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他、他是不是親政了。”杜媺沒頭沒尾的問道。
簡睿之有些詫異, 照實答了,“皇上十七歲便親政了。”
當年他十七歲臨危受命任最高輔政大臣,皇帝現今也不甘落後, 十七歲一到就鬧着要親政。
他和蘇衍自然不敢全權放任, 只將部分交還, 他二人仍是把控着吏部和兵權;而唐翊均倒也是謙虛, 逢大事外事均會來與他二人商量。
三年過去, 他二人見唐翊均已能獨當一面,便將大部分權力迴歸到他手中。
對此他不甚在意,只是緣何杜媺突然問起這個?
已親政三年了?杜媺有些不安, 古史上親政之後拿之前輔政大臣開刀的也不在少數。
唐翊均三年以來都沒有動靜,原道他是賢明英德, 卻未想到他在蘇衍頭七未過, 將長公主下嫁蘇家女婿, 將蘇凝嫣降爲妾室。
這是‘臥薪嚐膽’三年,準備磨刀霍霍向豬羊了麼?
若是這樣, 即使蘇寧恪大勝而歸,怕是也難逃此劫。美其名曰殺一儆百,以顯得唐翊均他公正不徇私;實則是想要借刀殺人,斬草除根。
更有甚者,在民間廣受擁崇的簡睿之也會是那難拔卻必須得拔的肉中刺眼中釘, 到時候削爵流放是小事, 賠上性命也都是可能的。
簡睿之知杜媺的思量, 見她臉色微變, 邁步走了過來, 擡手揉着她的發頂,笑道, “沒人動得了睿之的。”
儘管他的神色語氣中無不透露着自信,但杜媺畢竟主攻的是歷史,看多了前例、自是心有慼慼。
“叩叩叩。”門外傳來敲門的聲音,“老闆娘,徐大人到訪。”
兵部尚書徐烈徐大人?
簡睿之衝杜媺點了點頭,與她一道往徐烈所在雅閣而去。
徐烈年過六十,與杜媺因棋成忘年交。杜媺的底細他知道得一清二楚,兩人煮酒論史,談政言商,並不見外。
推門而進的除了杜媺還跟着簡睿之,徐烈並不意外,撫着鬍鬚看他們但笑不語。
杜媺被徐烈的笑弄得有些尷尬,就挑了個離簡睿之較遠的位子坐下來。
簡睿之見她躲開,心下好笑,也不介意徐烈現場觀摩,當即跟着挪了過去,蹭着她坐下。
“相爺,徐大人在看呢!”杜媺斜睨了他一眼,無語,伸手就去推他。
“沒事,徐大人不會在意這種細節的。”任憑她千推萬躲,他自紋絲不動。
……
“咳咳……”徐烈輕咳提醒兩人關注他的存在感,“小丫頭跟相爺關係倒是不錯嘛,啊~”
徐烈假裝毫不知情就去調侃她。
杜媺羞窘,突然爆發一把推開簡睿之,繞道徐烈身邊坐了下來。
“徐大人,別管那沒皮沒臉的傢伙,咱說正事。”杜媺憤憤說道。
徐烈從善如流,竟也真的沒再看他一眼。與他共事十幾年,第一次聽到他沒皮沒臉的評價,有意思。
他斂住笑意,拿過放在桌上的棋譜,開始和杜媺愉快的玩耍,徒留那廝一人寂寞自酌。
瞧着聊得眉飛色舞的兩人,簡睿之表示很不愉快,拿了雙筷子開始夾花生玩,耳朵豎得尖尖的聽他們說話。
對話內容不外乎就是圍棋和點心,只是最後、貌似在談什麼不得了的政事,甚至還聊起了朝鮮那邊的戰勢。
該死!這些他也會啊,爲什麼不來找他說!
啊喂!你是我媳婦兒啊!簡睿之滿身傷,蹲在牆角孤苦無依的種蘑菇。媳婦什麼的,沒有愛了,哭。
幸得徐烈尚有要事,聊不得多時,他便起身告辭。
杜媺直勾勾的看着垂着頭默默的數豆子、一臉哀怨的簡睿之,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喂,徐大人走了,你別裝了,吃過飯就回去了。”她毫不客氣戳穿了他的假象。
簡睿之並不答話,兀自低頭數着豆子。
知他並非生氣,杜媺有些好笑,走過去挨着他坐了下來。
“該不會真的這麼小氣吧,徐大人當我爹都綽綽有餘,你還拿他當假想敵啊。”杜媺戳了戳他,調笑道。
沉默……
“其實睿之也會下棋。”半晌,簡睿之幽幽開口,帶着森森的怨氣盯着她。
咦?阿咧?
