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嬤嬤在這樣的高壓之下,強作鎮定的回答道:“娘娘她……她不當心染了風寒,怕將病氣過給陛下。娘娘道天色已不早,陛下累了一天,還請您回寢宮……”
“啊!”——
淑貴妃一聲驚怒的尖叫驀地打斷了老嬤嬤的話。
緊跟着是八皇子驚惶失措的叫喊聲:“你是誰?你你不要過來啊……你這個老妖怪到底是哪兒來的?淑母妃呢?你把淑母妃怎麼樣了?”
百里煌一撩衣袍,一腳將驚駭欲絕的老嬤嬤踢開。飛快衝進了華清宮中。
老嬤嬤顧不得疼,翻身爬起來,齜牙咧嘴的跟着跑了進去,高聲喊道:“陛下!陛下您千萬別進去啊!”
原還與八皇子對峙着,想將他嚇走的淑貴妃聞言,心急如焚之下,只得一咬牙鑽進了被窩,拉過被子將自己從頭到腳包裹的嚴嚴實實。
剛包裹好了,百里煌就已經衝進來了,“蓉兒,你沒事吧?”
見到百里煌進來,手裡舉着個花瓶的八皇子將花瓶丟了出去,一溜煙兒跑到他身後。睜着雙驚懼的大眼睛說道:“父王父王,有老妖怪……嗯,老妖怪把淑母妃給吃掉了!”
躲在被窩裡的淑貴妃又急又恨,早知道這傻子留着是個禍害,她早就將他給處理了!又恨外頭的奴才沒用,竟連個傻子都看不住,讓他跑了進來,還發現了自己!現在想這些也沒有用。她心裡直盼望着趕緊說服百里煌出去,她如今,也只有美貌這一項能讓百里煌留戀,若讓他發現自己這個樣子,只怕……
“胡說什麼。哪裡來的老妖怪?是不是你把淑母妃嚇到了?”百里煌隨口訓斥八皇子兩句。“還不快出去?”
八皇子跺着腳喊,“真的有妖怪嘛,就躲在淑母妃的牀上,不信父王您自己去看!”
“陛下!”淑貴妃連忙開口,“八皇子跟您鬧着玩兒呢,臣妾今日病的有些難看,想是嚇着了八皇子。夜深了,陛下早些回去歇着吧,等臣妾病好了。再去服侍陛下。”
百里煌聞言,立刻擔心了起來,“果真病的很厲害?”
“陛下不用擔心,已經看過太醫了,太醫道,再有個三五天也就沒事了。”淑貴妃聽着他的聲音離的似乎又近了些,緊緊抓着薄被的手指似都要痙攣了起來,“陛下朝政繁忙,明日還要早朝,時辰已經不早,若是因爲臣妾耽誤了歇息,臣妾心裡就要不安了。”
“既如此,你就好好養着吧,等病好了,朕又來看你。”百里煌猶豫了下,見淑貴妃不肯見,便也不再勉強。亞匠雜技。
“父王,您相信我,那個真的不是淑母妃,是妖怪吃掉了淑母妃,又學淑母妃的聲音說話的!”八皇子還在不依不饒的叫嚷道。
“好了好了。”百里煌被他嚷的不耐煩了,拉了他往外走,“既然淑母妃病着,咱們就不要打擾她休息了,快跟父王回去!”
淑貴妃聞言,高高提起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只是她未免放心的太早了些。
八皇子見百里煌不信他,趁他不備掙脫他的手,蹬蹬蹬便跑到了牀邊,一把拉開了裹着淑貴妃的薄被,淑貴妃因爲放下心來而有些鬆懈,竟被他十分輕易的就拉開了遮掩的被子,一時之間,慌亂的只能放聲尖叫,又遮又躲的拿手掩着面,驚慌失措的去搶八皇子手裡的被子。
“父王您看——”
百里煌早已經看見了,一個滿頭白髮滿臉皺紋的老女人就這樣突兀的出現在他面前,駭的毫無心理準備的他忍不住倒退了兩步,方纔白着臉厲聲喝道:“你是誰!”
……
距離百里煌被鬼追一樣的逃離華清宮已經過去了一個時辰,老嬤嬤哆哆嗦嗦的跪在牀邊,看着失魂落魄的淑貴妃癱坐在牀上,口中一直喃喃着,“完了……全完了……”
老嬤嬤壯着膽子撲到她跟前,含着眼淚勸說道:“娘娘,您振作一點!還沒有完,還有機會的,明日皇甫神醫就會進宮來,他一定能救回您的臉,到時候陛下見了……”
“沒有機會了!”淑貴妃忽然暴怒的跳了起來,拿滿是斑點與皺褶的手顫顫巍巍的指着自己的臉,“陛下看見了,他全都看見了!這麼醜陋噁心的樣子,你沒看見陛下嚇得跑了出去嗎?就算我的臉救回來了又有什麼用,他往後只要看到我,不,只要聽到我,就會想起這醜陋噁心的一幕來!你告訴我,就算我的臉好了,又有什麼用!還有什麼用!”
