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我們這些設計老油條，都習慣了軟件繪圖。
不管立體圖還是平面圖，包括效果圖，直接用軟件，又快又準，還形象直觀。
喬設計師卻不同……看得出她真是一位懂生活的人。
工程出圖本來枯燥，她卻在這份枯燥的生活之中開闢了樂趣，把每一份工程圖的平面圖手繪出來，像效果圖，卻又比電腦製圖更有藝術感和生活感……
當然了，我們這些人，也沒有她那個藝術造詣，簡直跟畫家一樣……”
顧西陸原本的耐心和氣宇軒昂，在聽完於徵喋喋不休的說完了他的分析和看法之後，突然開始變得有些浮躁。
有個猜測，讓他體會到了於徵所說的震驚！
“於工，你是說，那本手繪圖複印件，是臨摹喬楠的作品？”
顧西陸沉了沉眼神，把剛纔那種稱爲浮躁的情緒快速的強掩下去，儘管如此，問出的話仍然掩飾不住驚奇。
“是啊，就是喬楠的設計圖啊，當時我還在想，顧總是專門拿了一本手繪圖考驗我們設計部的分析能力嗎？
呵呵，不過後來就覺得不可能，畢竟一個是手繪平面圖，一個是設計圖，但凡有點專業知識的人，只要一對比，就知道那是一套原圖。”
“顧總你說的臨摹，我不敢確定，因爲喬楠的設計都是以建築圖紙出來的，她畫的再好，也只是個人的工作習慣，該有的電腦平面圖，她應該也有。
所以，這些手繪圖都是她的個人習慣，就跟有的人喜歡喝咖啡，有的人喜歡咬筆頭一樣，不是設計圖必修……噢，對了，我還想問一問，你這本手繪圖從哪裡得來的，圖紙倒是全套，手繪圖卻只有幾份，配不全呢！”
……
“於工，你確定以及肯定，那些手繪本跟喬楠的設計圖一致？”
顧西陸已經被於徵的話震得有些回不過神來，“但凡有點專業知識的人，只要一對比，就知道那是一套原圖”，所以，怪就怪在他有專業知識，卻沒有親自比對？或者遠崢沒有專業知識，所以不能比對？
他們到底錯過了一個什麼樣的真相？
顧西陸盯着於徵的眼潭裡，緩緩流動着一種認真又嚴肅的情緒，他的手在身側攥得很緊，神情也是冷峻到讓整個氣氛變到嚴肅的程度，俊眉收攏時，他看着於徵的眼睛，一字一頓，“於工，你確定以及肯定，那些手繪本跟喬楠的設計圖一致？”
於徵不明白總裁爲什麼要糾結這個問題，簡直是對他專業判斷的輕視，不過，以他對顧西陸的瞭解，直覺這件事情不像他想的那麼簡單，還是認真的回答了顧西陸。
“是一個人的啊！你剛纔不是說了裡面有G城的地標設計嗎？那個設計就是早期喬楠的作品，這個你不知道嗎？地標設計怎麼做得了假？”
“……”這個，他還真得沒有研究過！
問他那個地標建築是哪個投資商，開發商，他可能更加清楚一些，畢竟都是以商業開發爲目的的建築單位，就算真認起設計來，也認得是設計公司，不會具體到某位設計師……
顧西陸心絃被震得晃盪不已，簡直狂魔亂舞的節奏，他揉了揉額心，俊眉蹙得更深，眼神變得凌厲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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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喬楠的手稿，遠崢要找的人，這三個因素竟然就這樣聯繫到了一起，都跟那個女人有關係嗎？
顧西陸覺得自己的腦仁開始疼了，不是額頭眉心疼，是真正的腦仁疼，像是被車輪子碾壓過之後的腦震盪。
他垂在身側的雙手，已經鬆開，不再用力，可是冷峻硬朗的五官下，臉頰有輕輕的鼓起，是牙齒咬合的痕跡。
他的心裡突然變得沒找沒落的，心裡有些慌亂。
這種慌亂在於徵面前還拼命的壓制，可是於徵出門之後， 心裡的感覺便像是一口煮沸水的大鍋，鍋裡酸酸脹脹的，冒的全是酸氣，辣氣。
這股子味道沖鼻的很，可是直接充過鼻腔和眼腺，直接到達頭頂，像是人吃了芥末之後的痛癢難耐。
她是喬楠的女兒，是最有可能接觸到她設計圖紙的人，她生活在江城，她居然一直在江城，她會是遠崢要找的人嗎？
太有可能了！
