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戰友已經拋棄你門了,你他媽的傻站着想死嗎?快跟老子爬。”
一見敵人如此歹毒的要殺被俘虜的戰友,很多人都驚呆了。好在老郭反應快,一見這情況,一把將一個俘虜拉倒,然後邊怒吼邊拉着他向樹林裡爬去。
哭爹喊孃的慘叫中,還沒被打死的俘虜,立馬大怒的吼叫着,可手腳卻爬的飛快。
等衆人都爬進林中,敵人的機槍聲也沒了,第一次衝鋒,至此結束。
一清點,犧牲了九人,傷了十多個,勃然大怒的老郭,眼睛立馬紅的跟兔子眼有一比,提着大刀就衝向了最近的那個俘虜——他剛剛救下的就是這個俘虜,可見此時他真是被氣糊塗了。順帶說一句:活着爬進林子裡的俘虜,也就六人,偏偏就只有這個傢伙左肩膀被砍了一刀,另外無人,除了被嚇的面色蒼白外,屁事沒有,反倒是這個受傷的,雖然低着頭,滿眼絕望,卻早已恢復過來,面色正常。
“老郭!老郭!別衝動,千萬別衝動……”身旁的牛英武眼疾手快,爬起來一把抱住老郭,急道:“這可是要犯錯誤的……”
“放開!”老郭殺氣凌厲的吼道:“媽的,他們殺了我們這麼多人,這些俘虜留着也沒用了,乾脆殺了算逑。”
“這可不行啊!老郭,你先冷靜一下……”
“我冷靜個屁!媽的,今天老子拼着這條命不要了,也要先替犧牲的同志們收點利息……你放開我。出了任何事,我一個人擔了。”
一個非要殺俘虜給犧牲的戰友報仇雪恨,一個拼命阻攔,身旁的游擊隊員們大概是既想給犧牲的戰友報仇,又不敢違背政策軍規,因而都沉默的看着。
就在他倆拉扯中,突然,一聲高喝:“郭敬一,你在幹什麼?”
衆人尋聲看去,卻見張青山帶着突擊連的同志趕到。趕緊讓開一條路,依舊默默地看着事態的發展。
“連長,好多同志犧牲的太冤枉了,我……我想給犧牲的戰友們報仇。”張青山的出現,讓老郭飛速冷靜下來,說到最後,他自己都覺得有點理虧,聲音越發低了。
“喲呵~!老子當了這麼久的紅軍,還真沒聽過有紅軍戰士要殺俘虜來出氣的。”張青山陰陽怪氣的諷刺着老郭,神色似笑非笑,可眼神卻格外的冷。指着那個低頭坐在地上,一副頹喪到絕望地步而對周圍情況,哪怕是事關他自己生死,依舊漠不關心的俘虜,道:“來!來!來!你郭敬一今兒就讓我和大夥兒長長見識,看看你是如何下手殺俘虜的。”
“連長,我……”是個人都聽得出張青山這是怒極之語的反話,已經冷靜下來的老郭根本就下不去手了,反而萬分尷尬。
“你什麼你?”張青山卻一腳將他踹倒在地,指着飛速爬起來把刀丟一旁的老郭鼻子,吼道:“你他媽的還有臉說話?咱們突擊連……不,整個紅軍的臉都讓你丟進了。哼!殺俘虜,虧得你想得出來。”
然後,張青山轉身一步走到那個俘虜身前,敬禮,正色道:“這位朋友,我是他的連長,是我疏於對他的管教……對於他剛纔無組織無紀律的行爲,在這裡,我正式跟您道歉,對不起!”
然後,扭頭怒視老郭,冷冷地說:“怎麼,作爲老子的兵,有膽子殺人,沒膽子道歉?”
老郭憋的面紅耳刺,可被張青山那冷冷地目光威脅着,不得不硬着頭皮,上前給那俘虜敬禮,道歉:“剛纔是我一時衝動,做事沒經過腦子,對不起!”
那個俘虜大概是被自己人背後捅刀子的行爲給打擊的很是想不開,因而一開始對於周圍的事都漠不關心,哪怕張青山制止了老郭殺害自己的行爲,他連頭都沒擡一下。直到張青山正式給他道歉,他才詫異的擡頭看向張青山。然後,等老郭給他道歉,他愕然愣住了,嘴巴張的大大地,好像看到了無法想象的事,一時沒回過神來……事實上,在當時,別說各路軍閥,就是在國民黨的軍隊中,體制森嚴,軍官就是軍官,士兵就是士兵,想要一個軍官當衆給一個士兵道歉,幾乎不可能,更別說給俘虜道歉,那就是天荒夜談。大不了把這俘虜殺了滅口而已,豈能有損於軍官的威信?
