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隋垣的養傷生涯着實稱得上雞飛狗跳。南宮逸像一隻小忠犬一樣寸步不離地守在他身邊,齜着稚嫩的牙齒警惕着一切不懷好意接近他的目標,而那隻雞麼,大約就是時刻不忘炫耀自己繽紛羽毛的魔教教主寧澤林了。雖然兩人一見面就像是鬥雞眼一樣各種針鋒相對,但是隋垣卻愣是看出了幾分歡喜冤家的味道。
大約這應當是主角攻與主角受之間天生的氣場相合吧,即使彼此間初次見面的印象不怎麼樣,一旦真正相處起來,也會慢慢產生一些好感。比如上上個世界最終走到一起的樂森與霍柯,再比如上個世界,雖然因爲隋垣的介入,萬羿孤風與上官如風之間有緣無分,卻仍舊將彼此當成了一生的摯友。
隋垣恨不能讓南宮逸和寧澤多多相處、培養感情,所以在寧澤過來拜訪時從不冷淡地趕人,只是故作傷勢未愈、精神不濟的模樣很少開□□談,轉而將“接待客人”的工作全權交給南宮逸來處理。
寧澤只當隋垣並不厭煩他,來得更加勤快,對南宮逸也因爲隋垣的原因而越加縱容,只有南宮逸對此越來越不爽,恨不得自家大師兄立即傷愈,然後第二天就能瞬移回師門。
當然,比起南宮逸,趙羲和的日子顯然更加不好過。
他與寧澤雖然還維持了表面主上與屬下的關係,但實際上卻早已基本撕破了臉。爲了防止趙羲和阻礙自己追求美人兒的道路,肆無忌憚的寧澤公報私仇地將自家總護法支使得團團轉,將各種零碎麻煩不重要的教務全都推到了趙羲和身上,以至於每次趙羲和擠出時間來和隋垣接頭的時候,整個人都顯得越發陰鬱危險,倘若不是隋垣極力阻止,寧澤當真不知道已經死了多少遍。
如果說先前趙羲和打算推翻寧澤僅僅是因爲劇情、並不如何認真的話,那麼現在的趙羲和則做夢都想將他從魔教教主的位置上擼下來,然後踩着他的腦袋將那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教務砸到他的身上。
不作死就不會死,一想到趙羲和提起寧澤時那恨不得生啖其肉的語氣,隋垣就忍不住想要替他點上一大排蠟燭。即使寧澤後來能夠跟南宮逸有情人終成眷屬,以趙羲和那小氣記仇、睚眥必報的性格,隋垣覺得他大概也不會有多麼愉快的日子可以過。
寧澤:……咦?美人兒看我的眼神好奇怪,爲什麼感覺毛毛的?
除了花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安慰趙羲和外,隋垣自然也不忘安排如何阻止南宮逸回師門。與趙羲和商議後,兩人決定採取最簡單粗暴的方式。
每一個江湖最不缺的就是殺手組織,即使組織的名稱、職權、規章制度各有不同,但是他們卻活躍在每一個武俠故事裡,這個世界自然也不例外。
玄機樓是這個世界最優秀的殺手組織,承接各種□□、竊取情報、滅人滿門之類兇殘的任務,甚至,這個組織裡的某位殺手還曾經與南宮逸有過一段惺惺相惜的“露水情緣”,只可惜還沒等真正發生點什麼,該殺手就因爲庇護南宮逸的緣故而犯了他家老大的忌諱,然後□□脆利落地炮灰了。南宮逸爲此傷心了一段時間,並親身體會了一把什麼叫做江湖的殘酷。
隋垣僱傭殺手,自然不是爲了真正弄死自己和南宮逸,他花了大價錢要求殺手組織詳裝圍剿,只要將兩人驅趕至特定的地點就算完成任務——當然,時間方面他可以自行控制。
僱傭這類殺手組織最好的一點就是不會露陷,只要付得起價錢,他們不會探究委託人是誰、原因是什麼,即使被抓到也會守口如瓶甚至直接自裁。當然,如果在他們完成任務之後倘若拿不到錢,呵呵,那就純粹是在作死了。
安排好一切後,隋垣終於安心了,只等自己傷勢痊癒,就能繼續進行劇情。
就像劇情中安排的那樣,幾天之後,寧澤因爲秘寶的原因而不得不告辭離開,畢竟,作爲一教之主,此等大事他還是需要親自坐鎮的——更不用說現在他根本不放心他那個虎視眈眈的總護法。
而在寧澤離開後不久,隋垣的傷勢也從善如流地痊癒了。
兩人收拾好行李離開客棧,返回師門,自然遇到了早就等候多時的殺手。
初入江湖的南宮騷年哪裡見過如此兇殘的殺手組織?!被追殺的時候整個人都嚇懵了!只能迷迷糊糊地跟在自家師兄身後抱頭亂竄,根本沒有發覺已經嚴重偏離了回師門的道路。
到底是誰派殺手來追殺他們的?追殺他們又是爲了什麼?難道他們身上有着什麼連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或者是由於老一輩的仇恨?南宮逸左思右想都不明白他們爲何會陷入這樣的困境,而困境中,他對自家師兄的依賴更是有了進一步的提升。
#即使大病初癒,我家師兄也能一次又一次保護我從兇殘的殺手手中全身而退!#
#我家大師兄總是棒棒噠!#
#大師兄無所不能!#
——身爲罪魁禍首的隋垣迎着自家蠢師弟崇拜的目光,溫柔含蓄地微微一笑。
5237:……突然覺得蠢主人有點黑化,是錯覺嗎?