淑貴妃瘋了一般,赤着腳狂怒的在房間裡又打又砸,又哭又喊,“我完了!我這輩子都完了!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眼看着淑貴妃赤腳就要踩在被她砸碎的碎瓷片上,老嬤嬤連忙膝行過去,一把抱住淑貴妃的雙腿,“娘娘當心!老奴知道您不甘心,您彆着急,咱們先冷靜下來好不好?這時候您若再傷着了,可該如何是好啊?您想想,皇甫神醫的藥從來沒有出過問題,您的容貌也一直保持着這般,怎麼可能突然就變成這樣了,定然是哪裡不對勁!娘娘,您冷靜下來仔細想想,這肯定是有人要害您啊!”
淑貴妃站在屋子中央,看着被自己打砸的滿目蒼夷的房間,胸口劇烈的起伏到慢慢恢復平靜,她似極疲憊的眨了眨眼睛,“你說的沒錯,阿鐘的藥從沒出過錯,跟我有關的事,阿鍾都不會粗心大意的。你快去,去把那藥拿過來,本宮要仔細看看!”
見淑貴妃當真冷靜了下來,老嬤嬤連忙應了,拖着沉重的腳步將自己收着的藥丸拿了過來。
淑貴妃將藥丸倒在手心裡,一眼看見從前滑若凝脂的手掌心變得皺皺巴巴,她就忍不住厭惡的皺了皺眉頭,深吸一口氣,才能將心底驟起的狂暴壓下來,“你懷疑是這藥出了問題?”
她對着燈光,仔細的辨認着眼前的藥丸。用了這麼些年,她對藥丸的顏色形狀可說是瞭然於胸,可是看了又看,這藥丸也沒有半點問題的樣子,她又湊近鼻端輕嗅了嗅,“嬤嬤你來,本宮怎麼看都不像是被人調包的樣子……”
她隨手將藥丸遞給老嬤嬤,卻忽的神色一凜,一把又將那藥丸奪了回來,呼吸再度變得急促起來,“不對,肯定是被人調換了!這藥丸的顏色氣味與阿鐘的一模一樣並無區別,但味道定然是不一樣的!所以,他纔會先破壞了本宮的味覺,讓本宮嘗不出味道來,如此一來,本宮纔會對吃下去的東西毫無所覺!”
難怪她會莫名其妙就嘗不出味道來,太醫院那幫廢物只說她是暫時性的,跟炎熱的天氣有關,她這纔沒有放在心上!現在回想起來,根本就是那該死的小賤種早有預謀的、處心積慮的在對付她!
“好!好得很!”淑貴妃怒極反笑,一把捏碎了手裡的藥丸,只是雙眼中那猛烈的恨意,猛烈的幾乎可以燎原,“他竟敢這樣對本宮,那就休怪本宮對他趕盡殺絕!”
……
楚千嵐帶着若棠砸開周厚元那並不起眼的大門時,周厚元正抱着寶寶哄睡覺,一見他們兩個,便嫌棄的皺起眉頭,“這麼晚過來,發生什麼事了?”
若棠驚異的看着他熟練抱着寶寶的姿勢,眼珠子都差點掉了下來,“小舅啊,我真不是眼花嗎?”
她雖然聽楚千嵐說起他見過小舅抱孩子,但她也只是以爲餘芙蕖忙得丟不開手,小舅不情不願的幫着她抱抱孩子而已。然而看着周厚元一臉享受並疼愛的看着懷裡的寶寶,若棠只覺得很難將這個奶爸一樣的男人跟平時那玩世不恭又冷漠譏誚的周厚元聯繫在一起了。
但最關鍵的卻不是這個,“餘姐姐哪兒去了,爲什麼是你在帶孩子?”
聽到聲音的餘芙蕖與陸正青夫妻兩個都走了出來。
因爲人員突然的增加,周厚元這小院子顯然是住不開的,於是就將兩旁的宅子買了過來,暗地裡拆了牆,這麼些人才能住得下來。
也因此,他們會來的這麼快。
餘芙蕖顯然也聽到了若棠的問題,甚是惱怒的瞪了一眼在周厚元懷裡咯咯笑着很是精神的女兒,“這小東西也不知是怎麼回事,連我這當孃的都不要了,一見到周……周大哥,就非要他抱不行!”
看得出來,她跟周厚元似乎還是有些芥蒂的。
頓了頓,忙關切的問:“怎麼這麼晚過來,可是出什麼事了?”
“是啊。”周靚雲在陸正青懷裡打着呵欠接口道:“到底出什麼事兒了?”
若棠忍不住瞪一眼身邊的楚千嵐,因爲她不確定的猜測,非要跑過來求證,結果打擾這麼多人休息。她都有些張不開口了,萬一,萬一是她猜錯了,當着這許多人的面,可怎麼下得來臺啊!
楚千嵐倒是一臉坦蕩,絲毫沒有打擾到別人休息的愧疚感,目光落在正關切詢問着周靚雲有沒有不舒服的陸正青身上,爲了照顧若棠的面子,信口胡言道:“小棠有些不舒服,所以我們專程過來請陸大夫給小棠診個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