顧西陸覺得自己簡直不能再冷靜了，可是，他必須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分析這個小騙子從頭至尾，到底哪一句是真話，哪一句是假話。
他知道她小時候學過繪畫，所以，應該是有一定繪畫功底的，可是，他記得當時那副畫，前一部分還像模似樣，後一部分卻是很多分不清的墨疙瘩，所以，她的繪畫技巧，其實一般吧。
根本沒有遠崢拿的那本手繪圖那般精巧，細緻。
顧西陸覺得自己又糊塗了，繪畫技能不是一天練就，即使那時候，她畫的一般，難保在後來的許多年又精進了，熟練了，自然就可以畫得更好。
所以，還是有可能是她畫的，對吧！
他記得她對設計圖懂一些皮毛，那麼，手繪圖中的那些細節，表現的如此清晰深刻，會是一個一知半解的人畫出來的嗎？
會嗎？
顧西陸得出的答案仍然讓人沮喪，會！
因爲一個只注重臨摹的人，根本不需要知道你畫的是什麼，世界上有一種技能叫臨摹。
……
看來，如果想要驗證這本圖稿是否出自楚喬之手的方法，只有一個辦法，就是找當事人當面問清楚。
只是，這個找當事人當面問清楚的想法才一出來，就震的顧西陸鄙視的右手給了左手一巴掌。
他真是瘋了，還想着往這趟渾水裡淌。
如果事情只涉及到他一個人，他再怎麼任性，不分輕重，也不會影響到家人，或者影響到與陸遠崢的兄弟情誼。
可是眼下，事情就這麼突然的讓三個人之間的揪扯牽連不清，更有可能，牽涉到已經逝去的喬楠身上，是不是不知不覺就會趟進楚家前塵往事的渾水中？
那些事情，爺爺沒有跟他們講，他卻從齊芳的語氣裡聽出了大概。
最終的意思，反正楚家就是一池渾水，趟不得。
他應該相信爺爺的判斷的，爺爺說楚家趟不得，自然就是趟不得，他骨子裡忤逆的性子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收斂一點？
從爺爺給他和遠崢下了三不準的政策，遠崢就沒有違背過，爲什麼只有他，完全沒把那個什麼條條框框放在眼裡？
或許也放在眼裡了，卻總是僥倖的以爲自己踩在灰色地帶，就可以矇混過關。
爺爺說，不準主動接近楚喬，他就自主把這句話的關注點落在了“主動”二字，只要是有原因的，不是他主動靠近的，那麼，都不算違背爺爺的指示吧？
到頭來，被這種小聰明耽誤的是誰？
還不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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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西陸坐回大班椅的時候，眼神還有些沉，清冷的目光有過分壓制自己情緒的剋制。
身板挺了起來，下頜擡了起來，眸色中多了認真。
他儘量放空自己的情緒，深深地吸上一口氣之後，便埋頭開始看文件。
各工程施工進度計劃，要合作的大型合同，各種預算、審覈資料，需要他親自過目審覈的所有文件。
慢慢的，所有泛空的情緒，憤怒、挫敗、嘲笑、無奈、自責，都慢慢凝了下來，像是被他用一種強大的剋制力封存進心底一處不顯眼的角落。
他用工作轉移這半個多月開始紛亂的心緒。
雖然不像以前那樣情緒高昂，得心應手，總好過紛亂到沒有頭緒。
顧西陸終於又變成了一個工作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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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的江城，已是深秋初冬的季節。
與G城的秋天不同，江城已經迎來了一年中最陰冷的天氣。
天空經常陰沉沉的，冷冽的風不帶一點縫隙的從四面八方吹來，捲起一地枯黃的落葉。
時而會下一整天的細雨，沒有春雨潤物的溫柔，只有秋掃落葉的寒冷。
灰暗的顏色，讓人興不起熱烈的情緒。
太陽脆弱的發着幽朦的光線，像是久病初愈的老人，渾身上下透着孱弱和清冷。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