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大平原上,看似近,實則遠,更何況,現在還是夜間,而這裡更是危機四伏的水草地。
看似就在眼前發生的戰鬥,可等真的趕到戰場邊緣處,已經是兩個小時後了。而這樣的速度,還得是張青山他們對水草地的情況有一定了解後的成果,要換支新部隊這樣急行軍,速度和心理等因素不說,恐怕得先損失點人手才行。
眼看就要到戰場邊緣的時候,向濤帶着保衛班的同志們迎頭而來。
“情況怎麼樣?”
大家蹲在地上,誰也不敢擡頭,幾個主要負責人和向濤圍在一起詢問情況。
“情況有點怪。”
這話立即引起了大家的重視,彭鵬搶先問道:“怎麼個怪法?”
向濤想了一下,道:“別看他們雙方叫的兇,但我感覺雙方好像都沒盡力,除了一開始還猛攻一下,現在都只是在試探着進攻。就像剛纔那一波進攻,雙方投入的兵力也就一百多人,最多兩百人而已。”
大家都沉默了:按說,這種短兵相接,接應部隊處於進攻一方,正常情況下,武器應該不如對方。那麼,他們就應該知道一鼓作氣的道理,再說,這裡地域空闊,萬萬沒有無法排兵佈陣,將所有力量一次性投入的道理……情況不明,讓大家都很頭痛。關鍵是先前的計劃是前後夾擊,現在都走到了這裡,這個時候再撤退,還真有點捨不得,可要是貿然進攻,又怕這又是敵人在演戲,一旦進攻,豈不是自投羅網?讓大家頓時有種進退兩難之感。
一小會兒後,張青山沉聲問道;“你的意思是說,敵人還是在演戲?”
“那倒不是。”向濤看着幾人,很肯定的說:“我用望遠鏡親眼看到幾個人被兩顆手**炸到了天上,其中有人還被炸的慘叫……還有人被子彈打中,拼命還擊……這些東西要是能作假,那我就佩服對方的狠勁了。”
聽到這話,幾人互視一眼,都長舒一口氣:只要是真的在拼殺,那就是隻可能是接應部隊的同志正在和敵人幹仗。只要確定了這一點就夠了,至於爲什麼不一上來就一鼓作氣的消滅或者擊潰對方,那肯定有自己暫時不知道的原因,自己也能體諒,畢竟,打仗不是兒戲,再好的計劃,也難免會出現這樣那樣的問題。
“寶玉。”張青山扭頭對身後的周寶玉吩咐:“去告訴大家,原地休息,不許起身和走動,不許相互交談,以免暴露……提高警惕,做好隨時戰鬥的準備。”
等周寶玉下去傳令後,向濤試探着問道:“連長,那我們保衛班去周圍警戒?”
張青山聞言擡頭向周圍看了看,又低頭想了下,搖頭道:“現在我們處於敵人的外圍,這個時候派出警戒人員,很有可能會讓敵人發現,還不如就地隱藏,等待時機,反正我估摸着敵人短時間內發現不了我們……幾位覺得怎麼樣?”
正常情況下,一支軍隊無論到哪,都會派出警戒人員,可現在張青山卻膽大到連警戒人員都不派的地步,讓幾人心頭對於張青山的膽量有了更深刻的認識。可是仔細想想,張青山的話還是很有道理的:這個時候講究的就是個隱蔽性,被敵人發現了警戒人員,和發現大家隱藏的具體位置沒多大區別。再說了,如果這依然是敵人爲了吸引大家而依舊在演戲,那麼,以大家現在的體力和敵人的部署周全,一旦被敵人發現或者判斷出來具體位置,恐怕大家想短時間內擺脫敵人,也是不可能的。
與其如此,還不如賭一把。
見劉兵和彭鵬點頭,張青山笑着對向濤說:“這幾天,什麼事都是讓保衛班的同志們打頭陣,你們也挺累的,現在,就地好好休息休息,等下還要你們去打頭陣了。”
“連長,沒事。”
話雖如此,向濤還是一屁股坐在了水草堆上。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張青山才發現,向濤已經是滿頭大汗,而他身後保衛班的同志們,先前憋着一口氣,現在一聽說確定要原地休息,各個頓時不管腳下是水還是草,都是都是一屁股坐下後,要麼大口喘氣,要麼擦額頭上的汗水,可見,他們確實很累。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雙方的槍聲漸漸沒了,地上恢復了黑暗……這種情況雖然跟先前的那一場戲很像,甚至可以說是一模一樣,可是出於軍人對於戰場氣機的變化的敏銳性,張青山卻覺得二者絕不相同,但你要張青山說出個具體來,他又說不出。
正好無意中看見李雪山就在幾米外看過來,目光一對視,張青山只得躬着身體,爬到戰場指揮經驗最豐富的李雪山身邊,問道:“李大哥,我老覺得這裡面的情況有些詭異,可又說不出個具體。您的戰場經驗最豐富,您給指點指點,現在那邊的接應同志和這邊的敵人,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李雪山看了那邊一眼後,隨手拿出水壺,扭開蓋子喝了兩口水後,蓋上蓋子,邊把水壺放回去邊看着張青山,一小會兒後,大概想通了,這才笑着小聲道:“很簡單,就九個字。”
“哪九個字?”
