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棠早早起牀,將自己收拾妥當了,用過早飯便準備出發前往靜安寺。
她昨天已經跟皇甫神醫交代過,今日要去靜安寺上香,就不去他那邊了,但是一早準備好的早餐。還是叫人給他送了過去。
出門前,若棠先去看了看採青。
一進門就見她白着一張臉有氣無力的躺在牀上,大大的眼睛下頭一片淤青色,很顯然是因爲昨晚沒有睡好的關係。
一見到若棠進來,採青控訴的幽怨的目光便看向了她:“姑娘,那死如意到底吃錯了什麼藥啊?男女有別,男女大防,他……他是要壞了我的名聲嗎?若是傳了出去,往後奴婢還怎麼嫁人啊?”
若棠一本正經的皺眉道:“這個如意還真是個混賬東西,如此視禮教如無物,太過分了。等見了王爺,我一定要叫王爺好好懲罰他,讓他還敢隨隨便便進入姑娘家的房間!”
採青愣了愣。
若棠接着道:“嗯。定要將他打的下不了地纔好,這樣他就不能進你的房間,你也不用擔心他壞了你的名聲了。採青,你看這樣可好?”
“要打他啊?”採青皺起眉頭,一臉糾結的看着若棠,“不打行不行?”
“不行!”若棠態度強硬的拒絕道:“憑他做出來的這些事情,不打怎麼行?不打他怎麼能長記性?一定要打,還要狠狠地打。他才能記得住!”
“可是……可是他到底救過我。”採青結結巴巴的說道:“而且他來我房間,也是因爲我做惡夢太吵的緣故,說來都是爲了我好,若是因此就要狠狠打他,會不會太不近人情了點兒?”
“那倒也是啊。”若棠點點頭。頗爲苦惱的徵求採青的意見。“那你告訴我,這到底是打還是不打啊?”
採青想了想,看着若棠猶猶豫豫的開口,“那就……不打了吧?”
“好,聽你的!”若棠一口應了,“那就不打了。”
採青松一口氣,笑起來,“多謝姑娘。”
若棠一臉奇怪的盯着她,“你跟我道的哪門子的謝?該道謝的人不是如意嗎?”
採青一副傻眼的模樣。“……好像是啊。”
若棠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邊笑邊往外走,“可憐的如意,自求多福吧。”
喜歡誰不好,偏喜歡採青這樣遲鈍的令人髮指的丫頭,且有的他磨的。
……
沒想到出門卻就遇到了一身利落短打裝扮的肖敏。亞大剛弟。
“沈姑娘這是要出門?”
若棠撩起車簾默默地看着她無辜的神色,跟她面前裝什麼裝啊,難道不是知道她要出門才跑過來的?
“肖姑娘一大早來訪?”
“是我的錯,沒有事先投拜帖。”肖敏倒是很爽快的承認了自己的錯,“沈姑娘這是要去哪裡?”
“去靜安寺上香。”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這笑臉人眼下還是盟友呢。
肖敏便挑起眉梢笑起來,“靜安寺啊,我也許久沒有去過了,不如今日就跟沈姑娘一道前往靜安寺上香吧。沈姑娘不會嫌我煩吧?”
“怎麼會?”若棠邀請她上車來,“我正覺得路上無聊,若能有肖姑娘作伴,那真是求之不得呢。”
說話間的功夫,肖敏也不等丫鬟扶,自己一撩衣角就利落的躍上了馬車,這動作由她做起來,竟半點也不粗魯,反而如行雲流水一般飄逸好看。
若棠忍不住就流露出欽羨的眼神來。
肖敏正好看見,不由失笑:“我這身功夫還比不上你那丫鬟,說起來,也該我羨慕你纔是。”
若棠便笑了起來,“我帶了些糕點路上吃,肖姑娘可用過早膳了?若沒有,不如先填填肚子?”
“也好。”肖敏竟不假思索的一口同意了,也不客氣的等若棠將食盒取過來,自己伸手就拉開了馬車裡的暗格,取出若棠帶出來的食盒,“我出門有些急。”
她擡眼朝若棠不好意思的笑笑,“還有,我的胃口比尋常女子的胃口都要好一些。”
若棠:“……”
其實你真的不必坦誠相待到這個地步啊,她真的只是出於禮貌隨口問了一聲,並不是真的要請早飯好嗎?
然後,若棠便眼睜睜的看着毫不客氣的肖敏吃完了她準備的各色糕點小吃,最後竟連她的銀耳蓮子羹都不放過,那動作簡直稱得上風捲孕產了,“肖姑娘這胃口,尋常女子還真是比不上。”
這可是她跟吉祥兩個人的口糧啊!
肖敏優雅的將空空如也的碗盤碟子收進食盒裡,聞言坦然一笑:“也是因爲食物太好吃的緣故,叫人是在停不下嘴來——不知沈姑娘府上的廚子是從哪裡請的?”
