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涵雲現在的狀態違背了她的初衷！
她的心情變得孤冷而陰鬱。
他們的往事，有太多不值得回味的不愉快，幾乎快要碾壓兩個人在一起所有的美好。
“可是，你低估了一顆她同樣想守候你的心！”
林染疲憊的看着他，有些清冷，沉默。
“若非如此，你以爲當年，她爲什麼會原諒你跟夏婉如之間的糊塗事？！
楚涵雲，從你走偏的那一步，你就已經失去了值得她愛你的資格！
更何況，你最後還是娶了夏婉如？
你覺得，你還有資格追究當年的事情嗎？
你們的婚姻早已無效。從你迎娶夏婉如的那一刻開始，你就應該跟過去徹底說再見。
而不是這樣，吃着碗裡瞧着鍋裡，一方面坐享嬌妻在側的齊人之福，一方面又對過去戀戀不忘！
你這樣，傷害的不止是夏婉如，還有你的兒女們……”
林染吸了一口冷氣，想讓自己說話的語氣更接近這夜色的寒！
“所以，不要再提過去，不要再糾結小楠的記憶，就算她死得很慘，也不關你的事情！
換句話說，哪怕你以爲她奇蹟般倖存，這麼多年，她沒有來找你，就說明，她不想再繼續你們以前的生活。
她誓於你決斷的決心，如此強烈，爲什麼你就不能放過她？給她安寧？！”
林染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的握曲成拳，在手心掐下深深的印記。
手展開，又握起。
喉嚨裡像是漫了濃煙，有些窒息的難受，黏溼的氣息卡在嗓子裡提不上來，咽不下去。
即使隔着這麼多年，要狠下心來，讓楚涵雲死心，仍然讓她如此難受！
楚涵雲，果然是她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
“林女士，你到底以什麼立場，來做阿楠的代言人？
你不覺得你說的話，前後矛盾嗎？
我不想聽你說，我只要她親自來跟我說！
你把她找出來，我要親自問問她！”
楚涵雲臉色慘白的如同夜色中的白霧，稀薄慘淡。
他像周圍的墓碑一樣，僵硬得杵在原地許久，才硬着頭皮開口。
“我也不要跟你談我跟夏婉如之間的事情，因爲我已經跟阿楠解釋過，那件事情是我對不起她，已經翻篇了！
至於迎娶夏婉如，我承認，有母親的脅迫，有婉如的設計，還有一部分是爲了阿喬！
可是我一個大男人，不會連這點主見都沒有！”
楚涵雲冷笑出聲，也讓林染好奇的偏凝了視線，愣愣的看着他。
“任何人都想來操縱我的命運嗎？我不會如此服輸！”
楚涵雲扯了一個詭秘的笑意，冷的林染心裡一抖。
“告訴你也可以，你有權知道！
我讓夏婉如進楚家，真正的目的，呵呵，我要讓這個毀了我一生的女人，受到無限的折磨！
她不是費勁心機要當我楚涵雲的太太嗎？
我給她這個名分，卻不她一輩子求而不得的愛情……呵，這難道不是給她最好的懲罰嗎？
她既然想與我糾纏，那就不眠不休，至死方清！
這是她欠你的……”
如此冷靜、冷心、又冷情的楚涵雲給人的感覺是如此的冷血！
除了喬楠之外的女人，他是如此的不屑！
“不是欠我，是欠小楠的！”林染忍不住糾正。
“對，你看，你也認同了我的做法對吧？
所以，並不是誰天生高貴，或者天生卑鄙，每個人都會爲所愛的人做出自己想要的保護舉動，我亦是如此！”
“楚涵雲，我不是認同你的做法，而是……”
林染從不知道，時間會將那個陽光晴朗如陌上驕陽一般的男子鍛造的如此陰冷！
這樣的楚涵雲，讓她痛的一顆心都要碎裂了！
並不比當年的車禍傷害少了什麼！
那時候，腰椎，脊椎，面部，牙齒，身上那麼多部位受傷，就連臉上二十多公分的疤痕，都沒有讓她疼成這樣！
“不行，你怎麼能不認同？你不是阿楠的好朋友嗎？你不想替阿楠報仇嗎？”
楚涵雲急切的拉着林染的手，想要得到她的認同。
“她愛我，因爲我承受那麼多不該她承受的痛苦，即使她要與我決裂，也是我的原因，我不怪她！