也不知是否是主角光環的吸引力,雖然不是正確的時間地點,劇情也不同,那位名爲暗七的炮灰殺手仍舊與南宮逸相識了。值得慶幸的是,隋垣發佈任務的時候選擇了匿名,所以並未暴露自己,引起南宮逸的懷疑。
只是讓隋垣感覺憂桑的是,這位殺手在認識了南宮逸,又通過南宮逸結識他後,似乎卻對他更爲感興趣,隋垣不止一次感覺到他在偷偷觀察自己。
原本,隋垣以爲不過是萬人迷光環那個小妖精又開始作祟了,但是特意注意了一番後,卻又對這個結論持有懷疑。那種目光並非是好感、喜歡之類的情緒,反倒更類似於審視。
……難道他已經懷疑自己是這次“追殺”的罪魁禍首了?隋垣有些不確定地猜測,同時對這位暗七提高了警覺。
除此以外,總的來說隋垣的計劃還是相當順利的,他和南宮逸終於趕在劇情發生的時間趕到了地點,將差點被腰斬的劇情君挽救了回來。
在殺手的追殺下,隋垣與南宮逸終於藉助傾盆的大雨作掩護,再一次從圍殺中衝了出來,慌不擇路地跑到一間破廟內避雨。破廟這種地方在武俠小說裡也屢見不鮮,絕對是偶遇奇人、發展奸.情、偷聽秘密的不二選擇。隋垣尋了些乾和木頭,點燃了一小堆篝火取暖,而孩子心性的南宮逸則有些坐不住,開始好奇地探索這間破廟。
雖然劇情內詳細地描述了破廟內的機關是怎麼回事,但是隋垣並不打算插手。南宮逸身負主角光環只要有他在,顯然就沒有隋垣什麼事情了。
果不其然,在隋垣將衣物哄得半乾的時候,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石頭摩擦的轟隆聲。隋垣迅速扭頭看去,只見南宮逸攤着雙手,愕然站着,而他面前原本應當是佛龕的位置,卻下陷變成了一條通往地下的樓梯。
隋垣眉頭一皺,迅速起身將南宮逸拉到身後:“怎麼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啊?就是這麼碰了一下……”南宮逸吶吶地回答,在消化了先前的震驚後,又迅速振奮了起來,眼眸晶亮地看向隋垣,“師兄,這是否就是傳說中那種隱藏密道,裡面有着秘籍、寶貝之類的?”
“你是話本看多了吧?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呢!”隋垣失笑着輕叱一聲,隨後抿了抿嘴脣,“還是切莫多事比較好,我們現在已經莫名其妙地背了個□□煩了,誰知發現這地方是福還是禍呢?”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再說,債多不愁,師兄,我們還是下去看看吧!”所謂初生牛犢不怕虎,即便明智師兄說得有理,但是南宮逸仍舊有些抑制不住躍躍欲試的心情。
倘若隋垣認真阻止的話,如今可以算得上對自家大師兄言聽計從、百依百順的南宮逸就算再遺憾,最終也會選擇放棄,只可惜,隋垣算計了這麼多,目的不就是爲了讓南宮逸下到這條密道之中嗎?