杜媺被簡睿之突變的態度給唬愣了,平常只見他笑着的臉、正經的臉、無賴的臉,卻從來沒見過這如此像是‘怨婦’的臉!
相爺,您這麼百變,木之本櫻知道嗎?
話說如果讓那些個視他爲國家棟梁的老大臣們看到,相爺你形象破滅了吧!如果讓那些擁崇你的百姓看到,或者會跟她一般,捧大臉雙眼放光直喊‘相爺大萌貨’麼?
腦內劇場愈演愈烈,杜媺頓時笑開了,撲到一臉無語看着她的簡睿之懷裡,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
他也只是一時心血來潮裝成吃味的樣子想讓她心虛而已,且不說她當場識破了,就說她如今都笑瘋了的樣子,簡睿之膝蓋上滿滿的都是箭。捫心自問,他的演技真有那麼拙劣麼?
“杜媺,快點變回你原來的樣子。”他握拳抵在脣邊,輕咳了一聲,一本正經的說着,希望以嚴肅來制止她愈演愈烈的笑。
殊不知,這句話更是戳中杜媺的笑點。本來就聯想到了百變小櫻,相爺你還說出人家的招牌臺詞。
救命,杜媺覺得自己都要笑哭了!相爺,咱打一個商量,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萌!話說您老人家以前也在二十一世紀呆過麼!
當然,疑惑僅止於腦內,她自然不會蠢蠢的就開口問,相爺,你是不是穿越的。
這個來歷麻煩,解釋起來也很麻煩,被人知道了更是麻煩。
簡睿之已經放棄了,他伸手替笑岔了氣的杜媺拍了拍背,給她倒了杯茶,識相的不去問她笑的原因。直覺告訴他,還是不問爲妙。
好不容易笑停了下來,杜媺喝了杯水轉頭就來與簡睿之說話。可目光剛一觸及他此刻面癱着的臉,笑意再次憋不住,還能不能在一起好好玩耍了!
當她忍不住笑的時候,她會假裝四處看風景。杜媺眼神四處遊移着,飛快丟下句話後衝下樓去,“我去做飯。”
杜媺覺得自己今天腦洞又開大了,而且都要笑成喪病了。不行,得改!她是個莊重而矜持的人,對!很莊重,很矜持的!
爲了表現自己大家閨秀,居家好女人的氣質,杜媺決定做一餐漂亮的晚餐來替自己挽回一點形象。在相爺的眼裡,自己應該是賢妻良母纔對,是不是!
一個時辰後,看着桌上製作精美的四菜一湯,再看到笑得一臉諂媚的杜媺。
簡睿之又一次扶額,她在廚房忙活、唸唸有詞說要當個端莊典雅的美少女的時候,可有想過不到一個時辰,會在她未來的男人面前腆着一張臉要他嘗味道,又在他讚賞之後一臉沾沾自喜的小樣子?
看她被他這麼一誇,就竊喜得像是浮在雲裡霧裡一樣的模樣。簡睿之覺得,今天的談話應該是進行不下去了。
摔,好不容易有的相處時間,先是被徐烈佔去了,接着又被她給笑沒了!還能不能好好的談情說愛了!
吃過飯,杜媺推着簡睿之出了雲墨坊的大門後,不等他開口就一溜煙跑沒影了……沒影了!鬱結難平,不給他時間說情話就罷了,還不跟他回相府!
算了,來日方長,簡睿之坐進相府的轎子,想了無數種娶她回去的方法後,志得意滿的笑了。
雖然今天被笑話了,但他心裡還是雀躍的。以前跟她在一起,她說話總是隻說七分,餘者便讓他來猜,對他帶着防備。
可她今日當着他的面,毫無顧忌的指着他笑;也沒有避開他跟徐烈說悄悄話,是不是代表她放下心防了。
想到這裡,簡睿之還是有些鬱卒。爲什麼她可以跟徐烈笑着侃那麼多有的沒的,跟他對話就沒幾句呢!
看來自己還需要多多努力纔是!
他回到相府的時候,管家簡福正在門口等,見到他的轎子,就趕緊迎了過來。
“相爺,兵部尚書徐大人正和老夫人在涼亭喝茶。”
不是白日裡剛在雲墨坊見過麼?再次到訪是有什麼急事?簡睿之斂了表情,舉步往後院涼亭走了過去。
遠遠的就瞧見了涼亭裡的寧婉和徐烈,二人似乎相談甚歡。簡睿之走了近去,方一聽到談話內容,簡睿之的心情更加陰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