“拼氣勢,減損失,等我們。”
張青山想了想,道:“李大哥,這九個字所表達的意思我好像有點明白,卻又好像有點不明白,還請您具體指點一下。”
“我估摸着,前來接應的同志,最多不超過一個團。而且,因爲他們要在那邊防止敵人進攻,所以,進入水草地的人數最多也就一個營,要不然,第一波突然進攻,也不會受挫。但是,爲了不讓敵人察覺到這一點,或者說是爲了保持進攻的勢頭,所以,他們不得不採取不斷小規模的進攻。這樣一來,就會給不瞭解情況的敵人留下一種他們在儲備力量,等待時機好全力一擊的印象。所以,這就是拼氣勢。而因爲接應部隊的同志不瞭解我們這邊的情況,更不知道我們的位置,所以,他們就算有能力一舉突破敵人的封鎖線,也不得不保留力量,等待我們出現後在一鼓作氣接應我們,免得一旦突破了敵人的封鎖線後,卻依舊無法找到我們,反而還會被敵所趁。所以,這就是減損失。而也只有這種不斷小規模的進攻,保持住進攻的勢頭,好讓我們在聽到槍聲和見到這種情況後,有信心回來,所以,現在這種小規模進攻的情況也就解釋得通了……小張,現在你打算這麼做?”
張青山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想了想後,再次問道:“李大哥,那敵人爲什麼就這麼配合了?”
“我又不是神仙,情報不全,我怎麼知道敵人是怎麼想的?”李雪山笑着搖搖頭後,沉思了一下,道:“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敵人也肯定有後手,或者說他們也有不得不如此的原因。要不然,既然我們都能分析出來這些,他們也肯定能分析得一些,要不是有別的原因,他們也不會這麼配合。”
張青山點點頭,想了想,道:“李大哥,你看我這麼做可不可以?我再等個十分鐘,要是十分鐘後敵人還是這樣,我就帶着大家對敵人發起突然攻擊。要是十分鐘內有變化,那我就根據情況而定。你覺得怎麼樣?”
李雪山點了下頭。
張青山卻突然想起個事,好奇的問道:“對了,李大哥,你腿腳不便,我不是讓人專門通知你不用過來,你怎麼過來了?”
李雪山拍了下張青山的腦袋,笑罵道:“老子好歹是營長,你一個小連長還能管得住老子?”
張青山腦子裡已經想到一個場面:自己派去的同志把情況跟李雪山一說,李雪山跳起來就一腳將對方踹到,然後指天罵地的罵自己,最後,氣呼呼地跟上來了——他的級別在那擺着,偏偏又是這一百多號人中軍級最高的,而且他的傷也確實好的差不多了,這個時候,想以傷員的藉口勸他留下,不是找不痛快還能是什麼?
這點,從派去的同志不敢把情況彙報給自己這一點上,就可以看得出。當然,也有可能時李雪山故意用軍級壓的派去的人不敢報上來。
罵完後李雪山又拍了下大腿,道:“再說了,我這腿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最少走個路是不用人扶了……你放心,耽誤不了你的進攻速度。況且,我這心裡老是放心不下你們,與其在後面等待結果,鬧的心癢癢地,還不如就近看着來的踏實。而且,我自信槍法還算不錯,怎麼着也能幫着大家殺幾個敵人不是?”
見李雪山找了這麼多借口,顯然是下定決心不回去了,張青山只得嘆了口氣,無可奈何的點點頭算是接受了他的到來。
“好了,小張,你不用管我,還是好好地看着敵人的動靜,以便能及時作出最正確的判斷……你去吧!”
張青山看了他一眼,張了張嘴,想說“要不,我給你身邊多派點人?”,可想想,還是不要自找不痛快了。
也就在張青山剛要轉身的時候,李雪山卻猛地一把拉住他,看了看對面,沉聲道:“事情有點不對勁……”
張青山立馬露頭向那邊看了看,嘴裡問道:“怎麼了?”
“你仔細看看,這前面是不是太過安靜了?”
張青山看了看,沒發現什麼異常——關鍵是,戰鬥一停,天地間恢復了安寧,加上夜色的掩護,只要你發出聲音,別人還真難發現你。
“李大哥,這裡本來就很安靜,更何況剛纔的戰鬥過後,敵人自然不想讓我們發現他們的具體位置,自然……”
“蠢貨!”話還沒說完,就被李雪山一口打斷:“你就不想想,就算別人不發出聲音,可先前戰鬥了那麼久,雙方肯定都會有傷員,那麼,剛纔還有傷員的慘叫聲出現,現在爲什麼沒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