於是,隋垣裝模作樣地蹙眉沉思半晌,終於像是在南宮逸的懇求中敗下陣來那般,勉強點了點頭:“也罷,如今已經發現了密道,怕是難以脫身了,那羣殺手估計也在這附近,說不定這條密道能通向別的出口,助我們逃出生天呢。”
有了隋垣的首肯,南宮逸便再無猶豫,他自然知道,一向謹慎的大師兄做出這樣的決定,大多數原因還是遷就自己,不由得心底一片甜蜜。他雀躍地喚了一聲“大師兄真好”,隨即握住劍柄,當先一步小心地下了密道。
被髮了好人卡的隋垣:“………”
密道內暗黑一片,幸而隋垣之前升了篝火,兩人舉着火把緩步前進,提防着隨時有可能出現的危險。
幸好,密道里雖然破敗不堪、溼滑難行,但是卻並沒有冒出暗器機關之類的東西,也不知走了多久,隋垣突然腳步一頓。
雖然對探索密道迫不及待,但是南宮逸仍舊一直分了注意力在後面的大師兄身上,一見他停住,便也跟着停了下來。
“你有沒有聽到什麼動靜?前面似乎有人。”隋垣的武功比南宮逸高,自然率先發現了問題,壓低聲音說道。
南宮逸連忙側耳傾聽,終於也隱隱聽到了有人交談的聲音。兩人對視一眼,摸不準來者到底是敵是友,而四周也沒有任何可供藏身的地方,不得不警惕着做好準備,硬着頭皮與對方正面相迎。
隋垣與南宮逸感受到了對方,對方武功顯然也不遜於他們,同樣察覺到密道里還有他人。雙方都停了下來,一時間,整個密道內靜謐如同墳墓,配着搖曳火光下陰慘慘的黑影,顯得格外令人膽寒。
片刻的對峙後,另一撥人率先揚聲打了招呼:“前面的朋友,既然有緣,不知可否一敘?”
那聲音格外耳熟,雖然在密道里有些失真,南宮逸卻仍舊一下就認了出來——天知道,他前一段時間幾乎天天跟聲音的主人吵架,連夢裡都恨不得將對方噴地沒臉見人!
“寧澤?!”南宮逸失聲叫道,頓時,他們的身份也暴露了。
“你是……南宮少俠?”寧澤愣了一瞬,隨即竟然帶上了幾分笑意,“莫非,你家師兄也在這裡嗎?”
“我說過多少遍!不准你這個登徒子打我師兄的主意!”南宮逸怒形於色。所謂“他鄉遇故知”大約也不過如此,原本的緊張一掃而空,南宮逸跳脫的本性也露了出來。
密道另一頭響起幾聲壓抑的悶笑,聲音很陌生,應當是寧澤帶來的部下。確認雙方身份後,隋垣和南宮逸便與寧澤一行人匯合了,雖然寧澤此刻心裡各種猜疑南宮逸二人爲何在此,但是起碼錶面上沒有露出絲毫的忌憚,反倒言笑晏晏:“你們師兄弟二人爲何在此?不是說要回師門嗎?我本打算此事已了再去拜訪,沒想到卻是在這裡便相逢了,也不知是否是‘有緣千里來相會’?”
隋垣被寧澤看得渾身一毛,禮貌地微微一笑並不多言,權當沒有感受到對方言辭間曖昧的暗示,反倒是南宮逸立刻炸了毛:“鬼才跟你有緣!”
大約是爲了證明自家大師兄跟無節操的寧澤八竿子打不到一塊,毫無警惕之心的南宮逸三兩句話便被對方詐出了事情的始末。隋垣在一邊看着毫無心機的南宮逸實在有些頭疼,這樣的傢伙估計被人賣了、還要幫着人數錢呢!不過,大約也正是這份毫無防備的純真赤城,才能打動疑心甚強、處處猜忌防備的寧澤了。
畢竟,這一段主要是主角攻與主角受的對手戲,隋垣相當安分沉默地扮演了一個佈景板,而寧澤那邊的趙羲和也絲毫沒有搶戲的意思,兩人互看一眼,心照不宣。
從南宮逸那裡確認他們來此不過是機緣巧合後,寧澤也放下了大半的心,投桃報李地將自己手裡的消息撿了點不重要的說了,算是滿足了南宮逸的好奇心。
寧澤自從拿到秘寶線索後,一路探查,最終被指引到了這道密道之中,不過他們是從另一個入口進入的,而非南宮逸發現的破廟。而據說藏於這座密道內的秘寶,則是一枚佛教大師的佛舍利。傳說中,這位佛教大師佛法高深,武功更是深不可測,壽元高達近二百歲。在感應到自己壽元將盡之時,他便將自己畢生功力存於這枚佛舍利之中,並將其隱藏起來,靜待有緣之人。至於之前泄露舍利線索的,則是高僧俗家親人的子侄一輩。
