輕者,突擊連的人很可能出工不出力;中者,在外面轉悠一圈就敷衍了事了;重則,很有可能直接不執行任務,表示抗議:你們欺負我們老連長,我們心頭的火氣正窩火了,你們卻還有臉來求我們去拼命,呵!呵!你們這是欺負人欺負上癮了,見我們沒反抗,就以爲我們好欺負是吧?咱不爭饅頭爭口氣!大不了老子以後死也不去醫院,這總不用求你了吧……還別說,脾氣上來的刺頭們,還真幹得出這樣的事。
要真是這樣,李院長這忙前忙後,還對張青山和向雪琴的婚事打包票,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嗎?
基於這些,有大局觀的李院長才會無視張青山剛纔的過激行爲,不僅在一旁陪着笑臉,還得在心裡暗暗祈禱:向雪琴和張青山的事,千萬千萬別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