見他被驚的說不出話來,張青山沉吟了一下,對老郭說:“他原不原諒你是一回事,但你剛纔違反了紀律是鐵的事實……”說到這兒,張青山護犢子的一面爆發出來了,自己給自己找臺階:“不過,既然事情還沒有發生,我也就不深究了。回頭你寫個檢討,在連隊會議上當衆檢討。記住,要深刻,要認真。”
這幫混蛋,打罵什麼的他們只當是按摩,最怕的就是寫檢討,那簡直比酷刑還讓他們恐懼。
果不其然,張青山的話鋒一轉,老郭的臉上立馬露出喜色,但隨着張青山的話音一落,老郭的臉色立馬由喜變憂,速度之快,堪比閃電。但面對張青山那充滿威脅的眼神,他也不敢反對,只能愁眉苦臉的低頭。
但那個俘虜已經被這話震的由目瞪口呆轉爲驚駭,立馬就認識到一個事實:這位紅軍的長官,看來不是在跟自己演戲,而是認真的。也就是說,傳說是真的,紅軍的軍紀果然嚴明。
“怎麼樣,對於他的處罰你滿不滿意?要不滿意,我可以再關他三五天小黑屋。”禁閉絕對無法跟小黑屋相比,因爲這幫混蛋,你關他禁閉,他們絕對能矇頭大睡,醒來後就根窗外站崗的人員拉關係,甚至威脅,等於沒關,可小黑屋就大相徑庭了,黑暗中呆個三五天,讓人難以忍受那份黑暗和死一般寂靜所帶來的恐懼,是突擊連的戰士比較害怕的刑罰之一。當然,這種刑罰就算張青山和彭鵬能想到也不會去做,只有胡英澤是這方面的專家。
“滿……滿意。”那位俘虜嚇了一跳,站起來下意識的就答了句,可話一說完,又意識到自己回答錯了,趕緊改口幫着老郭求情:“這位長官,他也沒把我怎麼樣,只是嚇唬嚇唬我而已,您就別處罰他了。”
“這可不行。”張青山一揮手,道:“我黨我軍的規矩就是有功必賞,有過必罰。要不賞罰分明,何來嚴謹的軍規?你就不用替他求情了。”
說完,看了眼郭敬一,見其愁眉苦臉也就算了,卻敢拿眼睛瞄過來,還敢撇嘴,立馬大怒:“來人,把這傢伙給我拉下去,看着就心煩。”
“是!”張大刀立馬帶着一個同志上前夾着郭敬一要走人,嘴裡勸解着:“老郭,忍忍,忍忍就過去了……”
“連長,我……”郭敬一見當事人都幫自己求情,可連長卻不肯放過自己,有些不服氣的邊掙扎邊叫,可還沒等他話說完,見張青山又擡腳了,嚇的他轉身一溜煙就沒影了,害的張大刀邊追邊怪叫着:“老郭,老郭!等等我,別跑這麼快,小心跑到敵人的陣地上去了……”
惹得衆人鬨堂大笑,剛剛還肅穆的氣氛一下子就沒影了,取而代之的是輕鬆。
“朋友,見你也是條漢子,有沒有興趣參加紅軍,加入我們突擊連幹革命?當然了,你要是想回家,等這一仗打完後,你就可以回去了,別人都只發兩塊大洋的路費,看在你是條漢子的份上,我做主,給你五塊大洋當路費。”張青山剛到這兒的時候,正好見到老郭要殺俘虜,憤怒之下也沒打聽此戰的前因,因而不知道這個俘虜是怎麼回事,只是覺得,這傢伙很是硬氣,被俘後面對死亡,居然不求饒,怎麼說也是條好漢,而對於好漢,張青山一向都很喜愛,否則,他就不會如此囉嗦,顯然是希望這個俘虜留下加入突擊連。
萬萬沒想到,這傢伙居然如此爽快的答應了。
“長官看得起我,那是我的榮幸。”這位俘虜下意識的整理了一下衣服,向張青山敬禮,正色道:“長官,雲南講武堂田國忠向您請降,請您指示!”
沒想到這個傢伙雖然被俘,可心裡卻如此不服氣,直到此時才說請降,而不是投降,可見這傢伙自傲到了骨子裡。但張青山已經笑的嘴都合不攏了,立馬對這個田國忠高看起來:跟現代某些人自報家門時一樣,不說別的,只說自己是某某地某某人,好像他在那個地方很有名一樣。一個道理,田國忠如此自報家門,標明他在雲南講武堂很有名。而敢這樣自信報出名號的人,一般都很自信,甚至是自傲,但這樣的人也有一個特點:都是有大本事的人。對於這樣的人,張青山這個愛護犢子個性來說,自然是多多益善。
“哈!哈!今後咱們可就是自家人了,不用這麼客氣。這樣吧,看年紀,我倆差不多,今後,你就叫我老張,我叫你老田,怎麼樣?”
“是!長官……不,是老張。”
“老張,這幾個都是跟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你看能不能……”
“沒事!他們要是肯參加革命,都是自己同志。要是實在有困難,等這一仗打完,都可以自由回家,我們還給他們每人發放兩塊大洋的路費。”
“真發路費?”
“這事我騙你做什麼?真發。”
田國忠點點頭,回頭邊摘下肩章和領章邊對一旁的五個俘虜叫道……恐怕張青山自己都沒有想到,他最得力的參謀長就這麼參加了革命,並立即給他送了份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