對於這枚舍利,南宮逸自然是驚歎、好奇與渴望的,這是每個學武之人的通性。不過他生性豁達,對此也並不強求,看出寧澤一言一詞間都對其勢在必得,便也打消了染指的念頭,純粹想着跟去開開眼界。當然,另一方面,寧澤那一行人武功都頗高,來歷顯然也不凡,倘若跟着他們,說不定也能借他們的東風,避過那羣殺手的追殺。
同樣,寧澤也不放心就此放隋垣和南宮逸離開,唯恐兩人離去後泄了機密,這種不安定因素,還是帶在眼皮子底下親自看守更能令人放心。
於是,兩撥人各有各的打算,道也算是相安無事。
寧澤手中似乎拿到了密道的地圖,很快便帶着衆人來到了一間空曠的石室,石室四周的牆壁上均刻滿了佛經——說是“刻”倒也並不恰當,因爲那佛經並非是用工具寫成,而是用人的手指。能夠以血肉之軀在如此堅硬的石壁上刻滿佛經,其內力充沛可見一斑,無疑便是那傳說中的得道高僧。
除了石壁上那令人震撼的佛經外,整個石室內只有一塊安放在中央的石臺。石臺相當“古樸”,沒有任何的花紋裝飾,似乎僅僅只是用一塊原石打磨而成。石臺之上,則放着一個檀木做的盒子。
在進入石室的瞬間,寧澤帶的人便默契地站好了位置,防備隋垣、南宮逸並趙羲和突然發難。南宮逸雖然大大咧咧,卻也直覺般隱隱感受到了這股警惕和排斥,儘管心中格外不以爲然,他卻也明白勢比人強,只得乖乖地停住了腳步,放鬆身體以表明自己的無害。同樣,對那舍利根本不感興趣的隋垣與趙羲和也表明立場地後退了一步,只做旁觀狀。
寧澤對着他們微微一笑,似是有些歉然,卻也沒有喝止自家屬下的作爲,只是在觀察了一番那個石臺後,舉步靠了過去。
就在他來到石臺邊,伸手拿起那檀木盒的一瞬間,石臺周圍的地板突然往下陷了一寸。立刻反應出不好,寧澤果斷回撤,大喊一聲:“有機關!”
伴隨着他的警告,原本安靜無害的密道轉瞬間已然變成了危險密佈的死境,除了經驗不足的南宮逸外,其餘諸人均是老江湖了,不用寧澤多言,便各施本領逃出密道。至於南宮逸,雖然青澀、武功也略遜,但是架不住他有主角光環啊!加之隋垣在旁邊隨時搭一把手,也險而又險地從密道逃了出來。
——說起這個,隋垣就不由得怨念地掃了一眼專心護着手中檀木盒的寧澤。原本這一段的寧澤以身相護南宮逸哪裡去了?被狗吃了嗎?!
寧澤:……咦?美人看我那一眼怨念好深,是怨我連累到他們師兄弟了,還是不滿我沒有出手相護?看來一會兒出去後還要好好表現一下。
危機之中,除了隋垣和趙羲和外誰也無法分心多管旁人,待到衆人灰頭土臉地衝出密道,這才發現逃出生天的只有被主角光環籠罩的四人,其餘人等全都被髮了便當。
衆炮灰們:“………qaq”
劫後餘生的南宮澤表情有些難看,寧澤雖然不在意人命,但是折了幾個忠心耿耿、武功也不弱的屬下也有點小鬱悶。至於隋垣和趙羲和……嗯,他們的一舉一動都相當符合人物設定。
驚魂稍定,尚來不及休息整頓、處理一下傷口,隋垣四人便發現新的麻煩已經來了。
也不知是如何泄露的消息,他們剛剛以性命相博地將秘寶帶出密道,下一秒,四人就發現自己被埋伏包圍了。
“呵,這羣小人!”聽着那些人猖狂地要求“交出秘寶”,寧澤簡直氣樂了。虎落平陽被犬欺,如今他們天時地利人和都不佔優勢,爲今之計也只有逃跑一條生路了。
“他們不知秘寶究竟在誰身上,我們分開跑!”說罷,寧澤突然伸手抓住隋垣胳膊,帶着有着怔愣的他飛身而出。
趙羲和:“………”
南宮逸:“魂淡qaq”
四道身影兩前兩後相繼躥入密林,跑在最前方的寧澤扭頭看了一眼緊咬着他不放的趙羲和與南宮逸,表情格外難看:“說好的分開跑呢?!”
南宮逸:“你放開我大師兄,我立馬跟你分開跑!”
趙羲和:“……呵呵。”
隋垣:“……已經生死關頭了,還在鬧內訌,這樣真的沒問題嗎?!”