“我也不知道,是府裡的人請來的。”若棠笑微微的回答道。
就聽肖敏含笑道:“就爲着這個,往後我也會常常登沈姑娘的家門,沈姑娘不會介意吧?”
若棠眼皮跳了跳,她能說她其實是介意的嗎?這算不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啊?
想着以後府裡又要多一個白吃白喝的,自己莫名其妙又要多伺候一個人,若棠就笑不出來了。“不會介意啊。不過若肖姑娘頻繁出入我那裡,是不是有些不妥?”
“這倒是。”肖敏聞言,甚是遺憾的輕嘆一聲,不過很快又高興起來,“反正以後你我也是要住在同一個府裡的,你那個廚子自然也會帶在身邊吧?”
原本以爲那麼高冷的一姑娘,怎麼遇到吃就瞬間不能好好的做朋友了呢?
若棠不想讓自己更鬱卒,連忙敷衍兩句便轉移了話題,“肖姑娘今日特地來找我,不會是有什麼事吧?”
“有人要我今日前來助陣,要我演一齣戲,至於要演什麼,現在還不能告訴你。”肖敏撇了撇嘴,“他倒是知道物盡其用的道理。”
若棠深以爲然的點頭,知足吧姑娘,你要是沒有用,他甩都不會甩你的好嗎?
“不過一會兒在靜安寺中多有得罪,沈姑娘還請不要放在心上。”
若棠不太明白她這話的意思,但肖敏已經閉上了嘴巴,並沒有要解釋給她聽的意思,若棠雖滿心狐疑,卻也不好追問下去。
快到靜安寺時,肖敏先跳下馬車,“那麼,一會兒見了。”
若棠這才發現,她自己的馬車與丫鬟僕人,就浩浩蕩蕩的跟在她們身後呢。
眼見她上了侯府那架比若棠這華麗不知道多少倍的馬車,被丫鬟僕人簇擁着先往靜安寺去了,若棠心裡的狐疑不由得更重了,這姑娘根本不是一時興起跟她來上香的,還有她說的什麼演戲,以及一會兒多有得罪,更是弄得若棠一頭霧水,她今天到底是來幹什麼的?
不過很快,若棠就知道肖敏到底是來幹什麼的了。
彼時,大長公主華麗的車輦也已經到了靜安寺,妝扮的富貴逼人的大長公主扶着丫鬟的手,昂首挺胸又春風得意的進了靜安寺的大門。
這個時候,若棠剛在大雄寶殿上了三炷香,正要離開,肖敏迎面走了過來。
若棠原想對她笑着打個招呼的,肖敏卻跟換了個人似的,冷若冰霜目不斜視的朝她的方向走近。
也不知是怎麼回事,明明離着若棠還有些距離,肖敏卻突然腳下一個打滑,險些狼狽的當衆摔倒了。
她身邊的丫鬟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若棠正要上前關切的詢問一番,那扶着肖敏的丫鬟便柳眉倒豎,怒氣衝衝的對着若棠喊:“你怎麼走路的?好好兒的,你撞我們姑娘幹什麼?你到底存的什麼心思?”
若棠茫然的眨眨眼睛,這就是肖敏說的,演戲開始了?
外頭陽光似有些晃眼,她眼角餘光便掃到一名裝扮貴氣優雅的婦人似乎正駐足在門口往她們的方向打量。
若棠不由得嘆了口氣,想來這位就是大長公主了,只是肖姑娘啊,你這戲到底要怎麼演,她又該怎麼接啊?
提前給她提個醒是會餓死嗎?
“喂,說的就是你,發什麼呆呢?撞了人不知道說對不起嗎?”小丫鬟很是潑辣的對着若棠大呼小叫道。
吉祥眉頭一皺,立時就要上前教訓她。
若棠伸手一攔,順着小丫鬟的話歉意的說道:“真是抱歉,是我不當心衝撞了這位姑娘。還請姑娘大人大量,不要與我一般計較,我這裡給姑娘賠禮了。”
說着,屈膝對着肖敏福了一福。
肖敏漠然的目光這才落在若棠身上,她那雙眼睛裡,滿是打量與蔑視,似評估又似嫌棄,傲慢的開口說道:“若我偏要跟你計較呢?”
若棠於是就明白了,肖姑娘今日要演的,就是爲難她的戲碼。
還是特意給大長公主看的戲碼。
可是,爲什麼呢?
若棠也顧不上想太多,只得先順着肖敏的劇本往下走,甚是委曲求全的說道:“我並非故意衝撞姑娘,不知姑娘要怎麼樣才肯罷休?”
“你的意思,竟是我故意找你茬?”肖敏眉頭微蹙,冷冷看着若棠。
她身邊那名丫鬟便不負衆望的輕蔑的接口道:“你算是什麼東西,值得我家姑娘故意找你的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