雖然我不能證明什麼，但是，這些事，脫不了我母親和夏婉如的關係！
仁愛不能兩全，我不能拿我母親怎樣。
可是，我不能原諒夏婉如，你一定要支持我，好不好？”
癲狂！
風度翩翩的楚總裁，看起來一絲不苟，高貴依然，卻給林染一種處於癲狂邊緣的危險。
楚涵雲的話，像一把匕首，準準插在她的心尖兒上！
怎麼會這樣？
怎麼會這樣？！
如果她犧牲了那麼多，得到的卻是沈軼孤獨終老，涵雲陰冷轉性的結果，她的罪孽是不是又多了幾分？
聽到楚涵雲對夏婉如的報復，她並沒有想象中的高興，反而難受得快要死去！
“阿楠？”
“我是林染……”
“好，好的林染，你看看我，我是不是和你離開那時，一樣的年輕帥氣？
我不敢讓自己老，不敢讓自己變得狼狽糟糕！
願有歲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頭，這是我欠了阿楠的……
我不敢讓自己老，我每天早上給自己打領帶的時候，還是會感覺面前站着一個你……
你溫柔的站在房間門口，踮起腳尖認真的幫我打領帶，然後我們同乘一輛車一起去公司……
建築上總要跟一堆臭男人打交道，我其實一點都不想你窩在那個男人堆裡。
我怕你會變成女漢子，男人婆……呵呵，還好，真好！
還好你一點都沒有變，真好，阿楠！真好！
你看看我，是不是也一點都沒有變老？”
……
林染的一張臉，再也控制不住，眼淚嘩嘩的掉落。
不是因爲擔心被楚涵雲指認身份，而是爲他的精神狀況。
如此顛三倒四陳述深埋在內心的秘密，到底是一種宣泄還是恐懼？
楚涵雲，他的精神狀態……
只不過片刻，她就開始認同楚涵雲指責她當年自以爲是的安排，和自作主張的堅持！
楚老太太說的沒錯，她的確很固執，固執到罪孽深重！
“你——你不要哭啊！”
楚涵雲發現她的眼淚，突然變得手足無措。
“你不想承認自己是阿楠，我不逼你就是了！
你願意當林染，就繼續當林染好了！”
林染哭得更兇，不知道這個瘋子到底是憑什麼一口咬定，她就是喬楠！
當初，沈軼找到她的時候，還是百般試探，萬般小心，她都避而不見。
如果不是陸仲明和景家的關係擺在那裡，她根本就不會給他接近的機會。
沈軼的臉皮學得再厚，還是抵不過楚涵雲腹黑無下限的賴皮！
……
這樣的情形，仿似回到了他們初識的時候。
喬楠因爲母親去世，沈軼的躲避，心情苦悶無依到難以言說的地步。
是楚涵雲像個麥芽糖一樣，黏前黏後的哄着，讓着。
她不理他，他就在她面前裝可憐；
她跟他講道理，他卻嘻嘻哈哈的耍流氓；
她板臉耍橫，他又開始跟她講道理……
總之，好像從她進入楚涵雲的視線，他從來沒有因爲打擊傷害泄氣過。
當夏婉如第一次領着他走進喬家時，她真是被氣暈了頭。
那是她第一次躲着長輩的面，不顧形象的指着他的鼻子罵出來！
……
偏偏，這樣冤家似的兩個人，竟然糾纏了半輩子！
“我不是喬楠，我是林染……我不要見到你……楚涵雲，我一點也不想見到你！”
林染哭着身體都揪成了一團。
心疼，身體也疼！
眼睛更是酸澀的難受！
手還被楚涵雲拉着，她掙扎的力道卻已經沒有了三分。
只是順着他的手，顫抖着蹲了下去……
嘴裡反覆都重複着一句話，“我不是喬楠，我是林染，我不要見到你……”
楚涵雲自嘲的笑笑。
疲憊，挫敗，絕望的心情卻一掃而空。
他在林染對面蹲下，“好，你就當林染，不當喬楠……”
楚涵雲想要攫起她的下巴，被她擡手揮開，楚涵雲也不強求。
本來就是一個肯定試探結果的動作，並不是真的要去摸她！
如果是林染，一定會毫不客氣的呼他一巴掌！
可是這樣賭氣似的揮開他的手臂，卻沒有怒罵半分，除了他的阿楠，還能有誰？！
楚涵雲控制着自己想要撒開腿圍着墓地奔跑幾圈的衝動……
他無視林染的憤怒，絕望，和無力反抗，心裡，那一直朦朦朧朧的猜測和記恨，像是撥開雲霧的清亮。
像是拔掉深海里無法根除的海藻一般痛快！
激烈的興奮，讓他的心湖，前所未有的澄澈！
瘋子?
