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六,宜出行。
那日,天氣放晴,陽光明媚,城外送客亭裡,前來送行的人太多,簡直人多爲患。
坐在馬車裡的謝怡心,看着送行的父親,淚眼婆娑,哽咽難言道:“爹,您快回去吧,我到了京城就會寫信回來,您要多保重身體。”
謝老爺揮揮手,似有千言萬語,但最終只是揮手,女兒此去,他總覺得心有不妥,但有無力勸阻。心裡默唸:霜兒,你若在天有靈,就保佑心心平安回來。
馬車漸漸遠行,謝、孟兩家的人和侍衛,加起來近五十人,一行人浩浩蕩蕩,往京城而去。
第一天,落腳處在鎮江,本來孟家是打算住驛站,可平順說:“少爺在鎮江最大的同福客棧,包了一層樓,如孟少爺和孟小姐不介意,可以同住客棧。”
孟子韌欣然同意,有同福客棧不住,去住驛站真是傻啦吧唧。現在正是上京高峰,驛站人多得很,而且驛站驛長最是看人下碟,隔壁去受那閒氣。
吃過晚飯,孟寶盈帶着綠桂,來到謝怡心的房間,看安青正在收拾行李。笑着說:“謝妹妹,看來君公子對你,真是與衆不同。這同福客棧可是最好的客棧,吃住也方便。”
謝怡心正在猶豫,她外祖母和五個舅舅都在鎮江,用不用去拜訪一下。聞孟寶盈之言,笑着回答:“君大哥對我是很好,有平順一路安排,我們很快就能進京了。”
孟寶盈幾次張口,想問問謝怡心,去京城的真正目的,可又不好啓齒,只能換個話題說:“我那馬車又硬又小,不如我明天過來,與你同坐一車,我看你那車要漂亮得多。”
謝怡心雖然發現孟姐姐,有點吞吞吐吐,但以爲她是擔心,去京城後,要聯姻的人家不好,所以也沒在意。她邊收拾首飾盒,一邊說:“好啊!我那車是平順駕來的,又大又平穩,還很暖和,孟姐姐把綠桂、綠櫻一起帶過來,也可以。”
又閒聊幾句後,孟寶盈告辭離開。安青奇怪的說:“孟小姐平日最是爽朗,今兒怎麼扭捏起來?”
謝怡心嘆息道:“聽說孟姐姐她大伯母,在京城給她找了戶親事,讓她去京城相看,她擔心彷徨,可能又不好意思說。”
安青聽了,也嘆息道:“幸好老爺不會讓小姐聯姻,還讓小姐自行挑選夫婿,小姐真是幸運。”
“安青,你去把平順找來,我有事要問他。”謝怡心還是想,瞭解一下外家。
平順很快就到了,恭敬的垂着雙手問道:“謝小姐,有什麼吩咐,儘管說。”
謝怡心輕聲說:“你能幫我打聽一下,鎮江潘家的情況嗎?”
“鎮江潘家?我知道,潘太老爺去世快二十年了,潘老夫人還在,潘家有五個老爺,有個小姐好像嫁到了金陵,下一輩的少爺、小姐衆多,現在情況已經大不如前。小的的嬸嬸以前在潘家做工,所以知道一些,小姐怎麼想起問潘家?”平順很快回答。
謝怡心遲疑了一下說:“我娘就是潘家小姐,只是我家和潘家一直沒有往來,我想知道爲什麼。”
平順想了一下說:“那我下次問問嬸嬸,看她知不知道。恕小的冒昧,令尊和令慈是明媒正娶嗎?”
“當然是,他們是我祖父在世時,親自訂下的親事。當時我娘出嫁時,可是十里紅妝,只是我娘去世後,兩家就沒了來往,我甚至沒見過外祖母和幾位舅舅。我想知道爲什麼?是怪我爹沒照顧好我娘,讓我娘難產而亡嗎?可爲什麼連我也不見呢?”謝怡心最不解的是,連自己,外家也不聞不問。
長順也不清楚,只能回答說:“那小的回家後,再仔細問問嬸嬸,幫小姐查查可好?”
“好的,謝謝你,長順。”
長順不敢受禮,恭敬說道:“不敢當謝小姐擡舉,如果其他沒什麼事,小的就告退了。天色已晚,還請謝小姐早點休息,明日一早,還要趕路。”然後退下關上房門。
第二天一早,孟寶盈就帶着綠桂,直接上了謝怡心的馬車,剛上馬車,孟寶盈主僕就被驚呆了。
外表普通,只是車廂比較大的,黑樟木馬車裡,地上全鋪着暗紅色波斯長毛地毯。馬車內壁四周,是大塊大塊的白色橡木板,先前看起來,很普通的馬車窗簾,居然用的是,厚重而透光的織錦緞。
右邊角落裡,放着一個青銅火爐,燒得是無煙無灰的銀骨碳,上罩着銅絲鏤空蓋,還可以燒水沏茶。青銅爐旁邊是一個方几,設有放置茶點、書籍和針線的暗格。
馬車左邊設有長凳,墊着棉墊子,安青、安紅和綠桂坐在一起,也不顯擁擠。馬車後面如同一個貴妃塌,放了兩個蜀繡大抱枕,和一牀蘇繡的蠶絲被,謝怡心如果感覺到累了,完全可以躺下來休息。
“孟姐姐,快過來坐。”半靠在抱枕上看書的謝怡心,連忙招呼孟寶盈。
孟寶盈輕輕踏着,絨毛地毯走過去,坐在貴妃塌邊,馬上就感覺到下面墊着厚厚的被褥,坐起來,舒服又感覺不到顛簸。
孟寶盈嘆道:“沒想到,君少爺這個皇商,真是有錢又會享受,這馬車坐起來舒服極了,回京之前,我都來挨着你坐。”
“那隨便你,我當然榮幸歡迎。”謝怡心俏皮道。
一路上,平順都安排得很好,無論吃飯住店,都很不錯,連孟子韌都說:“這次沾謝妹妹的光了,一路上沒有餐風露宿,還美食不斷。不像趕路,倒像是觀光旅遊一般。”一路上時間過得很快,第二天就要到京城了,吃過晚飯,謝怡心正在房間裡看書,突然,聽見有敲門聲。
“噹噹噹”!
“誰啊?”因爲二樓整層樓,都被長順包下了,又有人在樓梯口把守,所以安青一邊問,一邊直接開了門。
“君少爺,這麼大的雪,您怎麼來了?”安青拉開門,看到門口站着的君非凡,高興喊道。
“君大哥來了嗎?這麼冷的天,君大哥你就在京城接我們就好,幹什麼跑這麼遠的路?”謝怡心聽說君非凡來了,跑到門口嗔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