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魚坊今日閉門歇業,上上下下嚴陣以待,因爲有一場極重要的宴會在此舉行。
昨日經過一番商議,樑嶽準備由自己去代替太子,來與袁福康會面。畢竟義火教的兇徒實力不明,萬一太子真身在此,真的有個傷損可怎麼辦?
胡得鹿當然樂於讓殿下安穩坐鎮後方。就在宴席大廳的二樓,會有一個小房間,專門讓太子暗中觀察下面的動靜,也方便胡得鹿隨時出手鎮壓袁福康。
而太子對此也全無異議,既然他最信任的樑嶽和胡先生都說可能會有危險,那當然就有危險了。
這件事他們也通知了三大世家的家主,讓幾位家主務必不要露出破綻。幾位家主對此也並不覺得意外,袁福康畢竟和他們不一樣,義火教野生野長,誰知道他們能幹出什麼事?
太子萬一有個意外,他們都要跟着倒黴,他躲起來反而大家會放心一點。
就算是和義火教聯繫最深的周家,也是不會在這件事情上與義火教通氣的,周家最多也就是求財,不可能是要造反。
今日到來最早的是一臉疲憊之色的齊德隆,之後是面無表情的魏凌峰,又過片刻之後,周白鶴與袁福康聯袂而至。
之前袁旗主偶爾在雲麓城外出現的時候,都是伴隨着火旗漫空、淨男女開路,敲鑼打鼓、聲勢鼎盛。眼下這一場宴席,他自然不可能再帶那麼多人,身後只跟着兩名紅衣漢子,隨從人員十分簡單。
這位義火教袁旗主身着錦緞紅袍,橫眉雲鬢,雙眸斜展,有如廟中神像一般,端的是一副威嚴相貌。與三位世家之主坐在同席,就好像他纔是主人一樣。
魏凌峰見這二人到來,內心默默冷笑一聲,同時口中招呼道:“袁旗主,咱們可是好久不見了。”
袁福康轉眸看去,也露出一絲笑容道:“此前魏家女兒大婚,我還派人送了賀禮,魏家主可是絲毫沒有給我面子。”
“之前畢竟情況不明朗嘛,也沒敢貿然收袁旗主的禮物,還望袁旗主勿怪。”魏凌峰笑道:“今天見過了太子殿下,咱們以後就是一家人,一起在雲麓城發財!”
“如此甚好。”袁福康頷首道。
待得幾人都落座,那邊樑嶽才自廳中屏風後走出,幾位家主立刻又重新起身道:“太子殿下!”
這是之前就知會好的,三位家主都是老人精,當然不會出錯。
袁福康也隨之起身施禮,之後道:“太子殿下果然是英明神武、氣宇軒昂,不愧是真龍之相。”
樑嶽淡淡點頭,“袁旗主也不必多禮,幾位家主之前都見過了,今日這宴席可是專門爲你而設。雖然我是雲麓城的外人,但是在這裡,你纔是貴客。”
“不敢。”袁福康謙虛一聲,躬身落座。
他垂首之時,目光微微閃爍,內心暗道這太子看起來與傳聞不大一樣,不像是很好對付的樣子。
不知今日能否順利得手……
大家都坐下之後,周白鶴率先道:“太子殿下的意思,是希望雲麓城能風平浪靜,這一點需要在座的各位齊心協力。”
“不錯。”魏凌峰點頭附和,“前塵往事,既往不咎。”
“殿下英明。”袁福康接道:“我們義火教的請求只有一個,只要讓我們進城傳教,在南州自由發展,那我等一定唯殿下馬首是瞻!”
齊德隆則坐在那裡沒有出聲。
一方面是現在齊家勢弱,他再沒有以前世家之首的傲氣;另一方面是他有點累了,只想趕緊吃完這頓飯,回家喝點枸杞蔘湯補一補。
“義火教今後只需遵紀守法,自然是想在哪裡傳教都行。”樑嶽說着場面話,忽而一頓,又道:“但是有一件事,你必須給我透個實底。”
“什麼事?”袁福康問道。
樑嶽神情認真,“袁旗主應該也聽說過,我是爲什麼來到雲麓城的。前任刑獄官趙法先失蹤的事情,究竟是不是你們義火教做的,你必須給我一個交代。我不想追究誰的責任,但是我不想回去神都以後落得個辦事不力的名聲,所以趙法先我一定要找到,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太子殿下,我袁福康可以對天發誓,趙法先一案絕對不是我們義火教所爲,儘管……”袁福康稍加停頓,“儘管我們之前確實想過對他下手,但是我們慢了一步。”
“哦?”樑嶽聽他似乎還有話說,將頭輕輕一側,等他繼續來講。
袁福康措辭之後,講述道:“起初趙法先盯着雲宮山的事情不放,我們本不想將事情鬧大,我親自去找他,當面求他不要再追查雲宮山。可是他卻冥頑不靈,偏要繼續深挖。”
眼前的“太子”拿到了雲宮別院的全部證據,卻還是願意坐在這裡跟他們說以和爲貴,袁福康便認定他與在座的幾位家主一樣,都是“懂規則”的人,便不再避諱提及雲宮山的齷齪。
而趙法先顯然就是“不懂規則”的人,偏要挖那些見不得光的事情。
“我確實想過對他下手,當時也已經派了屬下前去。”
“那晚我們的人跟着他,發現他獨自去了城外一間土廟。雖然不知他去做什麼,可這的確是千載難逢的良機,我當即便派了一隊人馬去抓他。可是在外面蹲了很久,沒見他出來,等他們衝進去時才發現,廟裡早已沒有了趙法先的身影,只有一條深深的臨時挖掘的地道。”
“我手下的人沿着地道追出去,發現出口是一處荒山,再沒有趙法先的蹤跡。也就是第二天,聽說趙法先失蹤了。”
袁福康說完,面容嚴肅道:“若真是我義火教下的手,那太子殿下在此,我今日沒有什麼不敢承認的。只是這件事的確與我教無關,還望殿下不要浪費時間。”
樑嶽略顯沉吟,思忖着袁福康的話。
在雲宮山的事情已經敗露的今日,他確實沒有什麼再掩蓋的必要,趙法先的事情再大,也不過是一個死罪變成兩個死罪而已。
所以他說的應該是實話。
而那個挖地道的手法,也讓樑嶽想起了一個人。
穿山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