如果早知道當瘋子的感覺是如此暢快，他爲何不早一點把那壓抑的楚家鬧個翻天覆地？！
楚涵雲覺得自己逆襲的太過順利。
那日，他見到林染無意中露出的銀杏吊墜的鏈子，後來又過去跟沈軼打了一架。
當時在沈軼那裡試探的結果，已經讓他心裡有了五六分的猜疑！
如果林染是喬楠的兒時玩伴，沈軼所見的次數並不比他多，跟她的關係也不見得親密纔是。
這樣明顯緊張兮兮的表情，是爲哪般？
一個不會對其他女人產生興趣的男人，突然變得異常，只能說明，還有他尚且沒弄明白的端倪。
離開之前，他多了個心眼，又倒回顧邵琛辦公室，把那段視頻拷貝出來發送到自己的郵箱裡。
林染居然防着他？
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他可以肯定，如果現在再回慈心醫院去找當時的視屏，一定是被清空的沒了蹤影！
顧邵琛是他的發小沒錯，可他還有一個身份，是江城市長陸仲明的小舅子！
如果陸仲明的關係線，讓他配合着做些什麼，勝算未必比楚涵雲的小！
……
楚涵雲看着還蹲在地上哭得淚眼模糊的林染，把她拉起來，輕輕攬在懷裡。
並不熱烈過分的擁抱，更像是在安慰一個受傷弱勢的女人……
他覺得自己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笨蛋，如果早一點對這些過往追究探尋，是否，今天的結果又會不一樣？！
看着懷裡那張雖然年輕，卻陌生的面容，他咬牙磨面。
雙目緊閉一瞬之後，陡然睜開！
血債，該用什麼來償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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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婉如坐在房間裡，頭髮散亂，面色蒼白，一雙陰冷的眼中，佈滿雜亂而猩紅的血絲。
梳妝檯上，楚涵雲的個人照片，西裝筆挺，颯爽英姿。
一看就是個優雅溫潤的成功人士！
她望着相框裡的人，目光變得癡纏起來！
陡然發現鏡子裡那個披頭散髮，容顏像是老了好幾歲的女人，倏然跳了起來。
她趕緊理了理凌亂的頭髮，又捧着自己的臉在鏡子前面驗看。
還好，是光線的角度！
她看上去還是膚白貌美，韶華無限，配得上楚涵雲太太這個尊耀的稱號！
驀地，在額側發現一根刺眼的銀絲，夏婉如緊張地左右扒拉一陣，終於找到那根頭髮，秀眉一蹙，厭惡的拔掉！
這種感覺真討厭！
除了喬楠，還能有誰會對楚涵雲有這麼大的吸引力？
林染？
是個什麼鬼？
可惜距離太遠，聽不見他們說什麼！
不過，楚涵雲最後擁抱林染的動作，就想頭上這根白頭髮一樣，生生的刺痛了她的眼！
夏婉如回頭，看一圈房間裡奢華大氣的佈置，心裡卻像塞了一勾冰渣一樣，冷的發疼！
她擡手在後腦勺上狠狠的砸了兩拳，而後突然大笑了一聲！
“楚涵雲，我把我的心捧到你面前，你都不要！
偏偏要去找那顆死人的心！
現在，你另願隨便在大街上撿一顆破爛心，也不要我夏婉如干乾淨淨完完整整的心！
你真是狠！
既然這樣，就不要怪我無情！
不，不是我無情，都是你逼我的！
我要讓你嚐嚐一無所有的感覺，讓你離不開我！”
夏婉如起身扣了門鎖，動作迅速的拿起電話跟那頭交代，“宋子高，你的動作還可以再慢一點？
三年？還是五年？
你要不要等着楚涵雲發現了之後，一分錢都拿不走？”
對方耐心的解釋着什麼，卻換來她不管不顧的嘶吼，“我不管！什麼財務盯得比較緊？
我放任那麼大的權限給你，你都搞不定，你到底還能幹什麼？
不過是找幾個空殼公司，把賬目分流出去，再彙總到我指定的公司，有多難？
不是你說要我早日擺脫楚涵雲嗎？
那你就趕緊給我想辦法……”
“對，我不要聽你解釋！”
“你什麼時候辦好了，什麼時候再來見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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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御和羅海生坐在楓景苑的沙發上喝茶。
房間裡只有他們兩個人。
沈御端着一杯綠茶斜靠在沙發上，輕抿一口，說實話，他還是喜歡喝咖啡多一些，即使清淡如綠茶，他仍然不大接受得了。
只是，爲了就着沈軼的喜好，他倒是把各種茶葉都嚐遍了，最後，只能端着綠茶擺擺樣子！
羅海生倒是不計較，他端起茶杯，鼻息翕動一下，聞了聞茶香之後，爽快的舉杯入口。
大喝一口之後，嘴巴咂一下，回味淡淡的香氣。
“如果不喜歡喝茶，還是煮咖啡好了！
看你這樣子，像是喝藥一樣，在我面前，就不要裝作喜歡茶了！”
沈御沒什麼架子，只是勾脣一笑，“沒有什麼是天生喜歡不喜歡的，都是慢慢養成的習慣而已！
喝茶，不是附庸風雅，偶爾來一杯，生活也挺美好！”
羅海生“哈哈”笑一聲，手中的茶杯“咚”的放回茶几，人往後一靠，挨着沙發伸展了身體。
“你們父子倆活着，就是對自己要求太過嚴格的！
隨心所欲的生活，會讓人更加輕鬆！”
“當然，我沒有意見！”
沈御舉一下茶杯，“爹地怎麼生活，都是他的自由，他這個年齡，已經定型了。
你這些建議，怕是隻有我洗洗耳朵了！”
“哈哈，是洗耳恭聽！阿御你的中文水平還要提高！”
沈御認可的點頭，“生叔，現在進展的怎麼樣？”
“你不問，我也要告訴你這個情況！
阿御，楚家的事情，不止我們一家在動手！”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還有一方力量，在掏空楚氏地產。
我們找杜局長的情婦插手西城開發項目的線，已經布了很久，本來可以隨時收線，不想卻發現一個意外的事情。
白菲菲註冊的公司，居然接手宋子高負責的好幾個地產項目，大量的資金同時調入那個空殼公司。
怕是不單單是工程掛靠那麼簡單……”
“你是說，宋子高的目的，其實是藉着空殼公司進行資產轉移？
誰有那麼大膽子？楚涵雲給他這個權利？”
“不，是夏婉茹！
財務賬目這一塊，她應該佈置很多年了，好像都是她的人。
宋子高本來就是楚涵雲的心腹，權利很大，簽出幾個項目的事情，楚涵雲過目了，卻還是輕信了！”
羅海生也爲楚涵雲扼腕嘆息，可是他的立場，卻不好主動提點他，要防着枕邊人的動作。
“生叔，如果她想要資產轉移，一個公司必然是不夠的，目標太大。
肯定會分散在幾個合作項目，你說，我們怎麼能浪費跟堂堂楚氏合作的機會？！”
沈御儼然一派篤定加慈善的姿態。
“你是說，我們註冊了空殼公司幫她轉賬？”羅海生驚詫沈御又要臨門一腳。
“助人爲快樂之本，我跟夏家母女，還頗有淵源，爲什麼不幫他們一把？不過……”
“少爺準備怎麼做？”
“讓他們主動找上門來！”
“這怎麼可能？”羅海生一時有些爲難。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